第025章 東皇鍾是套編鐘

「道士阿兄，所以我三姐真的殺了八姐，是嗎？」

楊十一娘眼淚汪汪地看著姜亮，手中還拿著一個巴掌大的青銅鐘，卻是之前那已損壞的攝魂鈴變成的。

最後關頭，姜亮終於通過五祀鎮宅陣，連接上了那失控的迷陣，勉強停止了時間的重置或者說倒流。

——這卻是五祀鎮宅陣的一大特性，可以與布置在家宅之中的其他陣法重疊生效，甚至讓布陣者直接掌握重疊的其他陣法。

姜亮布下五祀鎮宅陣時就發現了這一點，只是那時辛十四娘這個迷陣的主人還在，他無力奪過迷陣的控制權罷了。

然而，如今他雖控制了迷陣，卻終究頗為勉強，後遺症就是迷陣中的所有人都紛紛恢復了之前被重置掉的記憶。

如今，那些每日經歷的事情差不多的下人們還好，雖然又是恐懼又是迷惑，但終究還算正常。手足相殘的記憶已經完全恢復過來的楊家姐妹卻都已哭倒在地，他們的父親楊玄琰更是氣得直接打了女兒裴夫人一個嘴巴。

畢竟，之前他們只是看到裴夫人要殺楊八娘，現在卻記起了楊八娘的死狀——殺人未遂和已遂，性質是完全不一樣的。

相比之下，作為受害者的楊八娘倒是冷靜一些，她神色複雜地看了眼哭著對她道歉的姐姐，轉而向姜亮問道，

「道長，奴家如今到底算是死了，還是活著？」

「其實你已經死了！」

奪過迷陣的控制權后，姜亮已經徹底了解了其特性。除了讓陣中人無法下定想要逃離的決心外，這個迷陣的確會在每日子時重置裴家老宅範圍內的一切事物，讓其回到早晨起床時的狀態。

除了被消耗掉的食物無法重置外，這種重置甚至連書寫的字跡都能抹去，所以之前王昌齡想靠日常記錄的文字來發現問題，卻是不可能的。

而同樣，生死也是可以逆轉的。

正常人死後，七魄困於屍中隨肉身腐朽，三魂中天魂歸天，地魂歸地，人魂「爽靈」如果沒有變作鬼物，便會很快消散。而迷陣卻會困住其中死者的三魂七魄，讓其留於陣內，待重置時再度回歸同樣重置的肉身，從而逆轉了生死。

但這種逆轉終究是暫時的。

一旦迷陣解除，事物的時間屬性恢復正常，已死的肉身就無法再維持了，那個時候死者最終還是會死去。

「那就不能一直讓這陣法維持下去嗎？」

也許是出於愧疚，同樣恢復了殺人記憶的裴夫人此時兩眼通紅，看向姜亮的目光甚至有些瘋狂，

「道長，無論你要什麼都行，只要能讓八娘繼續活著，奴家都可以——」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

雖然感覺這句話異常適合現在，但姜亮也知道說出來只能拉仇恨，無奈的嘆了口氣道，

「這迷陣無名，其實是那狐妖辛十四娘依靠所得的先天秘寶臨時布設的，本質都是先天秘寶的神威。以辛十四娘的法力，尚且維持不了四十九天，需要找媚珠治療傷勢，恢復法力。貧道的法力尚不如她，卻是根本支持不了幾天的。」

說著，他從眼淚汪汪的楊十一娘手中接過那個青銅小鍾，

「這就是那先天秘寶，辛十四娘附身十一娘時，一直將它藏於體內。剛剛辛十四娘化為飛灰，它就一下失控，差點兒鬧出事來。我也只能勉強將其控制住，但它還是趁機吞了同樣被十一娘握在手裡的那個鈴鐺。」

【東皇鍾之七，先天秘寶，可干涉時間，妙用無窮。集齊全部東皇鍾，可有改天換地之威。】

【狀態：無主（未祭煉）】

【原本此鍾已有缺失，形體不全，后吞噬了法寶攝魂鈴得以成型。因此也有攝魂鈴之功效，搖動可攝人魂魄，使人昏迷。】

【祭煉方法：於一地布設迷陣，困住其中生靈七七四十九日。期間東皇鍾之七會每日自動重置時間，並於最終結束之時抽光其中生靈的陽壽精氣，祭煉者只需提供法力支持即可。】

輸入法力探查，姜亮很快就得到了關於這個法寶的信息，只是其中內容卻直接驚掉了他的下巴——

「竟然是傳說中的東皇鍾？可「之七」是什麼意思？」

看著手中那巴掌大小的青銅鐘，姜亮突然想起了著名的曾侯乙編鐘，

「難道東皇鍾其實是一套編鐘！？而且，祭煉的方法為什麼也這麼邪異？」

想起之前的攝魂鈴也是如此，姜亮不禁一陣頭疼。

沒辦法，如今他接過了辛十四娘布下的迷陣，便也等於成了這東皇鍾之七的祭煉者。且不說他並不想獻祭裴家的所有人來完成祭煉，就算是想，他也根本沒有法力支撐到第49天。

「根據那慘白獠牙上的數字，如今已是迷陣開啟的第31天，我的法力只夠維持到第36天，勉強湊夠了天罡之數，就必須結束了。到了那時——」

姜亮有些為難地嘆了口氣，

「恐怕還需要兩個血脈相連之人作為祭品，祭了陣與那秘寶才行。」

這卻不是姜亮胡說。辛十四娘之前一番操作，其實都是為了祭煉這東皇鍾之七，這原本是要獻祭裴家老宅中的所有人的。如今想要中途停止，也不是一點兒代價都沒有。

實際上，這已是東皇鍾吸收了辛十四娘這個前祭煉者精氣的前提下，所需要付出的最小代價了。

然而，不知內情的眾人聽了這個消息，還是面面相覷地為難起來——

裴家作為新都縣的大戶，下人中自然有所謂的家生子，血脈相連的父子兄弟倒不是找不到。只是，這終究是兩條性命，在場的人又非嗜血妖魔，卻也做不到一言而決。

「要不讓兒來吧！」

楊八娘突然開口對楊玄琰道，

「反正按道長的說法，陣法解除后兒也是必死，不如——」

「不行！」

沒等楊玄琰回話，姜亮直接搖了搖頭，

「你們這些提前死去的人，陽壽精氣其實已經被吸收掉了，卻是不能再作為祭品了。」

「那就讓老夫來吧！」

楊玄琰長嘆一聲，

「老夫本就有病在身，命不久矣，這次來裴家也是想再看看三娘，可誰想……如今，老夫應該是活不了幾天了，倒不如拋灑了這老骨頭，倒省得別人犧牲，只是——」

他看向一邊仍在哭泣的裴夫人，不想後者竟破涕而笑，

「兒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