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人間煙火

「所以，你這道士將鍾某封神了？」

花了好一通功夫，姜亮才給鍾馗解釋清楚他如今的狀況。對此，這剛剛受封的鎮宅聖君卻有些鬱悶，

「方脫了那「攝魂鈴」的操控，不想又落入你手中，鍾某也真是命途多舛啊！」

「不一樣吧？我可不會控制著你去害人！」

雖然知道鍾馗脫離攝魂鈴的控制后，表現應該與之前有所變化，但姜亮也沒想到變化會這麼大——

「被那攝魂鈴控制時，鍾某其實一直迷迷糊糊的，很多時候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要不是如今被你封神，恐怕之前的事也記不起多少來。」

原來，鍾馗本是開元五年的進士考生。只是他雖然天生有吞噬鬼祟的能力，也修過道法，卻終究因為長相醜陋，最終在殿試時被刷了下來。

因唐代考進士看中門第、名聲、樣貌、書法，鍾馗被刷下來倒也並不奇怪。他雖然憤恨，卻也沒有如後世傳說那樣撞柱而死。然而，那年的進士們卻在曲江池中宴飲時，忽然翻船，同期三十八人全員遇難。

當時朝廷上下震怒，有人便懷疑是鬼怪作祟。偏偏同期不中的鐘馗會道法，又能驅鬼，若他不平生恨的話，的確有作案的可能，當時的大理寺丞便因此把他抓了起來。

當然，這只是嫌疑。可當時長安的輿情洶洶，辦案的官員操切之下，便對鍾馗用了刑，這才導致他不堪受辱，最終自盡。

「沒想到某自盡之後，魂魄便化作厲鬼，還被人收入了那攝魂鈴中，成了坐鎮其中的主魂，從此身不由己，甚至彷彿變成了另一人一般，只記得依那法寶主人的命令害人。直到之前被你所破，鍾某才算是脫了控制，再次恢複本心。」

「那你當初含冤自盡，也有可能是遭人陷害的結果，因此才會死後被攝魂鈴所控。」

鍾馗的這番表述，倒是符合姜亮之前的猜測，因此他猜測這幕後定有黑手。對此，鍾馗倒也認同，

「只可惜鍾某在攝魂鈴中的記憶留下來的不多，別說搞清幕後黑手是誰，連那鈴鐺輾轉了幾次都記不清楚。倒是最近這些日子，某躲在那裴家的藏書樓中，每到子時之後不久，便能清醒片刻，那時偶爾能看到你說的那四尾妖狐，只是她卻不像有傷的樣子。」

「沒受傷嗎？」

這就又與楊釗那裡得到的信息矛盾了，姜亮想了想，又注意到一個細節，

「子時之後不久嗎？迷陣應該是在子時剛開始時重置吧？」

姜亮本以為昨晚楊釗子時逃離失敗是辛十四娘阻止的結果，但聽鍾馗這麼一說，他發現也許重置時間並不是精確的子時三更。

「那辛十四娘玩了個小花招，故意把重置時間延後了片刻？」

如果沒有通過「五祀鎮宅陣」獲得不少陣法知識，姜亮也許真會這麼懷疑。可大量新獲得的知識卻告訴他，子時乃一日之始，那時萬物氣息更新是天道。而陣法也遵循天道，發生變更的時間卻是很難修改的。

「這裡面一定另有玄機！」

最後姜亮也只能以這句話作為結尾。好在鍾馗封神后，雖然因為神名不顯而缺少威能，但終究能成為他的從神，幫他應付不少鬼怪。何況，那新得的「五祀鎮宅法」更是非常有意思——

「家宅五祀，乃門、井、灶、廁、中溜五神，雖然除了戚姐這個廁神之外，其他都還未被封神榜正式封神，但民間信奉的香火之力卻年深日久，早已存在，「五祀鎮宅陣」便是集這五種香火神力，於家宅之中形成陣法。」

「布陣者身處其中，施法的威力都會大增，更能借陣法精確掌控陣中天地元炁的變化，且不懼與其他陣法重疊。」

姜亮覺得這「五祀鎮宅陣」非常適合他現在使用，尤其是「不懼與其他陣法重疊」這點。他先是又花60點神元將這個神通提升至「初級」，之後便根據陣法的要求，來到了前院的廚房。

「五祀分屬金木水火土，對應五行，其中最重要的卻是火。畢竟，家本就是吃飯休息的地方，而飯食必有灶火，火卻是家的核心。」

走進廚房，姜亮此時已恢復了原來模樣。他揮揮手讓裡面的廚娘僕從人等出去，便從尚有餘溫的灶台下掏出些草木灰，直接在灶台邊上寫下篇咒文，正是《太乙神火咒》。

咒文並不長，總共只有三十六個字，但姜亮寫得很慢，每個字都灌注了滿滿的法力。隨著書寫，原本灰黑色的草木灰漸漸閃亮變紅，最終變得赤紅如火。

而此時姜亮的額頭上卻滿是汗水。

「前身的《太乙神火咒》只是入門水平，掌握的實在太差了，那鎮宅陣的要求又頗高，我好懸都寫不完整。」

好在，全神貫注之下，姜亮咬牙堅持，總算完成了這三十六個字的《太乙神火咒》。而隨著寫完，灶台邊上的咒文卻突然紅光大盛，一瞬間彷彿燃燒了起來。

只見那紅光中透著若有若無的金色，開始如無數飄帶般蜿蜒著朝四面八方蔓延，姜亮知道這便是裴家老宅百年時間積累下的煙火之氣。

「願煙火人間，安得太平美滿。」

雖然穿越為修鍊者后，姜亮也真的還想再活五百年，但看著這人間煙火之氣，他卻有些想前世的家了。

「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去……」

這一刻，思緒翻湧，姜亮鼻子一酸，卻突然意識到為什麼前身的「太乙神火咒」始終維持在入門水平無法提升了——

太乙者，救苦也。救苦終為心安，而心安所在，便是家啊！

前身身為道士，雖是火居世家，但終究與一般家庭不同，對家的概念感觸不深，也意識不到太乙救苦的真諦，所以修鍊這神火咒一直在火上做文章，卻是捨本逐末了。

此刻時姜亮一念頓悟，才意識到這太乙神火，並非無根仙火，而是數不清人間煙火的凝聚。

他伸手一挽，那如飄帶般的煙火氣便輕輕飄落手中。只是，此時心緒變化，那煙火已不再赤紅如炙，而是變得溫暖明黃。

眾人拾柴，舉火成焰。萬家安寧，神火自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