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月下鹿行
沈夜從藥店買了幾大盒鈣片回來。
進家門的時候，剛好碰見父母在招待幾位警察。
「每年都會發生很多這類事件，完全是無法預料，碰上只能自己認栽。」
「我們也沒有辦法。」
「還好沈同學你恢復了過來，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好好休息吧，我們告辭了。」
幾名警察聊了一會兒，在沈父沈母的陪同下，準備離開。
沈夜坐在沙發不動。
剛才他在猶豫要不要把事情告訴警察。
可是那個雕像已經碎了。
而且自己留了心認真觀察，發現這些警察的眼神里也有恐懼。
也許——
他們根本不敢管這裏面的事。
沈夜忽然開口道：
「萬一以後還有人在醫院碰上這種事呢？也是完全無法處理嗎？」
警察們停住腳步。
一名看上去年歲不大的警察開口道：
「沈同學，我知道你有情緒，但是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上面已經批准了。」
「那座醫院很快就會廢棄，再也不許任何人進入。」
沈夜看了看他胸口的警徽。
——兩把長刀交叉，上面懸浮着三顆星，這代表了對方是一名警長。
也就是說，整個東城區這一片都歸他管。
這麼年輕……
沈夜仔細打量這位警長，只見他單眼皮，眼睛長而狹窄，不時流露出懶散之意，坐在那裏也是翹著二郎腿，一副不想惹事上身的模樣。
懂了。
萬墮惡鬼之王的詛咒級別很高，不止是警察們無法處理，就連政府都覺得棘手。
這件事到此為止，自己還是裝不知道為妙。
可是——
沈夜只是一名普通的初中生啊。
就算學習成績優秀，也不值得花「萬墮惡鬼之王的詛咒雕塑」這麼厲害的東西去對付吧。
沈夜心中略一沉吟，面上卻笑道：
「謝謝您告訴我這件事，我只是怕萬一是誰要對付我。」
警長不耐煩的擺手道：
「你只是一個高中生，社會關係十分簡單，我們沒發現你有這樣的仇家。」
氣氛有點尷尬。
一名胖警察露出和善笑容，接話道：
「沈同學，你錯過了中考第一門，考重點是沒希望了，但一般的學校還是有機會的，加油吧。」
「事情就交代到這裏，我們還有公務，就不打擾了。」警長站起身，說道。
其他幾名警察跟着起身，準備告辭。
「謝謝伱們專門來一趟。」沈時安道。
趙小裳去開門，送警察們出去。
等到所有警察走出門，站在樓道里的時候，那位警長忽然道：
「你們先下去，我借他們家洗手間用一下。」
「是。」
警察們下樓了。
年輕的警長返身進屋，徑直去了洗手間。
等他沖完水出來，卻把一張名片放在了沈夜手裏。
他低聲道：
「萬一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給我打電話。」
他說話細聲慢氣，但神情認真，一掃剛才「公事公辦」、「不耐煩」、「走過場」的樣子。
「多謝您這麼費心。」
沈時安和趙小裳感激道。
沈夜低頭望向名片。
「洛非川。」
——這是警長的名字，後面則是他的辦公地址、聯繫電話。
沈夜拿起自己的手機，把洛警長的電話存儲好。
趙小裳關上房門，感慨道：
「這位警長挺負責的。」
「是啊，小夜跟我過來。」沈時安招呼道。
沈夜跟着父親來到書房。
沈時安將一個藥盒遞給他，叮囑道：
「這是補髓丹，空腹的時候吃下去。」
沈夜打開盒子。
一顆散發着濃濃葯香的墨綠色丹藥映入眼帘。
「我的身體已經恢復了，這丹藥太貴，還是不吃了吧。」沈夜道。
補髓丹大名鼎鼎，沈夜自然知道它有多麼昂貴。
當今的物價，三塊錢就能吃一碗牛肉麵，四十塊錢就能點一個大火鍋，手機也才幾百塊。
這顆補髓丹價值一萬六。
就這還不一定買得到。
沈時安在市防疫站上班，清水衙門，沒什麼錢。
趙小裳是一名小學老師，收入也很一般。
為了買這顆丹藥，家裏的錢應該都掏空了。
爺爺似乎很有錢……
但在沈夜的記憶中，沈時安很少提及爺爺，也很少來往。
「爸，你們去找爺爺幫忙了？」沈夜問。
「沒有！小孩子別管這些，快把丹藥吃下去。」沈時安瞪着他道。
「我剛才吃東西了，這會兒不是空腹，等一會兒了再吃。」沈夜道。
沈時安充分相信自己兒子，點頭道：
「也行，記得要吃。」
他拍拍沈夜肩膀，關心道：「三天後就要考第二門，有沒有信心？」
「放心吧，我的實力你還不清楚？」沈夜道。
——這是沈夜過去說話的口氣。
沈時安哈哈一笑，只覺得兒子終於恢復了過來，欣慰道：
「這兩天別太累，還是要勞逸結合，注意休息。」
「知道了。」沈夜以不耐煩的語氣說道。
依然是過去的說話方式。
這時候趙小裳進來，喊沈時安一起，說要回一趟爺爺家。
父母匆匆的走了。
家裏又只剩下沈夜一個人。
他回到自己房間，順手就把門關上，再拉上窗帘。
「門。」
他在心中默念道。
一扇大門悄然浮現在他面前。
沈夜退後幾步，仔細觀察這扇大門。
——隨着自己的嫻熟使用，它也蛻變得不再像病房的門了。
此刻，在自己家裏，它變得跟家裏的門一模一樣。
這能力還挺入鄉隨俗的。
還有一個值得注意的地方，便是自己覺醒能力之後，漸漸能夠掌控門的出現與消失了。
現在如果自己無意中念了「門」，是不會直接喚醒能力的。
必須是自己真的想連接兩界，「門」才會出現。
沈夜走上前，透過門上的玻璃窗朝里望去。
那隻大骷髏已經吃完了屍體，躺在零碎的骸骨之中一言不發，也不知是睡著了，還是在思考人生。
沈夜將手裏的袋子舉起來，隔着門喊道：
「我給你買了鈣片，要不要試試？」
門上釘著的羊皮紙散發出微光，凝聚成一行小字：
「是否交易？」
「交易。」沈夜道。
下一瞬。
他手上的膠袋直接消失了。
走廊里，大骷髏接住了膠袋子。
它將幾盒鈣片連同膠袋一起吞進嘴裏，一陣咀嚼。
「喂，膠袋不能吃的，不好消化。」
沈夜喊道。
大骷髏恍若未聞，緩緩低下頭，望向自己的一條腿。
脛骨上，一條裂紋稍稍變淡。
有效！
對骷髏這種完全由骨骼構成的怪物來說，補鈣真的有效！
可是效果似乎非常微弱。
沈夜略一思考，說道：「我可以搞到更多的鈣片給你用，不過需要一點時間，你看如何？」
大骷髏沒有說話。
它緩緩爬過來，伸出骨指，隔着窗玻璃指向沈夜身側的桌子。
沈夜扭頭一看。
那個裝着「補髓丹」的盒子被自己隨手放在桌上。
「你想要這個？」
沈夜問。
大骷髏點了點頭，死死盯着盒子，顯得有幾分渴望。
沈夜卻陷入了猶豫。
隨着自己能力的覺醒，這具身體也已逐漸恢復過來，確實用不上「補髓丹」。
可是這枚丹藥極其昂貴。
父母為了讓自己恢復健康，參加中考，下血本才買回來了一粒。
——就這麼給了異界怪物？
也許是看出了沈夜的猶豫，大骷髏忽然將骨爪按在門上。
羊皮紙猛然綻放出一陣蒙蒙白光。
這些光芒憑空凝聚成形，落在沈夜面前。
沈夜怔了怔，忽然反應過來，這是對方按照「平等交換」的契約，正在給自己傳送東西。
光芒散開。
一個小小的布袋出現。
布袋的口子是開着的，顯露出裏面的東西：
一枚銀質勳章。
一塊散發着瑰麗紫芒的菱形水晶。
羊皮紙上浮現出相應的解釋：
「你的『鈣片』被對方認定為有效。」
「對方初步認可了你，並且發現了你桌上更有效的『補髓丹』。」
「作為一名戰場收納官，它從戰爭中收繳的一些戰利品里挑出了這件敵軍士兵遺物，想要交換你的『補髓丹』。」
「物品具體說明如下：」
「1、銀質戰爭勳章：這是噩夢世界之中，精靈勢力的戰功榮譽象徵，唯有立過大功的士兵才可以獲得；」
「——佩戴此勳章，你可以傳送至精靈的勢力範圍。」
「2、初級噩夢水晶：高等精靈製作的技巧灌頂物件，可以將某種知識、技能、情報等，直接灌輸給前線士兵；」
「——噩夢之中，戰爭是永恆的主題，一切文明知識都圍繞着快速提升戰鬥力而構建。」
沈夜呆住。
他慢慢轉頭望向門裏的大骷髏。
大骷髏沖他點點頭，指了指自己的腿骨，又指向桌上的補髓丹。
——那兩件東西給你，但是我要補髓丹。
這有什麼問題！
沈夜豪爽的拍拍胸脯道：「你放心，不過我想先試試這個噩夢水晶。」
這一次，大骷髏沒有絲毫的不耐煩。
它抬起骨爪做了個用力捏的動作。
沈夜會意，將那塊菱形水晶放在手中，用力一捏。
咔嚓。
水晶碎裂開來。
一陣紫色的迷霧散落四周，將沈夜籠罩住。
一息。
兩息。
三息。
所有迷霧消散。
沈夜的腦海中卻多了一段信息：
「月下鹿行。」
「戰陣行進步法。」
「白色等級，精靈族士兵主要身法。」
「——躲閃，突進，錯身。」
「說明：掌握了它，你終於可以告別小打小鬧，作為戰陣士兵加入一場正規戰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