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人均八百個心眼子

曹洪猛地將啃了一半的牛肉一擲，大呼一聲：「妙！」

「諸位將士，破敵就在今夜，隨我將敵軍引至徐晃將軍埋伏之中！」

另一邊，蒯越瞧著遠處熊熊燃起的大火，駐足了片刻。

現在就是要等敵軍亂作一團，失去控制，火勢越大，他們的戰意就越低，甚至會直接潰逃，爭相踩踏。

等到差不多時間，蒯越大手一揮，成百上千準備就緒的騎兵霎時出擊，縱馬殺入營中。

隱約地，騎兵瞧見遠處人頭攢動，顯然已經跑遠，一軍侯抱怨道：「將軍也太謹慎了，等了許久，賊曹軍都跑脫了！」

「殺上去就完事了，聽說張綉將軍已截在半道了，曹軍走不脫的！」另一人喊著，不忘催促一聲自己的部屬，「隨我殺！」

等蒯越進入曹營時，營地已燒了大半，前軍騎兵甚至已經殺穿了營地。

蒯越心頭隱有一絲不安，曹軍敗得太過輕易了，他信步走入曹洪中軍帳中，中間最為顯眼的火盆映入眼帘。

這時候的天氣，哪需要火盆，然後他發現火盆旁的草地上，有大塊骨頭，有啃得剩一半的牛肉。

蒯越一驚，七月的天，冒火的盆，竟令他一陣寒顫，背後一悚。

「不好！有詐！速速派人召回騎兵！」

這些跡象表明，襲營之時，曹洪正在此地與將士炙烤牛肉，這可是黎明之前，不是佈設了圈套的話，誰會有這個興緻在這個時辰炙肉。

蒯越思緒飛快，換位思考曹洪所設之計，是殺個回馬槍？如此自己與張綉軍倒不懼。

後方有援兵？然而宛城的細作也沒有援軍離開的情報傳來，難道是別處派來的援軍？

「將軍，蔡將軍騎哨到了。」

蒯越快步出帳，迎上騎哨。

「蒯將軍，蔡將軍在河畔遭遇不明曹軍，疑似曹洪援軍，請將軍莫要追擊！」

蒯越心頭一亮，如此，局勢便清晰了。

是曹洪假意敗走，誘敵深入，引他與張綉追擊，果然沒安好心！

部將問道：「將軍，是否通知張綉將軍莫要追擊。」

蒯越側頭颳了一眼部將，「誰說不要追擊了？傳我軍令，棄此廢寨，引兵北上！」

部將雖有不解，但蒯越下令，他們也只能遵照執行，各部快速脫離曹營。

蒯越縱馬徐徐北行，嘴角閃過一絲得意：哼！曹子廉，你有誘餌，我就沒有誘餌了嗎？

等你們與張綉軍殺得難分難解之時，再教你們嘗嘗我蒯氏箭陣！

東方既白，地表起了薄霧。

曹洪正有序地撤退，為了顯得狼狽一些，他還命人丟了些盔甲，兵器，旗幟，丟得他自己都心疼了，好似真的敗了一般。

會撿回來的！曹洪默默告訴自己。

蒯軍騎兵一路追擊，一路「繳獲」，令騎兵慢下不少，不過他們一點不急，因為蒯越下令，一邊撿，一邊追，不用急。

反正不虧。

跑着跑着，曹洪覺得不對勁起來了。

「蒯氏軍張綉軍皆有騎兵，為何還未追上來？」曹洪不解。

部將解釋，「將軍，會不會是我們逃快了？」

「停下來等等？」曹洪望一眼東方，「天都蒙蒙亮了！」

天亮之後，徐晃的伏擊就很難出其不意了，誰能想到蒯越這麼能熬，熬到了黎明前才來劫營。

另一部將道：「子廉將軍，會不會蒯越識破了將軍之計？」

曹洪皺着眉頭，「糟啦！牛肉！」

眾將不解，曹洪這個時候說牛肉是何意？

曹洪猛然想到，若是蒯越看到他的牛肉，肯定會識破此計，他右拳頭猛擊左掌，心痛地嘆了聲：「嗐！吾露餡矣！」

「快下令，叫將士們別丟盔甲刀槍了，白白便宜了蒯瘋子！」

部將們一頭霧水，不演了？

「先與徐晃將軍匯合吧！」曹洪下令。

在曹洪軍偏西位置，一支騎兵正徐徐向前，正是張綉軍。

自從軍師與他說過那個提議之後，張綉心中已思忖一夜，原本見曹洪出營，他是應該率軍出擊的，但最後關頭，張綉是克制住了。

曹洪不僅是曹操部將，而且還是親屬，他已經害死曹操的兒子，侄子，愛將，若再害死他兄弟，投曹這條道，怕真是永絕了。

然後探得情報后張繡得知，曹洪撤得極為有序，蒯越追得極為緩慢，張綉雖不善智謀，但如此拙劣的表演，他還是看得出的，於是他也率軍緩緩跟在曹軍側翼。

張綉心中思緒萬千，蒯氏果然提防着他，說不定還想等他與曹軍廝殺時箭雨伺候。

蒯氏的箭雨，他是見識過的，想到叔父被萬箭穿心的慘狀，張綉心中突然投曹之心愈盛。

徐晃立於陣前，看着曹洪軍頗為狼狽地走來，走到徐晃跟前，曹洪直接下馬，就地一坐。

「曹將軍，這是何意？」

「吾計穿矣，張綉與蒯越，一路跟着看吾的笑話吶！」曹洪說得極為懊惱。

徐晃愣在原地，看着坐在地上的曹洪，良久，他也坐了下來。

「曹將軍，既不成，便回宛城吧。」

曹洪一拳捶打在草地上，顯然是不甘心，然而不甘歸不甘，這路肯定是要回了，前軍大營都燒了。

雖然營中的輜重糧草，都是假的，就是欺騙蒯越的，損失倒是不大，就是忙活大半個月無功而返傷士氣。

這時，一匹快馬突至，下來一名騎手，未到兩人跟前，長長的「報——」聲已經入耳。

「啟稟將軍，張允率戰船五十艘，已封鎖淯水，宛城無護送糧草之兵馬。」

曹洪與徐晃對視一眼，兩人皆從對方眼中看出意外。

「蔡瑁不僅親來截殺，還派出了水軍截我軍糧道，不愧是鎮南將軍軍師，曹將軍，隨軍糧草僅餘數日，我等回師宛城吧。」徐晃嘆道。

曹洪眉頭緊鎖，撤回宛城，便是宣告這次行動徹底失敗。

他一想到離開許都時，曹操殷切的目光，鄭重的交待，便心有不甘。

曹操說：子廉，如今袁紹公孫決戰在北，呂布劉備騰不出手，袁術被孫策攻得應接不暇，正是吃下南陽的大好機會，吾秘派徐晃南下，務必一擊致勝！

他花了近一個月做了這個局，卻一把火宣告失敗，這次退回宛縣，下次南征，恐怕又不知是何時了。

曹洪雙拳緊拽，牙齒咬得咯吱作響，突然，他猛地想到：「你說張允去了宛縣？」

曹洪猛地看着徐晃，徐晃突然意識道曹洪想幹什麼，「子廉，此舉過於冒險，還是退回宛縣，從長計議。」

「張允在北，蔡瑁南走，此刻育陽必定空虛，你我合軍，不日便可攻下，再截斷水道，張允水軍，只能坐以待斃！」

徐晃深思，曹洪說得有理，但是還是太冒險了，若蔡瑁急救，他們又攻不下育陽，到時候即便北撤，損失可就不是一座大營這麼簡單了。

「曹將軍，還是穩妥一些，回宛縣吧。」徐晃再度勸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意已決！」曹洪一語擲地。

徐晃無奈，南陽方面，曹洪是主將，掌握最終決策權，他收起退卻心思，點頭同意，語氣變得鄭重而肯定。

「那請曹將軍下令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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