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壺濁酒喜相逢

第十四章 一壺濁酒喜相逢

稀稀疏疏的冬雪覆蓋在光禿禿的枝丫上,為山脈鋪上幾分寂寥。

「咔擦,咔擦」

有節奏的啃食聲在樹叢中迴響,一頭近兩米的雪白豹子貪婪的啃食著身下不知什麼生物的屍體,清脆的骨頭斷裂聲有節奏的在樹叢中迴響。

鮮血染紅了它嘴角的毛髮,此時此刻在這片樹林里,它就是王,沒有生物膽敢打擾它的進食,沒有。

除非......

一道陰影覆蓋住了它

男人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時浮現,徑直的掠過面前毛髮乍豎的白豹,泰然自若的向前走去。

「嗚嗚......」沒有理會身後白豹的低聲嗚咽,男人大步向前走去。一步邁出,身影已然消失不見,雪地上嶄新如初。

「沒有什麼能夠阻擋,沒有......」已經按奈不住內心的興奮,脖子上的黑龍刺青大幅的膨脹收縮,彰顯著玉龍神的興奮。

他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像今天這樣興奮了,到達他這個層次,絕大多數的事情都無法讓他的內心有絲毫波瀾,更別說讓他如此興奮。

幽藍色的豎瞳散發着貪婪,狂野的光芒。是的,這個地方沒有人能夠阻攔他,這次他勢在必得,美好的心情幾乎使他忍不住哼唱起來。

突兀的,一抹金色吸引了他

並不是在視線上吸引住他,一瞬間,玉龍神扭頭看向左側,一隻金黃色的小雕站在一根纖細的枝丫上,好奇的歪頭看向他。

「很美麗的小動物」看到小雕的一瞬間玉龍神這樣想到

確實,小雕身上的羽毛仿若用上好的金箔打磨而出的,柔順的鋪在身體上,卻不難看出羽翼尾端的鋒利。尖銳的喙在暗淡的天色里閃閃發亮,碧綠色的寶石般的眼睛對上他幽藍色的瞳孔。

「這是......禦敵感機!!!」

玉龍神汗毛乍起,脖子上的黑龍刺青瞬間變得血紅,一條條粗大的經絡在裸露在空氣中的皮膚上浮現,雙眸驟然放光。腳下,一抹深邃的藍色擴散開來。

然而

一步慢,步步慢,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所以......

周遭已是一片金黃。

腳下是一陣柔軟的觸感,在他的感知中,一片巨大的金黃色葉子赫然出現在腳下。感知力繼續擴散開來,順着葉子往下蔓延,無邊無際。

這是一棵巨大的,金黃色的樹木。周圍的天空,一朵朵金燦燦的黃雲慢吞吞的漂浮在空氣中。

玉龍神看向對面的人影

修長柔順的金色長發慵懶的披散在肩頭,白暫的皮膚看着吹彈可破。一米七左右的身高下面是兩條纖細修長的大腿,一道金色皮草編製而成的金色貼身衣物擋住下身。高聳的雙峰上,兩片金色的小葉子堪堪遮住關鍵點。

一雙丹鳳眼犀利的盯住面色難看的玉龍神,朱唇輕啟:

「歡迎來到金鳳玉木」她如清泉落雨般凌冽的聲音響徹整個空間

猛然間,一股失重感傳遍玉龍神全身。他的眸子不斷閃爍間,出聲詢問:

「呵,連南嶽蠻的人也要來摻雜這攤渾水了嗎?上次斬時的隕落還沒有讓你們汲取到教訓嗎?颶金鷹凰!」

「無需多言,玉龍神,想必你已經做好準備了吧」女子並沒有多說話,兩對直徑超過五米的金黃色巨大羽翼在身後緩緩綻放開來,散發出耀眼的光輝。兩側身後的虛空中席捲起陣陣風雷聲,一股股壓抑到極致的恐怖氣息散發而出。

「你不要逼我!金凰!你真以為自己能吃定我了?」玉龍神怒吼一聲,身形驟然暴漲。

「撕拉」一聲,他身上的黑袍驟然破碎。暗黑色的角質層在皮膚上浮現,一道道細密的紋路將周身的角質切割成一塊塊泛著黑色光澤的鱗片。

兩道扭曲如牛一般鋒利的尖角刺破額頭衝天而起,骨骼噼里啪啦如雷鳴般爆響,一道粗壯有力佈滿倒刺的深藍色龍尾從身後冒出,生長。

兩米,三米,五米!!!

一股股黑藍色的煙霧從玉龍神周身攀升而起,彷彿實物一般墜落在腳下的葉子上,將腳下的樹葉腐蝕出一個一個小小的坑窪。

五指鋒利如刀,一雙碩大的暗金色龍眼死死盯住面前展開雙翼徐徐升空的颶金鷹凰。身上的肌肉如同鎧甲般一塊塊墳起,扭曲的血管如同一條條猙獰碩大的蚯蚓在皮膚上爬行。面目可憎的玉龍神仰頭髮出一聲低吼:

「就憑你也想阻止我?」

颶金鷹凰沒有說話,她淡淡的低下頭來,俯視下方如淵如獄散發着恐怖氣息的玉龍神,「噗嗤」一聲,突然戲謔一笑

「我可從來沒說,我是一個人啊」

「?????!!!」

玉龍神猛然轉首,不遠處的一片陰影里,一個笑吟吟的男人用手肘支撐著腦袋,對着玉龍神嘿嘿一笑。

「終於找到我了?」

下一瞬

玉龍神所處的那方空間猛然爆炸,坍縮。一道超過五十米的巨大身影帶着浩瀚氣息衝天而起,熾熱無比的火焰從他的佈滿利齒的嘴巴里對着下方噴薄而出。

下方傳來一聲大笑,兩道身影緊隨其後衝天而起破開火焰。下一刻,三道不成比例的身影悍然碰撞

......

「事情,就是這樣」李暮辭有些頹然的對着少司陽缺等人說道

「奶奶的!」項脊一把掌拍碎了一張旁邊的木椅怒吼一聲,「老子現在就去把蘇家那群畜生殺乾淨!連老人孩子都不放過,枉為四大家!一群良心被狗吃了的畜生!」

「此事錯不在你,無需自責,暮辭」蕭渺在一旁也是面色難看,用手輕輕地摩挲著青瓷有淚的刀身「繼續這樣下去,等待那些村民的也不過是慢性死亡」他安慰道

申屠空在一旁比劃比劃,表示憤慨

「蘇家確實該死」蕭獵生冷冰冰的說道「日後有的是機會解決他們」

「咳咳,椅子...」少司陽缺看看項脊

「我會賠償的!一定!」

「話說回來,你們跟他講大墓的事情了嗎?」少司陽缺轉頭看向蕭獵生

「還沒有」蕭獵生搖搖頭,看向面露疑惑的李暮辭,出聲解釋道「是這樣,我們這次發現了一個墓穴,疑似是寂怨的......」他小心的看了一眼少司陽缺

「但是發現的同時,城內的其他四大家和城主府也發現了」見少司陽缺並沒有露出不悅之色,蕭獵生據需補充道。

「本來城主府理所當然想要獨佔的,只是後來太守紀化尊發現,那個大墓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只允許者以下的修行人入內,哪怕以他宗師的力量也無法強行突破,加上我們和四大家的壓力,最後決定改為由六家共同進入探索。」

「城主府五人,我們和四大家各自三個名額,總計共二十個人,定在明年一起進入墓穴,能在墓穴中得到什麼各憑本事」

「那就不怕平日裏有人偷偷進去捷足先登嗎?」李暮辭開口詢問

「嘿嘿,那個紀化尊不知道觸碰到什麼了,那個墓穴形成了一道禁制,需要他和我們全力灌輸真氣才能在禁制上破開一個洞,並且兩個時辰就會恢復,在此期間我們需要一直灌輸真氣,所以我們才商量得出的這個結果」

「只是我獵妖公會的年輕一輩差了點」項脊接過話頭「除了蕭渺和另一個小輩,一時間還真找不出合適的第三個人選,不過剛好碰見了你小子!嘿,這不就有人選了」

「當然,這取決於你的意願」蕭獵生對着李暮辭笑道「不要學蕭渺」他轉身瞪了蕭渺一眼

「萬一我學業不精,進去碰見危險,死在裏面,老爸誰來給你送終......」蕭渺嘀嘀咕咕,整個人身上散發出一股濃濃的哀傷頹廢的氣息

「我願意!」李暮辭想也沒想答應下來

他李暮辭也是知恩圖報之人,要不是獵妖公會的人,他現在早化作一句屍骨死在宋家的手下,更不用說遇見少司陽缺這樣的師傅了。

「我就知道沒有看錯你小子」項脊高興地拍拍手

「別高興得太早」司徒陽缺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寂怨的大墓,不是那麼好探的」他意味深長的補充了一句,「從明日開始,每日辰時來我這裏修行六個時辰以上,不許遲到,不許找借口」

「是,師傅!」李暮辭連忙回應

「你還有很多要學習的」少司陽缺笑了笑,站起身來看向蕭獵生。

「時候也不早了,你們趕在天黑之前回去罷,明日開始,李暮辭就跟着我修行了。你也好好教導蕭渺和鐵山烽。」

「走吧」蕭獵生也不矯情,對着少司陽缺抱拳拱拱手,帶上一行人朝柳林外等待的車夫老滿那邊走去。

一行人的身影漸漸隱沒在柳林中

「夫君,你真的要......」一旁沉默許久的荷子開口了,手上依舊不斷地輕拍著安睡的陽柳依依,眼裏卻止不住的流露出擔心的眼神。

「不必擔心我,親愛的」少司陽缺放下不斷揮動着的右臂,轉身溫柔的看向一旁擔心自己的妻子。

「我只是怕你去逞強,我只是一個普通人,夫君,我只希望你能平安」荷子把頭輕輕貼在少司陽缺的胸膛上,靜靜的聆聽少司陽缺的心跳聲。

「有些事情,是值得我們為之去冒險的。」少司陽缺溫柔的懷抱自己的妻女,輕嗅着妻子發梢傳來的幽香。

「什麼事情比我們還重要......」荷子小聲的嘟噥一聲,把頭更加深深的埋進少司陽缺的懷裏。

「是啊,是啊......」少司陽缺的眼裏流露出一抹迷茫,但很快便消失不見

「一些執念罷了,明明心繫蒼生苦難卻無能為力,這樣的感覺可不好受啊......」少司陽缺想到

「我不會有事的,我還要陪伴你們,放心」

他承諾道

「真的假的?」李暮辭看向蕭渺

「咕...你要是願意的話,倒也不是不行。就看你願不願意,當然不願意也是正常的,明早畢竟還要去少司叔叔那裏」蕭渺嘀嘀咕咕

「我倒是沒看出來你這麼喜歡喝酒」李暮辭無言以對的看着邀請他今晚去喝酒的蕭渺,敢情剛剛蕭獵生才讓他好好安頓自己,就這麼好好安頓自己的是吧?

「還行吧,唉,愁事兒多啊。」蕭渺哀傷的搖搖腦袋。「比起今天去山裏面殺妖明天去鑽別人的墓,我更想老老實實地當一個普通人」他像鹹魚一樣攤開手

「你哪裏來的這麼多愁?」李暮辭好奇的看着蕭渺垂頭喪氣的樣子

「走,陪你去喝一杯」

「當真?」

「保真」

「走!」

「這家酒館我爸就喜歡去,說實話裏面的酒確實味道還不錯,我經常背着老爹偷偷來這邊」蕭渺興緻看起來高了不少,興緻勃勃的介紹著。

兩人的腳步在地磚上濺起一蓬蓬積雪

不多時

「到了」蕭渺停下腳步,指著面前的一家小酒肆對李暮辭說道。

「看着倒是蠻別緻的」眼前的小酒肆鋪面不大,門口的燈光昏暗的亮着,地上的積雪沒打掃,被人踐踏過後看着亂糟糟的,要不是蕭渺停下腳步介紹,李暮辭估計還真不一定能夠注意到這路邊還有這麼一間酒肆。

「跟我來」蕭渺邁開步子向前走去,一把掀開門簾,邁過門檻向內走去,李暮辭趕緊跟上去。

酒肆裏面安安靜靜,角落裏有個客人安靜的坐在那裏喝酒。吧枱前有個鬍子頭髮花白的老人專心致志的擦拭著骯髒的酒杯。

「老樣子,老闆,來兩壺濁的,一壺清的」蕭渺輕架就熟的走到吧枱前從兜里摸出幾塊碎銀交給老闆,轉身隨便找了個位置招呼李暮辭坐下。

看着老闆慢吞吞轉身去倒酒,李暮辭環顧四周。酒肆里就四張桌子,角落裏點着幾根蠟燭,算是這裏的唯一光源,桌子上有些油漬,摸著滑膩膩的。

「誒,你別看這地方其貌不揚的,酒是真的還不錯的」蕭渺對着李暮辭微微一笑,變戲法似的不知道從哪裏端出來一碗花生米。

「先吃着」他招呼著

不多時,老闆抱着三個大罐子吃力的挪動到李暮辭他們一桌前面,又轉身拿了兩個酒碗放在桌上。

罐子一打開,一股濃濃的酒香味流轉而出。醇厚芬芳的氣息在空氣中流淌進二人的鼻腔,消散在空氣里,刺激著李暮辭猛地打了一個噴嚏

「阿嚏!」

「一看李兄喝酒就不多」蕭渺笑了笑,用大碗裝上兩大碗酒水,一碗端給李暮辭,一碗自己拿了。

二人對視一笑

「喝!」

這酒比李暮辭想像的還要烈,還要渾厚。一碗下去,只覺得從嗓子眼裏一路順着往下燃燒而去,刺激的腸胃一陣收縮。半晌,口一張,吐出一口濃濃的酒氣。

「這酒不錯吧」蕭渺坐在對面看着沒什麼反應,對着李暮辭笑了笑,眼中的哀傷之色確實隱隱更深了一些。

「好酒」李暮辭砸吧砸吧嘴,由衷的誇讚一句

二人你一碗,我一碗,不多時便是下去了兩大壺,說起話來也是感覺舌頭大了起來。

李暮辭感覺自己的臉頰像是燒起來了一樣,舌頭都大了兩圈,在自己的嘴巴里有些不聽使喚,世界也有些微微的旋轉。

「喂,悄悄告訴你,你知不知道納蘭馨然喜歡我」蕭渺臉看上去紅了一些,其他倒是沒有什麼變化。

「廢話,是個人都看得出來」

「真的?」蕭渺臉上露出一副很驚訝的樣子「我還以為大家都不知道呢」

「人家天天纏着你想找你說話,你為什麼還不理人家?」李暮辭沒好氣的反問道,確實,對比起顏值,蕭渺簡直完爆自己。白皮膚高鼻樑,睫毛修長的雙眼,永遠充滿血色的嘴唇,和自己對比起來確實更能吸引異性無疑。

「我有喜歡的人」蕭渺語出驚人

「誰啊?」李暮辭感覺清醒了幾分,強行打起精神看向蕭渺。

「她叫上官若雪」蕭渺回應道,眼裏的濃濃哀傷在此刻幾乎化作實質

「她死了」

白花花鬍子的老人捂起耳朵,心裏暗暗慶幸「這次不是沖着我來的,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來了」

萬曆年鑒,1320年,祈月

長亭外,古道邊,碧雲天

「你抓不住我的,若雪!」十五歲的蕭渺高聲吶喊著,一個勁的向前狂奔,彷彿身後有什麼妖魔鬼怪正在追逐他。

「要是被我抓住你就完了蕭渺!敢說我胖?!來,你倒是來指一指我哪裏胖了?」一道身着綠裙的身影不顧形象的跟在蕭渺身後狂奔,正是彼時年方十六的上官若雪。

「你哪兒都胖的......!」「咕咚!」蕭渺話沒說完,腳下一絆,整個人噗通一下摔倒在地上。

還沒來得及掙扎著起身,伴隨着「哈!」的一聲吶喊,一道靚影猛地撲在他身上,綿軟無力的拳頭雨點般的傾瀉在他身上。

「別打了,別打了」蕭渺抱着腦袋大喊

「錯沒錯!」上官若雪提起拳頭充滿威脅性的在蕭渺的腦袋邊上晃了晃「還說不說我胖?!」她磨著小虎牙問道。

「胖死了!」

噼里啪啦!

「不胖不胖,錯了錯了,我最胖我最胖,別打啦!」

......

亭子裏,兩人並肩坐在一起,看着旁邊的古道盡頭,夕陽緩緩下沉。

「我哪裏胖了?哼」上官若雪依舊氣鼓鼓的看着古道盡頭的夕陽

「不胖不胖,我說着玩的」蕭渺在一旁賠笑道,目光始終沒有離開上官若雪姣好的側顏。

「真美呀...」上官若雪嘆了口氣,望向黃昏盡頭的夕陽緩緩下沉,金色的光輝撒了一地,在地上開出一片金燦燦。

「是啊...真美呀」蕭渺微笑道

「你都沒看...咕?」上官若雪轉過頭來不滿的說道,剛一轉頭,蕭渺的臉映入她的眼眸,讓她的身體微微一僵。

兩人似乎都不敢動,少年少女的身軀彷彿僵硬了一般。時間彷彿靜止,連風都不忍心破壞這個瞬間的美好。

上官若雪眨眨眼,有些僵硬的把嘴唇輕柔的從眼前的少年嘴唇上移開,拉斷了一絲連接的晶瑩。

「以後不許說我胖了」她突然紅了臉,說上了這麼一句,逃也似的離開了亭子。留下蕭渺一個人坐在亭子裏,看着她身上披上一層金黃,笑容抑制不住的綻放。

萬曆年鑒,1321年,旦月,大雪隆冬

古道已經覆蓋了厚厚的冰雪,長亭的檐角懸掛下一道道冰錐。上官若雪身披厚厚的長襖,安靜的看着鵝毛般的飛雪落下,覆蓋在那層柔軟的雪面上。

蕭渺站在她身後,像一尊雕塑一樣。一年過去了,他似乎又長高了大半個頭。原來只比少女高出一小截的個頭,現在已經高出了一個頭來。

「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我應該已經說的很明白了」上官若雪徐徐開口,彷彿在對着眼前的飛雪訴說。

「我當然有!」蕭渺上前一步,眸子裏止不住的怒出憤怒和哀傷,「僅僅因為所謂的你們家要飛黃騰達,就要離開我嗎?這一年多來我們的感情,我們的相處,難不成都是虛假的嗎?!!」

「你不明白」上官若雪的聲音里夾雜了幾分顫抖,「這次的發掘能夠讓我們家直接到達不一樣的層次,你明白嗎?我們,已經不是一個階層的人了,所以......」

身後傳來一陣沉重的踩踏聲,腳步聲漸漸遠去。

半晌,上官若雪轉過身來,看着地面上遠去的腳印,彷彿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猛然間倚著柱子蹲坐下去。眼淚止不住的從眼角滑落,滴滴噠噠的順着臉龐落下。她努力用雙手捂著嘴,讓自己不要抽噎的那麼大聲。

「對不起...對不起...」

翌日,蕭渺睜開雙眼,迎接而來的是一則血一般的消息

上官家,由於意圖反叛太守府,於昨日晚慘遭滅門。城內五大家從今往後僅存四家。

風,從未如此的凜冽,彷彿要割開他的喉嚨,割斷他的呼吸。一路狂奔到上官家,一眼望去,上百具白布覆蓋的身影靜悄悄的躺卧在上官家的殘垣斷壁門口。

悲涼的風吹過,將這一年間的記憶吹起一絲漣漪,定格在那個黃昏。

那一天,住在上官家附近的居民確信絕對有受傷的野獸在城內逃竄。有人一再描述,那樣悲愴的嚎叫,仿若撕心裂肺般的哀嚎,絕對不是人類能夠發出的,必然是一隻深受重創,走投無路的兇猛野獸。只是經過嚴密的搜查,也沒有發現那所謂的野獸的蹤跡,最後只好不了了之。

也就在當天,蕭獵生驚訝地發現,原本久久處於夢道徒的兒子,一息之間,已經到達了役道徒的頂端。

數月後,獵妖公會少公子橫空出世,被譽為獵妖公會第一才俊,人送外號:悲風刀,蕭渺!

「寂怨的大墓,本來就是上官家發現的。」蕭渺用力的捶打着桌面,雙目佈滿血絲。「我怎麼就沒有想到上官這麼反常是事出有因?她只是不想連累我,這個傻女人,我......」

他哽咽了

「丁零噹啷」一陣響聲,先前喝酒的客人站起身來,給老闆付過酒錢,渾身酒氣的「丁零噹啷」著向外走去。

「這怪不得你,蕭兄」李暮辭沉聲道

「就像你安慰我的那樣,我們都沒有力量去改變已經決定的宿命。這一切都是軌跡的命中注定,我無法拯救那些村民,你沒能拯救上官家」

「但我依然很慶幸,慶幸我們還活着」李暮辭說道,他端起酒碗,遙遙望向蕭渺

「正是如此幸運,我們才有機會去成長,去進步。總有一天,我們能夠憑藉我們自己的力量去逆轉這一切。」

「命運總是妄想定格一切,而我,總是妄想定格命運」

「很高興遇見你,蕭兄」李暮辭露出一個由衷的微笑「無論未來如何,嘗試過親手去把握,才是最重要的」

「希望若此」蕭渺眼角掛淚,牽扯出一抹笑容,同樣端起酒碗,和李暮辭手裏的酒碗輕輕一碰,發出一聲脆響。

「敬我們的相逢」兩人齊聲道

「咋還喝出感情來了」鬍子花白的老人嘟噥著繼續擦拭著酒杯

「老人家!」一聲吆喝打斷了他的動作

李暮辭抬起酒碗遙遙一敬「多謝您的好酒!今日盡興,相逢即是緣分!也敬您一碗!身為老闆居然都沒看見您喝上一碗,實屬不該!」

「就是,老頭子,我都沒見你喝過酒,今天喝一碗,我請你!」蕭渺也在旁邊咋呼

白髮老人愣了愣,好半天才放下酒杯,撓撓腦袋,開口道「你們喝多了吧?」

末了,心裏補充上一句「我年輕時不會也這樣吧?這麼說來,還蠻懷念年輕的時候的,都快忘了年輕是啥感覺了」

他費力的邁動步伐向兩個推杯換盞中的青年那裏走去。

「我都說了,我很強的」中年人不著調的對着手上攥著的一塊奇形怪狀的玉佩嬉皮笑臉,。

「屁,你要是有那麼強怎麼讓玉龍神逃了?」玉佩的那頭傳來一聲怒吼,顯然另一頭的主人陷入了極度的憤怒。

「哎呀,你這話說的,好像我沒出力一樣」男人聳聳肩膀,掛斷了那頭的通信。換了個讓自己舒服一點的坐姿。

「這鱗片真硌屁股」他嫌棄的站起身來。

身下,一段超過三十米長,兩米直徑的巨大屍塊橫卧在巨大的黃金色葉子上。身上橫七豎八的呲出一塊塊森白色的斷裂骨茬。堅硬的龍鱗七零八碎的散落在四處,身上的數十個大窟窿中涓涓流淌出小溪一般的血液,染紅了表面的黑色鱗甲。

「他能不境界倒退都是他運氣好」一旁,恢復成人形的颶金鷹凰走上前來端詳著斷掉大半截的殘軀,忍不住撇撇嘴。

「你還真狠,直接把他身體扯斷了五分之三」她看了眼站起身來跟個地痞流氓似的男人「還好和你不是對手」她說道

「嗯......」男人沒有說話,將目光看向下面的颶金鷹凰。

「幹嘛?」感受到男人的目光,颶金鷹凰頭皮一陣發麻。

「沒事,不過......」男人的表情異常嚴肅

「可以讓我摸摸你的胸嗎?」他盯着金凰浮誇的胸肌,鄭重其事的詢問道。

「滾,死流氓」碩大的峰巒猛烈的起伏了一下,看的男人眼睛發直。

「別害羞嘛,相逢就是緣分,給我摸摸,就一下也行......」

「死遠點!!!」

「喝茶嗎?喝酒也行,跟我聊聊唄,別這麼冷漠......」

「喝完了呢?摸我的胸嗎?」

「也不是不行」

「要不是我打不過你,你已經死了」

兩人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空間里。

漆黑不見底的深淵,黑暗無情的吞噬著光澤。

一道銀白色的身影踱步於深淵側壁的台階上,緩緩向著下方的無盡黑暗中走去。

「第八天刑使,擅自離開崗位,給我一個合適的理由」一道高大的身影陡然浮現在他的身後,平靜的訴說到。

黑髮齊耳的男人沒有說話,繼續一步一個腳印的向下走去。

「我在問你話」

身後的身影同樣邁出一步,是一個皮膚青紫色的光頭男人,渾身上下紋滿了詭異的圖案。臉上帶着一張白色的面具,寫着一個大大的數字叄

「你無權過問」被稱為第八天刑使的男人冷漠的回應道。

「呵呵,你等著去和第一天刑使解釋吧」帶着數字叄面具的男人發出譏諷的嘲笑,身後的空間驟然扭曲,旋即他消失在原地。

銀袍男人沒有理會,繼續向下走去。

純粹的紫芒在他的眼睛裏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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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一壺濁酒喜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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