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疑案未結

死者是江湖中惡名昭著的遼東惡虎。前不久，信王寵妃陵墓被盜，其中便包含一顆舉世無雙的寶石。信王大怒，吩咐下邊儘快查清此事，六扇門便派了霍泉追查。霍泉很快查知盜墓者，可那陪葬品卻早已倒賣，不知去向。他明察暗訪之下，才查得是這遼東惡虎所得。可是越查，他心中便有越多不解，如今遼東惡虎死於非命，更是疑雲陣陣。

遼東惡虎向來在遼東一帶稱霸，就算此寶石難得，他身為江湖中人又何苦因此涉險到中原來？更何況他得到之後卻並不返回，反而南下到景州來……為何他會被這些黑衣殺手盯上呢？這些黑衣殺手又是從何處冒出來的？霍泉每每思索，都會因這許多未知滲出冷汗來。

「……兩個黑衣殺手死因是心臟的劍創，且心臟周圍的血液微有凝固，而在現場卻沒有發現能夠造成此種創傷的劍刃……」

霍泉皺眉凝思——他還是認為那兩個黑衣殺手死的地方有些可疑。他還是想到了那晚的白衣少年，沈展玦沈公子。

「霍神捕，此案要如何結果？」

結果？如此多的謎團尚待破解，又何來什麼結果？但他在聽到景州的捕頭問話時，卻還是深深嘆了口氣，道：「結案吧。」

那捕頭聽說，如蒙大赦——這一連數日聽其調配，眾人都如緊繃的弦，官府中也堆滿了許多事務，若還不結案，只怕大家都喘不過氣來。

一眾捕快見霍泉回到官府後獨自一個兒在停屍房裏琢磨，唯恐他又想出什麼事情來，故忙催促捕頭去問，如今聽得答案，人人便都放下這塊心頭大石。

他們如今擔心的是這尊大佛究竟要待到什麼時候……

然而霍泉在交代完捕頭結案，又留下一張表明結案自己也該告辭的信箋之後，便離開了官衙。可他卻並不打算那麼快離開景州——案件確實是結束了，可是真相卻還沒有清楚。或許這對任何人來說都不重要，可這卻是他做捕快、他被稱為「神捕」應該要做的。

霍泉所以來景州，是為追查犯人，因而他恨不得日日都住在衙門裏。然而衙門是辦案之地，焉有容人居住之理？好在霍泉的義父是堂堂景州威海幫幫主海崢嶸，他能叨擾義父一段時日。

在幾年前，景州大小幫派都合併，形成神龍盟。除神龍幫幫主龍昊揚變為凌駕於眾人之上的盟主外，其餘各大幫主地位幾乎不變。當初，霍泉在來到景州之前便已然知悉此事，他自然也知進廟先拜神的道理，是以他初到景州在拜訪義父以後，便請義父為他引見盟主龍昊揚，他也說明自己此番所來是要追捕遼東惡虎。因而龍昊揚便派內侄沈展玦發散盟中兄弟搜查犯人下落以助其一臂之力，最終查到那犯人流連鳳儀院，也在院內佈置安排以配合霍泉抓人。

如今抓捕失敗，霍泉心想也該告知龍昊揚一聲，是以在回明義父后，便也請義父明日帶他一同前往神龍盟。

神龍盟內的格局，在第一日造訪時，霍泉便已把握了大概。盟內分三大勢力，分別是以龍昊揚與其子龍子豪的神龍幫、義父的威海幫，剩下的便是屈服於形勢而結盟的赤玄幫。

今日在龍府內議事仍是這般格局。只那代替師父陳玄統率赤玄幫的年輕人朱七，今日卻並沒在場。霍泉忍不住留意沈展玦，只見他一臉淡淡地，哪怕是見到自己，也只是淡然一笑。

這沒有什麼反常的，但霍泉卻始終想盯着他，好像想從中盯出什麼破綻來一般。

眾人坐定不一會兒，龍昊揚與龍子豪一行人剛從內堂走來。這位景州的霸主，確有其威嚴所在。霍泉本便覺得義父生得魁梧強壯，卻不知龍昊揚竟與他不分伯仲，甚至還略略超過義父。不僅如此，容貌上較之義父也更有震懾之威。但更為讓霍泉留意的，是其身上若隱若現的內力。

在這世上，如若修鍊靈根靈脈，有靈氣縈繞周身倒是不足為奇，可當今靈之一道，還只屬於成長的幼苗，成名已久的江湖人士已來不及修習，而剛開始研修「靈氣」一道的，他霍泉以及同為「七小神捕」的六位兄弟便是江湖有名的一流靈氣高手。

饒是如此，當霍泉察覺到龍昊揚身上若有若無的氣息之時，他還是吃了一驚。並非是他錯認為龍昊揚修得上乘靈功，而正因其練一身拳腳功夫都有如此內力才不容小覷。

至於其子龍子豪，從其身形便可知，武功學得其父三四成，一流說不上，但也強過一般人。

「赤玄幫的小子，還沒到么？」龍昊揚坐下便注意到了赤玄幫的椅子上沒有坐人，因而問道。

沈展玦起身拱手道：「朱七與侄兒說家內有要事待他處理，因此告假幾日。」

龍昊揚略一沉吟，一轉頭瞥見霍泉，雙目一亮，問：「霍小神捕案件辦得如何？展玦可有幫得上忙？」

提到沈展玦，霍泉不自覺瞧了沈展玦一眼，只見他也恰好抬眸望向自己，眼中似乎還帶着微微笑意。

霍泉微微一滯，方站起身來拱手笑道：「在下今日前來，便是要向盟主說明此事。沈公子大力相助，在下感激不盡，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不知哪來的一夥黑衣人將那犯人給殺了……」

「我還道有展玦表弟出手，賊人必會手到擒來，想不到霍神捕還是無功而返啊。」龍子豪聽及此，輕蔑地一瞥沈展玦，便歪坐着嘲諷，而沈展玦只垂頭不語。

又見龍昊揚雙眉微蹙，霍泉便道：「如今成了懸案，霍泉再不敢勞煩盟主。」

龍昊揚卻道：「客氣客氣。你是海老哥的義子，那便是神龍盟自家人。自家人給自家人辦事，有什麼勞煩不勞煩的？」他叫霍泉放心請求神龍盟的援助，更交待眾人都要給霍泉予以方便。隨後，他們便說起了神龍盟內的一應事務，霍泉先行離開了。

出了會客廳，霍泉便在前花園裏左看看右看看，可很顯然，他的心思並不在這些名花貴樹上。他腦海中的，是方才在廳內奇怪的氣氛。

他盯着一叢紅牡丹看了許久，忽然聽見身後有人走來：「霍兄好雅緻，這叢洛陽紅還是先前姑母命在下找來的呢，想不到如今花開得還不錯。」

霍泉站起身，轉頭看沈展玦，道：「洛陽紅乃名貴品種，盟內事務如此繁重，沈公子還得閑研究此等名貴花種啊？」

沈展玦笑道：「我哪懂得這些？不過姑母叫到，舉手之勞而已。霍兄在此好好賞花吧，我先去做事了。」

說罷，他便大跨步離去了。

他離去后，又聽見海崢嶸的聲音問道：「小子，如今你是什麼如何打算，是要回六扇門復命，還是要在景州耽留數日？」

「案還沒完呢，我怎能就此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