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鳳儀院

鳳儀院是景州最大的風月場，每每入夜便會迎來許多風流的客人，他們之間有富家紈絝、有大小官員，甚至還有布衣乞丐。這些人的身份不一，卻有着三個相同的地方。第一點，他們都是男人；第二點，他們都是好色的男人；第三點，他們都是願意為漂亮女人花錢的男人。有道是「千金一擲紅顏笑」若要算清這些人在鳳儀院內為博紅顏一笑擲去的每一銅錢，那或許三天三夜都不會數清楚。

這一夜也如以往般，溫香軟玉、鶯歌燕舞、淫聲浪笑，院內所有的人都在笑着，彷彿與每一個夜晚沒有差別。忽地，不知是誰人打破了一個酒杯，在清脆的破裂聲響以後，有一伙人便立即站起身來，可旋即，便聽鴇母喚道：「諸位久等了，如茵姑娘登場了。」

這夥人正要要搶先一步離開，可在這鴇母說完以後，所有人便都急忙站起了身，爭先恐後向院子正中的舞台涌去。在那絕色女子走下舞台之前，那一伙人紛紛將腰牌取出，喝道：「官差辦案！」

當即所有人亂成一團，有的在叫有的在鬧，在這溫柔鄉里，全不怕官差的威勢。便在此時，其中一個官差見向領頭的捕快請示道：「霍神捕，如今該當如何是好？」

這被稱為神捕的少年，正要發出指示，眼角卻瞥見一個黑色身影穿過，向正門去了。他連忙轉身追去，同時吩咐道：「有勞你帶幾名弟兄將鳳儀院的所有出入口都守住，隨後分派人手在院內院外搜尋。」

這名姓霍的神捕，單名一個泉字，他年紀不大，方才二十有五，但他在江湖中卻已然有了「清泉小神捕」之名。他乃京城六扇門七小神捕之一，此番來景州，便是追捕一名犯人。他原以為在鳳儀院設下守株待兔之局便十拿九穩，如今竟還是讓其給逃脫了。

出了鳳儀院后，他見那黑影施展輕功，在一座座民房屋頂乍起又落，便也連忙追上。

那黑影高大健壯，騰升落下的姿勢卻如飛鳥般自然，霍泉已瞧出其輕功極為高超，可當下，自己與其距離不斷縮短，顯是他特意而為……目的何在？

霍泉已來不及細思，此念頭一起，當機立斷抽出腰間短刀向黑影擲去，短刀旋飛而去，眼看便要劃到黑衣人背心，只見他轉手用兩根手指便已夾住了刀刃。

這在霍泉的意料之內，此人的武功確實要高於自己不少。在對上那人冰冷無情的目光時，他把佩刀抽出，緩緩問道：「敢問閣下是何方高人？」

黑衣人並不答話，一個箭步衝上前來，施展其手中本屬於霍泉的短刀，竟得心應手，招招狠厲。好在霍泉也並非浪得虛名，雖被迫得無法出手，但也不至於在自己的刀下受傷。

終於，在黑衣人反手划向自己時，霍泉覷準時機，用長刀將短刀格開，左掌轟然襲出，這一招乃他清泉刀法中的一式「靈泉引玉」，原是右手長刀格開對手來招，左手短刀趁隙進攻，如今霍泉短刀被奪，因而變短刀為掌。那黑衣人也即刻反應，一拳擊出，接下了霍泉一掌。

這拳掌相擊，兩人各自往後退開。便在此時，夜空中炸開紅色的焰火——那是官差用以互通聲氣的信號彈。那黑衣人見狀，施展身法便要離開，為防霍泉再追，他便短刀原樣奉還。霍泉接住了短刀，只看那黑衣人施展高超身法，幾個起落便已然不見了蹤影。

此刻他心中方才醒悟過來這是調虎離山之計，那人能破局而逃已然不妙，如今恐怕已……

他轉身急忙向焰火發出處奔襲而去，腦中不斷回想究竟是在哪一步出了錯。忽地，他想起自己離開鳳儀院前向二樓的匆匆一瞥——那個白衣少年也不見了。

這是巧合？他心裏始終無法得到確切的答案。

終於，他抵達了現場。在場的一眾捕快見其來到，紛紛避開，霍泉這才看到了那大盜身死的模樣。

「霍神捕……」方才聽他吩咐的景州官差，上前請他示意。

霍泉問道：「有查驗死因么？」

「心臟、咽喉等要害處有致命傷，身體其餘部位也有大大小小許多傷，看來這些人是鐵了心要置他於死地不可。」

「這些人？」

那官差引著霍泉走近包圍中心，只見其中不僅躺着他所追捕的犯人，更橫七豎八地躺着幾個身着黑衣的人，想來定是發生了一番搏鬥。其中引起霍泉注意的是躺倒在稍遠一些的兩個黑衣人。

「霍神捕，霍神捕？」卻聽一個少年朗聲喚道。霍泉聞聲便走出包圍圈，只見一個劍眉星目，俊秀溫潤的白衣少年對他道：「在下聽聞犯人脫逃，便急忙率領一眾兄弟前來施以援手，不知霍神捕可有用到的地方？」

霍泉拱手答道：「有勞沈公子費心了，我們已經找到他了，只可惜是他的屍體。」

那沈公子略一吃驚，道：「怎會如此？那霍神捕如今要如何打算？若是我沈展玦能夠幫上忙的，霍神捕但說無妨。」

霍泉只苦笑道：「官門中人分所應當。沈公子不必費心。」

「終究是在景州出的事，料理不妥的話，姑父可是要責備的。」沈公子淡然一笑，也不再問，便開始吩咐帶來的兄弟輔佐霍泉等官差辦事，隨後便又向霍泉拱手，「霍神捕，在下還有事，便先行告辭了，如還有差遣，隨時吩咐諸位兄弟。」

說罷，他便轉身離去。

看着少年離開的背影，霍泉緊蹙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