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壞我聲譽？輿論攻勢了解下！

就這樣，在京師等待漢帝任命下達的日子，劉羽一直流連士林詩會之中，開口就是「你我一見如故」，也不管認識不認識，又陸續得到上百幅字畫。

那些士子倒也沒有不快，劉羽乃是名震洛陽的才子，可以得其重視，留下墨寶，足以成為士林美談，令他們聲名遠揚，雙方也算是各取所需。

時間飛逝，轉眼兩日過去，劉羽在京中靜靜等待靈帝任命，每當夜深人靜時會偷偷傳回現代，將這些書法字畫搬回去，同時運輸一些物資返回漢代。

並沒有讓劉羽多等，三日後靈帝的任命詔書終於下達——

「制詔宗室劉羽，束身自修，執節淳固，誠能為人所不能為。夫名冠天下，當受天下重賞。今以羽為并州刺史，封真定侯，領鎮北將軍，並開府！」

此詔一經傳播之後，洛陽為之震動！

袁紹、曹操等權貴驚訝於劉羽的家財，不是說他家道中落，入京還是靠着族中資助嗎？刺史這等爵位，至少要兩千萬五銖錢，劉羽從何而來？

並且真定侯，鎮北將軍，還能開府徵辟掾屬……這，這到底花了多少錢？兵權和開府權這也能販賣的嗎？！

劉羽確定不是漢帝劉宏的私生子嗎？！

袁紹、曹操等劉羽好友不好直言，只在心下腹誹，但那些士子清流卻直接表達不滿，太學生甚至咆哮宮門抗議！

這個例子不能開！

爵位只是榮譽販賣沒關係，但官職、兵權、開府，這每一項都會養虎為患，後患無窮啊！

「常山王！」

劉羽同樣有些意外，漢靈帝看起來不像是史書中記載的那麼昏庸無能，他這種安排到底是為什麼？

但張讓傳達靈帝口諭后，他方才明白過來，靈帝對「七星龍珠」寄予厚望，這才破格給他兵權，令他暗中尋找七龍珠！

若是找到，可加封王爵！

這就好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一般。秦始皇為了「長生」求仙問道。漢靈帝劉宏為了「神龍許願」，也是不惜一切代價！

當然，其中的政治較量，佈局天下之事，漢靈帝沒說，張讓沒提，但劉羽從邸報上傳達的朝堂風雲中，隱約可以感受到一種皇權和世家之間的明爭暗鬥！

在任命下達當日，太學生咆哮宮門抗議，滿朝文武在朝會上抗議，並且有御史彈劾劉羽，乃幸進之臣，德不配位。漢帝我行我素，根本不在乎袞袞諸公。

漢代雖然沒有科舉制，但有察舉制。

對於滿朝文武，世家大族而言，只有經過他們舉薦的人才，才是真正的清流出身。像這種帝王直接力排眾議、破格拔擢的臣子，都是奸佞！

再加上劉羽西園買官，賄賂中官，令滿朝文武不恥，一些人已經將他打成閹黨，朝野上下敵視。

不過劉羽猜到，這些滿朝文武在公卿帶領下反抗，敵視的不是他劉羽這個當前的小卒，而是漢帝劉宏。這就是世家和皇權的角逐，他不過是棋子罷了！

劉羽沒有在意，早晚有一天，他會成為棋手，掀翻這個棋盤。

……

又過去兩日後，劉羽的任命文書、官印等全部就位，因京師爭議太大，他婉拒好友們的離別宴，直接走馬上任。

離京前，漢靈帝竟從北軍五校中，撥出五百步騎給劉羽，明面上是與滿朝文武對着干，暗地裏是監督保護劉羽找尋七龍珠。算上押運糧草輜重的後勤車輛，這支車隊高達近千人。

劉羽離京之日，來送別的好友寥寥無幾，他可以理解，自己如今已經是人人喊打，士子學生們不想趟這趟渾水，自然是唯恐避之不及了。

令人意外的是，袁紹和曹操等人倒是如期而至，這令劉羽心下略微有些感動，他們終究已經跨過了酒肉朋友引為知己了。

互相依依惜別下劉羽又討要了幾幅墨寶，留下了那句「送君千里終須一別」的千古名句后，帶着近千人的隊伍，數車字畫，瀟灑離去。

……

半路上劉羽細細反省京師之行，忽然從中驚醒過來。

他那些酒肉朋友不來相送，或許不僅僅是因為他如今受到御史彈劾，名譽受損。還有因為，他捲入了皇權和世家之爭中。

漢帝劉宏之所以破格提拔劉羽為并州刺史等權利。除了七龍珠可以達成任何願望的虛構謊言！除了劉羽在京師表現出來的才高八斗的名望和能力！還有——

劉羽漢室宗親的身份！

漢靈帝先是利用「宦官」來制衡朝堂世家，他我行我素，直接任命「十常侍」，將宦官推到前台與朝臣、外戚打擂台，自己穩居幕後。

現在「宗室」也成為劉宏的手段之一。

或許正因為這一步棋，未來劉焉的「廢史立牧」才能那麼順利通過，或者說，這根本就是漢靈帝劉宏的暗中授意，目的是重用宗室！

看來漢靈帝劉宏的處境不太妙。

明明經過黨錮之禍后，世家文官勢力損失慘重。但看靈帝劉宏的表現，他其實也是步步為營，舉步維艱。不然也不會靠着賣官鬻爵斂財。

至少在京師這段時間，劉羽看不出劉宏有驕奢淫逸、貪圖享樂的姿態，特別是劉宏的雙眼，沒有那種醉生夢死過後的黑眼圈和眼袋浮腫。

聯想到「鴻都門學」和「賣官鬻爵」幾乎是同一年出現。

鴻都門學乃是劉宏選拔平民子弟，以此對抗世家子弟的太學。

很顯然漢靈帝劉宏的改革之路，受到了極大的阻力，只能通過賣官鬻爵斂財，來維持選拔人才的金錢消耗。

果然有些事情，不能僅僅依靠《史書》上的隻言片語來下定論，政治有時候並非是「非黑即白」那麼簡單。

劉宏九歲登帝，十一歲殺外戚，十二歲把持朝政……他若是真的那麼昏庸無能，也不可能維持一種相對的平衡局面，只是後面玩崩了而已！

政治這門學問，令劉羽心下感慨萬千，幸好他沒有選擇朝堂開局，而是戍邊發展。

不然就滿朝文武、袞袞諸公那些浸淫官場幾十年的老狐狸，就漢帝劉宏的帝王權術，劉羽都不知道自己最終會落得什麼下場。

這一刻，劉羽終於明白過來，他「漢室宗親」的身份，就讓他不可能獨善其身。並且這個身份，本身就已經代表了他的「站隊」，別無選擇！

劉羽只能堅定不移的站在「皇權」這一邊，與世家本就是處於對立面。這才會引起他們的「借題發揮」的彈劾，彈劾的是劉羽，更是漢帝劉宏。

這才會導致狐朋狗友們唯恐避之不及，皇權和世家之爭，他們害怕殃及池魚！

甚至，劉羽細細想來，袁紹和曹操等人過來相送，代表的更深層的含義——

袁紹背後乃是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世家魁首、文官代表。曹操乃大長秋曹騰之後，與宦官關係密切，其父曹嵩介於皇權和世家之間。劉羽本身是漢室宗親。

世家、宦官、宗室！

他們可以玩到一起，本身就代表着背後的「力量」！這麼深想后，讓純粹的友誼顯得利益化。

當然也可能只是劉羽多想了！

心下感慨之中，劉羽的車隊終於駛出繁華的洛陽城。

從京師前往并州，其實可以過「孟津關」通過河內野王的「太行陘」入并州，這是「太行八陘」之一，能通過太行山陘道從河內前往并州上黨郡，而後到并州太原郡任職。

但劉羽決定先繞道老家冀州常山。從洛陽東出虎牢關，過滎陽，經兗州陳留，通過延津渡口北上冀州，旋即在常山通過「井陘」前往并州太原郡。

并州刺史部正是處於太原郡晉陽。

一舉兩得！

……

「車隊怎麼慢下來了？」

劉羽正葛優癱般躺在馬車中思考未來，一路順風順水離開洛陽城后，不知為何馬車車速逐漸減緩下來，到最後半天方才移動一寸，宛如堵車現場。

劉羽探出窗外詢問，還未等護衛的校尉毌（guan）丘毅回答，他就看到了車隊旁密密麻麻的百姓，或者說難民，正堵在官道上對來往車輛乞討。

這些人蓬頭垢面、面黃肌瘦，像極了災荒下的難民。他們望着車隊的糧草輜重，眼神中有渴望和貪婪，但看到那全副武裝的步騎將士，又望而卻步，不敢靠近。

「劉刺史，難民阻礙官道乞討，已經影響到來往通行，屬下正想要請示，要不要驅趕他們？或者上報河南尹？」毌丘毅這時回稟道。

劉羽皺眉問道：「這裏是京師外廓，怎麼會有如此多的難民聚集？京師中沒有救濟場所嗎？」

「這個……」

毌丘毅望着劉羽，神色遲疑后還是說道：「劉刺史，京師首善之地，哪能讓他們入城？」

劉羽驚醒過來，突然想起了一個梗——老爺心善，見不得窮人，所以將他們全部趕出城去，眼不見心不煩！

難怪《史料》中記載：東漢末年，政局不穩，外戚專政，宦官專權，邊疆戰事不斷，徭役兵役繁重，加之土地兼并現象嚴重，民不聊生，命如草芥。

可在京師中卻一副鐘鳴鼎食、天下太平的假象，敢情是歌舞昇平，粉飾太平。好一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寫實畫。

劉羽心下對滿朝公卿破口大罵，有時間彈劾自己，沒時間照顧民間疾苦。只知道流連青樓，驕奢淫逸，尸位素餐，卻不想想京師外廓的百姓們都已經民不聊生了。

劉羽想了想后，忽然計從心來，他沉聲說道：「毌校尉，令車隊在附近安營紮寨，民間疾苦，百姓衣不蔽體食不果腹，我心甚痛，要救濟難民，放糧施粥！」

如今他賣官鬻爵的風波又起，那些人眼紅他的官職任命，對他陰陽怪氣彈劾指責。劉羽覺得士子清流敗壞他聲譽，他可以從黔首百姓中獲得民望對抗！

「萬萬不可！」

毌丘毅驚疑不定的望着劉羽，急聲道：「劉刺史，此次吾等帶着一千石糧草，乃是陛下破例從內帑（tang）撥用，作赴任途中人吃馬嚼之用。

我等走到并州太原郡，少說也要一個多月，這人吃馬嚼的消耗，本就不夠。若是用來救濟難民……我等恐怕要餓肚子了！」

劉羽望着毌丘毅，不容置疑的說道：「放心吧毌校尉，我早有精密計劃，不會讓你們餓肚子的，我與你們並肩作戰、榮辱與共，大膽的放糧施粥！」

「這……」

毌校尉無奈，回想漢帝對劉羽的重視，只得領命道：「屬下遵命！」

真定侯、并州刺史、鎮東將軍劉羽，在京師外廓放糧施粥，此事引發萬民嘩然轟動，旋即京師外圍的難民，家中無以為繼的黔首百姓蜂擁而至。

劉羽一千石糧食根本不夠，只能熬成稀粥，並且通過玻璃向河南世家交易購買糧食。如今任職河南尹的正是未來的大將軍何進，都收受不少賄賂。

劉羽此善舉，令百姓們感恩戴德，一時「仁侯劉羽」、「鴻漸濟世」、「劉室二仁」（劉虞和劉羽）等評價傳遍河洛一帶，漸漸壓下他「賣官鬻爵」的風波。

並且不知何時開始，一句童謠傳了出來：

「廟堂之上，朽木為官，殿陛之間，禽獸食祿；狼心狗行之輩，滾滾當道，奴顏婢膝之徒，紛紛秉政。以致社稷丘墟，蒼生塗炭。

值此危難之際，滿朝公卿有何作為？幸有仁侯劉羽，放糧施粥，救萬民於水火之中，大仁大義，感天動地！」

這一句童謠幾乎是指著滿朝公卿破口大罵，並且切合時事，令百姓感同身受，一時之間，傳遍京洛，後向著四面八方輻射開來。

朝堂公卿下令河南尹何進嚴查始作俑者、罪魁禍首，已經指明了要拿傳謠之人審問——他們解決不了天災人禍的問題，但可以解決提出問題的人！

等到何進追查到劉羽身上的時候，他早已經離開了河南，進入毗鄰的兗州陳留地界。

何進這時候只能為劉羽打掩護，因為他收受賄賂，若是追查起來，自己也是難辭其咎，他對着陳留方向破口大罵：「該死的劉鴻漸，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經過此事攪和后，京師中哪裏還有人關注劉羽「賣官鬻爵」，都在對着滿朝公卿開炮，質問他們不作為，令蒼生塗炭、社稷丘墟！

那「童謠」始作俑者雖然沒提，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肯定是「才高八斗」劉鴻漸的反擊。藉著施粥傳謠，那些難民怕是將劉羽當成再生父母，想着法還他清白。

——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百姓們淳樸善良，誰對他們好，他們就報答誰。劉羽離開前對他們說「十年內會讓天下再無餓殍」，他們也堅信不移的相信了！

哪怕只是謊言，劉羽這等身份願意紆尊降貴過來欺騙他們，也令他們莫名有些自我安慰。至少比起「不食人間煙火」、「已經脫離黔首百姓」的袞袞諸公，劉羽更加親切！

這就足以了！

這反倒令劉羽有些不好意思，但考慮到現代的化肥產業，以及紅薯、土豆和玉米的產量，化肥、水利、種子結合的農業技術下，他覺得自己的豪言壯語，並非是誇誇其談！

等著吧，我劉鴻漸會讓天下人看到，我買官鬻爵，是為了天下蒼生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