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最好的登場契機

「我真傻，真的！」

夏亞抬起沒有神採的眼睛，接著說，「我單知道洞穴人最適合騙反，我不知道這些洞穴人最後都是我的……早知道我怎麼樣也要保全洞穴人啊！」

事實證明，這些洞穴人真的可以召喚出來。

1428隻。

——剛好是夢裡那場取得勝利的戰爭中，洞穴人最後剩下的數量。

早知道這樣，夏亞就該全程微操，甚至提前把牛頭怪或者蠍獅拉上去挨揍，這樣至少可以讓洞穴人多活下來幾隊。

他坐在床邊照顧著昏迷的老管家，輕輕嘆了一口氣。

強壯到腦袋上都長滿肌肉的地獄洞穴人乖巧的跟在考烏斯身後，這種生物幾乎沒有什麼智商，只會本能的聽從夏亞的指令。

「你，蹲那邊去！」

擔心老管家醒了之後又會造成二次驚嚇，夏亞指了指牆角，示意洞穴人離遠一點。

洞穴人搖搖擺擺的走到牆角，拄著矛蜷縮在那裡。

夏亞回過頭，發現老管家已經醒了。

「羅林大人！」

「我在。」

「請您扶我起來可以嗎？」

夏亞不知道老管家要幹什麼，只是將老人扶起，眼睜睜的看著老頭顫顫巍巍的站起來，戰戰兢兢的指著那隻縮在牆角的洞穴人。

「它吃人嗎？」

「不吃！」夏亞也不知道洞穴人平時都吃什麼，但是這隻被自己召喚出來的洞穴人絕對服從自己，所以他很有把握的回答，「這是我的召喚物，百分之百服從我的命令。」

老管家壯著膽子往前走了幾步，仔細看了半晌，忽然問道：「只有一隻？」

「還有一些！」夏亞不知道老管家的意思，試探著問道，「阿爾諾，你有什麼想法？」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老管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懇切地說：「羅林大人，請您務必救救庫奇鎮，我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看著老管家的目光，夏亞苦笑了一下。

原來這老頭打著這個心思……

想了想，夏亞決定稍微放出一點底牌。

「阿爾諾，這需要一個契機！」他耐心的解釋說，「那可是上萬隻半魚人，我需要足夠的召喚物才能和它們戰鬥，你能想象得出，我帶著幾百隻怪物在鎮子里亂跑的樣子嗎？這會引發整個庫奇鎮的騷亂。」

幾百隻？

老管家的眼睛突然亮了。

「您是說，您需要一個合適的契機，才能讓這些怪……召喚物出現在庫奇鎮嗎？現在就是非常好的契機！」

「現在？」

夏亞不明白老管家的話，「你的意思是……」

老管家沒有回答，只是指了指門外。

起風了！

海邊的小鎮上永遠不缺潮濕帶著腥味的海風。

但是今天似乎不太一樣。

現在是上午十點，天空霧蒙蒙的，太陽彷彿被籠罩上了一層薄紗。

命令洞穴人老老實實待在房間，夏亞和老管家一前一後出了門。

居民們正加快節奏收拾著屋外晾曬的東西，男人們仔細的檢查著房子的牆壁和柵欄，凡是有缺口、損壞的地方，就會加緊維修。哪怕沒找到什麼問題，也會拿著鎚子和材料進行逐一加固。被拉回家的孩子們還不太懂事，他們興奮的跑前跑后，給自己的父母打下手，似乎覺得那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雨季快要來了！」

「每年春天都會有幾次不算太大的風暴，雨季會給我們補充大量的淡水，但是也會給我們帶來麻煩——部分損壞的護欄無法及時維修，一些半魚人會趁機上岸劫掠。」

兩人一直走到海灘外圍，剽悍的獵人們正在沿著海岸線巡邏。他們並不是要試圖抵擋數量龐大的半魚人，而是掩護著工匠和運送材料的居民，希望給他們多爭取一點維修、加固護欄的時間。

「夏亞·羅林大人！」

遠遠看到那個最顯眼的紅鬍子獵人，他背著長弓，手持獵叉，朝著夏亞咧嘴怪笑，「哦，我們新上任的鎮長大人要來視察防禦工事嗎？您請往這邊看，距離八十尺之外就是我們可愛的半魚人寶寶——可不要被嚇壞哦！」

隨著陽光越發昏暗，海灘上遊盪的半魚人也越來越多。這些長著半截魚頭的生物有一對大大的圓眼睛，脊背上生滿倒刺，腳上有蹼，兩條手臂上生著四根利爪。正在海灘上深一腳淺一腳的挪動，不時有魚人靠近護欄，試圖找到一個缺口，能夠衝進那個有大量美味食物的地方。

夏亞沒有理會那個挑釁的獵人，而是越過低矮的護欄，遠遠眺望著海灘。

老頭亦步亦趨的跟在夏亞身邊，小聲說：「羅林大人，我能猜到您的一些顧慮，但是我認為，沒有什麼比解決庫奇鎮的威脅更重要的東西了。更何況……」

「石牆是誰提議修建的？」

夏亞突然打斷了老管家的絮絮叨叨。

老管家遲疑了一下，朝那個魁梧健碩的紅鬍子望了一眼。

夏亞立刻明白了。

難怪獵人們如此桀驁跋扈，他們不僅是庫奇鎮僅有的武力，而且還具有一定的頭腦。如果不是十年前他們找到了半魚人的弱點，想出建造石牆和鐵制護欄的方法，半魚人必然長驅直入，庫奇鎮的下場只會更加的凄慘。

長達三十公里的海岸線，每公里都有一個小隊在來回巡查——這是庫奇鎮最危險的時候，幾乎所有的獵人都上了陣。剛剛度過一個平安的冬季，他們必須趕在風暴來臨之前做好所有的防禦措施，在狂風驟雨中，原本不能長時間離開海水的半魚人可以肆無忌憚的進入陸地劫掠。

幾顆豆大的雨點落在夏亞的臉上，他卻並沒有在意。

「撤退！全部撤退！」紅鬍子獵人大聲呼喊著，通知所有的工匠和民夫離開海邊。路過夏亞的時候，他拉腔撇調的喊道：「嘿，我們的鎮長大人，大雨就要來了，這個時候的半魚人可是相當難纏——我可不希望它們又嚇死一個官老爺！」

「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夏亞毫不客氣的反唇相譏。

突如其來的強硬倒是讓紅鬍子有些意外，他側著頭打量了夏亞一眼，冷笑了一下，並沒有爭吵，而是繼續朝前奔跑，同時不斷呼喝，指揮所有人撤離。

大雨終於落了下來。

在一片白花花的水世界里，半魚人的情緒越發高漲，它們成群結隊的在海灘上登陸，慢慢的越集越多。不時有距離較近的半魚人興奮的撞擊著石頭和護欄——夏亞現在知道為什麼這些石牆每個月都要修繕，僅僅是依靠本能的衝擊，石塊壘成的圍牆根本支持不過漫長的雨季。

老管家撐著一把黑色的大傘，飛濺的雨水打濕了他的褲腳，他卻恍然未覺，依然筆直的站在夏亞身後替他遮雨。

忽聽不遠處「轟隆」一聲，緊接著就聽到獵人們的驚呼。

「該死，這裡為什麼會有一大塊鍛石？」

「可能是哪個不懂事的混小子無意中運過來的……」

「快，把鐵柵欄拖過來堵住缺口！」

缺口並不大，只有半米多寬，但足以容納一隻半魚人通過。在發現圍牆出現缺口之後，附近的魚人發出興奮的怪叫，一窩蜂湧了過來。

夏亞正要上前查看，急匆匆趕回來的紅鬍子卻攔住了他。

「毛都沒長齊的小傢伙，滾回去，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我是鎮長！」夏亞皺了皺眉頭，開始覺得有點不耐煩了。

「我知道你是鎮長！」紅鬍子一把揪住了夏亞的衣領，低著頭瞪著他，口水幾乎要噴到臉上，低沉的聲音在風雨中顯得異常憤怒。

「小子，你這樣的人我見多了！」

「自以為繼承了家族的榮光，認為自己就是救世主，實際上屁用沒有！」

「你們這些貴族老爺，除了夸夸其談、剝削民眾之外，還能幹什麼？」

「從半魚人上岸的那一刻，我們就已經做好了隨時戰死的準備。」

「我本該把你扔到海灘上，讓你見識一下什麼才是我們該做的事情……」

「現在，滾回你的莊園！立刻！馬上！」

他用力的甩開手，把夏亞推了一個趔趄，險些撞在老管家的懷裡。

「阿爾諾·斯圖爾特，帶著伱的新主人滾吧，滾得越遠越好。」

「這是男人的戰鬥……」

紅鬍子朝老管家揮了揮手，握緊了手中的獵叉，頭也不回的走進雨幕中。

目送著紅鬍子朝缺口跑過去，夏亞慢慢地站直了身子。

「羅林大人，我們回去吧！」

「不！」夏亞扭了扭脖子，對老管家說，「阿爾諾，你剛才有句話說得對！」

「——現在正是一個登場的好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