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不醉不歸
裴良最後是靠連續對視十分鐘把顏愛熬走的——追求新鮮熱鬧的魔女可受不了這些。
但讓裴良意想不到的是,他結束了工作回家,顏愛真的抱著一堆酒瓶子在等他。
也許是等得太久,她已經睡著了。
睡顏染著酒香。
裴良揉了揉眼睛,有點不敢相信顏愛也會有如此安靜的時候。
而且那些酒瓶居然不是空的。
裴良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下,雖然把睡的正香的女孩喊醒不太禮貌,但如果不過去的話,顏愛第二天醒來,一定又會大呼小叫地埋怨他。
到那時候,說不定家裡的東西,不只是鍋,連玻璃杯都保不住。
裴良這樣合計著,走過去推了推顏愛:「醒醒,醒醒,小酒鬼。」
顏愛半夢半醒地把裴良推開,小聲說著夢話:「乖,別和泰迪熊推推搡搡的……」
裴良嘆了口氣,顏愛是真的做夢都惦記著要讓自己的玩偶們好好相處。
此時裴良還沒意識到,在顏愛多日以來孜孜不倦的洗腦下,他已經下意識把自己歸入了「顏愛的玩偶」的行列。
裴良無可奈何地又推了推顏愛,加大了些音量:「起來喝酒了。」
顏愛聽到「喝酒」這個關鍵詞,終於悠悠地坐起來,晃了晃腦袋醒神,望望天,回憶起半夢半醒時裴良說的話,憤然道:「你說誰是小——酒鬼呢!」
顏愛站起來,氣勢洶洶,居高臨下:「姑奶奶比你曾曾曾爺爺都大。」
裴良很想反駁兩句,但思來想去,這句話好像挑不出什麼錯。
裴良只好給她開了瓶酒:「喝嗎?」
顏愛沒有回話,只是身體力行地奪過酒,仰起頭,咕嚕咕嚕地一飲而盡。
一瓶烈酒見底,顏愛搖搖空瓶,咋弄咂摸嘴巴,意猶未盡:「不夠烈。」
裴良將信將疑,給自己也倒了一杯,一口入喉,被燙的倒吸一口涼氣:「嘶——這再烈可就是醫用酒精了。」
「醫用酒精?」顏愛探頭探腦,躍躍欲試。
「別想了。」裴良敲了敲她亂轉的腦袋:「那東西可不能喝。」
顏愛有些失望地低下頭,擰掉又一瓶酒的瓶頸就把酒液往嘴裡澆,紅舌毫不躲避地放在破裂的玻璃上,裴良看著都覺得嘴裡有點疼。
連著灌了兩瓶烈酒,顏愛也有點暈乎乎的,臉頰微微泛紅,沖裴良傻笑,笑了一陣又勾勾手:「玩個遊戲唄。」
裴良手一抖,不安全感騰然升起。
不是他不信任顏愛的品德,只是「魔女的遊戲」這種名詞,聽上去不是限制級遊戲就是血漿亂飛的恐怖片。
「怕什麼啊。」顏愛笑的靠在了牆根上:「剪刀石頭布而已,我們魔女都愛玩呢。」
前半句讓裴良鬆了一口氣,後半句讓他再次戒備。
「輸了……有懲罰?」裴良有種自己正在禁忌的邊緣行走的錯覺,很小心地開口。
「沒……沒有懲罰!」顏愛一口應下。
裴良知道顏愛不喜歡說謊,更何況是酒後暈頭轉向的時候,這才放心地點點頭。
顏愛出了布。
裴良出了剪刀。
裴良以為自己贏了,心道這麼多天以來,自己的運氣可算是好了一回。
誰知下一秒,顏愛出的布就捏住了他出的剪刀,裴良兩根手指就這麼合攏在了一起。
「耶!」顏愛在耳邊比了個剪刀手:「我贏了呢!」
裴良感覺自己多年以來的常識被眼前得意洋洋的魔女顛覆了:「這是什麼遊戲???」
顏愛歪了歪頭:「剪刀石頭布啊。」
接著,她一下子彈起來,按住了裴良的肩膀:「贏了有獎勵!」
裴良:「……」
他當初就該多問這麼一句。
「獎勵是什麼?」裴良偏過頭,不看顏愛的笑容,生無可戀。
「你先在這坐著。」顏愛笑了一會兒,直起身子,把裴良扶得端端正正,像個擺弄娃娃的小女孩:「我要去……拿個東西。」
裴良有種不詳的預感,望眼欲穿的目光目送著顏愛的背影消失在廚房。
顏愛抱了口鍋回來,還是那口聰明的鍋。
裴良那股不好的預感更深了,而且很有即將靈驗的趨勢。
顏愛滿意地打量一圈這口聰明的鍋,轉頭看向裴良:「我的獎勵是……讓你給我煮鍋湯!」
裴良實在是不想屈服於魔女的土豆燉塑料袋:「紫菜燉蛋花還是番茄燉牛腩?」
顏愛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毫無新意。」
她幽幽地望了裴良一眼,把後者看得渾身一涼:「我要土豆燉字典。」
裴良坐在原地,和顏愛做無聲的抗爭。
顏愛暴喝而起:「再不去做湯,我就拿你燉土豆!」
由於顏愛小巧玲瓏的外貌實在是很難引發危機感,又也許是自己也有些醉了,裴良的第一反應居然是——
土豆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第二反應則是——
我不要進那個髒兮兮的保溫杯。
最終還是裴良能屈能伸,又給顏愛開了瓶酒:「來,來,先喝酒。」
顏愛蹙眉,狠狠糾結了一會兒,最終在遙遠的土豆燉字典和近在眼前的美酒之間選擇了後者。
顏愛認認真真地提醒:「記得把那口鍋送回家。」
裴良無奈:「這裡就是它的家。」
「這只是你的家!」顏愛舉起手,大聲叫嚷起來:「它的家不在這。」
裴良耐心地順著酒鬼的話往下說:「那它的家在哪呢?」
顏愛指了一個方向。
「垃圾桶?」裴良想到那口鍋曾經裝過的那些黑暗料理,下意識說道。
「真笨吶!」顏愛錘了一下裴良的腦袋:「是櫥櫃啊!」
裴良抱起那口鍋,忍著對櫥櫃的憐憫痛心,把顏愛念念不忘的聰明的鍋送回了家。
顏愛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終於放鬆了下來,癱在牆邊:「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裴良懶得糾正這裡就是歸處了,隨口應和。
裴良連著給顏愛遞了五六瓶酒,魔女才終於安靜了下來。
裴良看著睡著的顏愛,再次猶豫了一下。
他該怎麼在不弄醒顏愛的前提下把她倒掛到衣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