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千波殿金孔雀赴宴 芳騫林金毛吼傳書

第七章 千波殿金孔雀赴宴 芳騫林金毛吼傳書

「自那混沌分時,天開於子,地辟於醜,人生於寅,天地再交合,萬物盡皆生。萬物有走獸飛禽,走獸以麒麟為之長,飛禽以鳳凰為之長。那鳳凰又得交合之氣,育生孔雀、大鵬。孔雀出世之時最惡,能吃人,四十五里路把人一口吸之。我在雪山頂上,修成丈六金身,早被他也把我吸下肚去。」

——《西遊記》

金雕返回靈山後剛一日,妙嚴宮就收到了佛母的拜帖,上面說的清楚——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薩拜見東極青華大帝。

九靈坐立不安,嚷著要去請李天王和太上老君來坐鎮,可青華思前想後,覺得伸脖子縮脖子都是一刀,這事始終還需他自己小心應對。

金雕走後,青華心緒大亂嘔血不止,只得在殿中靜修,他將金雕所說細細推敲,覺得佛母為女不平實屬應當。可事到如今佛母找他尋仇也實在是無濟於事,留他一命有待來日才是上策,他心裡有個猜測,今日佛母要見他,他倒正好藉此試試看佛母的心思,也好看看他猜得到底準不準。

妙嚴宮上下打點一路掃撒,又在血蓮池旁的千波殿設下素宴,青華先以紫府草湯沐浴,洗去身上血腥氣,又換上荼白色十樣羅寬袖長尾袍,腰束蒼紫色連勾雷紋錦帶,錦帶上雙珮雙囊——珮的是玄鳥避塵玉,囊里是御虛石巧仙草方,手上是一方玄色生香玉扳指。

青華不戴冠冕,青絲如瀑,只著一根清靜長白玉簪略略簪著些碎發在頂上。再吩咐九靈也換了利落衣裳,洗臉梳頭捯飭整齊,隨後便大開妙嚴宮宮門,一路往東天門去親迎佛母。

青華和九靈一主一仆在東天門迎候佛母,守門天官自然也不敢怠慢,各個打起精神,列成陣勢。起初九靈心裡還不禁犯嘀咕——佛母再高貴也不過一介妖仙,如何能得帝君親迎?但他見青華帝君面色沉著,便也不敢多嘴,只站地筆直,雙眼滴溜溜地轉,生怕錯過佛母駕臨。

可九靈這一怕實在多餘,佛母到時,莫說是他目瞪口呆,就連天官們也算是開了眼了,唯獨青華泰然自若。

佛母何許身份?便是有些陣仗也是應該的,佛母儀仗如何?正是:遠處潑天佛光,身下彩雲做履。祥瑞紫氣是她披掛,北斗七星與她做個箍發。八位仙童掌羽扇為她驅風,十六位童女持地龍為她散雲。百鳥伏地與她作揖,萬獸屈膝為敬菩薩。佛母不乘轎輦,不坐蓮台,化出真身來,振翅東南飛。

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薩的真身乃天下獨一隻的混沌神獸金孔雀,身比九重高一翎,尾比天門寬一丈;金燦燦尾屏,根根都是千年修得的金刀法器;直愣愣五指雀爪,爪尖是十把寒光閃閃的玄鐵誅仙鋼刀;額生三目,觀神人鬼三界萬世;金玉為喙,一聲鳴上動凌霄下通幽冥;金山般背脊上一道淺痕,全因釋迦摩尼佛破脊而出;鳳眼兒睥睨眾仙,想那靈霄寶殿哪個降得住她?

到了天門前,佛母儀仗稍歇化為女相,左右有玉女攙扶,後有金童托裙尾。要問佛母姿容如何?只見她一身的雙金錯重錦曳地大袖鳳仙裙,腰間是玉白如意流蘇封,淺綉白底海棠金絲紋香袋裡法器叮噹作響。陀羅尼眼、孔雀仙凰眼化作她左手兩顆戒指,右手拈著金羽孔雀翎扇,頂上梳得個墜馬髻,戴的是金玉滿堂九翎孔雀八搖冠,耳邊是六鉗的赤金垂珠耳墜。體態婀娜,衣襟半掩,面如滿月四庭飽滿,碧水色雙眼媚眼如絲。什麼叫閉月羞花?哪個算沉魚落雁?真是個七仙女見了她氣的摔碎了手中鏡,月中仙遇著她臊地躲回那廣寒宮。

天官大驚,連忙開道引佛母入妙嚴宮,路上諸仙拜禮,自不必說。到了妙嚴宮裡,青華將佛母那十幾個隨從側殿安置,單點了九靈駕前伺候,一仙一佛入了千波殿,各自落座,佛母方才開口。

「老身今日才得一窺天顏,東極青華大帝果然堂堂儀錶,凜凜一軀,好俊的人才,可惜你與越鳥情根已斷,老身痛失一乘龍快婿啊!」

佛母雖萬年得道,但她畢竟是個妖仙,說起話來語調酥軟,面生妖媚之象。方才她亮出真身,嚇得半個天庭的神仙膝蓋發軟,此刻又話中帶刀,足見她絕非善類。

青華也不躊躇,他正襟危坐開門見山:「菩薩此來,想必是來向本座尋仇的?」

青華來者不善,可佛母卻不怒反笑,她笑意盈盈地反問青華道:「老身三次要滅你一宮,卻次次被如來規勸,現在想來,老身若是早些將你一口吞了,越鳥也不至於淪入如此境地。老身現在要殺你,為時已晚,與越鳥何益?」

青華想起金雕所言,算來算去也覺得也只曾兩次冒犯佛母,他正要開口問,沒想到佛母倒是搶在了他的前頭——

「金雕兒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今日你我既然得見,老身當與你細細說來。」

今日,佛母與青華大帝同坐,將三界同根劫與越鳥身世一一與他說來,二人在千波殿緊坐敘話,殿外仙娥仙童們則跟著竊竊私語。

世事往往如此,糊塗的時候覺得自己什麼都想明白了,真的知道了前因後果,反倒覺得事事難解。青華原本以為他與越鳥無非是一樁斷橋兒女情,可不曾想其中的因果竟根深至此,金雕說他倆的姻緣牽動三界,看來倒不是虛言。他陷入沉思一言不發,佛母並不拘束,也未催促他,只慢悠悠地用了些素齋果品,臉上神色漸緩。她用罷了齋,自顧自地走出千波殿,站在血蓮池旁邊憑欄觀魚。

那血池清澈見底,其間有數尾金紅大鯉魚自在來去,佛母輕笑一聲,憑欄回望,姿態中是說不出的妖嬈——

「這一池血池清澈見底,足見你不是個沒有慧根的,可你為何如此不通造化?」

青華眉心一動,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萬年來很少有人對他如此不敬,他一時不忿便回嘴到:「哦?菩薩這莫不是有意要點撥本座嗎?」

佛母略挑眉眼面露輕浮,輕描淡寫地說道:「老身生於混沌,已歷三紀,非我託大,你封神之前,老身已經位列西天諸佛。當年你領眾仙誅盡我的兄弟姐妹,九頭金雕因是我兄弟,受如來抬舉,雷音寺里封了金剛,才勉強逃過誅殺。爾等可曾想過,我們與爾等同出於地母,算得上是手足。爾等殺得日月無光、血流成河,造下血海冤孽,才生出這三界同根劫,始作俑者,舍爾其誰?」

青華望著殿外的血池遲疑不言,這些天他心虛難安,只嘆造化弄人陰差陽錯。百妖已死,檮杌也被靈山抓走了,佛母可能是三界為數不多的,能夠從上古百妖的角度看待當年仙妖大戰的人,她彷彿一個鐵骨錚錚的未亡人,在她的面前,青華沒法為自己開脫。

「你們這些神仙就是太過自大,只識仙佛,不敬天地。你以為憑你一人之力,一汪血池,便能化去這世間的冤孽嗎?天地之間,豈止仙佛?造化命數,又哪裡是我們所能驅動擺布的?你若不信,老身且問你,那日在崑崙,你與越鳥劍合一處,威力如何?」

當日,青華原以為要苦戰檮杌,沒想到他和越鳥三劍合璧竟是如虎添翼。他與越鳥早就兩兩相忘見面不識,但打鬥間卻似乎心有靈犀,當時他來不及在意,現在想來,的確另有深意。

「本座與明王殿下,卻有靈通之處。」

佛母痛心疾首地說道:「上天使你造下冤孽,又讓你承擔後果,難道你就不曾想過,也許它也會助你一臂之力嗎?也許越鳥就是上天派來的那一臂呢?」

說到這,佛母突然擰起眉頭,語鋒急轉直上,指著青華便罵——

「偏偏你個不曉事的!毀了她的仙籍!斷了她的仙緣!逼她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逼得老身在這天地間沒了兄弟姐妹、沒了女兒,孤零零的孑然一身!」

佛母已然哽咽,她眼圈發紅,兩眼失了嫵媚露出凶光來,青華垂著肩膀低著頭,遲疑了片刻才語帶苦澀地說道:「正如菩薩所言,本座不曉天數,彼時世間怨氣不散血光衝天,本座自以為別無選擇,想來情緣不過兒女情長,衡量之下可以取捨,況且本座自知命犯天劫,又何苦連累旁人?」

在佛母的盛怒面前,青華的話顯得很蒼白,這些話他當著金雕、太上老君甚至連孟章的面都不曾說,不想今日卻在佛母面前吐露了真心。

佛母見青華眼中有光,面上不禁也露出些慈悲來,她回到殿中落座,為青華斟了一杯素酒,與他對飲了一杯,她所有的怒氣似乎都在剛才釋放殆盡,此刻才真正露出本色來。只見她不驕不躁,也不再做狐媚妖態,面上無喜無憂,端得是個得道的妖仙,坐蓮的佛陀。

「你知道你的情緣為什麼非要落在老身的女兒身上嗎?老身乃妖仙得道,托如來抬舉位列諸佛,越鳥是老身感天而孕,配給你這個地母所化的神仙,其中深意,你可曾細細思量過?」

青華聞言頷首,佛母言之有理,想必他與越鳥的這一樁姻緣原本是要連珠合璧,無奈卻落得個勞燕分飛。

「本座慧根,不及菩薩。」青華嘆到。

「帝君可知道,妖精修身養性,靠的不是拜佛求仙。龜黿自知望月,兔犬曉得拜天,惡虎可持素,老鼠也能修鼠寶。依老身拙見,妖比神更懂得天地造化,更明白這世間有比仙佛更強大的力量。月盈則虧,水滿而溢,四時花開,烏鴉反哺,這就是天數,就是造化。三界同根劫,說是女媧的一縷芳魂,其實不過是為母的天性而已。」

佛母此言暗藏深意,青華少不了有些疑惑,他既謹慎又好奇地望著眼前的金孔雀——今日他到要看看,這已歷三紀的萬年靈獸,究竟慧根幾何?

佛母苦笑著解釋道:「若你也有幾個孩子,天天看他們爭鬥不休,這個吃了那個的,那個拿了這個的,愁時怕他們傷了手足,惱時也恨不得將他們塞回肚子里。」

青華斷了姻緣,哪來的子嗣?聽見這話,他少不了神情窘迫,可佛母卻微微一笑繼續說道——

「老身想,女媧也是如此。她創世,造萬物百神,最怕的就是他們爭鬥不休。惱怒起來必定也會想,老娘既然能創世,自然也可以滅世。這些個為人父母的心思,帝君無子,自然不知……」

說到此處,佛母面露黯然,就連聲音中也夾雜了些苦澀:「你與越兒原本命中注定有一子,若不叫是你斷了情根,那孩子如今早就得道了,你我兩個天地間的孤魂,原本也可享些天倫的。」

一佛一仙歸於漠然,院里突起一陣清風,吹的血蓮池漣漪生波。青華長嘆一聲,問佛母道:「菩薩此來,想必是有所吩咐,本座洗耳恭聽。」

佛母放下手中的玉杯,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只見她雙眼半合緩緩說道:「兩百年後,越鳥焚風大劫將至,老身要你,替我的女兒去死!」

青華早就料到佛母會有此要求,想來想去,這是佛母唯一的選擇——與其和他一戰生死,佛母倒不如留得他一命,讓他來日為越鳥擋了焚風大劫。然而等他真的聽到佛母一字一句說出這話的時候,他卻不知為何腹中五臟六腑翻騰不止,口中腥甜心頭髮苦。

「本座猜想,菩薩是要跟本座做個交易,若來日本座為明王殿下擋下焚風大劫,不論生死,本座與菩薩都再不相欠;可本座若是不答應,菩薩就要下靈山,率世間妖仙,先屠妙嚴宮,再鬧靈霄殿,就算是佛祖規勸,菩薩也會連同靈山諸佛一起誅滅。」

「不錯!」

佛母拍案而起,面上殺氣橫生。千波殿外平地生風,天雷炸響,烏雲遮天蔽日滾滾而來,足見這萬年金孔雀妖氣之盛非同凡響。

「……你還漏說了一節,老身非但不懼這滿天神佛,還要屠盡世間千千萬的凡人!在山川穀間燃起碧波青焰,燒的這大地渺無人煙!」

「冤有頭債有主,菩薩何須傷及無辜?菩薩如此濫殺,難道就不是逆天而行了嗎?」

青華雖驚訝於佛母的殺氣之重,但也未露出半點懼色,他鎮靜自若,字字磊落。可佛母非但不怒,反而大笑起來,笑罷指著他說到:

「你果然冥頑不靈!事到如今你還覺得這是一樁兒女情母女恩?你可知滿天仙佛不過萬數,女媧造人僅得千千萬,而世間蠃鱗毛羽昆,五族何止萬萬千!爾等斬殺手足、爭權奪利,玷污凡人學得貪嗔痴恨。萬獸萬蟲不得道的,只能任人魚肉,就算是得道的,也是你們要我生便生,要我死便死!老身遵天數而生越鳥,她生有靈根仙佛雙修,若是連她都要落得魂飛魄散,那這仙佛的天下那裡還容得我們這些妖精?既然如此,誰說這世間非得仙佛當道?哪個說天地就容不得百獸為尊?到時候仙佛人皆滅天清地明,我等享不盡的自由快樂,環宇從此太平!」

佛母這一番話如同一個炸雷,青華抬眼看著佛母,她收了妖氣重新落座,殿外雲雷這才散去,恢復了清風捲雲的模樣。

佛母非但有改天換地之力,其心智之堅也絕難撼動。她方才所言,字字如同要劈開天地的閃電一般銳利——世間獸蟲亦是蒼生,但神人鬼妖之給她們留了最末的一界,溫順的淪為牲畜,兇悍的則難逃驅逐殺戮。然而佛母所言最讓青華震撼的,就是她說的確實是對的,在她的痛陳面前,一切反駁都是無力的。

青華面露謙卑,低頭問道:「菩薩是要本座今時今日就答應嗎?」

佛母見青華有意鬆口,心中不禁頓了一下——這東極青華大帝果然是個有仙根的,也確實些有肩負天下的衝天氣魄,倒讓她不得不以禮待之。

「帝君根本不需要答應老身,帝君若覺得老身所求有理,只需照做便是。帝君若覺得老身所求無理,也不用告訴老身,即便是帝君需要些時間思量,也盡隨君意。」

青華點了點頭——是啊,佛母根本不需要他的許諾,就算他當場立誓,只怕佛母也不會相信,等到了越鳥大劫之時,一切自有分曉。

眼看佛母與青華帝君一同走出千波殿,妙嚴宮的眾人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方才天降噩兆,眾人驚心不已,想來這千波殿一宴,兇險與那昆崙山巔也差不了幾分。

佛母單要青華送她,她那十幾個童兒只能遠遠跟著,佛母與青華並肩而行,突然間轉頭問他——

「帝君那日見了越兒,覺得她貌美嗎?」

青華一時語塞,直言那天他苦戰檮杌,的確是連越鳥的面容都沒瞧真切。佛母笑了笑,面上露出了些慈祥,說起話彷彿是自言自語一般。

「我那女兒是個靑孔雀,她從小長在靈山,論姿容,在西天境當屬第一,就是不知道和九重天仙娥比起來又當如何?」

青華覺得這話怎麼接都不對,便也沒有搭話,佛母看他沉默,只以為他是羞於搭腔,便又說道:「老身想,帝君若見了她,必定一見傾心,畢竟……」

佛母頓住腳步,轉身面向青華,像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的要說——

「千年前老身親訪倉頡神君,與他有過一席之談,他告訴老身,仙緣已死,世世不得善終。但既然是天定的姻緣,就註定要彼此傾心。不瞞你說,老身曾想過使你二人破鏡重圓,無奈天下絕無弱水重生之法,越兒自從入了佛門,也越來越根絕兒女情長,萬事休矣。」

佛母說罷騰雲而去,青華返回宮中時體力已有些不支,九靈扶了他往東極殿去,豈料孟章已經在殿中等了他好一會兒了。

原來佛母離宮后,九靈便急忙請了孟章神君前來,他將方才青華帝君和佛母席間所議一一轉述,孟章聽得又驚又嘆,正在眼巴巴地等青華回宮。

九靈為帝君換衣,孟章也並不避諱,直悠閑地坐在旁邊喝茶吃點心。半晌茶后,青華側躺在塌上與孟章說話,宮中司勤卻突然遞進一張蓮箋來,說是方才青華與佛母飲宴時,芳騫林一陣吉風起,觀世音菩薩坐騎金毛吼傳來此書,讓青華細看謹記。

觀音菩薩駕臨時,佛母已在妙嚴宮,為免衝突,觀音菩薩便遣金毛吼傳來佛祖真言,箋上書:「雀翎生花,破鏡重圓。靈童轉世,神鳥歸仙。」

青華抻開蓮箋,孟章連忙湊了過來,二仙擠在一處細看觀音傳信。青華默念真言,心中推敲思索——這如來佛祖跟三清一模一樣,說話總是喜歡藏著掖著,這真言表面的意思他能理解幾分,但是每句話似乎都互相矛盾,實在是讓人難以參透!

「我看懂了,我真的懂了……」孟章嚴肅認真地說,他清了清嗓子解釋道:「你看啊!破鏡重圓,這個就是說,你和明王殿下得重新做夫妻。光做了夫妻還不行,還得有個靈童,也就是得生個小仙童出來。等仙童一出來,明王就飛升了,只要這事在兩百年之間辦完,就沒有焚風劫,佛母也不會追殺你,我們也不用被牽連,世間也不用變成動物世界。」

「給我滾出去。」青華貼身收起蓮箋,隨即躺平逐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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