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60章 落花逝水
窗戶外雪一直在下，室內因為有火爐燒着，叫人一進來就一股子熱意迎面撲來。
薛二奶奶看見雪客，忙拉着她的手坐下：「凍壞了吧孩子？」
雪客搖了搖頭，目光卻落在床上的孫玉珠身上：「她好些了嗎？」
薛二奶奶嘆了口氣：「怪我這孩子從小性子就犟，誰勸也不聽，這番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明明原先答應的好好的，突然又怎麼都不肯作數了。自顧自跑出去，叫我們一通好找.哎，多虧了你把她送回來。」
雪客搖搖頭，回握住她的手；「沒事的。」
她心裏翻來覆去都是孫玉珠和鄭蘭時的事情，可話到嘴邊卻又怎麼都說不出口了。
是啊，就算能勸薛氏別把孫玉珠嫁給她不喜歡的人，但那又能如何呢，她哥哥也.她看向孫玉珠憔悴沒有血色的臉，心中說不出地難受。
可能是大約猜到一些雪客的心思，薛二奶奶道：「你放心，瓚兒也跟我說了，如今我也算想明白了，與其逼她讓她一輩子不開心，那還不如順着她的心意，畢竟有什麼，到底也有她爹和我，還有她哥哥給她做主，自然也不會讓誰欺負了去就由着她吧。」
雪客看着她，知道她說得確實是心裏話，心裏覺得這段時間以來，她真的變了很多，正想出言安慰幾句，卻發現床上的人緩緩支起身來——
「母親.」
兩人立刻循聲看去，薛二奶奶更是立即迎了上去扶她：「躺下躺下，別再凍著了，關嬤嬤已經給你去熱湯了，你既然醒了，等下就喝一口再睡。」
孫玉珠點了點頭，又看向雪客：「給你添麻煩了。」
雪客搖了搖頭：「你沒事就好。」
孫玉珠在她母親的攙扶下喝了一口熱茶，頓了頓，像是做了什麼決定似的說道：「母親，我嫁。」
「什麼？」薛二奶奶像是沒有聽清一般，怔怔地反問了一句。
「我說，我願意嫁給漕運總督家的公子。」她的面容平靜，一點情緒也沒有。
這下輪到薛二奶奶傻眼了，看了看雪客，遞過去一個求助的眼神：「這孩子，母親想明白了，你要是不願意嫁，我就不逼你了，咱們再慢慢找」
可聞言的孫玉珠卻搖了搖頭：「母親，我願意嫁。」
「女兒想過了，爹爹和您給我找的，想必是千挑萬選，好不容易挑出來一個最好的給我，而我卻不識好歹，浪費你們一番心意，要是再找，也不見得有這麼好的了.所以，我願意嫁給他。」
孫玉珠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來。
薛氏聽她這樣肯定，一下子樂開了，一拍大腿：「好好好！那這樣就好，那我回頭就同你父親商量，咱們兩家把日子定下了.我得去跟你祖母和哥哥說一聲，太好了.」
薛氏的喜悅似乎讓這個房間更加暖和了起來。
可雪客看着她們，卻忽然覺得冷，便不再說話了
「怎麼去了這樣久？」
雪客一回來，就看到鄭蘭時在屋子裏等她：「丫鬟說你去了鄭府，我不知道你用沒用晚膳，就一直等著了.你若是沒吃，我這就叫他們去將菜熱一熱。」
雪客癟著嘴不搭理他。
鄭蘭時有些奇怪：「怎麼？我突然回來你居然一點都不驚訝嗎？」
雪客攤了攤手，挨着他在飯桌邊坐下，她總不能說自己讀了孫玉珠的心，早知道他這個負心薄倖的傢伙一回來就跑去拒絕人家小姑娘了吧。
「我去看了玉珠。」
下人已經端著熱了一遍的菜上來了，雪客盛了一碗圓子甜湯。
鄭蘭時默不作聲跟着夾了幾筷子菜：「她還好么？」
「嗯」雪客點點頭。
「這對她來說是好事，那家的公子確實是個不錯的人選，想來孫家是花了大心思挑的，你看她鬧了這麼一出，接二連三跟人家拖着不回復，對方怎麼可能一點風聲都沒收到，還願意等著，想來那位小公子對她也是上了心的。」
「那你呢？」雪客試探著問他，「是真的不喜歡她，還是擔心.」
雪客還沒說完，就被他懟了回去：「我可不是你，我要是喜歡那便是喜歡，自然不考慮什麼身份門第這些有的沒的，便是那些官宦世族要是能嫁到我們鄭家，也算是他們佔便宜了的，我可不像是你.」說吧，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雪客，「也不知道是像了誰了。」
雪客被他說得語塞。
她其實也是有聽說過的，江南一帶不少官員都有將自家女兒嫁給鄭蘭時的想法，一來是女兒低嫁商人也是常有的事情，為的是補貼娘家，二來是像鄭蘭時這樣的財力，打着燈籠都再難在江南找出第二位了。
要不怎麼雪客一回鄭府，就收到了一大摞各家女眷們前來結交的名帖呢。
看雪客愣神，鄭蘭時給她夾了一塊炙羊肉：「你啊，今日在孫府，見到孫瓚了？」
雪客筷子差點掉了：「你你問這個幹什麼。」
鄭蘭時看破不說破：「這不是前些日子他四叔給我寫信么，說我見多識廣，不知道有沒有合適的人選給他侄子介紹。這人嘛我倒是有，但孫瓚那小子喜歡什麼樣的，我也不知道呀，你不是跟他熟嘛？你跟我說說唄？」
「我怎麼會知道。」雪客把羊骨頭咬得咯吱響，「誰說的你問誰去唄。」
鄭蘭時看她這樣，估摸著是在心裏已經將孫四爺來來回回罵了好幾遍了，忍不住笑了：「這不是先問問你，我想呀，這雖然我認識的人多，但還有比我自家妹妹更好的姑娘了么？那肯定沒有了呀，所以，這不是得先來問問我妹妹的意見，若是你覺得行.」
他偷偷去瞟她的表情，見她一直低着頭，反覆啃手中那塊光溜溜的骨頭，笑了聲：「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家養了條狗呢。」說吧，有給她往碗中夾了一塊。
知道她心裏糾結，於是鄭蘭時說道：「你不要想那些有的沒的，如今我既然是你哥哥，自然不會讓那些事情影響我妹妹的幸福，你只需要告訴我，你喜不喜歡他，一句話，這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