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第一次親密接觸
時間過得很慢，不知多久，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余天明，你在這啊？我找你半天。」
王夢瑤責怪的聲音傳了過來。
余天明笑著說，「不好意思，呆在病房內有點悶，出來透透氣，葛漣漪睡了？」
昏暗的過道內，依稀能看見王夢瑤的身影慢慢走近，一瓶可樂隨後被遞到眼前。
「給你，她已經睡了，放心吧！她適應得很快。」
余天明接過可樂，一口咬開瓶蓋，咕隆咕隆喝了幾口，道：「那你去睡會，我看著吊針，打完我去叫護士。」
王夢瑤點了點頭，望向過道盡頭的窗外，莫名的說道：「余天明，你好像變了很多，和以前不太一樣。」
「啊？我一直不都這樣嗎？」
余天明不太確定王夢瑤想表達什麼意思，索性裝傻充愣。
「今天晚上，我一直都在觀察你，在葛漣漪生病時你鎮定沉穩，很有責任感，我要向你學習。」
王夢瑤轉過頭，睜著明亮的大眼睛怔怔有神。
余天明不自在的笑笑，心裡暗暗叫苦，這小姑娘的直覺也太敏感了，連夸人都說得這麼正式，他也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只得轉移話題道：「走吧！葛漣漪沒人照看，我們回病房。」
王夢瑤嗯了一聲，兩人結伴返回病房。
房間內光線昏暗，只有房頂上轉動的吊扇發出一陣陣的嘩嘩聲。余天明找來一張廢報紙墊在地上，背靠著中間的床鋪席地而坐。王夢瑤看了一眼余天明，抿嘴笑了笑，也拿掉身下的小木凳，學著余天明靠在床架坐在報紙上。
余天明小聲問，「你怎麼不坐凳子？」
王夢瑤指著小木凳，偏過頭輕聲說，「凳子太硬，又矮又小，坐著不舒服，還不如坐在地上。」
兩人背靠床架，又挨在一起，王夢瑤扭頭說話時，帶起的秀髮輕輕拂過余天明的臉龐，吐氣如蘭的聲音像是在他耳邊響起。
余天明覺得皮膚上有點癢，定了定心神，看向掛著的吊瓶道：「你先睡一會，放心，有我在，不會有事。」
王夢瑤想了想道：「那行，我先睡會。」
房間內重新安靜下來，余天明盯著吊瓶看了一會，估摸著還要十幾分鐘這一瓶才能打完，便將頭靠在床鋪的邊緣，仰著頭一直盯著吊瓶。
嘩嘩的風聲和輕微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讓人昏昏欲睡。今晚跑前跑后，余天明也覺著累，眼皮子都在打架，但這會又不能睡，只能打起精神強撐著，心裡不斷默念，快了，快了，一會兒就能打完。
好不容易挨過十幾分鐘，吊瓶內的藥水已經見底，余天明出門去找護士，前後腳跟著忙活一陣，今晚的針總算打完。
余天明重新坐回地上，頭枕著床沿，閉上眼準備眯一會。腦子裡昏昏沉沉，不知什麼時候便睡了過去。身旁的王夢瑤歪著頭，發出一陣陣輕微的呼吸聲，蜷縮的身體在不知不覺中靠向余天明。
屋頂上的吊扇不知疲倦的繼續轉動，帶動的風忽而下沉，似乎推著王夢瑤繼續朝著余天明這邊靠。
不知多久，時間好像很慢，王夢瑤的腦袋終於落在余天明的肩膀上，帶動著她的半邊身子，也靠在余天明身上。
兩人並沒有驚醒，余天明做了個夢，前世里的妻子突然出現在夢中，兩人肩並肩靠在一起，坐在海邊的沙灘上，看著天邊火紅的日出。
水天相交的海面，像燒著火一般紅彤彤一片，波光粼粼的水面盪起火紅色的光，一輪初生的紅日含羞帶怯，慢慢地浮出水面，雲層披著綵衣熠熠生輝，水天交互，光彩動人。
在夢裡，余天明想要伸手摟住妻子，可懷抱之下卻空空如也。他扭頭一看，身邊什麼人都沒有。這時天邊的日出也突然消失，一切彷彿夢幻泡影，眨眼間無影無蹤。
夢裡的變化驚醒了余天明，他睜開眼，無神的望向前方雪白的牆壁，心裏面忽然間湧起一股悵然若失的心酸。
直到肩膀上傳來一股子酸麻，他才意識到王夢瑤半邊身體都靠在他身上，連手都滑落在他的大腿上。
吊扇轉動的微風捲起王夢瑤的秀髮，時不時的吹散在余天明的臉頰上，一股洗髮水的清香直往他的鼻尖里鑽。
余天明不敢亂動，弄得不好一旦驚醒王夢瑤，那兩人就尷尬了，但肩膀上酸麻又讓他止不住的想要扭動，實在是忍得難受。左思右想間，突然傳來葛漣漪的叫喚。
「王夢瑤，王夢瑤。」
余天明趕緊閉上雙眼，裝作一動不動，鼻腔里還發出一陣陣均勻的呼吸。
肩膀上輕微一動，隨即靠在身上的那股力量也跟著消失，黑夜裡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接著王夢瑤的聲音響起。
「葛漣漪，我在。」
兩位女孩嘀咕幾句，一會兒后，傳來水杯碰撞的聲音。余天明覺得差不多了，裝作剛剛睡醒，小聲問，「葛漣漪，你醒了？」
「嗯！我有點渴。」
葛漣漪輕聲回答，語氣比剛做完手術時有力氣多。
王夢瑤背著身道：「你繼續睡吧！沒事，我給她喂點水，潤潤喉就行。」
余天明站起身，甩著胳膊道：「我出去一下，待會再睡。」
王夢瑤瞧了一眼正在揉胳膊的余天明，臉上微微一紅，隨即轉過頭繼續給葛漣漪一點點喂水。
余天明沒有走遠，在過道內舒展一會身體，走到長椅邊坐下，腦子裡仍然想著剛才的夢。
重生后第一次夢見前世的妻子，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他不在了，兩個孩子怎麼辦，他不敢再往下想，想多了，除了徒增煩惱又有什麼用。
這會已是凌晨4點多，一時半會也睡不著，余天明乾脆走到過道盡頭，透過窗戶眺望外面的星空。
夜幕沉沉，繁星浩渺，星光閃耀間，夜空中的星河顯得深邃而遙遠。夜色籠罩下的大地像是被披上一層漆黑如墨的光幕。大地的邊緣起伏綿延，地上的黑暗與星空下的清輝交相映襯，在起伏綿延的盡頭拉出一條劃過天際的地平線。
「你在幹嘛？」
王夢瑤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余天明並沒有回頭，望著夜幕下的星空，開著玩笑說，「尋找詩人的靈感。」
王夢瑤噗呲一笑，「以前沒發現你還有油腔滑調的一面，現在我得重新認識一下你。」
「錯，我不是油腔滑調，只是聽到了來自靈魂的聲音。」余天明一本正經的瞎扯。
王夢瑤咯咯發笑，「靈魂都在人世間，你要去那裡聽，而不是在這發獃。」
「班長，剛才我正在魂游天外，聆聽聖賢之聲，剛剛對上線，唉！你一來，就斷了。」
余天明裝模作樣的唉聲嘆氣，繼續胡編亂造。
王夢瑤白了他一眼，「真能吹，余天明，以前沒看出來，你嘴皮子這麼溜，平時也不見你在班裡這麼活躍，要不要回去休息？」
余天明哈哈一笑，搖搖頭，「長夜漫漫，無心睡眠，你要是困了就回去睡覺，不用管我。」
王夢瑤有點驚訝，嘴裡複述著「長夜漫漫，無心睡眠」，笑著說，「這句話挺有意思，好像有一股未盡的感覺，後面是不是還有。」
余天明樂呵的笑了笑，「有是有，但現在不能說。」
「哼！瞧你笑得那鬼樣，我就知道不是好話。」
王夢瑤沒好氣的撇了一眼，接著問，「你這次考得不錯，有想過明年報考哪所大學？」
見王夢瑤轉移話題，余天明也不糾結，想了想說，「我想去港島上學，不知道能不能成，如果去不了，那就考到南方去，你呢？」
「港島？港島那邊的大學好像不對內地招生，你怎麼去？要是想考南方的大學，最好的就是中山大學。」
王夢瑤有點疑惑，繼續道：「我想去清北，但估計沒戲，去不了清北，我打算考復旦。」
「有志氣，不愧是三二班的女中豪傑。」
余天明伸出大拇指讚歎，他記得上輩子王夢瑤考進復旦，後來出國留學，博士畢業後去了矽谷，至於最後有沒有回國他也不甚清楚。
不過他倒是知道王夢瑤一直沒有結婚，好像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在異鄉漂泊。兩人聯繫不多，雖然是一個地方一個班級出來的，但自從王夢瑤出國留學后，大家的聯繫就越發少了。
王夢瑤抬頭望向窗外，又轉頭問向余天明，「你想去港島是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這個問題讓余天明不知該怎麼回答，他沒想過出去，但不去港島，他的一些想法沒辦法儘快實現。
同樣的，他知道王夢瑤一直想出去看看，後來王夢瑤選擇出國留學，最終留在國外，也許是現在的一些想法和追求，逐漸塑造了王夢瑤後來的世界觀和價值觀。
余天明實在想不明白，國外到底有什麼好，一個個的都想去國外發展。
也許在這個年代，沒有人會相信，往後30年將是日新月異的30年，在國內發展的空間遠比國外大。即便是做科學研究，在國外，也未必會比在國內能取得更高的成就。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國內混得不咋地，在國外，一樣很難出人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