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撒嬌
聽到管家如此貶低自己和弟弟,文山頓時有些不高興,但轉念一想,自己和小遠在謀划方面確實比不上從小就頭腦靈光的二弟,便也沒有反駁。
只是在心中又有些埋怨起二弟為什麼不和自己商量,害得他剛剛虛驚一場,真以為要交代在這了。
其實現在想來,從小遠被打,自己和阿武說起這件事時,對方表現出那種一反常態的滿不在乎時,他就應該發覺不對勁的,唉,到頭來還是怪自己腦子不好使。
管家對著文山手上的鐐銬又是一槍,鏈條崩斷,被束縛住多時的他終於恢復了自由。
「小遠!」
文山從血肉模糊的屍體上爬起來,連忙跑到文遠的身邊,探了探弟弟的鼻子。
還好,還活著。
確認弟弟無事只是昏了過去,文山這才放下心來,將目光投向了他們這次的最終目標,富商。
此刻的富商已全然沒有了剛剛的囂張氣焰,似乎知道自己的死期將近,正蜷縮在床角,臉上的肥肉因為極度的恐懼縮成一團,結結巴巴的求饒道: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岳父!當年小蕊的事情就是個意外,真的跟我沒有半點關係啊,她是我的妻子,我就算有點特殊的喜好也不可能對她下手的,你誤會我了岳父!」
富商囁嚅著,還想解釋,但管家只是冷笑。
「別說了,現在說這麼多還有什麼意思?要怪也只怪我當年財迷心竅,不配當小蕊的父親,硬是逼她嫁給了你這個豬狗不如的畜生。」
「如果你還有些許愧疚之心,那就下去,好好和小蕊,還有她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團聚吧。」
說罷管家舉起了手中的槍。
「不!別殺我!」
看著對面管家冰冷到極點的眼神,本來還能勉強維持體面的富商頓時崩潰了,涕泗橫流間大聲尖叫著:
「你不能殺我!你知道的,我父親是誰!他不會放過你的!你要是敢動我,你絕對會比張蕊那個賤人死得慘一千倍!一萬倍!」
「呵,不過是個私生子罷了。」
輕蔑的笑聲從管家的喉嚨中張牙舞爪的爬了出來,像是一根根釘子,將富商本就脆弱的自尊心扎得千瘡百孔。
「你住嘴!你就是個只配舔我鞋子,靠巴結我上位的馬夫而已!張蕊那個賤人就是個臭養馬的女兒,能讓她做我三個月的妻子已經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伴隨著強勁的風聲,富商的臉在碩大的拳頭擊打下變了形,同時順著慣性滾下了床,滿身的肥肉發出啪唧的悶響。
「真特么多話,喂,你就忍得了他這麼侮辱你的女兒?」
在一旁圍觀了全程的文山實在聽不下去了,掰了掰剛剛收回的拳頭,頗為不滿的朝管家問道。
「當然忍不了,我這不就要讓他後悔了嗎?」
管家獰笑著,轉身從打開了卧室的暗格,一整面掛著各式各樣刑具的牆緩緩旋轉而出。
從上邊拿了一條帶著倒鉤刺的皮鞭隨意甩了兩下,立刻在空中發出爆鳴之聲,管家的臉上浮現出了嗜血的殘忍。
「伱知道嗎?我在你身邊卑躬屈膝當狗的每一天每一秒,都無時無刻不想把你千刀萬剮,而今天,這一刻終於來了,來吧,今天就讓你也嘗嘗這鞭子抽在身上是什麼滋味。」
管家一步步向地上的肥肉畢竟,在富商肝膽欲裂的眼神中,寂靜空曠的別墅里響起了凄厲的求饒慘叫。
幾分鐘后,文山把掉落在地上的長刀撿起,背起昏迷的文遠,不耐煩的催促起來。
「快點,條子那邊的人應該快過來了,趕緊解決掉這個奸商,別再拖了。」
對著地上已經氣若遊絲不成人形的肉球,管家氣喘吁吁的揮舞著鞭子,暢快的喘息著。
多年積攢的怨恨得以宣洩,管家把鞭子一扔,上去又狠狠的踹了幾腳。
「行了快點,阿武說的別墅里的地道在哪?」
眼看管家還沒停手的意思,再次出聲催促。
「別急,待我親手宰了這頭畜生,我就帶你去。」
瘋癲的笑著,管家搖搖晃晃的舉起手槍,戳進了對方已經沒幾顆牙齒的口腔里。
手指搭在扳機上,正欲按動。
文山嫌棄的將頭扭向了一邊,不想看到接下來血肉炸裂的噁心場景。
但忽然,他聽到了背上的文遠發出了微弱的聲音。
「小遠!你醒了嗎?」
文山驚喜的出聲詢問,轉頭看向趴伏在自己肩頭的弟弟。
這道聲音極其微弱,若有若無,若不是文遠此刻腦袋離文山的耳朵很近,甚至都可能聽不到。
可現在就算是聽到了,也還是模模糊糊。
文山以為弟弟想和他說些什麼,就把耳朵貼了過去,想仔細聽聽,但隨著距離的靠近,那道聲音的清晰,文山卻猛地一愣。
不對勁……這聲音聽起來怎麼像蟲子的鳴叫?!
一股寒意從背後升騰而起,還未等文山有所反應,只見一隻拇指大小的透明狀生物從文遠的鼻孔中緩緩爬出。
眼前這讓人毛骨悚然的生物,不禁讓他想到了阿武拿回來的那盤錄像帶中出現的可怕生物。
眨眼間,拇指大小的軀體一縮一張就彈射到了文山的耳朵上,飛速朝著耳孔內部鑽去。
文山大驚失色,想要做些什麼但已然來不及了。
耳朵深處傳來啃食的痛楚,下一秒,眼前就是一片黑暗。
砰!
管家的槍子讓富商的腦袋變成了一朵盛開的鮮花,終於大仇得報的他露出了些許頹廢的釋然,整個人老了很多,就連原本挺直的腰也彎了下。
來這麼多年來,一直支撐著他活下去的精神支柱消失了,他不知道從這裡逃出去成為通緝犯后,會有什麼樣的結局等待著他。
他茫然的愣在原地了好一會,才對身後的文山道:
「是時候了,走吧。」
說完,就自顧自的朝門外走去,但當他的一隻腳踏出門外時,卻發現身後的那人竟然一直沒動。
「警員快來了,你還在等什麼?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在大片的血紅與黑暗中,轉身回望的管家瞳孔猛然一縮。
只見隱約間,一道黑影正趴伏在富商那團看不清人形的血肉上蠕動著,隨後咀嚼吞咽的聲音響起。
窗外的火勢消下去不少,比起之前,只有淡淡的紅光透進了這間滿是血肉堆疊的卧室,就著紅光管家看清了那道黑影的臉。
竟然是文山!
那個不久之前還在和自己說話,一臉不耐煩的文山!
管家情不自禁後退了兩步,卻見倒在一旁文遠處忽然醒了過來。
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兩手往後一撐,文遠就坐了起來,有些好奇的環顧四周。
雖然臉仍是那張臉,人還是那個人,但管家卻有了一種說不上來的陌生和悚然。
果然,當那個「文遠」看向他的時候,管家只感覺渾身上下的汗毛瞬間炸起,雞皮疙瘩迅速蔓延,額頭不知不覺浸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不是文遠!
與此同時,同樣也察覺到了動靜的黑影驟然一頓,停下了大快朵頤的節奏。
看到「文遠」醒來,立刻四肢著地的向窗邊的人奔去。
直到這時,管家才借著靠近窗戶更為明顯的光線,看到了文山此時的樣貌。
他,不,應該是它。
它的身體依舊保持著文山的樣子,但卻從大張著的嘴,以及五官的孔洞中伸出了數根長滿了銳利口器的肢節!
這些肢節上沾滿了某種紅色糊狀物,上下舞動著,不時發出刺耳的嘶吼。
它來到「文遠」的身邊,就算是管家,也能從這隻怪物的肢體動作上看得出,它對眼前之人的喜愛和依戀。
輕輕的靠了過去,用頭不斷蹭著掌心和褲腳,竟是和家裡養的小狗小貓撒嬌求歡時的情態一般無二。
可在此時管家的眼中,非但看不到半點的溫情,反而有的只是令人悚然的可怕與詭異。
有什麼,比一隻剛剛還在大口吞噬血肉的怪物,忽然一反常態的露出肚皮撒嬌更恐怖呢。
因為這隻能說明,那個被撒嬌的對象,是一個比生啖血肉的怪物更為可怕,更為恐怖的存在!
管家很想扭頭就跑,但身體卻出乎意料的無法動彈,因為無以復加的巨大恐懼,或又是別的什麼。
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坐在地上的「文遠」伸出手在怪物的頭上摸了摸,然後說出了他醒來后的第一句話。
「乖孩子。」
此話一出口,怪物肉眼可見的更加興奮了起來。
就像一條正在拚命晃動尾巴的狗狗,為了那一丁點的認可和喜愛,努力而卑微的討好著主人。
管家全身上下的血液彷彿凝固了,就連心臟都快要停止跳動。
那人說的每一個字,都彷彿一把銳利的長刀,從他的胸前直插而過。
又摸了一會怪物,「文遠」像是才注意到他一樣。
當那雙毫無情感的眼睛和管家對上時,他此生第一次見識到了,什麼才是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沒有任何來由的,就像身上的某種力量被全然抽走,他雙腿一軟就跪了下去。
他甚至連求饒的聲音都發不出來,只能獃獃的跪坐著。
看見自己的樣子,對方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眼底就瀰漫出了不耐之色。
然後面無表情的淡淡道:
「乖孩子,餓了吧,頭留下,其他的都歸你了。」
怪物再度發出了興奮的嘶吼,口器中噴出了大量粘稠的唾液,猶如一隻餓極了的野獸,朝管家猛地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