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第172章 困局（二）

老未帝的話讓孫太傅的心緒久久不能平靜。

是啊，他本來就不是章家人。

他是名符其實的皇室血脈，也是陛下的皇子。

當年生下來被一名道長算出與陛下八字相衝，斷言與陛下不能共存。

那個道長算完，第二天就不見蹤影，可算出來的卦言卻在陛下的心裡揮之不去。

不忍心殺又不敢留，幾度矛盾。

那個時候陛下還未豋基，也正是多事之秋。

就在陛下猶豫著要不要將其溺死時，是國通候章桀提議收養膝下。

並將自己夫人剛生下來的孩子與他的孩子調換，那個孩子則是日後的麒王。

然而隨著兩個孩子逐漸長大成人，陛下越來越多疑的心思在禾慎的煽風點火下認為章桀包藏禍心。

之後……

孫太傅不敢多想！

一個不曾養在膝下的皇子，陛下會真心傳位給他嗎？

陛下已經不再是當年的陛下，權力會使人的心變得不再純粹，所以，他當時直接就拒絕了。

而秉淵公子，他雖然不是皇家血脈，卻是名義上的皇孫。

可惜，陛下只要想到他身上留著的是章家血，就一定不會傳位。

所以，如果『他』不回來，為了避免皇室屠殺，皇位很大可能會傳位給沒那麼心狠的三皇子。

孫太傅越想心思越重，起身站在窗欞，負手望著明月嘆氣，年邁的雙眸滿是不甘。

難不成，大未的氣運真的將盡？

真要托於三皇子這種無能之輩？

另一頭的岳羲將軍同樣夜不能寐，心緒久久不能平靜。

陛下那話到底是試探還是真的那麼想的？

真這麼干也是新的一場腥風血雨。

四皇子如果知道，絕對不可能讓『他』活著回到京都的。

越想他越激動，越激動越睡不著。

娘的，還是邊境適合他，在這裡受拘不說，還得不停揣測君心。

……

季蕭的書信送出去近十日才收到回信，當日就請王書顏過來一趟。

王書顏萬萬沒想到，榮王居然可以死得那麼順利。

季蕭將榮王的暴行可以說是跟每一個重要的管轄地方官員都說了一圈，許多官員聯合上奏彈劾榮王在通州縣屠殺百姓的暴行，本來還顧念同胞之情的老未帝終於在收到邊境章九臨揭發榮王與蠻猽協議割讓三州國土的賣國行為後，終於為平眾怒無奈賜毒酒。

而三皇子則被百官彈劾與榮王私交甚密，榮王的所行都與三皇子這個極大可能的儲君有關，因此將三皇子軟禁徹查，可惜並沒有證據證明三皇子與榮王的謀反有關，榮王死前又將將罪責攬下，所以三皇子無罪釋放。

謀反一事便只有榮王獲罪，因是皇親，不能株連九族，因此只有榮王一家被賜死。

所以，三皇子的所有嫌疑都被洗清了。

本來只有一個選擇題，現在又變成兩個，老未帝在兩人之間搖擺不定，拖著病體遲遲不決定。

要是其中一個有救駕大功倒也罷了，偏都苟起來了。

一個是光明正大的苟著守孝，一個是稱自己被榮王軟禁的苟起來了。

最後是領著密旨的岳羲將軍從邊境殺回京都立了救駕頭功。

只有王書顏知道，原書里三皇子其實根本就是榮王的兒子，這也就是為什麼當時他不自己當皇帝而是要讓三皇子登基了。

原書里四皇子的母妃被算計而死，不得已守孝才耽誤了能救駕的關鍵時機。

而現在救駕的卻變成岳羲將軍。

嘖！她還以為會是章九臨呢，虧她還暗暗期待了一下。

現在老未帝是最頭疼的，三皇子平庸無能，是榮王的兒子他並不知道，四皇子剛愎自用又絕情，因此，這兩人選誰都有人投反對票。

現在這盤棋，還真是有點崩盤。

怎麼下都是死局。

大未交到這兩個人手上，都是被禍害的份。

所以，老未帝不敢閉眼是對的。

季蕭一臉愁雲又忍不住開罵：「都是陛下造的孽啊，若不是二皇子麒王已死，又怎會只能在矮子里挑高個？」

王書顏倒是意外季蕭居然敢罵老未帝，笑著揶揄問：「那山長覺得這兩位皇子哪個能擔大任？」

季蕭滿眼的嫌棄，一口否決：「我在朝為官二十餘年，陛下的皇子里只有麒王懷有大才，可惜，可惜……」

罵人的話實在大不敬，但是就是心裡好氣。

這局面，怎麼下都是死。

王書顏端起茶瓦喝了幾口，神色淡淡。

對啊，如果老二在，就沒老三老四什麼事了，可惜老皇帝疑心病犯了，懷疑太子被廢一事是被麒王算計的，所以廢了之後就不幹人事了，愣是把兒子算計進了流犯村。

她都懷疑這個麒王到底是不是老未帝親生的，算計起來簡直是毫不猶豫。

「所以，山長的意思是？」王書顏覺得季蕭心裡肯定是有主意的，他心懷天下，現在對他來說，最糟心的事就是有個暴戾或者無能的人當君主，讓百姓重新陷於水火之中。

季蕭嘆道：「元正十歲，在皇家血脈里，這樣的年紀……也是時候挑起重擔了。」

王書顏眸色微抬，腦里浮現起元正曾經說過的話「父親希望我當個平頭百姓」，眉目清朗又靦腆天真。

她斟酌后，開口，「大人，就算他回去，陛下也不可能在還有皇子的情況下傳位給皇孫的。」

季蕭卻搖頭：「陛下不是個不顧全大局之人，如果他知道麒王的遺孤還在，也覺得秉淵公子是個可堪用的儲君，相信會擇賢的。」

王書顏卻不這麼認為，原書里元正這個皇孫是在四皇子豋基後記在他的名下收養膝下，培養成殺人如麻的心腹掌管皇城司，享受著皇子的優待，乾的卻是最危險陰暗的事，被文武百官忌憚，與三郞這個反派宦官不對付。

是他背地裡查出當年的真相后才背叛的。

最後他是怎麼坐上皇位的？自然是登基后的四皇子被他毒死了之後篡位的。

所以，如果他們想讓元正回去，除非準備篡位吧，否則，別想了。

談完話，王書顏就回去了。

知道榮王被賜死，老未帝快病死就把心放肚子了，只要通州縣安全就行。

在她眼裡，山高皇帝遠不可怕，可怕的是雪災之後的現象。

到時候應該有很多流民出來。

冬至過了近十天，這雪還在下，仔細算，已經下了二十五天了，應該也該停了。

等雪一停，她準備送貨到邊境問一問章九臨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