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質詢
如方才梁甫所說，雖然眼下這裡是襄陽，可別忘了劉備在新野可是屯兵數萬的。
麾下武有關張趙這些萬人敵，智有諸葛亮、徐庶，若他當真一怒之下，舉兵長驅直入來攻襄陽，誰等擋的住？
作為襄樊大族，旁人不知道，蔡和卻是清楚，劉備屯兵新野這幾年已大肆收攏荊州人心。相比於年邁的劉表，很多人更希望有雄主來引領他們。倘若劉備來攻，局勢實在不敢想象。
先前蔡和知劉備仁義之名在外，以為他不會怎樣。可剛剛梁甫的那番話，卻猶如當頭棒喝，直接讓蔡和從蜜汁自信中清醒過來。
倘若因為他的錯誤，導致劉備大軍來攻，那蔡和絲毫不懷疑，蔡家會迅速以他的人頭來換取劉備的罷兵。
於是，在一番心理博弈后，梁甫成功借劉備的勢逼開了蔡和的襄陽大門。
有時候，或許連劉備自己都沒有認識到，其實眼下他在荊州已經是怎樣超然的存在。
而蔡和既然已經讓開路，眾人也就沒必要再與他糾纏，順利通過城門，劉備先遣人往鎮南將軍府投拜帖，而後便領著梁甫與趙雲直接在門外等候起來。
陳到則領著兩百人迅速布置起襄陽城的劉備駐邸，作為左將軍兼當朝皇叔，即使是勢窮來投劉表，在面子上劉表還是給他安排了一間宅邸。
三人在鎮南將軍府外等候大約半個時辰，終於從府內走出來一人，其人面色俊朗，豐圓玉潤，十足的富貴模樣。見到劉備后，他也執晚輩禮躬身拱手，「玄德公！」
「琦公子。」來人正是劉表的長子劉琦，劉備與其寒暄后，眾人跟著進入將軍府。
原以為劉表沒辦法接見眾人的梁甫，此時也從劉琦的言語中，大致推斷出事情的始末。
說起來那夜伊籍冒著風險來給梁甫傳遞的消息其實確實是真的，因為劉表在數日前的確是忽然病倒在榻上起不來，再加上他年事已高，大夥都以為他大概是要病故。
而彼時劉琦正在府中，蔡夫人為了能讓和自己親善的劉琮接管荊州，便暗中令人將蔡瑁召喚過來。蔡瑁此人久在軍中，且蔡家在襄陽根基也深，於是片刻功夫便控制住了鎮南將軍府。
直到這個時候，劉琦才真正意識到沒有外力的支持，離開劉表他真的什麼也不是。不過，或許是上天庇佑，劉表在卧床數日後，今日忽然又精神起來，並連續召見心腹，迅速穩定府內局面。
而蔡瑁見劉表忽然又行了，也不敢放肆，所以再度蟄伏下來。
所以，此時才有劉備來鎮南將軍府，被劉琦引入的局面。不過據劉琦所說，劉表的病症還沒有好透，不能立即面見劉備，因此這次會面兩人只能隔著屏風說幾句。
進入劉表偏室后，一股刺鼻的藥味撲面而來。屏風後面的床榻上側躺著一人，隔著屏風大約是聽見外面的動靜，裡面也傳來蒼老疲憊的聲音，「是玄德來了嗎？」
「是我，景升兄！」聽劉表蒼老無力的問話，劉備不由鼻頭髮酸。
隨著時間流逝，屬於那個時代的人物漸漸都在蒼老。「弟在新野，驟聽襄陽忽然封城，實恐兄遇到不測，所以連忙前來。如今見兄無恙，備心中安定矣。」
「玄德，我知你仁義！」劉表在屏風后忽然嘆氣，「只是後悔去歲沒有聽你的話，北上去攻許昌。如今曹操北征歸來，現在就失去良機了。」
「如今天下分裂，干戈日起，機會定還會再出現，又怎麼會有終極呢？如果今後能把握機會，這回之事也就不足為恨了。」雖然劉備也心有惋惜，但還是出言寬慰著劉表。
再度嘆息，劉表大概是感覺自己時間不多了，也忽然絮叨起來，「前幾日的確是忽然卧病，德珪為防止襄陽有變，才下令封城。沒想你得知消息倒也是迅速的，如此我便也安心了。」
眉頭動了動，劉備張張嘴，猶豫片刻還是把打算說的話咽了下去。
似乎是看見劉備欲言又止，劉表這邊忽然又道，「不知此番玄德來襄陽除卻看我，可還有其他事？」
「不敢隱瞞景升兄。」當下劉備肅聲回應，「卻不知蔡都尉可將新野的軍報呈報與兄，數日前在新野抓到名北邊的探子，一番嚴訓后此人應該是曹操的探子無疑，由此可見曹操今歲大概會南下的！」
「蔡都尉是蔡和嗎？」聽完話，劉表忽然自問自答了一句，「如今都已經做到城門都尉了么。曹操南下此是必然，屆時還需玄德與我兄弟二人勠力同心，共同抵禦來犯之敵。」
「明公請放心，備但有一息尚存絕不讓曹操越過我直面明公！」
「如此我便安心矣。」說罷，劉表又劇烈咳嗽起來，言外之意，顯然是想讓劉備幾人離開。
而劉備到底真是個仁義的人，當下便準備告辭離去。見此情形，梁甫情知機會轉瞬即逝，當場忽然凝聲出言，「使君來襄陽時所受的冤枉氣，難道提也不提就此退走了嗎？」
「放肆！」連聲呵斥，劉備語氣嚴厲，「此處焉有你出言的時候？」
一語話落，安靜的卧房內忽然變得靜謐起來。
良久，屏風後面的劉表也詢問起來，「玄德來襄陽時，有受何屈辱嗎？」
「稟明公，我家使君先前欲進襄陽探望明公時，遭那都尉蔡和阻攔，其人先稱無鎮南將軍令不得放行，後來我與他理論后，他才肯放行。由此其言行不一可見，此人分明是受他人指使，在隔絕明公視聽爾！」
「大郎！」
不管劉備呼喚，梁甫繼續說道，「他為何膽敢隔絕將軍府視聽我且不論，我只說我知曉的。當初他在新野為刺奸時，曾抓獲過一名曹軍探子，那探子他嚴審多日，後來忽然便要帶來荊州稟報與明公。
可方才我家將軍言語中的詢問意思，若明公不曾聽明白，我這便直說吧。他蔡和若是拿了探子的聯絡方式，獨自去聯繫北方，我與我家將軍固然在北面拚死抵抗，又如何防得住，背後忽然有人來捅刀子！」
一語話落，聲音激昂餘音繞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