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入城
劉備忽然回頭來問的舉動，把梁甫嚇的不輕，方才他正在想著那王威為何攔路的事情。
此時劉備已經發問，梁甫也不得不稍加思索后，勉力答道，「該是何結局眼下實在難料，但至少使君親身去了襄陽，便已經算是對景升公表示坦誠的意思。若再有其他糾結，也不能指摘到使君你待人的不是上來。」
兀自愣了數息，或許劉備也沒想到梁甫會真的設身處地的來分析，大約他剛才也只是隨口一問，想打破當下略顯尷尬的氣氛而已。
不過此時既然梁甫已經認真來答，劉備自然也用心聆聽。不知為何，梁甫此人給他的感覺似乎並沒有太多的疏離感，不似其他年輕人對他總有些若有若無的畏懼。
「大郎這番話確實是誠懇言語。」劉備點點頭，復又嘆了口氣，「且不管此行結局如何，備做到問心無愧便好。不過，大郎你倒是少年膽氣俱佳，我同你這般大時，怕是不敢如此直面州郡長吏。」
「我與使君身處的境遇其實也不相同，當年使君年輕時，身後又何曾站著一位名動天下的英雄做膽氣呢！」
盯著梁甫，半晌，劉備忽然笑了。不知他是為那句名動天下的英雄發笑，還是因彼時年少無倚仗才略失膽氣而釋懷。
「無論如何，似你這般年歲，便能有此膽氣的也是極少。」誇了句梁甫，劉備忽然又好奇道：「大郎如今可曾加冠？」
輕輕搖頭，梁甫也不扭捏，「七月時，我方正式弱冠。」
「那家中大人可曾與你起好表字？」看著梁甫，劉備如同知心長者。
再度搖頭，「不瞞使君，便是我梁甫的名，也是多年前家翁上山請孔明先生取的。後來大人患病離去，便也沒有來得及與我取字。」
「原來是這樣啊。」聞言，劉備也略感抱歉，繼而又忽然振奮起來，朗聲道，「無妨，到時候我可以拜託孔明再替你起個表字，實在不行我也可為你琢磨。」
連忙笑著拱手致謝，直到劉備同樣微笑頷首后，梁甫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劉備此人的親和力確實是強。
接下來，梁甫也不再去前面探路，作為隊伍中的一員，跟在劉備身邊，時不時答上他兩句話。總能引得眾人多看他兩眼，其實不僅是劉備，先前那一番孤膽應敵也同樣讓趙雲對他青眼相加。
偶然兩人目光相錯時，雖然沒有開口，但互相點頭微笑便已經有些英雄相惜的味道。
隊伍一直行進，途中自然也經過那家亭舍，不過由於此次人多，亭舍也最多只能容下十餘人，所以便沒有入內，直接略過亭舍，往樊城趕去。
當眾人抵達樊城時，梁甫也發現大道旁的酒肆里，不再有老翁敘說著襄樊近來的趣事。門下的城門衛卒，也不是先前與他打過交道的那位。看來後面，蔡家到底還是憑藉其在襄樊的影響力，將事情給抹平了。
而樊城戍衛長既然換了，梁甫自然又免不得與他一番接洽。
其實此行的許多對外事務，都在無形中交給梁甫去辦。一來他是此番隊伍中最年輕的人，低聲去說話又不算自降身份；二來，自然是梁甫本人，其實這次也是抱著好好表現的心態來的，所以也就格外賣力。
眾人也不進樊城，所以梁甫與衛長接洽完，確保可以通行后，便去城裡雇了艘舟船，渡一行人過河。
過了河后，其實便已經算是抵達襄陽。
雖然主城區距離河岸還有幾里地，但從津渡到城門口沿途的商鋪已經將這裡連成了線。
所以，眾人一踏上岸，陣勢擺開后，襄陽那邊便立即得到了消息。同樣津渡這邊也有胥吏領著從卒來大概確認完身份后，便直接放行。
無論暗地裡劉備與劉表集團有多少角力，明面上，皇叔劉玄德依舊是荊州的上賓。
眾人一路通暢，直接抵達城門下。不過襄陽城門比起樊城可就嚴格得多，守衛的戍卒也有近百人，還不算當人輪休，以及其他幾處的衛卒，加起來總兵力怕是不少。
而這襄陽城如今的城門都尉，卻是梁甫萬沒想到的人。
正是前幾日才返回襄陽的蔡和，而此時皮甲掛刀的蔡和已經全然沒有當初在新野軍營時的低調。昂首挺胸從城上下來，其實他在梁甫等人還在渡口時便已經瞧見情況，只是此時才下城，完全是為了展示自己的地位。
昂首闊步越過前面行禮的梁甫，蔡和大步來到距劉備二十步外，「玄德公，別來無恙！」
拱手回應，劉備面上掛笑，「別來無恙，足下如今是....」
「蒙劉鎮南看中，和如今已是這四門都尉。」朝城內拱了拱手，蔡和忽然正色，「玄德公素來在新野，不知此時忽然來襄陽是為何故？」
「乃是為探望景升兄的。」
聞言，蔡和只是搖搖頭，面色肅重，「並非我蔡和有意刁難玄德公，只是如今襄陽城全城戒備。若無鎮南將軍令，我實在很難讓你進城的。」
劉備微微蹙眉，此時他心裡其實有些不爽的。想他劉玄德自黃巾動亂起，征戰殺伐多年的，做過州牧，上過天子堂，如今年近五十，卻要在荊州屢屢碰壁，多次遭豎子攔路。
「蔡都尉！」這邊劉備正在暗自彆扭，那邊梁甫忽然喊了聲，見蔡和也扭頭看過來，他連忙快步走了過去。
見梁甫忽然走過來，原本想無視他的蔡和，最終還是得強作鎮定的發問：「你待如何？」
「蔡都尉！」再度笑著呼喚，梁甫在他身前兩步處停下，輕聲道：「我曉得蔡都尉是如今蔡家炙手可熱的才俊，可眼下你當著全城百姓的面將劉使君拒在城外。他日若有戰事發生，殃及襄樊，屆時需要借某些人的項上人頭來平息亂局。你以為那人會是誰呢？」
忽然怔住，說到底這兩日蔡和其實是有點飄飄然的，忽然從家族的庶出成為重點培養對象，他當然還想再造些聲勢，讓自己名氣更大點。所以他才將目光盯到劉備頭上，可梁甫剛才這一番話，卻讓他猛然頓悟。
這劉備在新野可是有近萬兵卒的！
一番思索后，蔡和當場便側身把路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