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47、長章節

白夜曾經因為這種異能而彷徨過一段時間，後來也就心平氣和。如今見到寂然一句話就將嚴蓉鬧得尖叫起來,她也只能無奈地搖頭,含笑問：「這次怎麼楊晨沒有跟你一起回來？」

寂然與楊晨的搭檔是絕妙的搭配,一個感知情緒，另一個適時地發揮自己的吸引力，兩人配合,無往不利。

寂然微微笑了笑：「他還有事要忙,我回來也有事。最近一段時間，原生人類內部估計會有一些變動,你明白的。」

白夜當然明白。

對原生人類的保護取消之後,原生人類的生活水準會陡然大降不說，很多平日裏針對原生人類的歧視如今也成了可以擺到明面上來說的事情了——誰讓你天賦拼不過別人。

笨蛋就該受歧視。

「他們太心急了。」白夜說，「基因的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就能看出好壞的。當初動植物基因的融合,不也是幾百年才顯露出不對的嗎？如今短短一年……也不怕將來直接滅種。」

寂然笑了笑：「你都能想到，別人自然也能想到。」

「所以？」

白夜看着他：「所以這件事其實也是你們早就有準備的？」

寂然沒有直接回答，只是轉頭看了看四周，含笑問道：「你覺得這顆星球如何？」

「不錯。」白夜說，「作為養老的地方還不錯。」

話一出口，她就想到了，立刻瞪大了眼睛：「所有的原生人類都要被遷移過來，這邊成為原生人類自治的星球？這不就是另一種形式的圈養？」

白夜深刻地覺得，這樣一來，原生人類無形地就成了低人一等的存在，以後不管是名聲上還是實際上，都會低人一等。

可是稍一轉念，她又覺得不對了。

「不可能這麼簡單。如果這樣，不亞於將原生人類徹底廢掉，就憑原生人類現在在政府機構與科學機構的積累，也不可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修養一陣子而已。」寂然這樣說，無異於承認了白夜所說的原生人類自治星球的事，「政府機構以後，也會有一些變動的。」

白夜看了一眼還在花痴狀態的嚴蓉，沒有繼續說下去。

有些事就算想到了，也不好明著宣之於口。

寂然倒是很是得意地對她微微笑了笑：「你想到了啊。」白夜給了他一個白眼：「難道這麼多年的佈置，就為了留下這樣一個結果？」

寂然嗤笑：「當然不。吃過的苦，將來總是要還回去的。況且，如今，我們才是真正的新人類，他們，算什麼。」

丟下了這樣一個消息，寂然就有消失了好長一段時間，直到兩個月之後，政府因為科學院的強力反對通過了圈養原生人類的協議。

當然，明面上不會這麼j□j裸，而是會很為原生人類考慮地，為了讓原生人類得到更好的發展，將這顆星球劃撥出來，單獨成立獨立於其他星球之外的原生人類自治的星球。

除此之外，原生人類在社會上的生存與其他非原生人類一樣一視同仁。

白夜嗤笑了一聲，對邊上和嚴蓉相互依偎毫不避諱地親密也不怕亮瞎別人視線楊晨道：「說得好聽，什麼一視同仁，就是沒有任何優惠，大家來拼天賦吧。」

「不過這樣也好。」白夜摸了摸下巴，「雖然看起來不明顯，但是原生人類如今這麼多年過下來，進入科學院比起那些非原生人類要容易得多。」

楊晨從嚴蓉身上離開視線，笑道：「這種事你關心什麼，你只需要知道，有些事是需要用一輩子去堅持的。」

「也許一輩子都看不到希望。」白夜若有所思地感嘆了一句，沒有將自己猜想的那件事說出來。

如果寂然所說的是真的，政府機構會發生變化，那麼現在的圈養，到底是原生人類被圈養，還是原生人類通過另一種方式圈養了非原生人類，還真不好說。

她的這個猜想如今只對黑光小小地透露過，當時他的神色是難掩的震驚：「難怪主人當初特別看重你。」

「哦？」白夜很是好奇，「說起來我也很奇怪，朱老前輩當初為什麼對我那麼看重？我覺得就憑你的前身，可不值得他那麼看重我。」

黑光此時已經輕鬆了下來，平靜道：「主人的意思我怎麼知道，不過，等過段時間你見到他了，自己去問他。」

「咦，朱老前輩也要到這麼偏遠的地方來嗎？」白夜驚訝地問，黑光點了點頭。

「作為在基因譜系繪製中出了大力氣貢獻了許多能量並且一手推動了圈養原生人類計劃的存在，去看一看，又有什麼好奇怪的。」

黑光這樣淡淡地說着，看着白夜臉上的神情變幻，皺了皺眉：「你在想什麼？」

「朱老前輩的犧牲，很大啊……」白夜嘆了一聲，黑光的臉色又變了變。

「沒關係，主人不會在乎的。」黑光輕聲說，「比起個人的名聲，一個種族的存亡更重要。況且，這個種族才是未來的希望時，就更加不能讓他們滅亡。」

白夜沒有說話，黑光在短暫的傷神之後，也回過了神：「這都是你瞎猜的，我可什麼都沒說。」

「是，是。」白夜笑眯眯地答應着，在星際網的虛擬實境中拍了拍黑光的肩膀：「原生人類的以後，也要黑光你多加照顧了。」

黑光跳腳：「你又在瞎猜什麼？我可什麼都不會說了！」說完，身影一閃，就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白夜在原地笑了好一陣，回過神來，卻只覺得一陣寂寥。

人類進化道路上的一點彎路，如今卻需要用幾百年的時間來彌補……

如果原生人類真的在這裏滅絕了會怎麼樣？白夜很認真地想着這個問題，一時之間，各種幻想頻出。有可能這一脈的智慧生命就此滅絕，這一區域平靜幾百萬年，也有可能，走出不同的道路來。

不過萬幸，原生人類沒有滅絕，甚至正在重新準備崛起。

沒有過太長時間，這顆星球就熱鬧了起來。

搬遷過來的原生人類，搬遷出去的非原生人類，讓這顆星球的空港如同煮沸的水一般，沒有一刻安寧。

白夜所居住的地方也搬來了幾家人，大家相互拜訪過，算是認識了。

從白夜接觸的原生人類來看，很多人對這件事倒都還算心平氣和——原生人類的處境，也並不是所有人都看不出來曾經的那些優待背後的危機的。

「現在大傢伙都一樣，好好地過日子，以後的日子，還說不定怎麼樣。」有個已經不年輕的男人笑眯眯地說着，「基因修改基因定製，呸，要是這麼干是好的，幾百年前基因融合的時候就已經算成功了。最後還不是要我們來救場。」

「哎呀，這種事有什麼好說的。反正我們過我們自己的日子，那些人管他呢。外面翻了天都跟我們沒關係。」

……

各種各樣的聲調熱熱鬧鬧地聊著天，白夜在旁邊微笑地看着，直到自己的通訊響起來。

黑光的主人要見她。

這是白夜第一次正面面對這位老人，她覺得自己有些小激動。

只是看到那人的時候，她腦海中的形象，砰地崩塌了。

猜測中是老人的人看上去三十上下，有一張很符合大眾審美觀的臉，眼神與表情都顯得很憂鬱。見到白夜，他微微一笑，伸出手來：「我是朱學銳，你就是白夜。」

肯定句。

白夜眨了眨眼：「您……就是朱煜的叔祖？」她扭頭看了看邊上看上去也不過三十齣頭的朱煜，蔓延的不敢置信，「看上去倒比朱煜都年輕一些。」

朱煜苦笑了一下：「我叔祖今年九十多，馬上就一百了。」內心卻默默地在流淚，媽蛋，有一個能夠活幾百歲的叔祖，自己看上去比他還老這種事你以為誰都想嗎？

朱學銳雖然有一張看上去顯得很憂鬱的臉，但是說話做事的風格卻很平穩。面對白夜的誇獎，他只是微微笑了笑，拍了拍朱煜的肩膀就將這件事揭了過去。

「我認識你其實有一段時間了。」坐下來，兩人開始說話的時候，朱學銳打發走了朱煜，在只有兩個人的空間里，平靜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從黑光之前的那個版本到你身邊開始，我就一直在通過它觀察你。最開始只是想着看你是不是個有錢人，能不能從你身邊再刮出一筆錢來支援我的研究，後來卻發現，有些事情很有意思。」

白夜在回味過來這句話背後的意思后，冷汗慢慢地就浸透了身體。

「不必緊張。」

似乎察覺了白夜緊繃起來的神經，朱學銳平靜地說，「我從一開始就沒想過將這件事對別人說，以後也不會。我只是有些好奇，你明白，研究人工智能入魔的時候，總是會胡思亂想。是不是人工智能沒有自己的靈魂，才會讓我一直不成功。」

「你當時正好出現在我面前，我自然是立刻就注意到了。」

他一停下來，白夜就脫口而出：「所以您後來將黑光送過來，根本也不是為了什麼讓黑光進化？」

朱學銳默默地點了點頭：「是。」

「黑光的進化斷然不可能通過那麼簡單的方式來完成。更多的是為了觀察你。」他這樣說着，在白夜又緊張起來的時候，對白夜擺了擺手：「放心吧，所有的記錄與資料我都已經銷毀了。」

他看着白夜，唇邊浮上了微微的笑意：「我雖然還是不明白這種事是怎麼發生的，但是，如今我已經不關注了。我有更加偉大的事業要去進行。」

屋內一陣沉默。

白夜固然是緊張，卻也想着朱學銳所說的這句話。

好一陣，她舔了舔舌頭，一句問話已經脫口而出：「是，原生人類對非原生人類的圈養嗎？」

朱學銳的眼神猛然間銳利了起來，盯着白夜的時候，讓她感覺到連身體彷彿正在面對一個危險性極大的東西。

下一刻就會將自己完全地撕裂，連靈魂都被摧毀。

白夜頑強地掙扎著，和朱學銳對視，冷汗一滴滴地落下來。

在她覺得自己幾乎就要完全崩潰之前，朱學銳輕輕地笑了起來：「這件事，是你猜到的，還是有人告訴你的？」

「不，應該不是有人告訴你的。這種機密的事，也只有幾個老傢伙與核心參與的人知道，他們應該都清楚保密的重要性。所以，那就是你猜到的了。」朱學銳的笑容很是溫和，但是看在白夜眼中，卻依舊帶有莫大的危險性。

她緊張地咽了咽口水，看向朱學銳：「所以說，是真的？」

「是。」朱學銳點頭乾脆地承認了。

「你既然猜到了，我也不多瞞着你。人數連千分之一都不到的原生人類，在想着圈養非原生人類。未來，原生人類高高在上，非原生人類，就是原生人類的苦力。」

「黑光……」既然已經說了出來，白夜乾脆將自己所想的全都說了出來，「也是為了這樣的目的而研發出來的嗎？」

朱學銳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不全是。最開始我培養黑光，其實是為了賭一口氣。但是等黑光出世，我和家裏聯繫上，才發現了黑光可以派上這樣的用場，而且比我最開始的打算要好得多。如今看來，我當初融合龜族基因，陰差陽錯得到到幾百年的壽命，大概也是上天不欲讓原生人類滅絕，才成全了我。」

白夜明白他所說的意思。龜族基因的融合是一種危險性稍微有一點大的，一般來說，人類融合其它基因，最好的還是與人類相差不太大的脊椎溫血生物，冷血生物和植物基因的融合死亡率要高得多。

從朱學銳當眾說出自己融合龜族基因成功並獲得了長達幾百年的性命之後，也不是沒有人嘗試過，但是被當做試驗品的原生人類最後要麼是沒有度過基因融合的關卡，要麼是融合成功之後有各種缺陷，要麼根本就沒有滿足融合的目的。

儘管這樣的實驗是私下進行的，但是白夜也可以想到這背後發生的事。

只是如今牽涉到這樣一個計劃，有朱學銳這樣的存在一路看護……白夜覺得，原生人類的未來都光明了許多。

她看着朱學銳，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麼，朱學銳輕笑了起來：「具體的計劃我不會對你說，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在你有生之年，現有的政府體制會被完全改變。」

「下一步就是科學院？」白夜脫口而出，隨後捂住了嘴。

朱學銳笑眯眯地點了點頭：「當然，下一步就是科學院。科技與權力，這兩樣在接下來的幾百年的時間內，都是原生人類的保障。至於幾百年之後的事，也許原生人類已經得到了更進一步的發展，也許那些非原生人類已經自己將自己玩死了，誰知道呢。」

朱學銳這話說得薄涼，言辭之間也分明是將自己歸屬為了原生人類，這讓白夜莫名地對這個長達幾百年的計劃有了很大的信心。

「這個計劃最重要的還是人口。我們會鼓勵生育的。你和舒昭予那小子既然已經合冊了，就趕緊生幾個孩子出來給我玩。」朱學銳這話一出口，白夜立刻瞪大了眼。

「什麼合冊？」她的語調中滿滿的都是驚訝，「我什麼時候與他合冊了？為什麼我自己都不知道？」

朱學銳同樣瞪大了眼看回來：「你們不是一年多之前，就已經合冊了嗎？現在還來騙我這個老人家幹什麼。我可是知道的，鎮上的人可都知道你們是一對。」

白夜有些凌亂，她覺得自己需要理清一下思路才好。

朱學銳在短暫的驚訝之後倒是慢慢地回過了神：「我就說舒昭予這小子不是個厚道人，當明星的有哪個是好人了。我說小夜子啊，你以後可別傻乎乎地被他一套就將自己徹底給賣了啊。」

白夜哀怨地看了朱學銳一眼，沒有接話的意思，朱學銳呵呵地笑着，欣賞着她的表情，很是有些幸災樂禍的模樣。

「我就說你這個小姑娘一路太順風順水，現在讓你跌個跟頭也不錯。」

白夜越發哀怨起來，逗得朱學銳笑得越發歡暢了。

笑完了之後，他又說起了另一個讓白夜很是不想提起的話題：「對了，雖然以後不觀察了，但是有件事小夜子你能不能給我解惑一下。你到底是怎麼到這個小姑娘身上的？」

朱學銳轉移了話題之後，白夜也短暫地將自己的心思從這件事上轉移開了。

只是面對朱學銳的問題，她也只能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事實上，我只是，唔，睡了一覺？就到這裏了。」

她有些無奈地攤着手：「雖然我在那個世界的日子沒有這邊逍遙，但是忽然間換了個世界，我也覺得挺不習慣的。」

「那記憶……」朱學銳說了三個字，點點頭又搖搖頭，「記憶是存儲在大腦皮層的，你的經歷也說明了這一點，但是靈魂這東西為什麼會存在，完全說不通啊……」

他自言自語地嘀咕著，臉色變幻莫測，白夜在邊上看着完全陷入自己世界的朱學銳，心中慢慢地鬆了一口氣。

從朱學銳的表現來看，對自己的經歷大概只是純粹的好奇，也許不會再追問了吧？

「不會了。」一個聲音這樣說着，抬頭就看見一個完全陌生的機械人走過來。

當然，出現在這裏的，也只有黑光。

「我也不會再幫他觀察你了。」黑光的聲音中有幾分羞愧，「以前的事情，對不起。」

白夜雖然有心發一點脾氣，但是自己也知道，對朱學銳言聽計從的黑光完全不可能違背他的命令的。而且一直以來，黑光對白夜其實也多有照顧。將世界第一的人工智能當成機械人管家來用，從某個方面來說，白夜也算得上是很厲害的了。

「不會了。」這次說話的是朱學銳，「這麼久我也只發現了你一個例子，從你的經歷來看又完全沒有可操作性，觀察也沒意思。」

他看着白夜，不笑的時候又是那副溫柔得近乎憂鬱的樣子，「最重要的是，這個叫做白夜的小姑娘，應該是心甘情願讓你取代她的。主人都不反對了，我一個外人，還有什麼好說的。」

「心甘情願？」白夜將這個詞重複一遍，有些不解。

朱學銳微微一笑：「是，心甘情願。你現在其實有兩個異能，對嗎？」白夜瞪大了眼，就聽朱學銳接着說：「一個是現在表露在外的異能無效化，另一個，是不怎麼顯眼的過目不忘。」

「異能無效化他們已經研究過，過目不忘其實……」朱學銳看着白夜，笑微微的，「和我們所熟知的過目不忘也不太一樣。確切地說，只要是你周圍的一切，你的身體所能感知的，各種方式得到的回饋，都會被精準地存儲下來，在需要的時候被提取。」

「這真是可怕的能力。」朱學銳說，「比起黑光也差不到哪裏去。」

白夜安靜下來了。

「其中一個能力，應該是你的。另一個，大概就是白夜小姑娘的了。對嗎？如果不是心甘情願，這份能力，大概她不會留給你。」

深深地吸一口氣，白夜微笑起來：「是，確實如此。過目不忘屬於原本的白夜。從……」她回憶了一下，將那個時間段說出來，「……之後，就屬於我了。」

「原來如此。」朱學銳露出恍然的表情，「她大概是真的放心了。所以，你要代替她好好活下去。」

白夜立刻就看向了他：「我覺得，您對她的了解似乎也很深？」

朱學銳的神色黯淡了下來：「是，也算是吧。當初……我與白家的先祖有過一些來往。」一陣沉默過後，他意興闌珊地揮了揮手：「就說到這裏吧，反正我想看看你的目標已經達到了。」

白夜對他鞠躬行了一禮，起身走出去。黑光在後面送她。

朱煜在外面翹首以盼，看到白夜沉默地走出來，黑光跟在後面，上前急急地問：「叔祖沒嚇到你吧？他有時候說話做事挺瘋的，但是那是他的風格你別太被嚇到。」

白夜笑着搖了搖頭：「不，完全沒有。朱老前輩對我還是挺和顏悅色的。」

朱煜聞言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那就好。」只是說完又好奇起來，「總感覺叔祖對你很是照顧，你……」

黑光在後面悶悶地叫了一聲朱煜的名字，朱煜立刻悻悻然地攤手：「好吧好吧，我就是隨便問一問，問一問。現在沒什麼事了，我送你回去？正好嘗嘗你家的菜單。我可是垂涎很久了。」

白夜笑眯眯地說了一聲好。

但是等到了白夜的居所，朱煜還是沒能嘗到自己垂涎了很久的菜式——因為他愕然發現，白夜回去的時候，操刀做菜的人居然是舒昭予。

面對對方似笑非笑的臉，朱煜灰溜溜地滾蛋了。

這麼多年交往，他對這傢伙再了解不過了，一旦露出了這種表情，很明顯就意味着他不歡迎自己的到來。這種時候，自己還是先走一步比較好。要是真等到這傢伙折騰起來，吃虧的還是自己。

白夜見到寂然的那一刻，腦海中就浮現出朱學銳說過的，兩人已經合冊的消息。

明明應該是氣勢洶洶問個清楚的事，但是真正站到他面前，白夜覺得自己似乎有點張不開嘴。

為什麼？

一直到寂然將白夜按到椅子上坐下，她都在想着這個問題。

她魂不守舍的模樣讓寂然輕笑了起來：「你在想什麼？」

「我為什麼不撲上去揪住你的衣領問你到底幹了什麼，表示我對這件事非常不滿。」白夜飛快地回答，嘆了一口氣，抬頭看向寂然。

「看在我沒有揪你領子的份上，你就坦白點自己說了吧。」

寂然的笑意更甚，神色格外溫柔：「正如你知道的那樣，我們在法律意義上，已經是夫妻了。從朱老先生要見你我就知道不妙，所以，趕緊過來挽救一下場面。」

他的聲音放低，近乎呢喃：「這件事，還是楊晨一手操辦的呢。」

白夜在心中狠狠地記了楊晨一筆，看着寂然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

說馬上撤銷合冊，說自己根本就不情願？其實也不是那麼不情願。這麼幾年的陪伴也不是假的，就算沒有很深的感情，兩人之間也已經是溫情脈脈，只差最後的一點窗戶紙。

但是要說就這樣放過，她又覺得格外不甘心。

「我真的是……非常不甘心啊……」最後，她糾結地這樣說，沉重地嘆息。

寂然含笑將筷子放到她的手邊：「不管甘心不甘心，先吃飯如何？你過去回來，也好幾個小時了，先吃點飯填填肚子，有什麼事，吃完飯再說好不好。」

看着桌上一桌子都是自己喜歡的菜色，白夜異常糾結地將筷子拿起來，看了寂然一眼。

後者笑眯眯地說：「這些都是我做的，你嘗一嘗，要是喜歡，我以後還給你做。」

說着，他動手將幾樣菜式夾到白夜碗中，目光極盡溫柔。

白夜拿着筷子，一時之間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該吃還是不該吃。

看着對面寂然那張笑眯眯的臉，白夜覺得，自己怎麼就那麼不甘心就這樣被他騙過去了呢？

勉強吃了兩口菜，算是讓自己不餓，白夜就丟了筷子，盯着對面寂然喝湯的臉，覺得似乎越來越不甘心，看着這張臉就想揍一頓。

寂然含笑抬頭：「怎麼了？一直盯着我，是覺得我好看嗎？」

這樣的厚臉皮，白夜自愧不如。

「我的劍術很久都沒進步了，能指點我一二嗎？」白夜這樣說着，心中想着趁這個機會失手往寂然身上刺兩劍他大概也不好意思說什麼吧……

反正從西式劍擊轉而學習東方劍術之後，自己確實有一段時間都是有點沒調整過來的。

寂然一愣，隨後輕輕一笑：「好，如果你願意。」毫無疑問，他也想到了。

於是，晚上的訓練場，白夜一門心思地想失手將劍送到寂然身上去，寂然卻總是如同行雲流水異常順暢地躲過去了，白夜心頭的火氣越發旺盛起來。

寂然一直笑微微的臉更是讓她心頭火氣旺盛，手上越發地沒有章法起來。

看在眼中，寂然心中同樣閃過一絲無奈，看起來白夜的火氣當真很足，要不然不會這種胡亂的動作都出來了。後退了一步，在白夜舉劍衝過來的時候，他上前伸手，捏住了白夜的手腕，白夜手中的劍立刻就落到了地上。

再一用力，她整個人就不由自主地落入了寂然懷中，雙手被他一手控制住，整個人被圈住了。

「為什麼對這件事的反應這麼激烈呢？」貼著白夜的耳朵，寂然問，「我以為，我表現得非常明顯了。」

白夜不自在地扭了扭身體，發現自己沒法掙脫寂然的掌控之後，越發羞怒起來：「你在說什麼我可聽不懂。你不是說要指點我劍術的嗎？不鬆開怎麼指點？」

寂然輕笑，聲音清晰地滑入白夜的耳朵：「我知道你明白我在說什麼。最開始，我也沒想過我們會是這樣的結局，但是現在，你確確實實，已經是我的妻子了。對此我非常高興，真的。」

「最讓我高興的是，我發現你也對我比較滿意。所以，承認這個事實，好嗎？承認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好嗎？」

聽着寂然的話，白夜張開嘴就要反駁，卻在張開嘴的那一剎那，感受到一個溫軟的呼吸，落在自己臉頰上：「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但是，我對你是志在必得。」

「如果你堅持要離我而去，我也不會答應的。」

鬆開了白夜的手，寂然選擇將她緊緊地擁抱在自己懷中：「所以，你沒有第二個選擇了。」

「最開始是我失策，我以為我還有時間來讓你慢慢地接受，但是現在我要告訴你，我要定了你。」

白夜瞠目結舌。

為什麼這個人可以這麼坦然自若地說出這些話，在他先斬後奏地自行將自己與他合冊之後？

她一時的沉默，讓寂然輕輕地笑了起來：「嗯，有件事我一直都沒有說。」

「你知道，我很希望很希望與你共度一生嗎？」

我……

我知道。

但是，我不想知道。

白夜的眼淚立刻就落了下來，心中的委屈難以言說。

寂然輕輕地將她扭過來抱住，柔聲道：「不要哭，不要哭了。這一點的委屈，我用一輩子來陪，好不好？」

好不好？

他看入她的眼睛，眸光中是一片坦然情深。

白夜甚至從來不知道，他對自己會顯露出如此深情。就算屏幕上看了一百遍他的戲，那些深情與溫柔也抵不過這一刻的愛意。

她看着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寂然輕輕地吻去她的淚水：「有時候我也想知道，為什麼就非你不可了。可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只知道，每一次看到你，都會對你愛意更深一分。」

「所以，我寧願耍手段，寧願用這種不光彩的方式讓你先屬於我。」

「以前我們沒有時間好好相處，現在大事已經暫時告一段落，所以，讓我們好好相處，好好培養感情好不好？」

「你知道的。」

「我愛你。」

白夜的眼淚越發洶湧地流了出來。

她被他抱在懷中，這一剎那，滿心的委屈都化作了淚水。

為什麼你愛我就必須接受？為什麼你可以蠻不講理我就不能反抗？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