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45、劃時代的創舉

白夜覺得,自從新年過後,自己總是經常處於一種很尷尬的境地。

偏偏這份尷尬很多時候都是自找的,只能在心中暗罵自己太蠢，誰都怪不得。

寂然對她的迴避心知肚明,但是大多數時候都是笑眯眯地看着她這番作為，心中湧上笑意——這樣的白夜，實在是太少見了。而且這種生疏的迴避，讓寂然豁然明白,白夜在j□j上,只怕還是個貨真價實的雛。

真是……太難得。

原生人類只要身邊有非原生人類都會有人追求,不管是不是真的，至少將原生人類個個都培養得在這方面滑溜得很。

不過想起楊晨對白夜的過度保護,寂然覺得自己也是能夠理解的。

在這樣的氣氛中,白夜倒是不知不覺地與寂然之間越發親密了幾分——或者說對寂然某些類似示好的舉動都已經習慣了，所以坦然自若了許多。

四月的時候，她完結了《星際之王》，與前來商談遊戲改編的公司簽訂了合約之後，再沒有開新文。

「與大家認識了這麼久，我一直都沒有好好地休息過。現在，我想休息一下。而且，我也需要反思一下我自己，到底希望寫出什麼樣的故事。所以，一段時間之內，我大概不會開始寫新文。請大家見諒。」

她在留言區留下這樣的留言，就乾脆地關了留言區，再也不看了。

這樣沒有更新任務在身上的日子……當真是久違了。

就連窗外纏綿細雨都變得順眼了幾分。

寂然打着傘從外面進來的時候，聽到廳里白夜似乎在和誰說着話，聲音輕鬆自然，還帶着一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親昵。他將只略微濕了傘面的雨傘放到一邊，露出恰到好處的好奇之色：「來客人了嗎？」

黑光遞上熱騰騰的可可，搖頭：「不，是通訊。」

寂然挑眉，對那個能夠讓白夜露出這種親昵的人生出了一絲好奇。眼見那邊似乎談話一時半會不會結束，黑光又沉默地轉回了客廳的角落閉着眼不知道在想什麼，他揚聲叫了黑光一聲：「你這邊的事情怎麼樣了？」

黑光沉默了一會兒，才平靜地說：「安排好了。四月底消息就會爆出來，原生人類的價值會降到最低。」

寂然嘆了一聲，不知道在想什麼。

黑光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問：「為什麼非要這麼做？原生人類現在也不是沒有改變處境的其他辦法。」

「但是人數太少。」寂然說，「原生人類現在加起來也不過一千萬左右的人數，散到整個宇宙，每顆居住星的人數根本就沒有辦法維持一顆星球的正常運轉，所以我們不能缺少那些基因融合人。」

「可是基因融合人不消失，原生人類就始終沒有辦法和平地掌握整個世界。總有一天會爆發出戰爭。」

「我們都不想看到那一天。」他抬頭看向黑光，唇邊的笑意平靜而冷酷，「我以為你想明白了。就想智能生命就算如今再能幹，也沒有辦法統治整個世界一樣。」

黑光乾脆地又沉默下來。然後，他轉身去廚房，給寂然送上一小盤看上去格外可口的水果：「她吩咐我，如果你來了就給你的。」

「你如今，到當真有家用機械人的架勢了。」寂然這樣說着，將盤子拉到自己跟前，慢慢地開始吃。

黑光不說話，只是坐在角落，閉上了眼。

過了好一會兒，白夜說話的聲音漸低，他睜開了眼：「日期已經定下來了。你們最好儘快走。」

寂然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與此同時，白夜清晰地笑了一聲，切斷了通訊，走了出來。

「我能問一下是誰嗎？」在白夜走出來之後，寂然故作好奇地問，「很少見到你這樣開心的樣子。」

白夜笑着在他身邊坐下來，將咖啡桌上只剩半盤的水果拈了一顆往嘴裏送，然後才回答：「是曾經一起在聯盟文學網上寫文的朋友，不過現在好久不見了。」

寂然回憶了一下白夜的過去，想到了一個人：「霸刀？那個叫做蘭斯·伯奇的？」

點了點頭，白夜也有些好奇：「你也知道霸刀？」

當然知道。寂然在心中想，我還知道他是你第一個完全的純讀者，是自己摸到你文下的，給你的第一篇文帶來了不少的人氣。我還知道你對他的信任非常深重如果不是他後來放棄了星際網上的作者身份專心給政府打工，你們現在說不定是比好朋友更好的朋友。

但是他卻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含笑點頭：「是，我知道。你與他合作過作品，他也借用過你的創意。」

白夜很是開心地笑了笑：「是啊，就是他。算起來，也有三四年沒有怎麼好好聯繫了。他不寫文之後，就忙碌了許多。」

「那今天的通訊，總不會是忽然間不忙了，所以特意過來陪你聊天的吧？」

「不，不是。」白夜否定了這個猜測，說，「他只是說，最近工作上有了一個非常大的突破，所以很希望將這份興奮與人分享一下。雖然我也不知道這個突破到底是什麼，但是看他的樣子，大概真的是如他所說的，里程碑般的突破。」

「那確實值得誇耀一下，」寂然說，「能夠在史書上留下名字的成果，必然是值得炫耀的。」

白夜笑眯眯地點了點頭：「不過一說到他那篇沒有完結的末世文，他就打哈哈逃跑了。這樣的作者，真是值得吊起來打。」

寂然含笑注視着白夜的臉頰，心中同樣微笑了起來。

如果不是原生人類這麼多年來的努力與配合，這個所謂的里程碑式的突破，根本就不會有。

不過，這對原生人類來說，也是一個契機。

這樣的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很快就被丟到了腦後。考慮得太多的事情，已經沒有考慮的必要了。他順着白夜的話開始說起一些小事，心神難得地輕鬆起來。

白夜與寂然訂好的旅行時間漸漸地就接近了。白夜在查過了那顆星球現在的狀況之後，很是乾脆地讓黑光給自己打包了簡單的行禮就準備出發。

「我的衣服完全不適合那邊的氣候，所以，還是等到了那邊再去買好了。」她這樣笑着說着，寂然輕輕地點頭附和。

然後，在白夜的注視中，他將自己胸前的吊墜掏出來捏了捏，對她說：「記住了，這次是這張臉。」

白夜獃獃地看着寂然毫無變化的臉，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黑光就已經在邊上笑了出來：「我覺得他的腦漿都已經空了。」

寂然哀怨地看着黑光，將吊墜塞回去：「我不過是一時忘記了，值得你這樣攻擊嗎？小夜這樣的能力極為少見的。」

「就是因為少見，所以才要記住。」黑光和寂然斗著嘴，白夜在邊上圍觀著，忽地想起一件事來。

「黑光，我要離開這麼久，你一個人可以嗎？」

黑光從鬥嘴中回神，看了白夜一眼，含笑點頭：「當然可以。雖然我只是智能生命，但是很多事還是可以自己做到的。」

「但是……要不你和我們一起去？」白夜興緻盎然地建議，「反正出門去帶機械人管家的也有很多，你冒充一下機械人管家就好。」

黑光猶豫了片刻，堅定地搖頭：「不了，那樣挺麻煩的。我會上星際網打發時間，放心好了。」

見他格外堅持，白夜才有些可惜地放棄了這個念頭：「其實我很喜歡你一起去的。」

黑光微笑，和寂然對視一眼。寂然做個加油的手勢，黑光含笑點頭。

兩人出發的時候，黑光送了他們到空港。目送兩人上了飛船，轉身回到居所，黑光閉上眼，鏈接上星際網，陷入複雜的網絡世界當中。

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啊……這裏，這個身體，這些回憶，以後都不會再有了……

房間內的機械人運轉着，好一會兒之後，輕輕地顫抖了一下，徹底停息下來。黑光在星際網中舉起自己的手，笑容漸漸爬滿了臉龐。

終於成功了。終於成功地脫離了核心晶片，成為了世界上第一個在虛擬與實體之間自由轉換的智能生命了。

他帶着這樣滿心的歡喜，大步地向前走去。既然自己已經成功，那麼……

在到達目的地之前一天，科學院發佈了一個震驚所有人的消息——基因譜系終於被完整地描繪出來了。

「這項工程從發現基因融合人基因缺陷的那天開始就進行，如今已經七十五年，其間更換了四代科學家，試驗品約為百萬，如今終於得以完成。這是人類歷史上劃時代的創舉，讓所有人都擺脫了基因缺陷與基因崩潰的危機，並且可以定製未來後代的基因，人類的發展將迎來新的高峰。」

這樣的官樣文章，白夜從中看出了深深的冷意。

如果基因譜系已經完成，那麼如今被作為基因庫圈養著的原生人類，大概很快就要失去現有的特權了吧。

那對原生人類來說，將是徹頭徹尾的災難。

寂然心中輕嘆一口氣，將她圈入自己懷中：「不要難過。這是一道坎，不一定就是原生人類一敗塗地。」

「也有可能，我們會重新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