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小鎮

烈陽橫空，炙熱的陽光普照大地，在延綿萬里的山脈盡頭，一座小鎮突兀而現。

小鎮三面都背靠大山，有着兩條交叉河流在小鎮流淌著，其間房屋大多由岩石切成，零零散散，或依附着山體，或沿河而居。

這裏最為奪目的景象還屬是鎮中心的一根粗壯的木柱，密密麻麻的裂痕都足足有碗口粗，一條藤蔓紮根在底部縫隙之中，依附而上，似乎正是由於它的出現，才使得整個木柱沒有分崩離析，仍舊立在那裏。

那藤蔓青翠，生長著不少的藤葉，還開着七朵顏色不一的花，足足有着房屋大小。

那些花朵散發着柔和光芒，籠罩着小鎮，炎炎灼日下，小鎮卻是清爽宜人。

大街上買賣聲，吆喝聲，討價還價聲······連成一片；路上行人不斷，有挑擔趕路，有背着鼓鼓的獸皮袋子準備去買賣的，還有一些孩童在沿河亂竄嬉鬧。

「二十年的黑骨熊寶血，給娃兒淬體再好不過，要是得了其中奧妙，滋潤入骨，將來准力大無窮！」

幾名穿着獸皮的大漢圍繞着一個地攤，在那裏的攤主正吆喝着手中的玉瓶。

玉瓶巴掌大小，裝着一團黑血，攤主晃了晃，黑血中竟飄蕩起玄光，凝聚出一頭黑熊虛影，無聲地咆哮。

「二十斤黑玉鐵！」

一名大漢從扛着的獸皮袋子中拿出兩坨漆黑的鐵塊，他家娃即將進行淬體，急需這樣的獸血。

不過，攤主搖了搖頭，一手突然扯開衣衫，露出了健碩的肌肉和一身剛剛結痂的疤。

「要是擱以前，就賣給你了，只不過那頭黑骨蟒極為難殺，我兄弟傷到了內腑，現在還在家躺着。」

他伸出一根手指，說道：「一枚血凝丹，加十斤黑玉鐵，就這個價了。」

「好，我要了」

那名大漢把其中一坨黑鐵放回獸皮袋中，又從身上掏出一個由紙包裹的物品，打開后，是一顆赤丹。

兩人交換完后，攤主風風火火地收起了攤子，沒有停留，就此離開了小鎮。

像這樣的景象比比皆是，生活在蠻荒之中，穀物雖然都有種植，但是吃不長久，往往都要進山打獵。

但山中多是凶禽猛獸，就連鎮里組建的捕獵隊都不安全，過的都是有一日算一日的日子，在山中覆滅的村子不在少數。

「老高啊，都這個時辰了，那女娃還來不來啊？」

「按理說，半個時辰前，應該就來了。」

「上次，那頭角猿的寶血，我給我兒子淬體用了，完美吸收了真血，六歲就舉起兩千斤，將來一定能擒下遺種來看家護院！」

「還有那頭貔貅，那可是有着上古凶獸的名號，雖然真血萬不存一，那也是一等一的寶血，我村裏有幾個娃受益頗多啊。」

「哥幾個都盼著呢！」

在靠近小鎮的一處地方，坐落着十幾個攤位，擺放有各色各樣的獸骨，獸皮，獸血，而那些攤位的攤主都聚集在中央的一個空白攤位上，聲音嘈雜。

這些攤主都穿着獸皮，裸露出大塊健壯的肌肉，一名穿着白衣的清瘦男子在其中顯得格外奪目。當然，他也稱不上清瘦，只不過是相對那些虎背熊腰的大漢而言，顯得瘦小。

被稱為老高的白衣男子在急切的聲音中不慌不忙地說道：「來了。」

「在哪？！」

十幾名大漢紛紛瞪大了眼睛，望向鎮外，生怕看不真切。

「來了！來了！」

「還帶了一個娃！」

兩道身影一前一後地走向小鎮，其中略小的身影拖着一根粗繩，粗繩拴著一個大推車，推車上蓋着面布，僅憑肉眼就能大概推敲出佈下的龐大東西。

「姐姐，那藤蔓是祭靈？什麼是祭靈啊？」

龍劫臉上冒着細汗，他舉著赤鱗蛇犀走了半路后就換成了用龍珞玉不知從哪變出來的推車拉，饒是如此，也無比勞累。

他在鎮外遠遠的就看見了那根藤蔓，忍不住問了一句，但是龍珞玉並沒有明確回答，只是說，去了就知道。

「姐姐，等會，我能吃二十根糖葫蘆嗎？」

他又問起來其他東西，說話的時候，一隻手伸向腦門，想將那一張侵濕的紫色錦帶扯下，不過他忍住了，又收回了手。那是他在半路上，龍珞玉給他戴的，決不能扯下來。

他曾好奇問為什麼要戴上衣帶，遮住他的第三隻眼。後者也給他做了解釋，說普通人都只有一雙眼睛，要是被他們看見龍劫擁有三隻眼睛，會被誤以為是別的種族，給所有人都會帶來麻煩。

「那糖葫蘆由四個靈果做成，會強行增進血氣，你尚未修鍊，做不到煉化吸收，固本培元，就如同拔苗助長，不可取。」

龍珞玉搖了搖頭，之前龍劫在路上就說過了很多次，第一次是說要吃一百，第二次說要吃九十，而後就到了現在的二十根。

「最多兩根」

「啊？好吧。」

後者嘟著嘴，水靈的臉蛋上滿是失落，兩根實在是太少了。

「好啦，這裏可不止糖葫蘆，還有其他好吃的，等會咱們去吃個遍。」

「真的嗎？姐姐最好了！」

龍劫激動地扯了一下粗繩，遮住赤鱗蛇犀屍體的布抖落大半，露出了部分獸軀。

「嘿呀，這好像是赤鱗蛇犀吧？！」

一名早就注視他們許久的攤主驚訝地說道：「赤鱗蛇犀，在深山裏才能看見幾頭，我聽我家老爺子說，他們當年的捕獵隊抓過一頭，我淬體的時候就用過！。」

他心情激動，小時候得到這種寶血葯浴，力氣大的驚人，在鎮上都能排的上名號。

「那隻角磨成粉末，在配上一些草藥和寶血，不說給孩子們用，就是咱們恐怕都能漲不少力氣！」

一名大漢看向自己攤位的那些獸骨獸血，他心中敲定主意，咬着牙說道：「我家娃打小就身體差，就得靠寶血葯浴養壯身體，今天怎麼都得搞到一些蛇尾血才行。」

「這赤鱗蛇犀渾身都是寶啊。」

攤主們都熱血沸騰，身上的肌肉隆起，在陽關的照射下似乎變得愈發飽滿。

不一會，那輛推車就出現了這群眼冒炙光的大漢面前。

「高叔，這是我弟弟，水靈。」

站在白衣男子面前的龍珞玉拍了拍龍劫的腦袋，後者也不怕生，露出燦爛的笑容，朝面前的白衣男子喊道：「高叔！」

白衣男子臉色柔和，說道：「是個好娃兒。」

一名臉上有着刀疤的大漢似乎注意到了什麼，驚訝地問道：「這頭赤鱗蛇犀少說也有四五萬斤，娃啊，你怎麼拉動它的？！」

緊接着，另外的大漢們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看向龍劫的目光，就彷彿像是在看某樣驚世駭俗的寶物一般。

龍劫疑惑地斜著頭，露出了不解地神情，說道：「就是靠力氣拉的啊。」

說罷，他迅速的扯了一下手中的麻繩，整個推車都隨着麻繩的方向移動了一小段距離。

「我來試試！」

一名古銅色肌膚的大漢想要確認真假，連忙走到龍劫身旁，而後者也立刻將麻繩交給了他。

「嘿！」

他一隻手抓住麻繩，手臂上的肌肉一震，但是整輛推車只是略微搖晃，並沒有移動。

「老水，你拉不動？」

「不對啊，五萬斤，你就是舉也舉得起來啊！」

「讓我來試試！」

周圍的大漢有些沉不住腳，他們之間都很熟悉，經常比拼力氣，都相差不大，見此情形，都躍躍欲試。

「不用了。」

那名拖車的大漢老臉一紅，手臂上的肌肉逐漸隆起，麻繩繃緊，推車終是移動了一截。他之前以為是推車的問題，就沒出多少力，沒想到出了這等糗事。

「這推車沒問題，少說也得兩萬斤力氣才能拉動。」

他也用推車拉過一些重物，錯不了。這着實不敢想像，一個看起來才兩三歲的娃，居然有着兩三萬斤的力氣！

「我弟弟在來的半路上，都是舉著這頭赤鱗蛇犀趕路的，只不過路途遙遠，這才換成了用推車拉。」

龍珞玉叉著腰，昂着頭，笑道：「這可是我龍珞玉的弟弟。」

大漢們心中更加驚訝了，這頭七八米長的赤鱗蛇犀可不輕啊，五萬斤都只是估計，或許會更重。

「純血生靈幼崽單靠肉身也只能舉起五六萬斤吧。這豈不是說，這娃比肩那些強大生靈的幼崽？！」

「了不得啊！」

感嘆聲此起彼伏，他們自己的小孩，能夠舉起一兩千斤都夠他們笑得合不攏嘴了，以前只有龍珞玉的時候，他們以為天底下就這麼一個怪胎，決不會再多了。

但龍劫的出現，打破了他們心中的幻想，這樣的怪胎出現了一個，兩個，就有可能出現三個，甚至更多！

就在他們感嘆世間之大的時候，白衣男子眉毛一動，笑道：「純血生靈幼崽在開體境修鍊到巔峰，單靠肉身，能舉十餘萬斤重物，其中有些以力氣見長的，能舉起更重的東西。」

「十幾萬斤？！」

大漢們倒吸一口冷氣，純血生靈實在是太強大了，從他們祖上留下來的隻言片語當中，都能感受到震撼。翻山倒海，焚天裂地，無所不能，僅僅擁有它們些許血脈的遺種，在深山裏都是極其恐怖的存在。

因為，曾經有遺種出山，幾乎屠殺了一整個村落，鎮里的捕獵隊前去抵抗，也死傷不少，他們中有人參加過，連一擊都承受不了，差點葬身其中，每次想到都一陣后怕。

「高叔，這東西就放這了，你們慢慢聊，我們去玩去了！」

還沒等眾人所話，龍珞玉就拖着龍劫一溜煙地跑沒影了，離開時還丟出了兩個銅鼎，裏面晶瑩剔透的獸血搖晃不定，令大漢們的眼光都發直了。

白衣男子伸手接住銅鼎，放在自己的空白攤位上，然後將那推車上的布扯開，使得裏面的赤鱗蛇犀屍體完整的暴露在了陽光之下。

他從攤位下拿出兩口短柄大刀，而身旁的大漢們熟練地掏出自己的武器，砍刀，大斧，巨劍等等，赤鱗蛇犀的屍體剛剛顯露出來不久，就變得面目全非。

犀角，犀心，赤鱗，蛇膽，蛇牙······被裝在了一個個大小不一的銅鼎之中，原本空白的攤位頓時滿滿當當。

一些路上來往的行人也被這一景象吸引住了，其中有年長的老人道出了被開腸破肚的凶獸，頓時一大群人湧來，有些人就算是沒有了多餘的東西能拿來交換，也在一旁瞧來瞧去。

「這赤鱗蛇犀的血分為兩頭，一頭是犀血，可止血健體，一頭是蛇血，可祛毒療傷，都是寶血啊！」

有人將背後的包裹放在地上，打開一看，黑色鐵塊足足有上百塊，令周圍人一驚：「大柱子，你把你家裏的黑玉鐵都帶來了吧？！」

「我家娃再過幾日就要淬體，今天算是把這些全砸進去，我也得弄些真血回去。」

這種鐵能作成各種兵器，輕便又結實，小鎮上的人幾乎都用這種鐵作成的兵器，因此，這樣鐵自然而然也就成了硬通貨。

還有人拿出了一個小皮袋，打開后散發出濃郁的香味，都是一些生長了幾十上百年的草藥，他們這裏的人大都識得。

「我好像看見靈藥的葉子！」

靈藥由天地靈氣蘊養而上，只需放一些枝葉在葯浴里，淬體的人都會力大無窮，可是這種葯往往生長在兇險的地方，靈氣濃郁，還有一些凶獸盤踞，極難採到。

就算是採到，大都是在與凶獸的爭鬥中被毀的殘缺靈藥，就算是有完好無損的靈藥被帶回小鎮，也會因為水土不服或者靈氣稀薄等各種各樣的原因而逐漸失去靈性，蛻變成凡草，沒有了作用。

小鎮里僅僅只有三株存活的靈藥，紮根在那株老藤祭靈旁，每年鎮上都會進行大比，力氣足夠大的幾個小孩才能獲得靈藥的部分枝葉和果實。

「只有一片，而且流失了部分靈氣。」

那人拿起那片葉子，上面有着三道裂痕，像是爪子抓過一般，撕裂了部分葉片，傷口處已然呈現出褐黑色。

白衣男子見此情形，遺憾道：「這片葉子若是完整的，能比得上六分之一的靈藥。」

「六分之一？！可惜啊。」

眾人為之嘆息了幾聲之後，紛紛望向地攤上的各種寶貝，他們也起了不少心思，有些想換一點犀角粉末，有些想要一些赤鱗······

「老高，你今天怎麼不說說這赤鱗蛇犀？」

有大漢正在掃視着攤位上，然後摸著腦袋，說道：「這不像你啊！」

白衣男子突然開懷大笑，然後伸手從銅鼎中沾出一滴鮮艷的獸血。

那滴獸血在指尖聚集，散發着微光，竟衍化出一頭極小的赤鱗蛇犀血影，仰頸而怒。

「這赤鱗蛇犀啊，犀頭和蟒頭其實都是由一個頭主導，就比如這一頭，便是由犀頭主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