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下山捕獵
「嘿呼，嘿呼，嘿呼。」
一個孩童莫約一兩歲，本應該在學習走路的年齡，此刻竟正舉著一個寬大的石磨，不斷地做着深蹲。
白嫩的小臉上冒着細汗，一雙手臂微微顫抖，石磨搖搖欲墜，顯然快要堅持不住了。
孩童眉心長有一隻豎眼，卻沒有張開，十分奇異。
「哎呀！姐姐，我想休息一下。」
石磨突然傾斜，倒落一旁，發出了沉悶的響聲。孩童無力地跌倒在地上，向一旁站着的女孩投出了懇求的目光。
女孩叉著腰，一臉嚴肅地說道：「還有兩百個，不做完的話，你的晚飯就是我的了！」
「啊，姐姐又想搶我的晚飯！」
孩童彷彿被「晚飯」那兩字刺激到了一般，連忙爬了起來，又重新舉著石磨，開始深蹲。
深蹲的時候還喊起了小口號，一雙睜著的眼眸散發着淡淡金光，甚至眉心的眼皮在不經意間跳動了一下，釋放出絲絲氤氳之氣。
小孩童便是龍劫，此時已經兩歲有餘，而小女孩叫龍珞玉，六歲左右。
隨着石磨的不斷舉起，龍劫臉上的汗水彷彿一條條小溪順流而下，衣衫都浸濕了大半。
「哼，姐姐不能搶我的飯了！」
當舉完兩百下之後，龍劫凶萌地哼了一聲，夾雜着孩童的稚音，令女孩露出了笑容。
「嘿呵！」
沉重的石磨被甩飛了出去，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壓痕。
他倒癱在地，任由浸濕的衣物粘住地上的塵土，接着放鬆身軀，甩動四肢，不多時就成了一個臟小孩。
突然，他的肚子傳出一陣咕嚕咕嚕的響動，原本放鬆的小臉蛋忽的一下變了色。
「姐姐，有肉吃嗎？我好餓啊！」
女孩聞言，眼中閃過幾分不舍，遲疑了幾息之後，說道：「沒有。」
「可是，昨天我親眼看見你把那塊飛蟒肉藏起來了。」
龍珞玉沒有再說話，看上去像將「不舍」寫在臉上一般，她確實藏了肉，但是不想現在就吃。
「哇！啊！……」
龍劫突然飆淚，在地上翻騰，不斷揮舞着手臂，勢必要吃到飛蟒肉。
「餓！啊！……」
聲嘶力竭的哭喊聲使得龍珞玉驚慌失措，沒有猶豫，立刻跑進屋內，一陣鏗鏘的聲音過後，出來時，她的手裏震拿着一塊金黃色的肉腿！
當然，與其說拿，不如說是抬，那肉腿比龍劫整個人都要大幾分。
她的手指中湧出一道白光，點在腿骨上，剎那間，整條腿骨從中間整齊裂開，分成了兩半。
「吶，你的。」
龍劫接過了一半腿肉，一改臉色，高高興興地享用着美食。
龍珞玉看着他吃東西的模樣咽了咽口水，也大口吃起了肉來。兩人雖然小，但是吃起東西來確實極快，像兩頭餓極了的小老虎，大快朵頤。
「沒了？」
僅僅一會兒之後，龍劫將最後一塊粘在腿骨上肉吞下，肚子仍然咕嚕咕嚕的叫着。
忽然間他意識到了什麼，立馬又翻在地上嚎啕大哭，邊哭邊說道：「姐姐是騙子，這不是飛蟒肉，飛蟒沒腿！」
他的哭聲十分響亮，一旁吃完腿肉的龍珞玉愣住了，隨即也翻在地上嚎啕大哭。
「哇啊！那是我的飛蟒肉，是我攢下的啊，才不給弟弟吃！」
兩個小孩的哭聲打破了大山的寂靜，過了好一會才漸漸消散。
「給你！」
龍珞玉雙眼通紅，手裏抱着一塊焦紅的肉塊，能清晰的看見上面略微焦黑的蟒皮。
「嘻嘻，姐姐最好了！」
龍劫拿過蟒肉，洋溢着笑容······
蒼老的身影出現在院中，龍澤回來了，他拖着一隻巨獸，十幾米長的獸軀將小道旁的樹木都擠得傾斜！
院中悄無聲息，除卻銅鼎，石磨等死物，兩個躺在地上死睡的臟小孩，讓人忍俊不禁。
他似乎早已習慣，放下獸腿，衣衫揮動之間，躺地的兩人身軀陡然發光，那些塵埃紛紛抖落。
剎那之間，兩人懸空，同時變了一件衣袍，身軀閃耀着靈光，出塵不染。
兩人飛入屋中，平穩的落在床上。
龍澤盤坐巨石上，周身出現了許多散發着霞光的怪異符號，一圈圈光浪散開，頓時周圍的器具微鳴，彷彿有畫面在那些器具上顯現，在訴說着昔日的輝煌。
院中升起一顆顆星辰，宛如河流般奔流，在星河中有虛影站立，佔據着每顆星辰。
石磨上盤坐着一個黑衣虛影，骨槍旁站着一個披着一個戰甲虛影，古鼎上坐着一個錦衣虛影，木棍橫放在一尊金猿虛影懷中等，無一例外，他們在詠誦，無數的霞光匯聚在星河之中，從院中流淌入屋內，匯聚在兩小孩身上！
兩個小孩並沒有意識到這一切，只是覺得渾身一輕，在夢中暢遊天地，時而在山川中奔跑，時而在星河中遊動······
「拿着。」
一根短制鐵槍和一口大刀從龍澤手中傳到了龍劫兩人手中。
龍劫滿臉興奮，拿着鐵槍在院中屋中，掃出陣陣風嘯。
「婉兒，保護好弟弟。」龍澤叮囑道。
「嗯，爺爺，我會的！」
龍珞玉一臉嚴肅，絕不讓龍劫傷到一根毛的樣子。
今天，是龍劫首次下山捕獵，他摩擦著自己的小拳頭，亮了亮雪白的小虎牙，閃爍著光芒的目光掃視山下，像一頭蓄勢待發的小豹子。
「下山打獵嘍！」
兩小孩一溜煙的竄下了這座大山，消失在叢林之中。
龍澤的眼中流露出一絲異彩，他看着兩道小小的背影，似乎記起了什麼，過了些許后，他收回目光，落座在巨石之上，彷彿融入其中，沒有了一絲聲息。
幽靜的叢林中，濃密的青苔幾乎覆蓋了所有的大地，順着地面延伸至樹木軀幹，放眼望去，盡皆翠綠。
在這片曲折崎嶇的地域中，兩道身影正如履平地般的在其中迅速移動，每一步掠過都會出現深深的腳印。
「姐姐，到了嗎？」
稚嫩的聲音以極低的音量在兩人間徘徊，龍劫眼中透露着急不可耐的目光，想要大展拳腳。
龍珞玉沒有說話，只是沿途掃視四周，每當發現生靈的時候，都會多觀望一眼。
他們這一路在發現了不少的生靈，比如一頭長有雙翅的老虎，從空中撲殺而下，雙翼綻放出火焰，點燃了數十顆樹木。龍劫正準備躍躍欲試時，龍珞玉就釋放出一股威壓趕跑了那頭翼虎。
原由是龍劫暫時還不是那頭翼虎的對手。
還有一頭潛藏在大河中的蛟魚，掀起的浪濤差點將兩人都捲入河中，魚鱗上閃爍著奇異的光芒，能操控水流，就是龍珞玉都不是其對手，連忙拖着滿臉激動的龍劫快速逃離。
在山峰上清理羽毛的金色鵬鳥，在山洞中閑適的黑虎等等，這些生靈大都很強，不是目前的龍劫能抵抗的。當然，還有一些普通生靈，挑戰難度太低，被龍珞玉直接忽略。
終於，在一個小山坡旁，龍珞玉停了下來，佝僂著身軀，並回頭示意龍劫不要發出太大的聲響。
「終於找到了嗎！」
龍劫露齒而笑，白嫩的小手緊握銀槍，小心謹慎地走近姐姐身旁，扒開山坡上的雜草，望前方看去。
在他面前，是森林當中的一塊小草地，一頭赤紅色的犀牛正在咀嚼著翠綠的小草，身上竟長有密密麻麻的鱗片，在陽光的照耀下格外明亮。。
它的四肢格外健壯，隆起的肌肉中流淌出絲絲血氣順着鱗片的縫隙露出。
碩大的頭顱上，尖銳的犀角綻放着寒光，毫無疑問，那是它保命的武器，能穿樹裂石。
「嗥！」
兩顆渾濁的大眼球突然盯向山坡，引得兩小孩連忙屏息凝神，生怕這頭犀牛發覺不對而逃跑。
過了半稍，赤犀收回了目光，繼續埋頭吃草。
龍珞玉以細微的聲音對龍劫說到：「這是赤鱗蛇犀，你今天的任務就是獵殺它，別弄壞了犀角。」
龍劫的臉色漲紅，體內不斷傳出噼里啪啦的聲響，一縷縷鮮紅的赤芒從毛孔中散發而出。他腳下的土壤寸裂，一股洶湧澎湃的力量正在醞釀。
若不是龍珞玉一隻手按在他背上，壓制着他的動作，恐怕他早就飛奔了過去，與赤鱗蛇犀大戰一場。
「記住，它的皮很厚，銀槍可以傷到它，但是不會很深，最好是攻擊它的軟肋，喉嚨，腋下，腹部，還有關節。」
說罷，龍珞玉收回了手。
剎那間，龍劫蹦躍而出，像極了掙開枷鎖的凶虎，充斥着著煞氣，沖向赤鱗蛇犀。
銀色的短槍被擲出，在空中劃出一道白痕，破空之音微響。
「噗嗤！」
赤鱗破碎，銀槍以迅雷之勢扎人赤鱗蛇犀的後頸部，令後者的身軀一顫，鮮血滴落。
「吼！」
強烈的吼聲化成陣陣音浪朝龍劫擴散而去，銀槍並沒有沒入多深，甚至可以說是只傷到了些皮肉。赤鱗蛇犀陡然發怒，它雖然吃草，但可不是吃素的，猛然掉頭朝向龍劫，獸軀因為肌肉的舒展而壯大了一圈，奔跑起來，地面都在不斷顫抖。
「吼！」
兇猛的咆哮再次響起，驚走了遠處的生靈。鋒利的犀角做矛，堅韌的身軀做盾，兩者結合，在加上蠻橫的衝擊，令在山坡上觀察的龍珞玉都皺起了眉頭，似乎有些擔憂。
不過，饒是在赤鱗蛇犀這樣恐怖的威勢下，龍劫卻是渾然不懼，戰意錚錚，甚至模仿着它的咆哮，露出潔白的虎牙，徑直衝向它。
兩者之間的距離急劇拉近，轉眼間就要撞在一起。龍珞玉目光如炬，橫握大刀，體內聚集著強大的能量，準備隨時進入戰場！
「轟！」
巨大的響聲傳開，龍劫的拳頭轟在犀角上，一圈氣浪夾雜着血氣瞬間擴散，震得樹木簌簌作響。
「好硬的角啊。」
龍劫被那股巨力震得不斷倒退，捏住出拳的手臂，痛感傳入腦中，卻令他更加興奮。心中升起一股悸動，有未知力量在不知覺地緩慢蘇醒。
赤鱗蛇犀又驚又怒，它彷彿撞擊了一塊極其堅固的巨石，頭顱生疼，被一個渺小的人兒擋住撞擊，令它越發惱怒。
「吼！」
它仰頸而怒，前肢轟然抬起，籠罩住龍劫，然後極速落下，血氣環繞着足底，顯示着它這一擊的沉重。
龍劫舉起雙手，頃刻間，血色涌灌雙臂，絲絲金光在皮膚下蔓延，使他力氣大漲。
「砰！」
沉悶的響聲下，龍劫腳下的土壤因承受不住衝擊而紛紛裂開，他的雙手也在犀腳下彎曲。
「起！」
龍劫咬牙，手上的金痕多出了幾根，手指抓住赤鱗蛇犀褶皺的皮膚，全身繃緊，釋放出全部力量。
赤鱗蛇犀瞪大了眼瞳，那隻鎮壓龍劫的腳彷彿被狠狠鉗住了一般，他的整個身軀不由自主地被拔起，然後倒飛。
「轟！」
龐大的獸軀砸斷了大樹，那隻前足上鱗片破碎，膝蓋處血痕蔓延，縱使它擁有強壯的身軀，此刻也被砸得發懵，一時沒有動彈。
在頸部的銀槍被龍劫雙手扯出，攜帶着鮮血，灑落在他的衣衫上。
「死！」
銀槍猛然沒入原來的傷口，向著更深處刺去。
赤犀暴怒，赤鱗上的血色忽然朝尾部涌動，隨後一樣東西襲來，將毫無防備地龍劫纏住，把他拖向空中。
「嘶嘶！」
纏住龍劫的是一條赤蟒，蛇軀上的鱗片與赤犀的一般無二，仔細看去，這條大蟒竟長在赤犀的尾部，猙獰的蛇首張開血盆大口，想要將龍劫咬成兩半。
「啊？兩個頭？」
龍劫不斷掙扎，但是雙手緊貼著身軀，發揮出的力量並不足以擺脫，心中的那股悸動愈發強盛，眉心閉着的眼眸彷彿要睜開一般。
突然間，慘白的刀光在他眼中一閃而過，然後，蟒蛇頭顱便掉落在地上，被一刀授首。
「姐，我可以解決的！」
龍劫掙開力氣大減的蛇軀，朝着山坡旁喊道，但是只見龍珞玉伸出手指指向他身後，一臉嚴肅地說道：「它要是跑了，你就別想吃飯。」
「啊？」
他轉頭看去，正巧看見赤鱗蛇犀朝着遠方逃竄，撞倒了一棵棵合抱之樹。
蛇犀的速度並不算慢，而且沒折斷一顆樹木后，都會將其甩到身後，是它昔日用來阻擋天敵追殺的手段。
不過，這些並沒有對龍劫造成太大阻礙，他的速度比蛇犀快了不少，而且身軀不大，輕易就能穿過那些倒落樹木與地面之間的縫隙。
森林中鳥雀驚起。飛禽走獸四散而逃，沒過一會兒，他就出現在赤鱗蛇犀身後，然後一躍而起，跳在獸背上。
那桿銀槍還扎在頸部，他俯衝向前，握住短槍猛然一刺！
「噗呲！」
短槍完全沒入了頸部，只留下一截尾椎，緊接着，整個短槍又被狠狠拔出。
「噗通！」
赤鱗蛇犀身軀陡然一顫，四肢一撲，直到獸軀撞到數顆大樹才停下來。
「嗥。」
蛇犀躺在地上，無力地嘶吼，大量血水從口鼻中湧出。
「獃子！」
正觀察着它死亡的龍劫被敲了一下腦袋，龍珞玉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了兩個銅鼎，裏面沾染著乾涸的血跡，散發着一股濃烈的凶煞之氣，顯然盛過不少凶獸血液。
「赤鱗蛇犀的血寶貴著呢，快去尾巴那裏接着，等會去小鎮上換吃的。」
聽到吃的，被敲的人頓時眼冒精光，連忙接過木桶跑到那無頭蟒軀那裏，收集滴落的獸血，而另一個則在頸部。
那兩個銅鼎不是凡物，當赤鱗蛇犀的血液幾乎流盡時，在鼎中才剛好沒過一般，同時鼎壁散發着神異光芒，使得血水上產生絲絲霧氣，令鼎中的血液愈發鮮紅奪目。
「姐姐，你說的那個什麼鎮，真的有很多好吃的嗎？」
龍劫遞過銅鼎，看向老神在在的姐姐，思索了一會後問道：「糖葫蘆？」
「有。」
得到肯定的回答，他立刻扯著龍珞玉的衣袖，焦急地說道：「姐姐快帶我去唄。」
「着急什麼，把它帶上。」
它自然指的是蛇犀屍體。
「嗯嗯。」
龍劫從屍體腹背部舉起了它，滿臉高興，全然不知龍珞玉所說的小鎮遠在百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