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讓我上吧

趙瑞犯規后的「暫停」，並不是李南或者波蘭隊主教練邁克-泰勒叫的。

趙瑞對波尼特卡犯規的時候，波尼特卡抓壞了籃網，需要更換，比賽才暫時中止。

這解了華夏隊的燃眉之急，李南此前已經用光了暫停，趁此機會，他佈置了戰術。

他的戰術很簡單，讓眾人注意保護籃板，然後找機會再蒙一個。

這也是唯一的辦法了，華夏隊沒有暫停，只能發后場球，而時間卻所剩無幾，只能隨機蒙一個。

而且這還得是波尼特卡罰球不中，否則華夏隊將會跌入萬丈深淵。

但是，陳業並不擔心華夏隊會輸球。

在他前世，波尼特卡並沒有抓住這次天賜良機。

而他重生之後，沒有做出什麼任何改變，兩隊還是會進入加時。

果然，在華夏隊球員和現場上萬名華夏球迷的緊張注視下，波尼特卡兩罰一中，易建聯搶到籃板，后場超遠三分不中，雙方戰成72:72平，比賽進入加時。

剛剛上場的華夏隊球員，帶着絕處逢生的激動和未能絕殺的遺憾，回到了替補席，李南開始佈置加時賽的戰術。

當然，比賽打到這個份上，他也沒什麼可說的了，只是強調了一下防守，要求眾人保持專註度，然後開始安排最重要的一件事——加時賽的陣容。

其他人都好說，易建聯中流砥柱，趙紀偉是華夏隊最好的控衛，孫銘輝下半場異軍突起，趙瑞在丁艷宇航受傷、周鵬狀態不佳的情況下，是最好用的鋒線，這四人都是不可替代的人選。

但在中鋒的位置上，李南出現了猶豫。

若是從實力和戰術上考慮，當然是陳業最為合適，他能護框，能保護籃板，能掃蕩協防，還能投三分，比王哲琳更加全面，也能給易建聯提供更多幫助。

但陳業的第四節最後時刻的離奇失誤，卻讓李南陷入猶疑之中。

「中鋒嘛……」

他的目光在陳業和王哲琳兩人的臉上游移不定，眉頭緊皺，遲遲未能做出決定。

但時間不等人，加時賽馬上就要開始，留給他進行抉擇的時間不多了。

終於，李南下定決心，看向王哲琳，陳業卻是開口道：

「李指導，讓我上吧！」

眾人齊齊轉頭看向陳業。

趙紀偉的目光中是對好友重振旗鼓的欣慰，翟小天是對陳業大言不慚的厭惡，易建聯是老大哥對小弟突然勇於承擔責任的驚訝，此外還有質疑、不解、嘲諷……

陳業目不斜視地看着李南，表情誠懇，對這些目光視而不見，語氣真摯道：

「李指導，我知道我犯了錯，我對不起大家，您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保證，我絕對不會再辜負您的期望，也不會辜負大家的努力，我就是拼了命，也要贏下這場比賽！」

他這番話擲地有聲，說話的同時，臉上的愧疚和眼神中的歉意清晰可見，其他人目光中蘊含的嘲諷、質疑慢慢消失不見。

眾人感覺到了陳業誠懇的態度，那是一種絕不可能作偽的真情流露。

這是陳業在心底埋藏了四年的痛，沉澱了四年的深深愧疚，醞釀了四年的一句道歉。

李南不再猶豫，當即拍板：

「好！等會你上，好好打，按照戰術來，控制好失誤。全國球迷都在背後看着呢，小陳說得對，就是把命拼上，也得贏！」

……

解說席上，楊毅三人在波尼特卡罰丟之後，都是長舒了一口氣，討論起即將到來的加時賽。

楊毅為李南開脫了一番：

「02年世錦賽上，我們打新西蘭，最後也是發底線球，郭世強、劉煒都沒法過半場，被連着斷了兩次，最後被新西蘭逆轉了。李指導當時就是國家隊主力，他記得很清楚，所以他才叫了那個暫停……」

楊毅話音落下，彈幕上那些罵李南不該叫暫停的，火力都轉到了陳業身上：

「那李南還算是情有可原，最可惡的還是陳業，發邊線球都能失誤，真是廢物！」

「查，嚴查！這裏面肯定有事兒！我看陳業就是不好好發球，他是不是打假球？他肯定收波蘭錢了！」

此外還有無數謾罵和詛咒飄過，所有球迷的怒火全都傾瀉到了陳業身上。

「嗡——」

蜂鳴器發出一聲長鳴，兩隊球員回到場上，陳業和趙瑞走在一起，摟住他的肩膀，安慰道：

「兄弟，你別自責，剛才那球都賴我，是我沒發好……」

趙瑞臉上的愧疚稍減，但觀眾看到陳業竟然還敢安慰趙瑞，彈幕上又是一片罵聲：

「草泥馬的，裝模作樣，你快滾遠點吧，回你的波蘭去！」

「趙瑞可被你害慘了，求求你放過他吧！」

「不是，李南怎麼還讓陳業上場啊？完了，這下完蛋了，四打五，不是，五打六怎麼贏？」

王仕鵬臉上也是浮現出憂慮之色：

「陳業剛才連續兩個失誤，狀態可不好啊，怎麼不讓王哲琳上場？他還能攻一攻內線呢……」

柯凡也非常不解：

「之前宮虜明宮指導說過，陳業體脂低，體能不太好，都加時賽了，還讓他上，確實風險有點大。」

楊毅更是陰陽怪氣道：

「我看這場比賽啊，就感覺在看一部諜戰劇，一直在猜某個人是哪頭兒的，這還剩最後5分鐘了，等打完我得看看，我猜的到底準不準……」

三人言語中，雙方球員落位，加時賽即將開始。

觀眾席上響起了一陣辱罵之聲，全都是不堪入耳的污言穢語，雖然也有加油助威，但卻被掩蓋了下去。

陳業卻是自動屏蔽了這些惡毒的咒罵，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比賽中，在禁區內和真正的波蘭中鋒赫里卡努克糾纏在一起，不斷爭搶著有利的位置。

赫里卡努克的體型不如陳業，但在對抗上卻是絲毫不差。

不過他年紀大了，常規時間體能消耗劇烈，此時在卡位中非常吃力，只能動用一些小手段，拉拽陳業的球衣，還不時暗肘兩下。

他嘴上也沒閑着，雖然聽不懂華夏球迷在罵什麼，但卻能依稀聽懂陳業名字的發音，以及球迷對陳業的不滿，在陳業耳邊用帶着濃重口音的英語嘲諷道：

「軟蛋，要不是你的失誤，我們已經輸了，等會我一定會在記者面前好好感謝你的，哈哈！」

陳業瞥了他一眼，面無表情。

赫里卡努克還是不依不饒：

「不如你下賽季來波蘭打球吧，你一定會很受歡迎的，你可以直接加入波蘭國籍，波蘭球迷肯定會非常感謝你……」

他想用垃圾話擾亂陳業的心態，但不論他說什麼，陳業都只是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說了幾句后，赫里卡努克終於放棄了，低聲咒罵道：

「未開化的低能兒，英語都聽不懂，怪不得在NBA混不下去……」

陳業看向他的目光陡然一利，但赫里卡努克已經移開了目光，並沒有注意到陳業的眼神變化。

……

「嘀——」

隨着主裁判哨聲響起，波蘭隊發出后場邊線球。

在趙紀偉兇狠的逼搶下，波蘭控衛瓦欽斯基運球到前場，赫里卡努克來到弧頂給他做掩護，陳業跟了出來。

陳業緊緊盯着運球的瓦欽斯基，大腦卻是在高速運轉，回憶著這場加時賽的每一個細節。

他前世看了無數遍這場讓他刻骨銘心的比賽，特別是加時賽，對接下來5分鐘發生的每一個回合，都記得清清楚楚，這也是他一雪前恥的最大底氣所在。

陳業的站位很刁鑽，堵死了瓦欽斯基的突破路線，瓦欽斯基只能把球傳給上來接應的波尼特卡，然後自己往底線跑去，拉開空間。

陳業看着接球的波尼特卡，表情肅然，渾身肌肉都緊繃起來，隨時準備好協防。

波尼特卡是波蘭陣中的進攻核心，身高1米98，技術紮實，擅長節奏變速之後的突破強殺，投籃和無球跑動也頗為出色，和歸化後衛斯勞特一同撐起了波蘭隊的進攻。

常規時間中，他就拿到了22分，是場上得分最高的球員，突破殺傷性極大，造了13個罰球。

波尼特卡接球之後，和赫里卡努克打擋拆，還想再突，但陳業把位置保持的很好，小碎步後退，留出反應空間，波尼特卡不管走哪一邊，都過不去。

他運了兩下，陳業還是沒有露出破綻，波尼特卡沒有頭鐵強沖，而是把球傳給隊友。

波蘭隊外圍傳導了兩下，華夏隊的防守陣型非常嚴密，波蘭隊沒有找到好機會，球最後還是回到了波尼特卡手中。

此時進攻時間只剩10秒，波尼特卡不再遲疑，借赫里卡努克的掩護，衝進內線。

陳業等在罰球線以下的位置，也不冒進，等波尼特卡衝進來，牢牢守住他右前方，舉起右手，罩在他頭頂。

弱側的易建聯也及時回收，擋在波尼特卡左前方，和陳業一起堵死了他的突破路線。

在兩人的夾擊之下，波尼特卡沒有出手空間，只能把球甩給弱側三分線外的波蘭大前鋒庫利格。

庫利格今年32歲，運動能力一般，但卻有一手不俗的射術，接球之後，毫不猶豫地揚手扔出一記三分球。

易建聯撲向庫利格，但他比庫利格還老，體能消耗又大，干擾不及。

但庫利格鏖戰了一場，體能也下降的厲害，投丟了這記空位三分。

籃板球被禁區內早有準備的陳業一把攬到懷裏，沒有給赫里卡努克半點機會。

赫里卡努克驚訝地看了陳業一眼，才退回后場。

打過中鋒的都知道，要搶三分球的長籃板只能看運氣，根本沒法判斷落點。

但陳業剛才似是早就知道籃板球會往哪落一般，不往籃下走，反而直接往外面撲，搶在其他人之前，在空中把這個長籃板給摘了下來。

這麼多人鋪天蓋地的罵，就對他沒有影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