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殉道者書
滋……砰！
外界，聖林處，空間內本來只有伊蓮娜和以利亞兩人。
可隨著一聲令人牙酸的磨擦聲響起，空氣中突地傳出一聲空爆！
緊接著，空間就開始鼓脹、扭曲，最後……
砰的一聲，玻璃般碎裂開來。
而從這道縫隙中，驀然掉出三個人影。
柳三燮、王與華金納。
華金納神情虛弱，被王扶著，卻還是癱倒在地，抬眼望著眼前的柳三燮，那是滿眼的不可思議。
他撐破了天國！
怎麼做到的？
不是耗到她堅持不住，也不是自己找到出路，那麼……
在她的視角中，此時的柳三燮簡直不再像個人。
從天國中出來，對方整個身體都在憑空懸浮，氣勢即使到了外界，也在節節攀升，攀升到好似沒有盡頭。
她和王離他最近，被這股子力量一衝，感覺就像是被一種無形的東西壓住，連喘息都顯得特別困難。
呼……吸……
華金納深深喘了好幾息，才稍稍緩了過來。
是炁，是那不停增長，到現在還在湧出的炁……
就是這麼簡單的東西，異人誰都會利用的，最基礎的東西。
對方僅僅憑這個，就超出了天國的容量上限，最後連空間都被他的力量給扭曲了！
極限中的天國，自己抓過多少人……
怎麼會就被一個人……撐爆？
這股力量到底有多強……
華金納無聲呻吟，望著柳三燮，簡直就像是在看怪物。
與她一樣，王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望著柳三燮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可是……
面對這兩雙眼睛……
一切的始作俑者，柳三燮，卻沒有過多關注，因為……他的目光落到了場地中心……
那裡是聖林所在的位置。
剛才脫身而出的空間爆響，其實掩蓋了另一種聲音……
槍聲。
從以利亞左輪手槍中，噴齣子彈的聲音！
看著柳三燮模樣，王與華金納明顯也意識到了什麼，猛地轉頭，驚恐地向著聖林看去。
只見聖林邊緣處，以利亞抬臂平舉，掌心左輪通紅髮燙，好像集中了太多力量，超負荷運轉的結果。
他發射了！
他射出了自己最強的一擊！就在剛才！
那麼……神樹呢？
只見聖林中心處，金光璀璨，本來那裡有無數根須相互虯結，還纏著各樣人臉，可現在……
只見金光突地坍縮一瞬，樹枝被射斷，人臉被擊穿，在那正中心處，突地出現一道巨大豁口！
前後通透，一人粗細。
這神樹核心……竟是讓以利亞一擊射了個對穿！
刺啦刺啦……
嗷！！！！！
直至現在，聖林核心處，才傳來一道道嘶聲哀鳴……
樹根開始崩解，人臉開始崩散，本來就金光閃爍的聖林核心，驟然爆發出一道更耀眼的光芒！
直衝天際！
噼啪噼啪……
神樹核心受到致命傷，以那道槍傷為中心，向著周圍崩散。
崩裂的木茬，在場中胡亂飛散，明明是實物模樣，可閃耀完自己最後一抹光亮后，卻開始隨風消逝，氣化似得，消失不見……
「不！！！」
王見此情景，瞳孔收縮，臉色驀然變得煞白，張著手，嘶吼聲滿是絕望。
她崩潰了……
眼前的情景，哪裡是什麼一槍擊穿了神樹，簡直就像是擊穿了她的心臟！
即使面對再強悍的敵人，她也沒這麼崩潰過。
而面對自己最信任的納森衛對樹做的一切，她崩潰了。
對方不止摧毀了神樹，也摧毀了她的精神支柱，摧毀了她活著的一切意義！
她再也無法保持冷靜，眼中頭一次泛出仇恨光芒，望著以利亞，像是想生撕了他！
「為什麼？！！混蛋！為什麼？！
它是樹！它是我們的一切！你怎麼敢……你怎麼敢……」
面對已經失控了的王，以利亞低下頭，沉默不語。
他精神衰敗至極，好像隨著剛才那一槍射出，也同樣抽走了他所有的精氣神一樣。
此時，對外界一切……他都沒了反應。
納森衛們心如刀割，與王一樣，面對以利亞，眼中早已溢滿了仇恨。
他曾是最親近的同伴，家人一般的角色，可是最後……
也是他，背叛了一切。
是啊，為什麼？為什麼他要這麼做？
因為他要救納森……
以利亞無法回應，可柳三燮卻在心中給出了答案。
此時的他，懸浮於空，力量不斷湧現，同時……
感受著冥冥中一道不知來自何處的靈魂牽扯。
不用想，那就是大蛇馬上就要降臨的風暴前夕！
可是，面對這麼危機的時刻，柳三燮卻無動於衷，滿心心思卻都放到了那個神情灰敗的男人身上。
是的，對方的背叛，不是因為別的什麼……
僅僅就是為了救納森而已……
只是，他的方式……沒人能夠理解罷了。
王，忠於神樹，情願為神樹犧牲性命，值得人敬佩嗎？
當然值得。
這種遵循內心最崇高的理想願景，情願為之付出一切的人，當然值得人去敬佩。
可是……
遵循道德的人很自私，因為他們除了道德和良心什麼都不會管……
在納森島，忠誠就是唯一的道德與良心了。
不只是王，連帶著大多數島民，都將神樹看得比一切都重。
為了神樹能夠延續下去……
即使犧牲掉最後一人，他們也覺得那是值得的。
畢竟，他們從小都被教育過……
一切……都盡歸於樹。
但是，其實，犧牲良心才是最難的事，遠遠比犧牲性命難得多。
納森在現代社會……已經無法再這麼存在下去了。
以利亞常年在外，他知道世界本來的樣子，他想改變……
即使是王，也早就明白納森與世間的格格不入。
就講她前去華夏一行。
哪都通派職員接待，連趙董都未曾第一時間露面。
那是一個國家去接待王室到來該有的規格嗎？
納森王，不像個王。
納森島，不像個國。
納森島民，活得也不像個人。
一個封閉的島嶼，人與人之間，還抱持著幾百年前的生存習慣。
島上，殺戮不值一提，或者說……那就是島上生存的主色調。
可是……
在他們還抱著這本老黃曆生存的時候，外面世界早已天翻地覆。
他們遲早都要被淘汰。
那時候，王會怎樣？樹又會怎樣？
即使不死，難道就像小白鼠一樣，被人圈養著苟活嗎？
人們常說，不能為了讀聖經，而去偷聖經。
手段不幹凈了，目的也就不幹凈了。
可是……
聖經說不要做賊，可如果只有做賊才能讓聖經留存下來，那做個賊，又有何妨呢？
對以利亞來說……
如果背叛，才能為納森找到出路，那就讓他來背叛吧。
如果只有先讓秩序崩塌，文明才能得以存續，那麼就由他來當這個劊子手吧……
於是，他毅然決然折了金枝，加速了納森毀滅之路。
他不愛納森嗎？他不願意為納森犧牲嗎？
從……到最後，神樹受了他致命一擊，卻依然認可他為納森衛來看……
我們似乎也得到了答案。
用上帝視角來看，或許，正是因為有了以利亞這樣的人，這樣背叛一切的人，文明才得以延續。
雖然……
上了岸的魚，已經不再是魚了。
納森會進入一個新時代，一個沒有樹的時代。
一個全新的，不可思議的時代。
而為此犧牲的，卻不再是納森島民，而是……
樹。
望著眼前這個男人，柳三燮未曾張嘴，也不知道是因何原因，聲音卻在此間回蕩開來。
「我會遵循先前對你們做出的承諾。
我會以自己的方式讓貝希摩斯流血……」
說著，他張開雙臂，閉著眼睛，似是在擁抱某種無形的存在，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輕聲道：
「也算還你們個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