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薩溫節（三）

傍晚，吃過晚飯，部族的人開始穿上奇怪的服飾，將各種粗糙驚悚的裝飾物掛在身上，臉上也經過顏料塗抹，各個打扮得稀奇古怪，防止自己被惡靈盯上。

但饒是如此，由於昨晚有人失蹤，人們仍然只敢躲在家裡，祈禱好運。為此他們還在門上掛上了各種雕成怪物模樣的木雕。

只有卓閏和芬恩兩人在外面，哦，還有隻貓。

卓閏從部族的人那裡借來幾件毛皮衣服，不然晚上可坐不住，只是他發現芬恩還穿著白天那身毛皮長筒衣服，他之前以為那是芬恩參加祭祀活動才穿的。

「待會兒說不定就有一場大戰，你為什麼還穿著這個？我看你們已經會使用鐵了，為什麼不考慮用鐵做一身衣服，或者簡單的防具？」

「這就是防禦最好的衣服，是之前部族最強大的人擁有的。任何的武器都無法傷害到它，哪怕再堅硬鋒利的金屬和野獸的尖牙利爪也不行。」

這讓卓閏有些驚訝，他仔細看了芬恩身上的袍子，無論怎麼看都是普通的毛皮和布料混搭，實在看不出哪裡有什麼特殊的，別說防禦武器和野獸了。

但作為已經掌握了鐵器冶鍊技術的凱爾特部族，芬恩手上就握著鐵質矛頭的長矛，不至於不明白鐵的優勢，他為什麼會說這身衣服是防禦最好的？

甚至還是傳下來的寶物？

「你確定？那之前的那個最強大的人去哪了？」

芬恩淡淡道：「他在去年的同一天被惡靈帶走了。」

發現卓閏在自己說完之後，表情就有些古怪，芬恩解釋道：「他和你一樣對於惡靈不屑一顧，那天沒有穿上這身衣服，一個人呆在外面，結果第二天我們就發現他不見了。」

「等等！」卓閏注意到一點不太對勁的地方：「你的意思是，他因為不相信有惡靈和鬼怪所以被抓走了？你們部族裡為什麼會出現這樣一個異類？」

這就好像在一個全部信神的環境里，出現了一個完全不信神的人。

而且對方在這裡生活了這麼多年，每一年部族裡都有這樣的活動，為什麼直到去年他才這麼做然後被惡靈抓走？

「他過去並不是我們部族的人，和你一樣，也是從其他地方來的，去年才被我們在附近發現。也許他生活的地方在海的另一端，因為一開始甚至連我們的語言都不會。」

這點也是芬恩能這麼快接受卓閏這個外來者的原因，畢竟有前例。

卓閏卻意識到其中有蹊蹺，和自己的情況太相似了：「那個人長什麼樣子？有沒有留下什麼東西？」

芬恩奇怪卓閏為什麼突然變得激動：「有些壯碩，而且很高的人，哦，和我們一些人也一樣，紅色的頭髮。至於留下的東西，除了這身衣服，當初發現他的時候他身上什麼都沒有。」

「帶我去看看他之前住的地方！」

芬恩雖然不知道卓閏為什麼在意這個，見暫時還沒什麼異樣，便帶著他去了那人曾經住的圓屋，現在被用來堆放一些多餘的木材。

「原來的東西都被搬走了？」

「只是些普通的生物物品而已，而且都是其他人原先借他的或者幫他做的，沒有什麼特別的。」

卓閏點點頭，但還是在屋裡找了一圈，也確實發現了一些東西。

在一處牆壁上，刻著幾行卓閏也不認識的文字。

文字本身非常簡潔，幾乎只有橫豎撇等，而且畫得極其鬆散，如果只有這些恐怕這種文字都無法表述準確的含義。

但是在這些筆畫的周圍，卻伴隨著一些小黑點，有圓、方、三角形，五邊形的。

一個字大概拇指指甲大小的話，這些形狀各異的小黑點就是芝麻粒大。

這些當然不會是凱爾特人使用的文字，肯定是那個人帶來的，卓閏看下來只有一個感覺，正常生物都不會使用這麼麻煩的文字，書寫和記憶都極其不便。

他只能問芬恩：「你們有人認識這些字嗎？」

芬恩搖了搖頭：「它們太難使用了。」

卓閏也只能把文字暫時記下，先著手眼前的事。

兩人再次來到外面，就坐在那個巨大的篝火面前。

這時期的天氣本來就涼，隨著時間逐漸接近午夜，溫度也越來越低，也難怪這時候的人認為這是亡靈回歸的時節。

芬恩雖然坐著，卻握緊了自己的長矛，時刻注意著周圍的情況，卓閏則在逗貓。

「嘿！」

芬恩似乎發現了什麼，突然輕喊了他一聲，拍了拍卓閏的肩膀，示意他往身後看。

卓閏轉過頭，便見到一群渾身白色透明，彷彿幽靈一般的存在。

總共十幾隻，排成一列，朝著部族內緩緩走來。

它們腳步無聲，彷彿沒有重量，進入部族后便分散開，輕飄飄的走向一間間屋子，彷彿真的是前來索命的惡靈。

幽靈到了門前後，嘴巴貼著門，隔著門朝內一張一合說著無聲的語言，卻始終沒有進去，似乎真的因為門上掛著的「怪物」而退散。

它們一間一間屋子重複著同樣的舉動，直到有一隻來到了篝火前，站在了兩人旁邊，再次張口說著什麼，可是卓閏完全沒有聽到聲音。

慢慢的，其他的幽靈也漸漸聚了過來，它們將卓閏和芬恩圍了起來，但是卻沒有其他舉動，只是不斷張著嘴巴訴說著什麼。

芬恩已經舉起了長矛：「你能聽到它們在說什麼嗎？」

「沒有。」

「那就讓我先試試！」他提起長矛，卻沒有攻擊前方的，而是突然轉身刺向了身後的一隻幽靈。

然而對方就像真正的亡靈，芬恩的長矛不出意外刺了個空，從對方虛無的身體當中穿透了過去，幽靈不為所動的仍然在張著嘴。

芬恩收回長矛，神色不禁有些凝重，正要招呼卓閏逃跑，卻發現自己身邊的卓閏已經走到了一隻幽靈面前，臉貼得十分近的去觀察對方的面部，甚至伸手在對方的「腦子」里穿來穿去。

還有心情調侃對方：「看來這些亡靈放的時間還不夠久，不然身上怎麼沒有冰冷的死亡氣息呢？」

芬恩看他沒什麼事，也試著伸手，可是就在他的手穿過了幽靈的身體的時候，他聽到了面前原本無聲的幽靈，嘴巴里的突然發出了聲音。它在說：

「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