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祭神會（七）
女人發了瘋一樣的想要抓住周圍後退的人。
但卻因為只用一隻手托著孩子，大幅度的動作導致沒有抱穩，孩子的身體向後仰倒，頓時將女人胸口衣服的一大片血跡暴露了出來。
但更引人注意的是那個孩子，因為女人只是抱著他的腳，整個身體向後仰著等於是倒過來的，此時正在不斷揮動著兩條手臂，想要掙脫開來。
在場的人驚駭的發現，這個「孩子」根本沒有臉，圓形的面孔漆黑空洞，只在周圍有兩排錐子一般的利齒。
嘴的周圍和齒縫中滿是血跡，恐怕女人衣服上的血就是沾到了這些。
驚人的面容讓周圍的人連忙又後退了幾步，孩子也在這時候掙脫了母親的懷抱，跌倒在地上，但緊接著就翻轉過來身體，像是爬行動物一般的四肢著地。
「這是什麼東西！」林立德大驚失色道，而其他人的表現，就和卓閏實現提醒的一樣，躲的躲，藏的藏。
只有卓閏反而靠近了過去，甚至半蹲下貼近了打量對方的樣子，還伸出食指在它面前左右晃了晃，發現這怪物雖然沒有眼睛但腦袋卻會隨著他的手指而轉動。
「聰明的生物，偽裝成幼兒可以極大的降低人的戒備心，只有我才會這麼喪心病狂的懷疑一個小孩。」
卓閏在近距離觀察，這怪物的臉部十分奇怪，看起來就只有一張嘴，但是中間漆黑得像一個看到不到底的洞，而沒有正常生物嘴巴內部的結構。
這時怪物張開大口朝他手指咬過來，卓閏才從容後退了兩步。
其他人都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孫村長藏在關帝像的後面，露出半個身子看了眼地上的怪物，驚恐道：「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噬人客。」發現眾人在自己說完之後都看過來，卓閏攤攤手：「哦，是我剛剛才想到的名字。」
就在其他人戰戰兢兢的時候，夫妻中的女人卻衝過來護在那怪物面前，她的丈夫從身後死死抱住了她，想要將她拖走。
「已經被人知道了，不如就這樣算了吧。你也應該要接受了，它不是我們的孩子，是個吃人的怪物！」
女人不願意相信的搖著頭：「不，他是的。你在說什麼，你是他爸爸，你怎麼能不認他？」
說著她又轉而用溫柔的語氣看著地上的怪物：「他只是餓了而已，只要給他吃點東西，他就會乖乖的。」
男人抓著她的手臂使勁搖了兩下：「上個月我們兒子就病死了！」
女人不斷扭動著想要掙脫他的手，「放開我，你在說什麼？我們的兒子不就在這裡？」
「那你還記得你爸在哪裡嗎？」
「我爸....我爸他在老家啊，他還說今年過年的時候讓我們帶孩子過去看他呢。」
「你爸擔心你因為孩子去世傷心過度，幾天前特意從老家過來看望你，你忘了嗎？但他第二天人就不見了，在你抱著這東西出現在家裡之後！老婆，爸也被它吃了啊！」
女人怔了一下，隨即掙扎得更厲害：「不，你在胡說，孩子沒有死，爸也沒有死。」
她尖叫著，開始用手指拉扯男人的手臂，指甲在上面抓出一條條血痕。
「嗷！」
在他們爭吵的時候，噬人客——被卓閏如此命名的怪物突然發出一聲怪叫，竟然趁著「父母」爭執，朝著女人的小腿咬了過去。
萬幸只是咬到了褲腳，男人抱著她往後拉扯，但噬人客也不肯鬆口，咬死了她的褲腳。
卓閏順勢從身後的案桌上拔出一根點燃的香，朝它嘴巴里刺過去。
噬人客鬆開了「它的母親」，頭向後避退了一下，卓閏繼續將香對準它，警告道：
「別衝動，我剛剛可是請神請到了關公。」
那怪物不知道能否聽懂人的話語，突然猛地衝上來，一口咬掉了他手中的香，將大半截吞進了肚子，卓閏手中只留下一小根棍子。
挑釁似的張開嘴朝卓閏低吼了一聲，噬人客緊接著又撲了上來。
「啪！」
一聲痛苦的哀嚎聲后，噬人客搖搖晃晃，勉力支撐，但最終還是倒在了地上，身體下流出了黑色的血液。
卓閏轉過身，將那一小截木棍插回了香爐。
——同時右手重新將槍塞回了口袋裡。
「呼，已經提醒過我請神了啊。回馬『槍』~」
他抬手看了下時間：「好了，各位，我還約了個人，應該快到了，先走一步。」
說完便趁著其他人都在發獃的功夫，迅速離開了關帝廟。
只有孫智想到了什麼，悄悄抱起了掉在地上的他之前用來裝橘子的袋子，也偷偷跟了出去。
.....
卓閏一路來到昨天來時下船的地點，遠遠的就朝岸邊的人揮了揮手。
正在河邊抽煙等待的船家笑著揮手喊道：「小夥子，你來得挺快的嘛，我這一根煙還沒抽完呢。」
卓閏看了眼他手上已經燒到末端的煙頭：「現在河裡這情況，您能來這麼快才是有點出乎我的意料。」
船家哈哈大笑：「我來晚了都對不起你加的錢啊。」
卓閏是在想到了個中關鍵，去關帝廟的路上借了個電話打給了船家，讓他開船來接的。
至於號碼，當時下船的時候他就記住了。
而船家能來得這麼快，除了錢給到位了，還有個原因是他住的村子在三姓村的下游，由於河心洲的攔截作用，河水裡積卷雜物的情況比上游要輕很多。
卓閏正要登船，突然聽到身後傳來呼喊聲：「等等！等等！我也要坐船！」
他回頭一看，發現是孫智正提著袋子氣喘吁吁的朝這邊跑，便笑著對船家說道：「看來有人要跟我平分船費了。」
他在船上找了個位子坐下，等著孫智過來。
孫智一路奔跑過來，上船后坐在了卓閏對面，把袋子放在腳邊，擦了擦汗。
「呼，呼，多謝。」
卓閏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的情況：「你的公文包不要了嗎？」
孫智擺擺手，連喘了幾口氣才說道：「不要了，再晚點走這幾個橘子就帶不走了。」
船家正在發動，聞言轉過頭來：「你是摘了他們村裡的橘子？沒用，其他地方種不出來的。附近的幾個村子誰不知道他這裡橘子好吃，都試過自己種，但明明隔這麼近，就是種不出這個味道。所以還是人家這塊地好。」
「啊？真的嗎？」
「我還能騙你不成。你想想這麼好吃的橘子，怎麼可能附近其他人完全沒點心思嘛。」
孫智聽了不禁大為失落：「那我不是白費勁了，算了。」
他搖了搖頭，從袋子里拿了兩個橘子遞給卓閏和船家，最後自己也拿了一個出來。
「乾脆送你們吃了算了。」
卓閏沒有客氣，道謝後接了過去。
「嗯，味道確實不錯。」
孫智本來已經準備把手裡的剝皮了，聞言猶豫再三，又把橘子放回了袋子，看來還是不死心。
「說起來，你走的時候沒看到。」可能是干看著卓閏和船家在吃，自己有些無所事事，孫智想找點話題：「我跑的時候，那夫妻哭得那叫一個慘啊，女的抱著那東西的屍體不肯放手，拉都拉不開，一會兒哭兒子，一會兒哭她爹。嘖，也是個可憐人啊，看著都讓人難受。」
卓閏沒有回答，而是出神的看著船外。
「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