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9章 柳暗花明

第809章柳暗花明

「……我正在親手毀掉這個項目。」

說着說着，凱特就停下腳步，張開手掌捏住兩側太陽穴，低頭哀嚎起來，卻擠不出眼淚，反而無語地笑了起來，越想就越荒謬、越想就越沮喪——

呵呵。

行動，比言語更有說服力。

凱特的沮喪和挫敗、懊惱和鬱悶毫不掩飾地散發出來，讓人深深感受到她對「暖暖內含光」的拳拳真心，那一聲聲苦笑更是讓眼前狀況顯得無奈而苦澀。

安森試圖安慰一下，「你不是說，只是一個意外嘛，沒有必要自責。」

凱特深呼吸一口氣，「是呀，一個意外。但是，安森，一個項目可能因為這一個意外遭遇一系列波折，乃至於碰壁撞牆，到時候，劇組上上下下還有人會在意這是一個意外嗎？」

「泰坦尼克號」以來這些年，凱特到底經歷了什麼又面臨什麼考驗，安森無從得知；但從安森自己的短暫經歷來看，那些顛簸那些坎坷那些挫敗，可能遠遠超出想像。

果然，在名利場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獨特旅程。

安森認真想了想，「也許事情沒有想像的那麼糟糕。」

凱特抬頭看向安森。

安森輕輕聳肩，「我的意思是，目前還是懷孕初期，對吧，反正暫時看不出來，我們完全可以繼續拍攝，至於拍攝效果的話，那就是我們的專業工作了。」

「同時，我們本來就在和時間賽跑，必須在冬天結束之前拍攝完畢，所以，在你肚子顯懷之前，我們完成電影拍攝，正好完美符合劇組的需求。」

「一切，沒有那麼糟糕。」

「現在我們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告訴導演……」

那廂，凱特還在細細咀嚼安森的話語，聽到這句話，條件反射地打斷了安森。

「你瘋了，絕對不能告訴導演。」

安森迎向凱特的眼睛，「為什麼不行？」

凱特眨眨眼，話語居然卡在喉嚨里。

安森耐心等待片刻，確定凱特沒有開口回應之後，這下繼續往下說，「你在擔心導演用其他演員取代你嗎？還是擔心導演狠狠地把你教訓一頓？」

凱特一愣，再次看向安森的時候，沒有掩飾自己的意外。

安森輕輕聳肩，「當我們做錯事的時候，往往條件反射地開始擔心開始害怕，卻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一直到鼓起勇氣直面困難的時候才意識到，事情沒有那麼糟糕，很多時候都是自己嚇自己。」

「你看，最糟糕的結果是什麼？」

「你和劇組解約。」

「但我相信，伱的經紀人不會輕易讓你丟掉工作。」

「而且，當初是導演親自挑選你來出演克萊門汀這個角色的，你認為導演會捨得就這樣更換演員嗎？」

話糙理不糙。

凱特，居然愣住了，停下腳步，站在深夜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甚至忘記縮起肩膀禦寒，陷入沉思。

安森也停下腳步，站在不遠處，沒有再繼續出聲打擾凱特——

他不是凱特，他不需要經歷凱特所面臨的困境，難免顯得理所當然，所以點到為止即可，沒有必要繼續指點江山。

當然，從前世軌跡來看，凱特憑藉「朗讀者」拿下奧斯卡最佳女主角小金人是2009年，換而言之，在家庭投入的時間和精力沒有阻礙事業的發展。

但是，真的如此嗎？

事情真的如此簡單嗎？

光鮮亮麗的背後，凱特付出多少努力面臨多少困難經歷多少挫敗承受多少苦澀，只有她自己知道。

安森不準備居高臨下地評價別人的生活和選擇。

不過，安森卻揭開神秘面紗，窺探到凱特生活的一個角落——

她的困擾她的恐懼她的野心，她的掙扎她的猶豫她的無助，作為一名演員的憂慮以及作為一個女人的思考，不再只是一個電影屏幕上的符號形象或者年少想像的投影，而是在現實生活里作為一個普通人漸漸變得有血有肉起來，慢慢開始鮮活。

然後。

安森腦海里浮現兩個人在車站的首次碰面。

兩個陌生人，兩個演員，在試探和碰撞之中摸索，哪怕他們對彼此一無所知，一切印象全部來自於大屏幕，他們卻依舊能夠暫時拋棄刻板印象，帶入角色之中，完成交流，進而產生化學反應。

也許，這就是安森現在最迫切需要的——

不是簡簡單單的怯魅而已，而是真正靜下心來進入角色，把先入為主的刻板印象、認知以及期許全部拋開，回到一切的基礎，角色最原始的狀態。

和喬爾一樣。

在電影里，安森經過思考，最後把焦點放在領帶上。

某種程度上，和克萊門汀的頭髮顏色形成一種呼應，想像一下，克萊門汀可能試圖改造喬爾的穿着打扮卻發現喬爾太固執以至於屢次嘗試全部失敗，最後唯一能夠留下痕迹的就是喬爾的領帶。

於是。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領帶規規矩矩地打好溫莎結，並且以黑色、藍色、灰色這樣的基礎色調為主。

第二次見面之後，喬爾的領帶可以出現一些不同顏色，再配合服裝造型細節層面的變化凸顯效果。

第三次見面，則沒有領帶，代表掙脫束縛嘗試冒險。

如同晴雨表一般。

一切，靈感來自電影「莫里斯」。

在這部休-格蘭特一舉成名的作品裏，鬍子是精英階層和上流社會偽善的代表，有鬍子和沒有鬍子代表角色的不同心理狀態，這毫無疑問是一個亮點。

如此細節，不是每個觀眾都能夠注意到的。

但它的存在本身，就能夠為畫面注入不同氣質。

現在，安森也試圖通過領帶輔佐造型搭配完成這一點。

那麼——

今晚正在拍攝的這場戲，喬爾已經摘掉領帶擺脫束縛，但重點在於，喬爾自己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一方面，不由自主地感受到吸引，試圖邁出舒適領域。

另一方面，又感到不安和緊張，下意識想要閃躲。

某種程度上，安森可以借鑒自己面對凱特的心情。

渴望合作的同時又不敢正視凱特的眼睛唯恐泄漏自己內心的秘密。

一種矛盾而微妙的狀況。

猛地，腦海里靈光一閃，再次看向凱特的時候，眼神和心態就悄悄發生變化，這讓安森略顯不自在地把那根沒有點燃的香煙摘下來，收回煙盒裏——

在孕婦身邊，最好禁煙，哪怕現在還處於早期階段。

凱特似乎察覺到安森的眼神，抬起頭深呼吸一口氣，此時也展露出她性格里乾脆利落雷厲風行的一面，沒有再繼續哼哼唧唧磨磨蹭蹭。

「我準備和導演談談，你願意陪伴在側給我壯壯膽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