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 血緣的代價(2)

267. 血緣的代價(2)

在郝東的印象里,「父親」的概念和「母親」的概念其實是差不多的模糊。

不過,母愛的缺失能說是先天的不足,父愛的缺失卻只能說是由郝解放這個父親確實不怎麼負責造成的。

作為當年的省勞模、十佳青年企業家,優秀民營企業代表,甚至還是政協無黨派人士代表,郝解放確實是一門心思撲在了他的公司和仕途上。對於家中從出生就失去了母親,嗷嗷待哺的小兒子,關注的實在很少。

不過那時候他生意就做的挺大,九十年代初就以民營企業的身份展開了各種海外貿易,到郝東出生,家裏的經濟條件在那時候確實也不是一般的好。

所以郝東從小身邊也有保姆,衣食住行倒是確實沒短缺過——或者說,單從物質條件來說,比他九成以上的小朋友和同學家裏的條件都要好。

郝東的童年說不上有多難過——畢竟物質上充分得到了滿足;但也並不怎麼好過,因為他從小的學習生活監督幾乎都是委託給班主任和保姆的。

這樣的日子持續到郝東初中畢業,原本就神龍見首不見尾、偶爾才能在早上見到一面的父親,回家的次數突然變的越發稀少。

甚至有一次郝東整整半年都沒見到郝解放一次,差點以為自己老爹是不是死在外頭了。那時候太才意識到,家裏的公司可能是遇到了什麼問題。

因為家裏的幫廚幫傭全都一個個被辭,房子也從別墅漸漸的換成了普通的複合式公寓。甚至連從小把他帶大的保姆,都在某天離開了。

缺乏家長關愛的郝東從小到大沒長歪,基本上都是這位保姆的功勞,老保姆也是那時候還不怎麼成熟的郝東最重要的精神支柱。她的離開,終於讓郝東開始認真思考自己的家庭。

其實很多問題,他以前不是沒有意識到,只是下意識的迴避。然後在他發現終於無法迴避的那一天,他收到了來自已故母親的電郵。

從那之後,郝東的生活可以說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雖然或許表面上什麼也看不出來,但他自己知道,他對很多事物的看法都在那幾年裏改變了。

也是從那時候起,他開始察覺到身邊的不對勁。

這種不對勁是點點滴滴累積的。

開始他並沒有意識到什麼,但是逐漸的他察覺到了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一個人的姥爺家其實對自己有所關注。

之後又察覺到其實郝解放並不是真的把他丟開,家裏雖然已經沒有了保姆,事事都需要他自己動手,但實際上他身邊偷偷盯着他的視線卻不少。

這些都是茹舜華通過電郵教會他去辨別去認知的,而這些發現讓他越來越覺得不安,也越來越在意茹舜華電郵里會提到的內容。並且最後按著茹舜華的郵件指示越走越遠,直到如今。

現在,郝解放卻突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郝東僵硬著身體站在原地,郝解放轉過身來,直直的看向他。

郝解放的外貌其實不算差,雖然人過中年,甚至鬢角都有些發灰了,但麵皮白凈,戴着一副金絲邊眼鏡,很有幾分儒雅的氣質。

只是這種氣質在如今這個地下不知道多少層的地方、周圍的光源除了門口一個黃色小燈泡之外沒有其它的前提下,看起來也和之前的茹舜英一樣,帶上了幾分鬼氣。

郝解放的眼鏡在燈光下折射出一點反光,看着郝東僵持在原地不動,他先開了口:「小東,過來,見見你媽。」

郝東原本是打定主意不靠近的,但聽到郝解放說棺材裏的竟然是母親,他的心裏還是動搖了。

像是篤定郝東無法拒絕,郝解放甚至還略微往後退了一步:「你媽媽也已經在這裏躺了許多年,今天見你一面,她也可以真正安息了。」

就如同任何一個孩子,除非一直被雙親嚴重的傷害,否則對於父母總會有種天性上的信任和依賴。

雖然之前了解到的事情讓郝東多少能意識到郝解放對他的不聞不問可能還有「忙碌」之外的原因,但只要不是事情終於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郝東的心理上其實還是更傾向於選擇相信自己的父親的。

眼下他也是更多的在考慮眼前的場景是不是真實的,而非他應該不應該相信郝解放。

眼前的場景看上去真實度很高,可他還沒忘了不過幾分鐘前,原本在自己面前的是茹舜英。到底這是高明的機關實現了空間調換?還是單純只是幻覺?

郝東猶豫了一會兒,突然開了口:「你和小姨,你們……什麼關係?」

似乎沒料到郝東會這麼問,郝解放臉色一下子有些不自然。但他很快就調整過來,輕描淡寫的回答郝東:「我們能有什麼關係?」

沒關係你會出現在這裏?郝東想這樣吼回去,但是直覺讓他忍住了。

原本周圍的環境讓他覺得這裏很有可能也是個幻覺,但剛才郝解放的反應太真實,讓他覺得不對。

如果不是在內蒙經歷過一次幻覺,他這會兒或許也未必能分辨得清眼前景象的真假。但既然經歷過一次,他多少還是知道,那樣的幻覺雖然十分的逼真,卻依然不至於能逼真到一點一滴的細節。

所以眼前所見,應該不是幻覺而是真實。

可這麼一來,剛才茹舜英的所作所為又是為了什麼?是想要誤導他以為現在的場景是幻覺?可是這又是為了什麼呢?

腦子裏浮現起之前幻覺里茹舜華對自己說的話,似乎對於茹舜華來說,是可以操縱這樣的幻覺的。那麼眼下的情況來看,茹舜英應該是沒有這個能力?

郝東腦子有些打結,總有些地方覺得怎麼也理不順。但如果那口棺材裏真的是老媽的遺體,他卻覺得有可能能幫助到他。

這說來也完全就是種直覺,不過既然他身上的秘密應該是和大腦記憶有關,直覺這種事情他也不會忽略掉就是。

郝東糾結了半晌,最後還決定過去看看。

只不過他剛抬起腿,右側牆上突然裂開了巨大的豁口,亮光一下子從裏頭傾瀉而出,同時一起出來的還有一道白色的身影,嗷嗷叫着就撲向了郝東。

郝東現在的反應不算慢,然而對於這樣的突然襲擊依然還是沒能逃脫開,直接就被撲倒在了地上。

他手裏一直拿着的小手電筒被撞的飛了出去,又砸到不遠處的地面上,金屬的外殼上頓時劈哩啪啦爆起了火花。

原來他面前的地面上竟然都帶着電,如果他這一腳踏了出去,那焦了的只怕就是他自己了!

不過郝東還沒來得及從震驚里恢復過來,就覺得身體一輕,被人攔腰抱着站了起來。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快跑!」

郝東這時候也已經感覺到了,腳下的地面竟然在震顫!來不及去問戚絕到底發生了什麼,他立刻跟上戚絕的步伐,又退回到了之前的旋轉樓梯上往上跑去。

在他身後消失了很久的白星緊緊的跟着,也在迅速的撤退。郝東都來不及驚訝了,現如今白星的神出鬼沒功顯然已經登峰造極已臻化境,他這種肉體凡胎是理解不了了。

那樓梯下來的時候給人的感覺很堅實,但這會兒每一根鐵桿都在抖,似乎隨時都會崩塌一樣。

郝東跑的有點氣喘,踩着樓梯的腳也跟着有點發抖,但理智多少回籠了一點,一邊喘一邊問:「出什麼事兒了?」

戚絕一把拉住他的手:「這邊。」

郝東被他拉的離開了旋轉樓梯,站到了另一個平台上。

這個平台是在二十層範圍內的,四周牆上有數道門。郝東原本以為這些門背後大概全是茹家的塔陵,結果戚絕推開的那扇門背後出現的居然是一個通道。

其實說是通道也不準確,這裏就像是老式的鐘塔內部,各種機關結構交相勾結,在這些或金屬或木質的結構中間,有人可以踏足的地方。

此時這些互相勾連的結構都在小幅度的震動,也不知道是它們本身在運轉,還是這地方跟地震了一樣所以才帶動的。

郝東被戚絕拉着就跑到了這門裏頭,腳下地面一直不穩,頭頂上還有灰塵在撲簌簌的往下掉。但他也沒時間去關注了,戚絕拖着他在各種鐵管木樑鐵鏈絞索之間飛速的跑過,幾乎腳不着地。

很久沒這麼跑過,郝東努力的調勻氣息跟上,只是戚絕的速度對於他來說實在是有些超出承受水準,很快他就覺得肺部壓力大的幾乎要爆炸,人也終於控制不住咳嗽起來。

然而戚絕依然沒有停頓下來,只是把他一把拉到懷裏,攬着他的腰繼續帶着他往前跑。

郝東之前就沒花心思去想過原來支持這麼一個巨大的地下建築的機關結構需要做的這麼大,這會兒跑的快斷氣了才終於看到了一線曙光:在他們剛出來那個門相對的位置上的一條盤旋向上的坡道。

這條坡道靠外的一側應該是直接固定在旁邊的泥土和地基上的,穩定性比中間的平台和屋子地面都要高出不少。

戚絕原本就跑的健步如飛,到了這裏腳下更穩,頭頂上也沒有隨時可能掉下來的橫樑之類的,乾脆把郝東直接背上了往上跑。

不過這到底是從下往上的跑,本來速度也不是戚絕的強項,這會兒還背着個人,就更加不夠迅速。

雖然他已經儘力,但還沒看到出口,郝東就聽到了頭頂上傳來轟隆隆的巨響,磚石木塊立刻就跟着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巨大的煙塵也馬上從頂上擴散了下來。

一向很冷靜的戚絕也終於忍不住罵了一句「操!」,但一時也不敢再有動作。因為這時候他們腳下的坡道也跟着震顫了起來,幅度也還不小,郝東都覺得搞不好下一秒這坡道就會塌!

戚絕這時候終於掏出了電話開始跟某個人交涉。郝東聽得出來,他動作間的火氣不是一般的大,而且聽上去,好像戚絕聯繫的是戚承。

「你到底想怎樣?」

雖然四周都在震顫晃動,戚絕之前也確實火冒三丈,但這會兒電話真通了,他的聲音倒是聽不出太大的情緒起伏,依然是冷冰冰的。

只是郝東就在他身邊,能清楚的看得到他的臉色。如果戚承這會兒就在他們跟前,他毫不懷疑戚絕絕對會直接一劍劈了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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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喂一隻家養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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