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養豬得有飼料地

去山林里伐木雖然很累，可熊貴清依然興緻不減。

五十棵柞木被他扛下了山，堆在路邊。

這片山林屬於農場管理。

當然不能亂砍濫伐，一般來說得有採伐證才能砍伐。

可在實際操作中，農場職工個人家裡用用，砍也就砍了，只要數量不多，是沒人管的。

中午的太陽正辣，熊貴清滿頭大汗的躲在樹蔭底下，手搭涼棚張望。

遠處傳來了突突突的發動機轟鳴，是一台紅紅的輪式拖拉機。

鐵牛-55。

也就是人們嘴裡常說的蹦蹦車。

因為它在路上行走很顛簸，像是蹦蹦跳跳的樣子，所以有了「蹦蹦車」的俗稱。

蹦蹦車上下顛簸著來到了跟前，「噗呲」一腳剎車站住了。

何獻超從駕駛室探出腦袋，擠眉弄眼的說道：「我來的正好吧？」

「正好，就等你了。」

何獻超跳下駕駛室，又爬上了後車廂。

熊貴清在下面打開了大箱板上的掛鉤。

轟隆一聲，大箱板就放了下來。

熊貴清往車上遞，何獻超接著木頭擺好。

上下配合，很快就都裝上了車。

掛上箱板。

何獻超嘿嘿一笑，「走，上車。」

兩人都擠進了駕駛室。

駕駛室里只有一個座位，當然是何獻超這個駕駛員坐了。

熊貴清只能坐在側邊的輪眉上。

由於輪眉很高，他不得不弓著背，低頭向前，手還得拉著車門邊的把手，這樣才能舒服點。

駕駛室的鐵皮頂被太陽烘烤的像鐵板燒似的。

「我擦，真熱，快走。」

何獻超像是被狼追的兔子，把蹦蹦車開出了一溜煙。

「慢點，慢點。」

熊貴清生怕這小子把車開溝里。

到家卸了車，何獻超連水都沒喝一口，就急匆匆的走了。

望著這堆木頭，熊貴清點點頭，這回物資算是湊齊了。

看了眼腦海中還在不停轉動的圖像，他有些疑惑，咋還沒有反應呢？

難道是要把茅草也堆到這來？

大中午的，正是吃飯的時候。

老於頭正在吃午飯。

「於大爺，吃飯呢？」

「啊，貴清吃點？」

「不了。」

「要茅草？」

「啊。我下午就用。」

老於頭放下飯碗，走了出去。

熊貴清跟在後面。

「這些草帘子你都抱走吧。」

「哎。」

熊貴清知道現在不是客氣的時候，先抱回去再說。

他跑了三趟，抱回去十二塊草帘子。

這都是老爺子剩的。

當他把最後一抱草帘子扔在木頭旁，「叮咚」，腦海里有了動靜，激動的他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建築材料已備齊，可以開始修建豬圈。」

「請按照下面的步驟完成修建工作。」

「步驟一，尋找一塊長10米，寬5米的平整土地。」

「步驟二，在北側鋪設地梁。」

「步驟三，在地樑上鋪設東西向的地板，可用原木代替。」

「步驟四，在地板上架設東西兩面斜坡面，在頂部交匯，形成『人字形』架子。」

「步驟五，在斜坡上鋪設泥草混合料。」

「步驟六，在斜坡上鋪設茅草。」

「步驟七，在頂部蓋上草把。」

「步驟八，北側尾部用木頭和泥巴堵嚴實。」

「步驟九，在豬圈門外架設圍欄。」

「步驟十，在圍欄處開圈門。完成。」

這十個步驟一一顯示出來。

熊貴清仔細的研究了一陣。

基本跟自己的認知相同，只是說的比較簡單和文縐縐。

其實，熊家以前也養過豬，那時老媽是主力。

後來由於飼料的原因，也就不再養了。

熊貴清也曾經幫著修過豬圈，所以一看這些步驟就知道咋回事。

只是有些具體的內容他沒有經驗。

比如給豬圈鋪設地板這事，他就不知道咋干。

因為他家以前的豬可沒有這樣的待遇。

直接睡在泥地上。

看樣子，還得等老爸回來啊。

沒有老傢伙指導，光憑腦海里的「叮咚」是不行的。

場地，場地……

熊貴清四下一踅摸，發現四周都被老爸老媽種上菜了。

養雞的小園面積也不大，還擺著雞架，根本就沒地方啊。

這下，他原計劃利用下午的時間平整場地的想法破滅了。

在哪兒弄豬圈還得跟爸媽商量。

那下午幹啥？

對，去找領導問問飼料地的事。

這事不解決，豬也沒法養。

在這個年代養豬，可不是件簡單的事。

因為飼料買不著。

改開的時間不長，飼料廠沒有多少。

搞養殖的都得自己想辦法。

熊貴清也是一樣。

他在家拾搗了一下，換了身乾淨的衣褲，就去了分場辦公室。

熊貴清這兩年只有寒暑假回來，和分場的人不熟。

可他的知名度還是很高的。

就因為他是最有希望考上大學的人。

如今落榜了，超出了很多人的預料，可人們依然高看他一眼。

一路上有很多在家的老人跟他打招呼。

「貴清，回來了？」

「回來了，大爺。」

「回來了好，回來就好好乾。」

「哎。」

一進到辦公室，分場主任王福林很驚訝。

「你就是熊家小子，熊貴清？」

「是啊，主任，我是熊貴清。」

「啊，來來來，進來坐。」

王主任很客氣。

他轉身給熊貴清倒水。

「主任別忙了，我找您……」

「工作的事，是吧？」

王福林一臉笑容的說道：「小熊啊，你爸來跟我說了你的情況。我知道你是個人才，可今年確實安排不了啊！」

王福林很遺憾的表示，明年，明年一定想辦法安排。

「主任，您誤會了。」

見王福林一個勁兒的說工作的事，熊貴清知道是誤會了。

這才說了自己的來意。

「什麼？你要養豬？」

王福林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有些不可思議。

「小熊啊，你別急，我明年一定……」

「主任，我說的是真的，我想養豬試試。管局不是有文件鼓勵職工家屬養豬嗎？我這是響應號召。再說了，我這也是自謀出路，要是養豬失敗了，您再給我安排工作也不遲啊。」

熊貴清的這席話，讓王福林有些發愣。

「是，你說的有道理。」

他沉思了一陣，這才打開抽屜，在裡面找了找，從中抽出幾張紙來。

熊貴清拿眼一瞟，就知道是紅頭文件。

王福林用手指著文件，一字一句的讀到，「戶養畜每育成1頭肥豬給飼料地3分；繁殖母豬每頭給飼料地5分……」

「小熊啊，現在都七月份了，哪有飼料地給你啊？」

王福林皺著眉頭說道。

「就是有，你能種啥？」

按照王福林的想法，飼料地就得種小麥或者大豆。

可現在種這些都晚了。

「呵呵，主任，只要能給我地，我就想辦法種點土豆和大頭菜啥的，總比沒有強啊。」

熊貴清心中暗喜。

他沒想到農場局真有這個文件，分場也有心執行。

「好吧，既然你決定養豬了，咱們分場也得支持伱。你等等，我找統計來，你們去現場看看。」

王福林辦事雷厲風行，起身就去了隔壁。

一會兒，一個年輕人跟著進來。

「小龐，咱們分場的統計員。」

王福林介紹道：「這是剛回來的小熊，熊貴清。他要養豬，根據管局的文件，給他飼料地。」

說到這兒，王福林楞了一下，問道：「小熊啊，你打算養幾頭豬啊？」

「五頭。」

這是他腦海中圖紙里的養殖數量，既然人家這麼說的，一定有原因。

因此，他也報5頭。

「一頭三分地，五頭就是一畝五。」王福林嘴裡嘀嘀咕咕，然後對著龐統計問道：「咱們哪兒還有地啊？」

「一畝半？」

龐統計員歪著頭想了一下，說道：「菜園下邊有片荒地，就是沒整地呢。」

「派人趕緊整出來，小熊等著呢。」

「哎。」

龐統計員辦事麻利。

帶著熊貴清去了機務隊，跟機務隊長說了這事。

機務隊於隊長是從一分場派來的。

家也不住在三分場。

這使得他很難跟三分場的職工打成一片。

「你就是老熊家的小子？」

「於隊長，我是熊貴清，剛回來。」

「嗯……」

他點點頭，沒說什麼。

對他來說，一個高中生去養豬，真是屈才了。

可人家要養，也不關自己的事。

他對著值班室喊了一聲。

「小胡，安排個車，掛上農具跟龐統計走一趟。」

小胡是機務隊的統計，直接歸機務隊長管。

聽到喊聲，就連聲答應，顛顛的跑進了農具場。

沒有出車的拖拉機都停在農具場里，要求停放的必須橫平豎直。

沒多大功夫，一台拖拉機就被發動了。

敦敦敦的噴吐著黑煙，轟鳴著在農具場里掛載上重耙，轟隆隆的駛了過來。

「老林啊？你跟龐統計走一趟吧。」

拖拉機駕駛室里伸出一個滿臉鬍子茬的老臉來。

「行，我讓徒弟跑一趟吧，也沒多少。」

他說的沒多少指的是面積。

小胡已經跟他交代了，就兩三畝的樣子。

這點地，也就一個來回的事。

「行啊，你自己安排。」

於隊長擺擺手，轉身走了。

林師傅跳下鏈軌，跟龐統計嘀咕了幾句，也轉身走了。

熊貴清站在拖拉機跟前直發傻。

這是什麼情況。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他就知道了原因。

「魚會游」顛顛的跑了過來。

「嘿嘿，那什麼，貴清，給你幹活啊？」

「咋的？你來開拖拉機？」

「啊。」

這小子晃著熊瞎子一般的身子，拉著車門，腳蹬鏈軌，一使勁兒就進了駕駛室。

「走，小熊，上車。」

龐統計也擠進了駕駛室。

熊貴清也想進去，可伸頭一看，好傢夥，兩人把駕駛室擠的滿滿的。

「我，我還是坐後面吧。」

按理說，這是違反操作規程的。

不安全。

要是在行走的過程中，人掉下來就麻煩了。

見熊貴清要往重耙上爬，龐統計員伸頭出來，對著他喊：

「別，你還是跟著走吧。」

他揮揮手。

熊貴清只得跟在拖拉機後面步行。

好在拖拉機的行進速度慢，還掛著農具，速度就更慢了。

熊貴清步行也能跟上。

魚會游滿臉歉意的看了眼跟在車后的哥們，一壓油門手柄，拖拉機就發出震天的轟鳴，噴吐著黑煙一路向著飼料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