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有道殊途同歸

天道大概是聽見了我的心聲，又在我耳邊補充了一句：

「置身事外可不是什麼好事。」

咦……這句話我怎麼覺得在哪裏聽過呢？

我還沒有想清楚，眼前原本一片漆黑的混沌之地就已經褪去，變成白茫茫一片。

天道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雖然沒有慧根，也不妨去記住。

能悟得多少，就看你個人造化。

等到你幫彩鳳凰渡完劫，你也離去吧……

我已經……沒有時間了。」

在天道說完后，我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再輕飄飄，而是能實實在在地踩在地上。

我伸出手，發現我現在果然有了實體，現在的我正穿着一件純白的古裝。

我的手上不知道從哪裏多出來了一條精美的手鏈。

可真好看啊，我不是說手鏈，而是我現在的這雙手，又白又纖長，這還是我的手嗎？

我正在驚奇，突然聽見一聲可愛的驚呼聲：

「好漂亮的姐姐！閃亮亮！」

我尋聲望去，這才發現了白彩紅的存在。

她站在一片五彩斑斕的地板上，還是那副活潑可愛的小女孩模樣，她的一雙眼睛就像是這世間最純凈的黑寶石。

此刻，她那水靈靈的黑眼睛正在直勾勾地看着我。

接着，白彩紅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歡快地一拍手，蹦蹦跳跳地跑到我面前說道：

「漂亮姐姐，你也是來玩泥巴的嗎？

這些彩色的泥巴都是我的，你要是想玩的話可以一起玩哦。」

白彩紅說完，便扯着我的袖子往前走，接着我被她帶領着，一腳踏到了她之前站着的彩色地板上。

我這才發現這地板居然是軟綿綿的，踩着像是地毯一樣，只是看着很像硬地板而已。

我還在驚嘆之際，白彩紅又扯了扯我的袖子，期待地對我說道：

「漂亮姐姐，你坐下來嘛，這些泥巴很乾凈的，不會弄髒衣服。」

白彩紅一邊說着，一邊又牽引着我坐到了地上，還從地上抓了一把五彩斑斕的泥巴，塞到了我手裏，繼續開心又期待地說着：

「漂亮姐姐你捏一下試試。」

我雖然直覺得白彩紅對我殷勤得有些過分，但是還是忍不住按照白彩紅的示意，捏了一下手中的泥巴。

手中一陣白光過後，當我再次鬆開手，手裏的彩色泥巴已經變成了一顆純白的寶石，冰冰涼涼，晶瑩剔透。

白彩紅看着我手中的寶石歡快地又一拍手，對我說道：

「哇！果然漂亮姐姐也可以。」

突然，白彩紅突然畫風一轉，皺着眉頭，泫然欲泣，可憐巴巴地對我說道：

「老爺爺說天上到處是窟窿，地也快爛掉了。

只有這些泥巴捏成的寶石可以補上，漂亮姐姐，你就幫幫我嘛。

老爺爺說，我要是補不完，就不放我出去，嚶嚶嚶，我好可憐……」

白彩紅一邊說着，一邊拿走了我手中的寶石，往天上一扔，接着又塞了一團彩泥巴到我手裏。

我抬頭一看，天上真的有很多窟窿，還在滲透著黑氣。

那顆被白彩紅扔上天的寶石，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識，徑直向天上的一個窟窿飛去。

那個窟窿雖然沒有完全被補上，但是卻不再有黑色的氣滲出。

這……這是在補天？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白彩紅，她自己也用彩泥巴捏了一把寶石出來，紅橙黃綠青藍紫，各色都有。

然後，她將寶石隨意往天上一扔。

這些被白彩紅扔上天的寶石，也如同剛剛被她扔上天的白寶石一樣，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識，自覺「補天」去了。

我再看向白彩紅，她沖着我天真無邪地一笑。

然後，她捧著好大一坨彩色泥巴一擠壓，一陣彩光之後，彩色泥巴被她擠成了各色寶石，噼里啪啦地往地上掉。

她一個眼疾手快，將自己的一隻手化成白色翅膀，伸到寶石下，把往下掉的寶石往上一拍，各色寶石就乖乖補天去了。

我有些不可思議地捏了一把剛剛白彩紅續在我手裏的彩色泥巴。

一陣白光過後，我手裏的彩色泥巴也變成了一把白寶石。

我也學着白彩紅的樣子，將手上的寶石往天上一拋，這些寶石也乖乖去補天去了。

天道讓我幫白彩紅渡劫，難道就是這個？

似乎不是特別難，不過我看着天空那些多不勝數的黑窟窿，突然就覺得氣餒，按這個速度，得補到猴年馬月呀？

就在我暗自苦惱的時候，我身邊突然紫光一閃，一個紫衣女子突然出現在我身邊。

我剛剛心下驚喜，卻在看清來人的臉的時候失落了。

是善妙音，不是公主。

「你為什麼要穿公主喜歡的衣服？」

我看着紫衣的善妙音，委屈不解的話語脫口而出。

她看着我，笑得溫柔。

接着她捧着我的臉，溫聲說着：

「我，是我……」

這氣質，這語氣，真的是公主！

我的心突然砰砰跳得飛快，我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問道：

「公主！現在是什麼情況？

你怎麼變成善妙音了？」

公主還沒有來得及回答我，便被白彩紅扯住了袖子。

等公主低頭看去，白彩紅又是一副淚眼盈盈模樣。

她可憐巴巴地說道：

「紫衣服姐姐，幫幫我吧。」

白彩紅一邊說着，一邊扯過公主的手，往公主的手裏塞了一團彩色的泥巴，期待地看着公主，說道：

「你也試試看，捏一下嘛。」

公主無奈地看着白彩紅，嘆了一口氣，同時捏了一下手中的彩色泥巴。

一陣紫光過後，當公主攤開手，一塊深紫色近乎黑色的寶石呈現在公主手裏。

白彩紅大概是看見公主也捏出了寶石，開心得跳了好幾跳，拿着公主的寶石就往天上扔。

這塊深紫色的寶石，原本也正正常常地自覺「補天」，但是當它到達窟窿時，天似乎被撞得抖了兩抖。

好些原本補天的石頭都被震落了一些。

「不好。」

公主一聲驚呼，抬手之間那塊深紫色的寶石立刻回到了她的手裏，天這才安穩下來。

「一定是被老爺爺發現了。

看來，自己的事情還是得自己做。」

白彩紅見此嘟著嘴，感慨了一句后又開始捏寶石補天。

公主卻是拿着手中的深紫色寶石若有所思。

我起抬手，牽住公主空閑的那隻手。

我這時才發現，她的手腕上也帶着一串手鏈。

看着倒是和我現在手上戴着的手鏈是一對兒。

在我呆愣之際，公主已經順着我的牽扯坐在了我身邊，她此刻看着我和她手上的手鏈，輕聲對我解釋著：

「我這次是借了別人的因果之力才找到的你……

你可以理解為，你被綁架了，然後你我之間的聯繫信號越來越微弱。

最後我換了其他通訊設備，才聯繫到了你。

不過也是碰巧，你撿到了別人的通訊設備。」

我聽得目瞪口呆，言語不能……為毛我有一種我是古代人，而公主才是現代人的感覺呢？

「聽不懂嗎？

我以為多用一點你們世界的詞，你就能……」

公主的話還沒有說完，我們手腕上的手鏈突然同時發出了白光。

白光過後，兩顆白色的珠子從手鏈里浮了出來，飄到了我們面前。

公主看着眼前的兩顆天地之心，正色問着它們：

「你們已經決定好了嗎？」

兩顆天地之心同時在公主的面前上下飄動，向公主確認著。

我則是看得一頭霧水。

就在這時，公主牽着我站了起來，對着天空，在正前方畫了一個空間法陣。

兩顆天地之心立刻飄到了空間法陣前，散發着白色的光芒。

白光過後，空間法陣已經消失了，我們面前多了兩個人，居然是天道和蘇墨。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們，他們則是不可思議地看着我們。

「居然用這麼低級的空間法陣把我牽引過來了，你究竟是什麼人。」

最終還是老天道先開了口，打破了沉默。

蘇墨這才反應過來，震驚地看向天道，掩嘴驚呼著：

「天道，你居然還活着！」

天道這時也發現了蘇墨的存在，他眼神亂瞟了一陣之後，還是轉過了頭對蘇墨解釋著：

「我已經在混沌之地選好了風水寶地，交代完後事後，已經重歸混沌，按道理來說，我應該是死了。」

「老爺爺，我錯了，我再也不隨便拿你的泥巴了。

你就放我走吧，嗚嗚嗚，這裏太無聊了。」

在看見天道后，白彩紅一邊哭喊著，一邊跑過來想要抱天道的大腿，卻從天道身上穿了過去。

白彩紅疑惑地看向天道，最終還是小跑着跑回來抓住了公主的袖子。

天道這時才嘆了一口氣：

「看來我的確是死了，我不是被牽引過來的，這是把低級空間法陣和低級幻術用到了極致的結果。

所以，你聯繫我們，究竟想做什麼？」

面對天道的質問，公主卻是直接白了天道和蘇墨一眼，說道：

「懶得解釋，你們自己從天地之心裏看唄，那可是你們作為天道后，身死之後留下的東西。

你們不知道的未來，它們都替你們記得呢。」

就在公主說話之際，天道和蘇墨的印堂都開始泛起光來。

等光芒消失，他們皆是嘆了一口氣，共同感嘆道：

「滄海桑田，也是一瞬之間。」

公主卻是柔柔地一笑，喃喃了一句：

「死灰復燃，最終只是復歸死灰。

道路萬千，最終卻是殊途同歸。

我現在對你們道一聲安息，你們可還會生氣？」

天道和蘇墨皆是搖了搖頭。

他們打着啞謎，我是一句話都聽不懂，我有些無聊地打了一個哈欠。

「沒關係，你去陪白彩紅玩一會兒吧，這是我自己的事情。」

公主見我無聊，便溫柔又好心對我建議著。

我這才看向了白彩紅。

白彩紅一刻也閑不住，早就掰開了公主的手，拿走了公主手中的深紫色寶石，仔細探究了起來。

我收回目光，對着公主搖搖頭，不只是因為我覺得白彩紅那邊更無聊，還因為我根本不想鬆開公主的手。

就在這一瞬間，我突然看見了公主的記憶：

大如博物館的積分商城裏，公主一身紫色衣裙，慵懶又優雅地翻看着一本書。

那叫一個歲月靜好啊。

突然一聲蒼老的驚叫聲打破了平靜：

「我又失敗了，這次世界又要毀滅了！

找不到出路啊，根本就找不到出路啊！

系統，看來我們只能讓時間之眼再重新輪迴了。」

公主皺了皺眉頭，不耐煩地飄到積分商城的窗戶前，施了一個法術，把窗戶封住了。

就在公主轉身的那一刻，天道已經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天道飄到公主面前，對着公主好一頓打量。

「你是？系統第十九代宿主，這次居然是到第十九代了，比以往多了一代，呵呵，不錯。

系統呢？他居然奪舍宿主了！

你怎麼沒有情緒？系統居然抽離了你的情緒，讓你來頂他的位置！」

天道開始對着公主質問起來，不過他每一句話都是在自問自答。

天道除了第一句話和顏悅色些，其他問答表情都十分扭曲，讓他本來就表情管理不好的面目更加猙獰可怕。

「到底是從什麼地方，什麼時候開始失控的？

第十九代宿主的降生……幾萬年前，她的詛咒居然是這次救世的關鍵。

嫁接因果，她居然成功了！」

公主全程冷冷地看着天道在那裏自問自答，最後她淡淡地撇了天道一眼，坐回原來的位置，又看起書來。

「你的朋友來了，他們為了救你，會殺了系統。」

天道最終還是從癲狂的狀態中恢復過來，飄到了公主身邊對着公主靜靜陳述著。

天道大概見公主不為所動，又繼續說道：

「他們會為了救你而死。」

天道一邊說着，一邊抬手一拂，眼前頓時出現了一道光牆，光牆之上是外面的景象：

長大了的白彩紅和藍心仁，正和一個白髮紅衣的女子打得不可開交。

那白髮紅衣的女子還有一個非常大的怪獸坐騎。

公主對眼前的光牆毫無興趣，我確是看得目瞪口呆。

這……這不是我之前從混沌之地穿越回去，取公主內丹順便把天地之心取回來的那個時間節點嗎？

對了，那個時候公主是被系統奪舍了……

我還在驚訝之時，一個晃神間，白彩紅已經用她的彩光打到了白髮紅衣的女子身上，我眼前的公主也在一瞬間消失。

也在這一瞬間，天道開始在積分商城一陣翻箱倒櫃，嘴裏還喃喃著：

「她的情緒被放在哪裏了？她可不能沒有情緒，可是在哪裏呢？」

天道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恍然大悟到：

「也不一定非得是她的情緒，反正世界都要毀滅了，誰的情緒又有什麼關係呢？」

就在這時，我突然眼前一黑，只在恍惚之間聽見天道的聲音：

「承蒼生之怨，載眾生之恨。連過去之因，渡未來之果。

這是我最大膽的一次賭，獻祭此間世界的全部生靈，不，是獻祭這個世界給你。

賭你能參悟天道的最終法則——時間。」

一片黑暗之中，天道的聲音久久回蕩，一團深紫色的光芒從我的眼前飄過。

我猜那是公主的靈魂，她飄過我的眼前的時候，我感覺到了巨大的情緒。

那是承載着整個世界毀滅后，所有生靈的怨恨與不甘。

此時公主的靈魂上鏈接着兩線，一根是白色的，另一根是紅色的。

兩根線既牽扯着她，又指引着她。

但是這兩根線牽扯的卻是不同的方向，最終公主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順着白色的線而去。

我也追隨公主的靈魂而去，白線的盡頭隱約可見青山綠水。

我卻在這個時候被一股神秘的力量一扯，往紅線的方向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