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莊周夢蝶

很快，我冷靜下來，細細思索。

按他們所說，我現在應該是在另一個幻境中單刷，而且在他們的眼裏我應該是昏迷了。

這情況，我現在是在做夢？

我抬頭看看天，說實話，現在除了感覺天旋地轉，我的意識還算清醒，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清醒夢？

清醒夢不是能控制夢境嘛，於是我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希望藉此從這場清醒的夢中出去。

然而當我再次睜眼時，我的希望並沒有成真，他們的聲音也漸漸淡去：

「你想多了，犧牲壓根就不在乎。

而且我們根本就不會誤會，你心裏有鬼吧……

算了，別扯那些沒用的，我們還是想辦法讓她早點醒過來……

犧牲，你也沒有辦法嗎？」

是宣青的聲音，我心頭一暖，關鍵時候還是宣青長老靠譜……會找重點。

「天權戒雖是我所創，但是……

如今也只有勉力一試。」

犧牲妹子的聲音中先是帶着些猶豫，最終又變得清脆堅定。

他們的聲音本來就越來越小。

最終，就在犧牲妹子語落之時，我突然感覺萬籟俱寂，眼前的景物也完全消失。

瞬間，周圍只剩下白茫茫地一片。

我還來不及驚訝，周圍突然一黑，原本的純白之地變成了一片黑暗。

有點恐怖是怎麼回事？真的是一絲光亮也無，我甚至連自己的存在都感覺不到。

是的，因為伸手不見五指，我看不見自己的存在，因為萬籟俱寂，我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就在我內心惶恐之時，我突然看見了一個纖細柔美的身影，在黑暗中發着白光，有點眼熟……

待我飄近，才發現他居然是蘇墨。

蘇墨並沒有注意到我的存在，他的神色也很是頹然。

此時，蘇墨手中拿着寫道筆，在描繪着什麼。

他一邊神情哀怨地畫着，一邊喃喃著：

「天道，我最終還是辜負了你的託付。

不光無法領悟你說的創世法則，如今更是困於自己的小情小愛無法解脫……

若水哥哥，你為什麼要這樣傷害我……」

說到這裏時，蘇墨頓了頓，捻著蘭花指，姿態優雅地擦了擦自己的眼淚。

我突然感覺到了蘇墨不對勁，不光是因為她的姿態更加做作，也因為她現在的聲音真的太過於好聽。

沒錯，她現在的聲音清冽悅耳，完完全全就是女聲啊！

如果仔細觀察，她現在的樣子，雖然高了點，也有點男相，但是她現在確實就是女子吧。

我還在驚訝，蘇墨又一臉愁容地開了口：

「何為天下蒼生？

情字如何寫得？」

蘇墨一邊語帶幽怨地說着，一邊又繼續畫了起來。

只見蘇墨開始還畫得溫吞而優雅，她的優雅中又帶着點哀怨，畫畫時的氣質堪比黛玉葬花。

接着，她突然筆鋒和話鋒同時一轉，一筆一畫都帶着怒意，語氣也狠厲起來：

「我才不管什麼天下蒼生，既然我失戀了，那麼全世界都為我的愛情陪葬好了！

什麼天道，當不了就當不了，什麼情愛，悟不透就悟不透！」

額……蘇墨你什麼情況，你這台詞不要太離譜！你是受了什麼刺激不光突然轉性了，還要黑化啊！

一時之間，我看見了蘇墨零碎的記憶：

「哎，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太客氣了。

沒想到我就拿些我世界的土特產換，居然能給我換個這麼好的寶貝，還硬塞給了我一個贈品。」

蒼老的天道一手拿着寫道筆，一手拿着一團黑乎乎的光團，在靈飛山的山巔漂浮着。

我將視線拉近老天道，哦，果然是他。

要問我怎麼如此篤定，當然是因為他獨特的表情管理啊。

現在天道的眼珠就是一個朝上一個朝下，這隻能說……不愧是他。

接着天道扯出了一個難以捉摸的笑容，拿着寫道筆在空中揮舞起來。

很快天道愣住了，因為顯然他沒辦法用這隻筆。

天道在短暫的思索之後，長嘆了一口氣，皺着眉頭將寫道筆尖放到了自己嘴邊，然後「呸」了一下。

額……作為旁觀者的我看得相當無語。

就在此時，天道突然嘴歪眼斜地對我的方向說道：

「我只是給這支筆渡一點我的氣而已，你們世界不是也有吹口仙氣的做法嗎？」

嚇……居然看得見我，如果我有實體，一定會流冷汗。

但是我感覺自己現在就像是個能無死角切視角的監控一樣，任何情緒都打了折。

與此同時，天道將光團和筆拿在一個手裏，他用着他那蒼老的聲音繼續對我說道：

「我知道，這是我的清醒夢，我快要死了……

在我死去之前，我還想交代點東西。

你能闖進來正好。」

天道一邊說着，一邊將手中的黑色光團和筆往天邊一扔，口中還喃喃著：

「送你去投胎……」

我還沒有從天道讓人琢磨不定的行動中反應過來，天道的聲音又在我身邊響起：

「那黑色的靈魂就是惡無形的魂，他在這個世界會有一場大機緣啊。

可惜我只能算出，能救世的是一顆戒指，況且救與毀只在一念之間。」

天道又一聲嘆息，我眼前的景色轉換，一個小男孩手裏叼著一根草，痞里痞氣地對着手裏的筆說道：

「蘇墨，你放心，我現在每天都好好完成系統給我的任務，得了什麼好東西我都給了你，你可得快點修出靈啊。

這個世界奇奇怪怪，我在這個世界孤孤單單，我也只有你了。」

小男孩一邊說着，一邊拿着寫道筆在自己臉上蹭了蹭，那機靈又可愛的小模樣，真是看得我心都要化了。

我湊近想看仔細點，卻聽見了小男孩的心聲：

「狗天道，看我們誰玩得過誰？」

額……對了，這個小男孩就是惡無形吧，我居然會信他？

就在此時，惡無形的額頭突然傳來了系統機械的聲音：

「任務發佈：去靈飛山，好好修習正統仙術。

任務完成獎勵積分……嗯，主人你希望是多少？」

惡無形聽見系統的聲音，壞笑了下，用心聲回答著系統：

「去靈飛山啊，積分兩百萬，再兌換十顆養靈丹，一瓶養靈水。

可憐的墨墨，最近都黯淡了……」

惡無形一邊回答著系統，一邊又捧著寫道筆在自己臉上蹭了蹭……

「好的，主人。」

系統機械的聲音再次響起，我的心中卻是有些酸澀：

狗系統，沒想到你對惡無形這麼大方，積分隨隨便便就給幾百萬，對我就那麼摳門……

我容易嗎？

我除了為了生存，欠債在系統那裏兌換過一本乾坤功法，其他東西都來不及兌換，積分商城就讓系統炸了……

嘶～話說回來，系統那麼狗，他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就在此時，我眼前的景色再次變換。

在靈飛山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

惡無形被一個淺藍色衣衫的靈飛派弟子，背着走一條隱秘的小路，一路無阻地來到了靈飛山山頂。

惡無形似乎比我剛剛見他時長了一兩歲，不過他現在仍舊是個小屁孩就是了。

嗯，這個小道，似乎就是蘇墨之前帶我們下山的那一條路呢。

「這就是你們說的靈飛派禁地？」

惡無形趴在弟子的背上，探出頭來，懷疑地看着目光獃滯的靈飛派弟子。

靈飛派弟子機械地點點頭，無神地回答道：

「自從梧桐神樹消失后，掌門就下令，任何人都不得擅自來這裏。

一旦闖入，掌門……」

靈飛派弟子還沒有說完，惡無形就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

「得得得，其他我都知道，就讓你帶個路而已。

別啰哩巴嗦的，你趕緊滾吧，我又不是靈飛派弟子，你們管不着我。」

惡無形一邊說着，一邊跳下了靈飛派弟子的背，往所謂的禁地走去。

靈飛派弟子得了惡無形的話，果真轉身目光獃滯地下山去了。

我則是在心頭一嘆，沒想到惡無形這麼小就開始用這種控制人的邪術了。

我看向惡無形，他顯然對所謂的禁地頗為感興趣，在山頂巡視了個遍，最終在一塊地上停了下來，說道：

「不就是一顆枯木嘛，寶貝得跟什麼似的，居然還有結界。

藏書閣我都偷看完了，這鬼禁地硬是混不進來。

不過遇上小爺我，算是你好運，給你嘗嘗小爺的童子尿，嘿嘿。」

惡無形一邊說着，一邊開始解自己的褲腰帶，我無語地轉過身去，望天。

接着我聽見一陣噓噓聲，然後是惡無形的一聲歡快的喊叫：

「哈哈哈，禁地我闖了，你們來抓我呀。

著破地方，老子不待了。」

就在惡無形剛剛語落之時，靈飛派掌門老爺爺的聲音突然響起：

「是誰！」

我尋聲望去，哪裏還看得見惡無形的影子，倒是剛剛惡無形的地方現在正站着深藍色衣服的掌門老爺爺。

只見掌門老爺爺怒氣沖沖對着空中嗅了嗅，突然老臉一紅，安靜了下來。

眨眼間，掌門老爺爺閃身到了山崖邊上，雙腳懸空坐了下去，他閉上雙眼，頂着山頂的狂風，喟嘆道：

「年輕真好啊，我想起了當年在朝陽下的招搖，那是我逝去的青春吶……」

就在這時，天光乍破，朝陽緩緩升起，給大地渡上了生機。

掌門老爺爺身後，惡無形剛剛站立的地方，一截梧桐樹枝穿破了土壤，瘋狂地抽枝生長……

就在此時場景再次轉換，惡無形又長了一兩歲。

如果要問我怎麼判斷的，我只能說是頭髮吧。

反正我這次見他，他頭髮又長長了一截，模樣倒是沒有怎麼變，還是個小屁孩兒。

此時他現在正牽着一個容貌精巧的孩子的手，說道：

「墨墨，太好了，你終於修成靈了……」

小蘇墨把頭一偏，軟糯糯地對惡無形說着：

「我不太記得了，你能跟我講講嗎？」

惡無形立馬錶情浮誇地講到：

「墨墨，你居然忘記我了嗎？

我們那些相依為命的日子，我天天帶着你遊山玩水的日子，我每天都讓你泡靈泉水。

以及你說過的非我不嫁！」

小蘇墨歪歪頭，語氣卻是十分肯定，說道：

「可是，我才剛剛成靈吧，我以前根本就不會說話啊……

而且，我根本就沒有性別，要動了心才有。」

小惡無形此時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小蘇墨，喃喃到：

「好像不是那麼容易……」

就在此時，我的眼前突然一黑，周圍一片黑暗，我一抬眼，小蘇墨正在發着光。

小蘇墨在黑暗中蜷縮起了身子，悶悶不樂地問著：

「天道，為什麼我和系統都是你創造的，系統就能一直待在光明的積分商城裏。

而我，就得一直待在這個黑乎乎的地方？」

天道並沒有現身，但是他蒼老的聲音卻從四面八方傳來：

「蘇墨啊，你雖然不是純粹的器靈，但是卻是我畢生最完美的作品。

系統只能控制一個人，我可是有意讓你歷劫悟道之後就接我之位，成為下一任天道。

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小蘇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再言語。

一晃眼間，蘇墨已經長大了，長了了我和公主初見他時，那雌雄莫辨的模樣。

他的長相很奇特，如果把他認為男子，你會懷疑他是不是女扮男裝。

但是如果把他認為女子，你又會懷疑他是不是女扮男裝。

雖然性別，長相不好說，但是他確實是個美人。

他的身份隱藏得很好，在塵世的時候就一直跟在惡無形身邊，躲進筆里時就會來到混沌之地。

或許是蘇墨與寫道筆本就有淵源，他就如系統回憶中那樣，畫什麼像什麼。

但是他也如同我們認識的那樣，畫出來的東西只會擁有幾天的生命，他將那些畫稱為：「畫靈」。

有一天蘇墨急匆匆地來混沌之地通知天道：

「有一隻來自未來的彩色鳳凰，藉著我的畫，過來了。」

天道聽見了蘇墨的話沉默了半晌，終於一嘆氣說道：

「我也注意到她了，我得去見見她。

她是來度劫的，生死劫。」

天道的話突然讓我一激靈，我這才如夢初醒：

公主原本就說過，這場穿越是白彩紅命定的劫數。

我當時還吐槽過，白彩紅不過是吃飽了撐到了，哪裏來的大劫。

沒想到居然是生死劫！

還好系統不在這裏，否則他又要笑話我了吧。

「你也一起去看看吧。」

天道的聲音突然在我耳邊響起，嚇我一跳。

其實……有沒有可能，我一直都看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