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二章

45第四十二章

承祜與胤礽走的並不是官道,若是大張旗鼓地前往受災之地,早早地便讓人得了信做好了準備,他們還查什麼?因此,承祜一早便向康熙請了旨,許他便宜行事。

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在道上疾馳。承祜命人抄的近路,這路頗為崎嶇。

胤礽昨日顯然是沒休息好,眼角下一團烏青,此時正眯著補眠。令他感到幸福的是,承祜允許他將他的頭靠在他的膝蓋上。只衝着這一點,胤礽便也覺得即便昨日整宿睡不着覺都值了。

想前世,何曾有過這般關心他的人?又何曾有過這般令他掛心的人?

身邊的兄弟一個個斗得跟烏眼雞似的,莫不虎視眈眈地盯着他的太子之位,就連皇父,表現得再關心他,再疼愛他,不也是同樣因皇位而猜忌他,最終眼睜睜地看着他一步步走向自我毀滅么?

前世,他獲得的再多,卻沒有真實感,沒有踏實感。

胤礽深吸了口氣,伸手攬緊了承祜的腰。

承祜正掀開車簾看着窗外的風景,感覺到自己腿間一熱,忍不住含笑拍了拍胤礽的頭:「可是還睡着?」

他不喜歡自己其餘的『弟弟妹妹』,乃至自己的『皇父』,因為他們的存在時時刻刻提醒着他自己的國亡,可唯獨自小在他身邊長大的承祜是個例外。

許是想給自己找個精神上的寄託罷,一個人活在這世界上,着實太累。若是連一絲溫情也無,恐怕他就不是現在的他,而要淪落為一個復仇工具了。

胤礽嘟噥了一聲,在承祜懷中側轉了一下腦袋,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的氣息如同灼熱的氣浪一般直直噴灑在承祜雙腿間那物事上,承祜只覺得自己敏感的內測如同被一根鵝毛輕輕地撓過,讓他既舒適的想要呻-吟,又心癢難耐。那龍根經了胤礽有意無意地撩撥,竟然緩緩地抬起頭來,承祜頓時有些難堪。

他看着自己懷中的胤礽,閉着眼,看似正睡得香甜,可是仔細觀察一下細節處,就可發現,胤礽其實並沒有睡着,嘴角還帶着小小的得意。

承祜頓時不悅地拍了拍他的頭:「保成,起來。」

胤礽自然不會乖乖聽話。

「再不起來,我要生氣了。」承祜壓低了的聲線中帶着一絲威脅之意。

胤礽仍然不為所動。

承祜扣住胤礽的雙肩,驀地將他押在自己身下,灼熱的氣息噴灑在胤礽敏感白皙的項側,令胤礽渾身升騰起一種酥麻之感,當下,他再也不敢裝睡了,趕忙向承祜討饒:「哥哥,好哥哥,你就饒了我這一遭罷……」

承祜傾下-身,一手固定着胤礽的後腦勺,狠狠地吻了下去,另一手緩慢卻堅定地解著胤礽的衣襟。他的唇舌自胤礽柔軟的唇瓣掃過,又去撬胤礽的貝齒,豈料胤礽早有準備,愣是將那牙關咬得死死的,就是不肯鬆口。

承祜上輩子也不是個雛兒,自然有的是法子整治他。他一手自胤礽的衣襟中探入,緩緩地觸摸著胤礽結實漂亮的肌理,隨即,將那衣杉徹底地解開。胤礽便如同被剝了殼的雞蛋,上半身光溜溜的,『蛋殼』卻還好好地墊在他的身下,更為他增添了一分無言的誘惑。

承祜一手扶上胤礽胸前粉嫩的兩點,胤礽被他的手玩弄得渾身直打顫,一抹顫慄般的快感自他的身上迅速地掠過,胤礽猛地搖了搖頭,他前世雖經歷了不少□,這被人壓在身下卻還是頭一遭。

「哦?這般能忍?」承祜的話語中帶着一抹揶揄和笑意,他伸出手,猛地將其中的一點拉長,然後猛地彈了回去,胤礽這下再也忍受不住,一聲驚呼就要脫口而出,承祜趕忙上前,用唇堵住了他,舌頭趁機在他口中大肆掃蕩,只余細碎的呻-吟聲逸散在胤礽的喉嚨里。

胤礽被承祜吻得幾乎快要忘了呼吸,直到承祜輕輕拍了拍他的臉頰,他才如夢初醒,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他的臉頰嫩紅嫩紅的,渾身上下更是帶着一種無法言說的誘人之姿,讓承祜的眼神越發深邃了下去,若不是時機不對,地點也不對,他真想立時便將身下之人就地正法。

「承祜!」似是不滿意自己被撩撥得情動如斯,對方卻仍是一派清冷如月的模樣,胤礽朝着承祜瞪起了他那雙漂亮的丹鳳眼,眸中滿是懊惱。

「火可是你挑起的,自然得由你來滅。」眼見着胤礽將頭別到一邊,做出一副不再理睬自己的模樣,承祜挑了挑眉:「喲,這還委屈上了?」

胤礽死死地咬着嘴唇,又是害羞又是懊惱,雖說一開始是他有意撩撥,但到了這一步……他怎的就矯情上了?莫不是重活一輩子,將那些曾經的風月□都活到狗肚子裏去了吧?

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胡亂想着,卻感覺到自己的耳垂上有一樣濕濕軟軟的物事掃過,惹得胤礽「噫」地驚呼了一聲,卻立馬被承祜以手封住:「噓,外邊兒可還有人呢,你想被人聽見么?」

胤礽剜了承祜一眼,這都是誰的錯?

胤礽的眼神雖然如同刀子似的,看在承祜眼中卻沒有什麼威懾力。相反,看着這麼一隻高傲嬌貴的小貓對着自己豎着毫毛,支著爪子,齜牙咧嘴的模樣,他只覺得分外有趣兒。若能征服這麼一隻小貓,也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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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祜與胤礽的朝夕相對,再加上胤礽時不時地刻意撩撥,倒讓本就有那旖旎情思初露端倪的兄弟倆感情迅速升溫,時不時的有些無傷大雅的曖昧舉動,胤礽雖則彆扭,但心中對於這一變化卻是歡喜的。有什麼能比得到心悅之人的回應來得更讓人高興?他只是還過不了心中的那一道坎罷了。

再說承祜,也是十分節制的,雖時不時地被胤礽撩撥得情動,但終究自制力過人,從未做到最後一步,即便是素日裏的親吻,也會小心地不在顯眼的地方留下痕迹。一時之間,隨行的幾名喬裝打扮過的侍衛倒是沒有發現兩位殿下之間的異樣。

幾日後,馬車搖搖晃晃地駛過一個小山頭,胤礽看着窗外的荒蕪景象,伸出手肘推了推承祜:「哥,我終是想不明白,發生了那樣大的災難,安徽巡撫怎麼會想着遮掩過去?直接上報朝廷,還能從朝廷處得些賑災的餉銀,他怎麼會……這麼糊塗?」

「你可知道,那安徽巡撫是誰的人?」承祜一手扣著車廂,眉頭緊鎖。

「是胤褆罷,不過,正因為是他,所以我才不明白。」胤礽想了想,面色迅速地陰沉了下來:「我們都知道那巡撫是大哥的人,汗阿瑪必然也知道。雖不知為何安徽巡撫做了這樣的蠢事,但若是大哥重重處置了他,汗阿瑪心中未必會痛快……定會疑心大哥利用職權之便,行排除異己之事,不講兄弟之情。若是大哥不好生處置他,少不得擔上民怨,落下一個包庇兇犯之名。」

承祜冷哼一聲:「若是人人只顧營私,大局何在?公心何在?汗阿瑪他會理解的。」

「大哥!」胤礽有些焦急,承祜未曾經歷過康熙末年時那位年邁帝王的反覆無常,自然不知道這位所謂的千古明君是何等的小心眼:「無論你做什麼……都萬萬不可輕忽汗阿瑪……君心難測啊!」

承祜定定地看了胤礽半響,忽地和軟一笑:「保成,你我皆知這是兩難之舉,可再怎樣也得選擇其中一條路走,兩害相較取其輕。縱然皇上不吝於用最惡毒的心思揣測我們兄弟,難道我就能違背良心,違背天地公心,就為了所謂的君心么?」

承祜一番話,說得胤礽有些怔怔,他從未想到過,看似溫和,事事以皇父為主的兄弟竟會有這樣的一面,這樣的…大義凜然。

「胤礽,昨日我們途徑的那個小鎮,恰是皇上親口稱讚過的繁華之地,可你觀那兒的實景,又如何了?」

胤礽回想了一番:「名不副實。」

「不錯。現如今,大清的國庫一年比一年富有,朝中上下皆沉浸在自我陶醉的風氣之中。汗阿瑪每每難尋,總能見到官員勵精圖治、百姓豐收富饒之景,可誰又知道,更多的時候,更多的地方,更多的百姓連飯也吃不上一口,只能沿街乞討?」回想起當時接到邊那骯髒靡亂的場景,承祜長長地嘆了口氣,放低了聲音,語氣卻異常堅定:「……若我有朝一日為君,即使不要那牢子虛名,也定要讓儘可能多的百姓吃個飽飯。我還想開放通商口岸。國庫再富,富的不是百姓;宮中進的望遠鏡、火炮再多,百姓仍不知那是何物。皇上他這麼做,最終害的是自己啊。」

「大哥何出此言?」對於前半段,胤礽還是比較贊同的,但對於承祜說的後半段,胤礽覺得他未免杞人憂天。上一輩子,他親眼見着康熙實行海禁——開海禁——繼續實行海禁的政策,影響的大多是商人,因與他的關係不大,胤礽並未覺得有什麼。

不過,承祜的這些想法,以前是從未對自己明言過的。胤礽一方面欣喜於自己終於得到了承祜全然的認可,走進了他的內心,另一方面又對過去十數年承祜皆對自己有所保留而感到十分沮喪。

「大洋彼岸的國家都在飛速發展,而大清,若繼續維持現狀,一旦發展到某種程度,便再難寸進,終會被那些後起步的趕上,先前荷蘭侵略台,不就是如此么?彈丸小國,置之不理,亦成大患。我國之民若繼續愚昧無知,不思進取,而他國之民野心勃勃,若果真有朝一日遠渡重洋而來……屆時,大清可有一戰之力?」

「這……不可能罷。」

「這是外因,除此之外,更有內因。居安而思危,即便沒有外在威脅,也當尋求發展之道。當今世界,不進則退,固步自封,唯滅亡耳。胤礽,此時的大清固然強大,但在我看來,對外,她有強硬的姿態,卻沒有強大的尊嚴。汗阿瑪固然能果斷地拒絕英國的通商請求,但在態度強硬的同時,卻不能對其構成有力威懾。這,是一個隱患。」

胤礽思索了良久。前世中,他的治國之道是由康熙手把手教出來的,自然與康熙以及清廷中的眾人相近,倒從來沒有人跟他說過這些。看着眼前星眸中含着憧憬的承祜,胤礽遲疑地問道:「大哥……你是如何得知這些的?」

「我看過馬三保西下時帶回的手記,曾經……也期待過出海一游。」是的,如若不是他因他那過於孱弱的身體,以及他的身份,他倒真的很想見識見識。

因心中存了這份心思,即便今世至今仍未能如願,他也派人多方關注航海方面的信息。京中不少傳教士都是他的友人,與他們相處時,亦能聽到許多關於他們家鄉的風土人情和近些年的發展歷程,教人心嚮往之。

胤礽看着開始陷入回憶的承祜,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在這一刻,他覺得,面前這個人,離自己是那麼的遙遠,恍若一個遙不可及的夢,醒了,便會煙消雲散。

承祜安撫地在胤礽的掌心中捏了捏。有些話,並非他想要刻意瞞着胤礽,只是……實在無法宣之於口。他前明皇裔的身份,以及他與楊士奇的真正意圖,這一輩子,都只能爛在心底。

「……汗阿瑪是不會同意的。」良久,胤礽這般說道。

「我知道,但我不會放棄。」

「不,承祜,我是說……」胤礽閉上眼,再睜開時,眼中已滿是堅決,心中亦開始蕩漾起久未有過的豪情:「無論你想做什麼……我願助你。」

他從沒有想過,承祜想要爭取那個位置,原來並不是出於私心,而是想實現他的遠大抱負而為之。同時,胤礽也明白了,以私害公的事,承祜是決計不會去做的。

思及此處,胤礽心中燃起了一種微妙之感。上一輩子,他和他的兄弟們想到的只是保住自己的地位,或是爭奪眼前的榮華。到了最後,看到錦繡的萬里河山,他們無一不想將其據為己有,又有誰會去考慮如何讓其真正變得富強?又有誰會純粹地為強國而奮鬥?

皇宮中,早就讓他們變得或驕縱,或薄涼。

承祜一開始不是沒有考慮過做一個事事順應康熙心意的太子,就如同他前世的所為,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但仔細一想,這樣兢兢戰戰的一生,又活得太過憋屈,着實沒意思得緊。他已不懼生死,又何須去做一個帝王陰影下的傀儡太子?

縱然日後會招致康熙對他的不滿,但只要他沒有大過,只要康熙不是一個昏聵之君,他敢肯定,自己不會被廢。誠然,他的『兄弟們』一個一個都不是省心的主,但換一種角度來看,他們又何嘗不是他的磨刀石?若是連他的兄弟們也應付不了,那他又有何臉面談及大業?

他不是沒有私心,想要提高漢人的地位,想要保住朱氏最後的骨血,但總體而言,最大的心愿仍是振興華夏。公與私之間便有了莫大的聯繫。

見慣了生死,歷經了世事,承祜比往常更看得開了,開始緩慢而穩定地遵循着心中的大道前進。

在承祜開始逐漸嶄露頭角的時候,索額圖卻開始蟄伏。

從沙俄與大清的土地之爭開始,索額圖很是漂亮地處理了幾件大事。不僅從沙俄處為大清攫取了一定的利益,且還時不時地製造謠言,使攝政王索菲亞公主與彼得大帝之間的矛盾越來越深。

在葛爾丹派來的使者言辭之間失敬、不懷好意之時,他又言辭犀利地對着葛爾丹的使臣回擊了一番,保全了朝廷的臉面,楊士奇本就文人出身,對這些數落人罪狀的言辭自然很是清楚,只將那使臣罵得抬不起頭,在京城中很是灰溜溜地過了一段時間。

能力出眾,簡在帝心,知曉分寸……本來以為索額圖會就這樣一步一步平穩順利地高升。然而,在接下來的事件中,他卻表現得大失水準,令人扼腕。

朝堂上,有人蔘奏索額圖門人貪墨,要說此事也算可大可小,可偏偏趕上皇帝龍心不悅之時,很是不巧。於是康熙治索額圖治下不嚴之罪,不僅降了一級,還將索額圖先前立功時賞賜的可以沿襲的爵位改為一代而終。

估摸着他一早便後悔了,只是聖旨已下,不好收回,這回倒是藉著這件事兒將那爵位擼去了。

奇怪的是,索額圖竟沒有什麼表示,既未痛哭流涕地向康熙求情,又未急着向康熙表忠心,反倒是平靜地謝了恩,回府閉門謝客,開始「思過」去了。

不少人都在猜測索額圖究竟是否失了聖寵,索額圖對這些流言一概不顧,只是數日後,承祜收到了一封來自京城的書信,上面只寥寥數字,卻看得承祜心中感慨萬千。

胤礽湊過去,只見上面寫着:「……此乃權術平衡之道。往日有明珠與我分立,互為牽制,上不疑,今只臣一人獨立,恐有災禍,不若自動給皇上一個處罰臣的把柄。皇上心安,老臣也心安。」承祜不由咂舌,「叔公對於帝心的把握,遠在大哥與我之上啊。」

雖然早就知道這索額圖不是他前世的叔公了,但胤礽仍是沒有想到他竟能做到這個地步。

……不過,比起從前的叔公,開始現在這個通曉帝王心思又不會給大哥惹麻煩的來得好。胤礽想了想,便也放開了。

只有承祜知道,索額圖的所作所為,仍是在為他鋪路,即便他此次立了功勞,也不必擔心皇帝因猜忌太子之權而刻意打壓。遂在心中兀自輕嘆:士奇,你我縱然君臣數載,相知相信,但你又何必為我做到如此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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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郡王府

「郡王,明相門人求見。」下人來報。

胤褆轉過身,虎目中帶着一抹凌厲,沉聲道:「記住,舅舅已不是什麼明相了,日後若再叫錯,便不用在本王跟前當差,好好回去學學規矩才是正經。」

「是。」那人見胤褆動怒,不敢辯駁,只得低聲應道。

胤褆一頓發作,心氣兒也平緩了那麼些許,坐下呷了口婢女奉上的茶:「說罷,舅舅令你來找本王有何事?」

「老爺命奴才來問您,對於那位安徽巡撫,您是如何打算的?」那人小心翼翼道。

「還能有何打算?辦事不利,交給他做點小事都能被人救出把柄,與其到時候被人順藤摸瓜地揪出本王,不若讓本王先下手為強,還能得個顧全大局之名。」說到此處胤褆又來了氣。雖然那人一早便是棄子了,但是這枚釘子是胤褆早早便安下的,如今不得不親手將它拔出,心中如何不惱?

他這一世,因有先頭的經驗在,路走得不可謂不順暢,便是康熙爺極少有發話訓斥他的時候。但這一切,與承祜相比便什麼也不是了。

他盡可做得最好,但承祜沒有前世胤礽那般劣習,手下之人也是小心謹慎,讓人抓不住小辮子,就足以讓他心慌——若是承祜的太子之位穩固,他做得再好又有什麼用?

更何況,帝心本就向著他。

胤褆只覺得自己費盡心思打出的一招招都似打在了棉花上,無處使力。再加上他那般努力,卻仍然無法避免舅舅罷官的結局,不免有些心灰意冷。反觀之索額圖,雖則降級,但胤褆看得清清楚楚,他反倒是更讓康熙信任倚重了。康熙不怕權臣,就怕有野心又不知進退的權臣。當進則進,當退則退,這一點,如今的索額圖比他的舅舅做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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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駛入另一處山頭時,夜色已濃。承祜警惕地觀察著四周,心頭陡然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陰冷的風自山頭刮過,樹林間靜悄悄的,竟聽不見一點聲響,承祜警惕地朝着四處打量了一眼,隨即吩咐道:「警惕四周——」

話音剛落,便聽聞山谷間傳來嗖嗖聲,數條人影略過,雪白的刀刃在月光下格外刺眼。他們因是輕裝上陣,又是改抄的小道,帶的人手實則並不多,兩輛馬車中只有四個車夫並六名侍衛罷了。

此時此刻,這些人能埋伏在此地,定然是早有預謀!承祜心中雪亮,定是那十個人中出了內賊!

眼見着一支帶火之箭朝着馬車車廂而來,承祜一手摸向放在身側的火筒,另一手箍住胤礽的腰,帶着他就地一滾。

在他們離開車廂的瞬間,箭定在了車廂上,風助火勢,愈燃愈烈,不一會兒,整個車便陷入了火海之中。離得近的胤礽與承祜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那灼熱的溫度。

承祜湊在耳邊對着胤礽道:「保成,你此時身上沒有防身的武器,快走!逃到就近的縣府,出示欽差的令牌,才好向朝廷求救!」說着,將胤礽猛地一推。

胤礽足下一個踉蹌,見承祜似一個喝醉酒的人一般,原地轉了一圈,隨後對着幾條人影接連開了數槍,倒是將那些刺客直接打死了三四個。

胤礽不知道對方究竟有多少人,但在他看來,數量肯定不下於二十,因為他絲毫沒有感覺到對方的人數減少。己方陣營中,那六名侍衛中忽然傳來一聲慘叫,只見一人血肉模糊地倒在地上,動手的正是後頭那輛車的一名車夫。

胤礽認得他,卻未曾料到,平日裏看着乾乾瘦瘦的一個人,竟會有這等力氣,這等蠻勁兒。

眼見着承祜打完了手中的子彈,胤礽心下一陣焦急,他自幼習武,自然能看出,承祜在帶着他逃出來的那一刻,腿上早已負傷,如今落入那些下手歹毒的人的手中,絕無活路!

他心念電轉,一把搶過身邊一人的弓箭,對着那幾個逼近承祜之人連連射去。因用力過猛,又是連射,他的虎口已然充血,身邊有一賊子逼近,他卻不管不顧,一心只要將承祜周圍的敵人掃蕩乾淨。

此時,侍衛們終於趕到,人數只剩下四人。他們都是康熙精挑細選的侍衛,是各中精英,卻花了兩條人命的代價,才掃除了那名叛賊,且其中一名侍衛還是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枉死。

如今,四名侍衛皆以面染鮮血,心存死志。

這四人分成兩隊,一對來到胤礽的身邊,以己身的生命為代價,助他脫離戰圈,另一隊則來到承祜的身邊,帶着他且戰且退。

眼前是小山坡的坡頂,頂端狹窄,無處可藏,無路可逃。胤礽看着周圍接連倒下的侍衛,心下一緊。看着逐漸被逼入絕境的承祜,他心下一橫,朝着承祜撲了過去。承祜的身後是一個崖,不知有多深,崖下有一條河,而胤礽賭的正是那百分之一的生機。

身邊有尖銳的沙石劃破肌膚,懷中的身軀卻讓他感到無比的溫暖,胤礽眷戀地蹭了蹭,伸手墊在承祜的腦後,護住他的頭:「傻子,我何時需要你來保護了?平日裏馬上功夫不及我,騎射樣樣不比我強,關鍵時刻,逞什麼能!你…你不知道么?我總是希望你好好的,好好的……」

山風呼嘯之中,他的語音越來越難模糊,兩人的意識也漸漸離他們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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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你是說……你派人去刺殺了承祜和胤礽?」胤褆在房中焦躁地踱來踱去,忽的一拳打在門框上:「舅舅啊舅舅,你聰明一世,何以竟糊塗至此!若是太子出事,老爺子第一個懷疑的就是本王!你…你這不是把本王往火坑裏推么?」

此時,他早已沒有了視太子為唯一擋路石的想法。什麼立嫡立長立賢的,哪一個都沒有贏得老爺子的歡心來得重要!前世,胤礽垮了台,下一個倒霉的馬上就輪到了他!這一世,他可不想再忙活半天,到頭來為他人作嫁衣裳。

明珠穩穩地坐在位置上,很是淡定:「刺殺?郡王此言差矣,明明是亂賊有眼無珠,錯襲了太子的車馬,與大阿哥和老臣有什麼關係?太子殿□份顯貴,這外頭想要他命的…可不少啊。」

「亂賊?那也得汗阿瑪相信才行!」想到自家的舅舅不是親自出面,定然又是行的借刀殺人之計,胤褆心中的怒火和驚懼方才消散了些許,他一手指著窗外:「那車夫可是皇家御用的,能夠將他買通,可不是區區一夥亂賊能夠辦到的事兒!」

「這有誰知道?與那車夫有過接觸的,可就只有四殿下的人呢。再怎麼審問,也與殿下搭不上關係。」明珠捋著鬍鬚,嘴角的笑容頗有深意。

「胤祉?」胤褆挑了挑眉,作恍然大悟狀。若果真能栽倒他身上,胤褆倒是不介意,誰讓前世老爺子前腳剛廢了太子,這廝後腳便跳出來揭發他魘鎮皇太子一事?害的他徹底失了老爺子的心不說,還被囚禁到死……

說實在的,上輩子的那些兄弟中,他最討厭的就是胤礽和胤祉,就連對最後繼位的胤禛,他也沒有恨到這種地步。

他自以為他把自己對胤祉的恨掩飾得很好,卻不想,舅舅竟然一早就看了出來。想到自己先前還在把索額圖與舅舅做比較,對舅舅各種不滿,胤褆心中不由一陣慚愧,低低地喚了聲:「舅舅。」

明珠溫和地看着胤褆,這是他所寵愛的孩子,也是他們家族興起的希望:「傻孩子,你要做什麼事,舅舅縱然奔前走後,也要想方設法為你做到。」語氣中,頗有幾分長者的慈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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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祉府中,此時他正暴跳如雷。

「怎麼會是爺的人!爺何時吩咐過你們做這樣的事兒了!啊?刺殺太子,覬覦皇位,這是多好的罪名啊!你們是嫌爺死得不夠快是不是?!!!」

「王爺…王爺息怒。那的確不是我們的人乾的。」底下的人面對盛怒中的胤祉,幾乎是硬著頭皮才把話說完的。

「那你倒說說,是怎麼回事!」胤祉不傻,又是從腥風血雨的奪嫡浪潮中走過來的,雖然沒有笑到最後,但心計也不算太差,立馬就陰謀論了。

「那人本是為我們做事的人,只是,一周前被人李代桃僵了。那人八成也不是哪個皇子的心腹,機密之事知道的並不多。又有人刻意向那個冒牌貨傳遞虛假消息,誤導那人,這才…讓那人對太子下了手。」

胤祉眼中閃爍著褶褶之光,左手輕擊右手手心,一疊聲地問道:「可知道那個人是誰的人?胤褆?胤禛?還是胤禩和胤禟?」

那人沉吟片刻,「依卑職看來,恐怕是五爺的人。」

「是……他?」胤祉的語調中帶出一抹殺意。無論是誰,既然敢打他的注意,就要做好被反咬一口的覺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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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中是如何的熱鬧暫且不提。這一邊,一人一馬獨自上路了。這人穿着一件寬大的衣衫,將半張臉遮擋住,進城之時,一面走,一面咳。

城門口的侍衛將他攔住:「你是什麼人?渾身上下遮得這麼嚴實做什麼?」

那人揭下了臉上的衣襟,露出了一張極其醜陋的臉頰。這臉頰上被大半的燙傷所遮掩,竟看不出本來面目。瞧見的人紛紛路出嫌惡之色,只聽那人沙啞著嗓子答道:「小人身患奇症,求醫多年而不得治。數月前聽聞縣中來了一位醫術高明的大夫,便散盡家財,背井離鄉而來,為的不過是多活幾年罷了。」說着,一手顫顫巍巍地摸向衣襟中,掏出一點碎銀。

那侍衛看着他佈滿赫斑的手,如同一截毫無生命力的枯枝,又兼他身上隱隱傳來一陣難聞的藥味兒,不由嫌棄更甚,連碎銀也不要了,只一味的想要打發他走,「進去罷,進去罷,以後若是沒事,莫要隨便出來亂晃——」怪嚇人的。

那人一瘸一拐的走了。

沒有人注意到,那雙與他醜陋相貌極不相稱的鳳眸中無意間泄露出一股高華之氣。他一手摸向貼著胸脯放置的一方令牌,攥得死緊。

閉上眼,那人虛弱卻堅定的話語言猶在耳——

「有人不想讓我們查清這件事啊……如今遭逢此事,那些人必然放鬆警惕。你此番前去,正好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切記,安全為上。我在這裏,等你的好消息。」

思及那人與自己身上的一身傷,他不由得冷笑了一聲。

若是這般被人算計都不能夠好好地還擊一下,他這一輩子,也活得忒窩囊了!

作者有話要說:趕腳這文有又臭又長的趨勢啊,這一章是爛作者利用課間、午休、還有晚上的時間碼的,寫得比較匆忙,不知道讀起來會不會不順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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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承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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