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百年恩怨

此時的庫莉，靜靜坐在騎神廣場的中央塑像之下。

雖說僅僅在幾分鐘之前，她以寒霜千年親手解決了攻入城中的巨量叛軍。但是她心裡清楚，這場戰鬥中自己真正的敵人仍舊沒有出現。

她仍在等待…

那個男人，白狼…

漸漸地，已經是日落西山。夕陽的餘暉灑落在庫莉的銀白鎧甲之上…使得這位弗洛雷斯最後的騎士在中央塑像之下顯得格外渺小無力。雖然庫莉的實力很強，但那又怎麼樣，什麼都沒改變。共事多年的同僚好友被屠戮殆盡，到了最後甚至連自己的妹妹，都保護不了。這算什麼圓桌騎士長？雖說騎士的使命便是不容退縮，勇往直前。但身為騎士長，理應保護好其他人，子民甚至同僚免受傷害。然而現在，整座弗洛雷斯卻屍橫遍野……庫莉望向一旁的寒冰長矛胡思亂想著。這麼多年了，她的思緒可能還從沒有這麼一團糟過…

也不知想了多久，那輪彎月竟然都悄悄的掛上了天空…

……

忽然，她感受到了一股異常的殺氣…此刻，讓她等待了近乎半個下午的男人似乎就在自己的身旁…

……

最終，那人率先開了口。

「還是沒變，這裡的夜色…」

庫莉頭也不回：「你不會是想賞月，才讓女士等待一下午的吧…」

「哼，你這丫頭…油嘴滑舌」

庫莉顯然對男人的回答並不滿意，也就沒有回話。

「騎士長，是你輸了…」

「噢？怎麼說」

男人緩緩走到了庫莉身前，以自己的身影遮住了傾灑下來的月光。

「因為最終，這裡的一切，包括這月色，都還是會歸還於我…」

庫莉眉頭微鎖：「伊希德，這真的是你的名字嗎？」

「知道這些對你又有什麼用…」

庫莉聞人言默默點了點頭：「是啊，是沒有什麼用。你親自過來，我想不只是為了找我聊天吧？」

「我是來拿回屬於我的東西。」

「什麼東西？」

白狼伊希德此刻借著月光望向高高在上的克麗絲克多布拉肯塑像，少頃他開口道：「這座弗洛雷斯城以及被這惡毒女人奪走的我的心……」

「…？」

「呵呵哈哈哈，你們這些小輩懂得什麼？我知道，當時克麗絲身邊的首席魔法師，也是當時的弗洛雷斯十二傑，暴風使—琳哈里蘭斯仍然活在…或者說她的靈仍留在這個世界上。那個女人知曉這所有中曲之事。這麼多年了，難道那女人就連半句當年的故事都沒和你們透露過…？」

「琳大人的存在，整座弗洛雷斯除我之外，無人知曉。而且，我不知道你和克麗絲王當年有過什麼過節。不過既然你和她相識…」

庫莉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手中緊握寒冰長矛：「你究竟是何人，又或者說是什麼魔物？應該不簡簡單單隻是一個叛逃弗洛雷斯的騎士吧…」

「嗯，看來無法好好聊下去了。關於你想知道的，我暫時無法告知。但如果，你能在十招之內傷到我的話，我就會回答你剛才所提出的問題…」

庫莉也不再回話，化作一道白光向男人疾馳而去。

與以往的作戰不同，庫莉此次並未有所保留。她的寒矛在月光之下如幻影一般刺向伊希德，男人不費吹灰的躲閃著這次次攻擊，之中還以手中劍輕鬆擋下幾次。不過此時他眼前的庫莉竟然不見了蹤影，就在他四處尋找之時，一團雪霧在他身後化為人形，女騎士長不知在何時已迂迴到了男人背後，一矛貫穿了身前的男人。

「可惜，那也是幻影…」

只見庫莉刺穿的男人化為一群蝙蝠飛散而去，真正的男人則身處她的頭上，此刻正周身伴著蝙蝠手持細劍極速下落，欲一擊致命。

女騎士高舉並揮舞長矛，瞬間自尖端生出暴雪龍捲，將空中下落的伊希德捲入其中。男人則快速反應，以鮮血化盾抵住了來襲的雪龍捲，同時身體輕盈的躍向一旁。緊接著右手化為血劍，左腳一蹬地，瞬間衝刺到庫莉的側翼，抬手便刺。就在那一霎那，庫莉的周身瞬間凍結，千年寒冰將她冰封其中。伊希德的血劍雖然刺進了寒冰但無奈這冰層太過厚實，也就只得就此罷手。他如影子一般移到較遠距離之後，穩穩站住。

兩人剛才的交手不過是發生在幾秒鐘之內的事情…

伊希德率先鼓掌道：「不愧是現任的騎士長，果然有勇有謀。比之前西門那小鬼可是厲害太多……」

「謬讚了」

其實在剛開始交手之前，庫莉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但實際過手之後，庫莉發現眼前這個男人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更難纏一些。這輩子能讓庫莉記住的強者不多，眼前這男人絕對能在她的記憶里占上一席之地。

「我看…」

還沒等伊希德說完，面前的庫莉便再次攻了上來，其速度之快如同閃電。她手中生出五根冰刺，向著男人甩手而出。而自己則跟在冰刺之後，催動長矛來襲。伊希德則面無表情連續躲掉五根冰刺，踏地而起去躲襲來的女騎士。但不想女騎士再次化為雪花飄散，真身則突然出現在伊希德的上空。正當他要釋放蝙蝠化為幻影時卻驚異地發現目前自己無法施放幻咒！原來庫莉在剛才發射冰刺的瞬間，就以冰刺為障眼法實則對男人施放了禁咒術。伊希德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無法躲開這記攻擊，只能提劍向上空去擋。庫莉此時則念動禱文，只見寒冰長矛表面瞬間附上了一層堅硬而鋒利的千年寒冰，且周身還攜帶無數冰刺一齊而下，這一系列連環法術使得庫莉這一擊的威力達到了巔峰。

「轟—————」

隨著這一聲巨響，完成所有動作的庫莉敏捷的自煙霧中躍出，一個翻身蹲伏在地，寒冰長矛則握在身後。

「…」

「…！？」

此時煙霧逐漸散去，庫莉本以為遭受這一超重擊的伊希德會就此倒下，不過男人卻依舊立在那裡。

「真不錯，智勇雙全。」男人站在那裡，除了額頭有一絲擦傷之外，似乎並未受到什麼影響……

這不免令庫莉吃了一驚…

這人，遠比我想的要深不可測…

「擦傷也算是傷，嗯…那我就如你所願，告訴你好了……」

「洗耳恭聽…」

「我本是這座城堡的領主，吸血鬼四元老之一布拉沃家族當時的家主—男爵伊希德布拉沃七世。這裡當時也是一座由血族群居的城堡，已不知於這大陸上存在了多少年。我與我的十二位部下合力施法將整座城堡隱藏於次元之中。除了不定期有些族人會去吸食人血之外，與你們人類之間一直也就這麼相安無事。」伊希德停頓下來，似乎是在看女騎士是否在耍花樣。但隨即他又繼續回憶起來。

「但是，幾百年前的某天，有一群少女冒險者誤打誤撞的尋到了開啟次元的機關，並打開了時空裂縫來到這座城堡，雖然我的十二位部下以及所有城民都對這股外來人員很是反感，但我出於血族的禮儀與教養，仍是很好客的接待了她們。其中為首的就是你身後的這位，克麗絲。她溫柔可愛善解人意而且絲毫並未把我們看做異類，時間一久……我竟然慢慢的喜歡上了她，哼，現在想想真是諷刺可笑…」

「……」

「最後我們跨越了種族的禁忌，相愛了。那陣子我甚至感覺到我已經有些變得不像血族男爵而更像一個普通人類男性…不久之後，我便答應將這座城池送給她以及她的朋友安身，我則力排眾議說服所有城民去往血族禁域生活，後來又將這座城堡的魔法解除使它重現人間。我和我的手下則留下來陪伴她左右護她周全……最終，我們決定在那天於城堡舉辦一場空前絕後的盛大婚禮…但就在那天晚上…」

「……」

「…數不清的人類軍隊如潮水般突然攻入了正在舉辦婚禮的大廳，克麗絲的同伴，那群少女，也在頃刻間向我的十二位手下們舉起了劍……我們最終寡不敵眾……被人類軍隊俘虜，我和我的十二位部下全部被封印起來…人類為了阻止我們再度集結，將我十二位部下分別封印在這世界上十二個不起眼的角落中……而我的血核與能力，則被封印在這弗洛雷斯…………」

說著伊希德指向庫莉身後巨大塑像那持矛的右手。「就在這塑像之中……這混蛋女人，就連死後也要死死把我握在掌心………」伊希德說到這裡，額頭青筋暴起…逐漸陷入暴怒。

………這人的力量，在增強！！

「她們當年早有預謀！！攻入的人類軍隊，穿著風格不一的鎧甲！舉著各國領主的旗子！！！藍獅！！！南星！！！扎哈雷頓！甚至還有樹神殿的祭司和精靈族！！!可惡，我們完全被這女人！這惡鬼！欺騙了！！！」

「！」男人此刻爆發出的強大怨念以及氣場，令一旁的庫莉不寒而慄…

伊希德捂住臉龐，輕笑了幾聲…逐漸平復了情緒，開始繼續說道：

「在我被抓住之時，那女人還用憐憫的目光看著我，真是無比的噁心……之後她與大魔法師琳哈里蘭斯一同親自將我的肉身封印在扎哈雷頓的聖地…泉涌之森中……而將我的靈核以及能力則封印在這座城堡之中……她的手中……」說著伊希德再次看向塑像高舉的右手。「這麼多年過去了…克麗絲已死，琳也只剩下靈體苟延殘喘……我在混沌中感覺到封印的力量逐漸減弱…而我多年的積蓄怨恨之力讓我破封而出！當時，我重回世間做的第一件事，你知道是什麼嗎………」

「……十幾年前扎哈雷頓被一夜屠城，直到現在都是一座死城……難道是你…？」庫莉一瞬間聯想到了十幾年前發生的震驚天下的慘劇。

「不錯，不錯！我恨，我恨所有的人類，我恨所有的女人！！你們女人，全都沒有一個好東西！！！噢！對了……我記得當時扎哈雷頓的王妃還懷著身孕，她苦苦哀求我放過她的孩子……而我………」

「…你放了她們？」

「……而我將她開膛破肚…親手了結了她肚子里那人類孽種…哈哈哈！」

「你這個惡鬼……」平時幾乎面無表情的庫莉，此時此刻能清楚的聽到自己上下牙齒咬合發出的「咯咯」聲。

「都是你們的報應！！要恨就恨那該死的克麗絲克多布拉肯！！之後我為了來取走我的血核以及能力，我潛入這座被你們稱為弗洛雷斯的城堡，成為了一名小騎士。我深知圓桌騎士團的諸位可能不好對付。於是隱姓埋名多年，已經把你們各自的實力與能力摸透，同時暗中招募各種族的部下準備來日一戰……」

伊希德再次抽出劍：「好了，聽了這麼久故事，也該送你上路了吧…我已經迫不及待想取回力量了。取回力量之後，我會助我的十二位部下分別解除封印……之後將你們人類清除乾淨，由我們血族統治這片大陸……」

「憑你可做不到！」庫莉將寒冰長矛插入大地，默念禱文。

……

周圍的房屋以及街道，花鳥魚蟲再次全部凍結，寒氣凜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