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十五 天涼好個秋

章六十五 天涼好個秋

童寒山詫異道:「武當掌教趙清溪?」

老道士道骨仙風,點點頭:「正是貧道。https://」

童寒山頓時震驚不已,此時已是三更天,他實在想不到這年過古稀的老道士,不在武當山上好好休息,跑到這來做些什麼。

還未等他將心中疑惑說出口,老掌教趙清溪先出聲:「童寒山是吧?如果貧道沒有猜錯,你所修鍊的應是江湖失傳已久的無相生,再瞧你此番模樣,顯然已是用了那虧損壽元的禁招,想必你自己心裡清楚,如果繼續鏖戰只有油盡燈枯這一個結果。念你此等修為不易,所以今夜之事便此為止吧。不過襲擊國公之子乃是大事,貧道不能擅自放你離開,至於因果,等你隨貧道上了武當山,自然能便水落石出。」

換做尋常的兇徒惡霸處於這個局面,都不用等趙清溪開口說話,早就自己下跪求老神仙饒命了。童寒山心中雖然有拚死一搏的想法,但他也知道站在他面前的老道士,乃是當世最頂尖的幾人之一,不死已是萬幸,更別說全身而退了。但是即便束手就擒,等上了武當山自己交代不出幕後主使,也是死路一條,畢竟襲軍殺士可是死罪。

他思索了一番,見老道士還未動手,心說還有機會。他突然抬起雙手一震,身上剩餘的紫氣頓時從他雙臂射出,直指趙清溪,緊接著雙腳一動,朝著躺倒的鄒忠狂奔而去,看樣子是想玉石俱焚。

老道士趙清溪不虧是被無數人譽為神仙的人物,那紫氣近在咫尺,只見趙清溪一抬右手袍袖,袍袖輕輕一展,那紫氣便順著袍袖溜了進去,不見蹤影。緊接著趙清溪收回右臂,同時抬起左臂,方才那紫氣便順著左手袍袖飛出,射向童寒山。而紫氣與先前形狀大小一致無二。老神仙趙清溪就這麼輕描淡寫地破解掉了童寒山的進攻。

袖裡乾坤大,壺中日月長。老神仙嘴上客氣,手上可真是一點都不客氣,一出手便是讓天下無數練氣士黯然失色的乾坤袖。

張月初站在趙清溪身後看得一臉震驚,他倒是聽說過道家所謂的袖裡乾坤,但是耳邊聽聞與親眼所見,兩者相比,總歸還是後者更為震撼。

紫氣朝著童寒山後背射去。此時,雲淡風輕的老掌教趙清溪,飛奔不止的童寒山以及躺倒在地的鄒忠正好三者一線。就當紫氣即將擊中童寒山後背時,童寒山突然高高躍起,翻身躲過了紫氣,紫氣便在他身下穿過,繼續朝著鄒忠飛去。

原來童寒山先前之舉並非想亡命一搏,而是聲東擊西。他身為江湖中人,自然知道老掌教趙清溪的能耐,自然也聽說過老掌教赫赫有名的乾坤袖,所以他方才也是賭了一把。

老掌教趙清溪眉頭微皺,顯然是有些不滿童寒山的狡猾,穿著十方步履的左腳輕輕點地,便有一道土柱憑空從鄒忠身前不到一丈距離的土地里破土而出,硬生生擋住了飛來的紫氣,但土柱也同樣被紫氣炸的碎亂。破碎的泥塊在鄒忠身前飛舞,而鄒忠安然無恙。

見到這一幕,在場的所有人包括張月初皆是目瞪口呆。

就當大家目瞪口呆之時,童寒山已經趁機逃脫,人影消失在了漆黑的樹林之中。

老神仙趙清溪見罷,倒是毫無波動。只見趙清溪從懷中掏出一枚巴掌大小的玉石印章,玉石上雕刻著一隻玄武,模樣栩栩如生。

武當三寶之一的平山印。

趙清溪平攤右掌,說了一個「去」字,平山印便飛到夜空之中。隨後老神仙又說了一聲「大」,平山印的氣勢陡然擴張,隨後趙清溪右手做了個反掌的手勢,平山印順勢在童寒山逃脫方向的樹林之上壓下,方圓一里的樹林頓時被壓個粉碎。而平山印正下方有一道人影正在苦苦支撐。此時的眾人都已經被老神仙的手段震驚到無以復加,張月初甚至覺得自己膝蓋有些發軟,就差五底投地了。

那人影自然便是方才趁亂逃脫的童寒山,老神仙趙清溪便凌空朝他飛去,幾個呼吸之間,便到了童寒山的跟前。此時的童寒山已經解開了法離十相,有了人相,他雙目通紅,殘留著胭脂的粗獷臉龐甚是猙獰,雙臂上舉,奮力緊撐上方的平山印,已無脫逃之力。

老神仙看著童寒山,問道:「認命否?」

童寒山充血的雙眸死死地盯著眼前的老道士,說不出一句話來,但無論怎麼看,整個人的狀態絲毫沒有想要認命的意思。

「何苦呢?」趙清溪看著眼前的大漢,嘆了口氣。老神仙先是伸出左手食、中兩指,將童寒山整個人的氣機封鎖起來,接著右手將氣勢如同山峰般的平山印收回。

童寒山掙扎一番,發現毫無作用,頓時一聲怒吼,整個人化作滔天血霧消失不見。

趙清溪看著滿天飛散的血霧,點了點頭:「倒也豁的出去。」

至此,今夜之事也算到了尾聲。

先前躲藏起來的李敬玄此時也再度現身,老掌教回到原處,看見李敬玄,便上去關心一番。

趙清溪拍了拍李敬玄身上沾著的塵土,問道:「敬玄,沒受傷吧?」

李敬玄看著這位幾乎是一眼一眼瞧著自己長大的老道士,心裡暖了幾分,笑道:「還好趙爺爺趕來的及時,敬玄無事。也不知爺爺在武當山上是怎麼得知敬玄遇難的?」

老掌教這才點了點頭:「我本來正在山上休息,便聽到山上有個少年一直大喊大叫。出了卧房一問,這姓鄭的公子便告訴我,你這落了難,我便立刻趕來。好在你與敬熊無恙,我便安心了。」

李敬玄一聽,竟然是消失不見的鄭白羽趕到武當山求救去了。

李敬玄環望四周,沒有發現鄭白羽的人影,好奇道:「那鄭公子人呢?」

老掌教笑道:「鄭公子疲於趕路,我已讓人安排他在武當山上休息了。」

李敬玄這才放下心來,笑道:「辛苦趙爺爺了。」

趙清溪沒說話,只是閉著眼,搖頭笑了笑。

李敬玄便又問:「趙爺爺,方才那賊人呢?」

趙清溪便答:「用了金蟬脫殼的法子,被他逃脫了。不過此次他付出的代價也不小,無論是壽元還是氣機上,想必要銷聲匿跡很長一段時間,只是可惜沒弄清楚此事的因果。」

李敬玄想了想道:「算了,跑了就跑了吧,只是可惜了這幫隨行的將士。至於因果,我大概也能猜到一些,畢竟能準確掌握我們行程的人並不多。」

老掌教點點頭,並未多說,只是簡單說了一句:「日防夜防,家賊難防,敬玄你要多加小心。」

李敬玄自然答應不在話下。這時李坦氣喘吁吁地跑來,先是朝老掌教趙清溪行禮,見到趙清溪點頭回應后,這才朝著李敬玄說道:「回少爺,這次遇襲,五十名精銳騎兵陣亡十二、重傷二十、輕傷十四,傷亡高達四十六;至於其他隨行人員,除了廚子洪寶泰被砍去一條手臂外,其餘皆是安然無恙。」

李敬玄問道:「那隨行的大夫呢?」

李坦便回道:「也是安然無恙,已在救治傷兵。」

李敬玄點了點頭:「這樣,你傳話下去。重傷的士兵留在此地等待大夫醫治,然後派兩名健康的士兵,駕駛兩輛馬車,但凡方便走動的士兵一律上馬車,趕往最近的城池醫治。你再派兩名士兵趕往天水將此事稟報給我爹,其他健康的人留下幫助大夫照顧傷兵。」

他頓了頓,接著說:「最近的城池是不是陳倉?」

李坦便回:「回少爺,是陳倉。」

李敬玄道:「我跟弟弟還有月哥,天亮之後就隨趙爺爺趕往武當山,鄒校尉恐怕也是傷得不輕,這邊的事就麻煩你負責了。記得叮囑那兩名趕往陳倉的士兵,儘快帶一些醫師大夫回來。這裡這麼多傷兵,就一個大夫肯定無暇顧及。對了,身上銀子夠嗎?」

李坦點頭:「夠!」

李敬玄深吸了一口氣,總算有些如釋負重:「那就好,快去吧!」

李坦說了一個「喏」字后,便立即動身走開了。

這時,休養了一會的張月初走了過來,李敬玄便立刻關心道:「月哥沒事吧?」

張月初搖搖頭道:「受了點外傷,沒有大礙。」

李敬玄便相互介紹道:「趙爺爺,我忘了介紹,這位是我月哥張月初;月哥,這位是現任武當掌教趙清溪趙爺爺。」

張月初便鞠躬行禮:「晚輩張月初見過掌教。」

趙清溪依舊閉著雙眼,點了點頭:「是齊王世子吧?」

張月初看著出塵老道士,誤以為老道士在揶揄自己逃犯的身份,臉上頓時尷尬:「掌教說笑了,家父已不是什麼齊王,晚輩自然也不是什麼齊王世子。」

趙清溪便笑著解釋道:「月初勿要誤會,貧道並無嘲諷之意。不管朝廷與江湖如何,貧道說他是齊王,他就是齊王。」

老道士口氣有些大,不過他確實有資格資本。普天之下,大秦王朝內,唯一一位既能不看廟堂眼色也能不給江湖面子的,便是站在張月初身前的這位老道士。老道士上山修道之前,本不叫趙清溪,而是單名一個溪字,這清字則是他當了道士之後,自己加上去的。而原名趙溪的老道士,曾是大秦先帝趙政的親叔叔,當今皇帝趙明要是見了他,還得畢恭畢敬地喊他一聲叔祖。當初趙明登基,想到武當山祭拜。結果趙清溪以打擾道士們靜修為理由,直接就把趙明拒絕了,在文武群臣面前打了趙明一個響亮的耳光,但即便如此,趙明也絲毫沒有動怒,反而親自修書一封向叔祖道歉,大秦王朝的長幼尊卑觀念也由此可見一斑了。

趙清溪當初為何放棄榮華富貴上山修道,甚至跟趙家斷絕關係,這麼多年過去,早就無人知曉,也五人願意刨根問底了。不過他對趙家倒不是說有何偏見,只能說當了道士之後,無論王侯將相,還是普通百姓,他對此皆是一視同仁。畢竟當初先帝趙政為自己的兒媳、趙辰那體弱多病的母親,上山求葯,老道士也一樣會為他煉製。

趙清溪繼續說道:「雖然貧道早於趙家毫無瓜葛,但是此事上,確實是趙家對不住張家,所以待你上了武當山後,貧道會送你一份機緣造化。不過月初您千萬別誤會,這並非是貧道替趙家補償給張家的,再說趙家新皇帝做了什麼昧良心的事,也輪不到貧道替他擦屁股。此番言語,只是老道作為一個長輩,看到晚輩如此遭遇,心生不忍,也望月初理解。」

張月初釋懷道:「掌教放心,晚輩並非什麼不明事理之人。」

趙清溪這才點頭笑道:「虎父果然無犬子。」

三人又聊了一陣,已過了三更天,趙清溪告訴兩人,今夜由他負責守夜,讓兩人放心休息。兩人感謝一番后,便一齊休息去了。

老掌教聽著軍營里傷兵們忍不住疼痛發出的慘叫,又看了看天上明月,臉上無喜無悲。

無奈夜長人不寐,數聲和月到天明。

既見雲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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