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港島舊事

兩個港島該溜子看大佬一臉興奮高興的樣子，不明覺厲湊上去想說點討喜的話，也想知道究竟是什麼事讓大佬這麼興奮。

「去去去，你們也不懂。」程哲一把推開兩個只會簡單讀寫的半文盲，想了想然後道，「阿發，你去告訴老虎哥。今天讓爛人基去給我替班，我有事要去港仔島一趟。」

阿發怔了怔，長毛卻有些急，「大佬，那個撲街基一直妒忌你。讓他替你班，那豈不是正中他意？」

「你懂個屁！」程哲罵了他一句，然後一雙帶着些邪氣，生氣時很嚇人的眼睛瞪着阿發，「仲不走？要我劈你才去啊！」

多年淫威積累可不是假的，阿發嚇得趕緊應是往外跑，長毛也不敢說話了。

「你去讓阿發把車子留下。待會兒你跟我們一起去，你給我做司機。」程哲繼續交代長毛，隨後轉身返回後面的老宅重新敲響了房門。

十幾分鐘后。

泰亨村村口，程哲帶着阮福珠坐進一輛沒有牌照的福特轎車後車廂里。

長毛很自覺坐在了駕駛座上，給大佬當司機。

他們這些社團里負責走油的馬仔，個個都是開車好手。有的甚至可以開着利蘭卡車在大埔區的爛路上飆車，車技是真的很不錯。

油和車對他們來說都不是事，又不能經常進繁華鬧市裏玩，在沒人管的這邊自然經常飆車玩。

「撲街啊，這輛車沒有牌照。不能進市區，可能會被差佬查的。」車開動，駛出泰亨村以後，程哲忽然想起來了說道。

「那簡單，大佬，我們去換一輛有牌照的車咯。」

平時在大本營大埔區，他們開的車都是沒有牌照的水車。也沒什麼差佬過來查，那幫揩油佬就算閑得蛋疼都不大來這種地方。

當然有需要時，有假牌照的水車或者進口正常車他們也能弄到。

程哲的身份，弄輛不怕差佬查的車也不會很難。

以現在港島黑白混淆的現況，其實吧，就算真給差佬查車都無所謂咯。

這個時期，大家某種程度上是一家人來着……

老虎哥都經常去港仔島那邊和豬油哥他們幾個踢球來的。幸運的話甚至可以給洛哥當下替身什麼的嘍。

半個小時后，沒牌照的黑色福特變成了一輛銀白色掛着牌照的1970款萬事得LuceRX87R130。

萬事得這名字非港區中文人士聽了會覺得怪怪的，因為沒聽說這種牌子的汽車。

其實就是萬事得，Mazda——萬事得，純粹音譯問題。港人說粵語，「萬事得」意為萬事順遂，叫起來更加吉利。

家輝這時候都才13歲，那部電影還沒拍。所以這時候萬事得還是好車來着。

名字吉利，不夠資格坐平治、波子的小大佬們都喜歡坐萬事得，求個心安嘛。

至於駕駛感受或者說乘坐感受。

——撲街啊，1970年的平價小柜子車，還TMD是轉子引擎四速手動波箱。難道你還想擁有2023年新能源汽車的駕駛感受和乘坐感受嗎？

二十幾公里的路，就算長毛有好車技，在程哲安全求穩，路也不太好的情況下，也開了四十幾分鐘，萬事得才來到了油尖旺地區的尖沙咀碼頭附近。

帶着阮福珠找了個可以停車的地方下車，臨走前程哲交代長毛道：「想做咩去做咩，傍晚五到六點在這裏接我。」

長毛看了遠不遠處的碼頭渡輪，忍不住開口道：「大佬，你要去港仔島辦事？」

「做咩？你大佬辦事要同伱交代？」

「當然不用當然不用……」

轟走長毛后，程哲帶着阮福珠往尖沙咀碼頭走去。

紅磡海底隧道此時還在建設中未通車，九龍半島和本港島的通行主要靠輪渡。

上了天星小輪，程哲掏出一個5毫女王頭丟給售票員，「頭等座兩個位。」

中年女性售票員多看了幾眼高大英俊卻有些邪氣的程哲，又看了看他旁邊受氣文靜小媳婦般的阮福珠，動作麻利撕下兩張小票根給他，「兩毫五仙一人，錢剛好夠。趕緊上去，自己找位坐。」

好巧不巧，坐的是天星號客輪。除了已經宣佈快要退役的東星號，天星號客輪就是最早的一批天星小輪。

甚至到了程哲重生前，天星號還在為港人服役。只因為它象徵的意味很濃，就連公司「天星小輪」的名字都由它而起。

迷信的港人估計就覺得，只要天星號一直開下去，天星小輪也能一直長旺下去吧。

買的是一等座，加上兩人上的早，很容易就找了兩個窗邊的位置一起坐下，開放的窗外則是異常繁忙的維多利亞灣。

今日的維多利亞灣海面波光粼粼，碧波蕩漾。而往西眺望遠處就是中環的輪廓。只不過此時後世蔚為壯觀的中環天際線還沒顯現出雛形，那些著名的地標建築，中銀大廈、環球貿易廣場、國際金融中心的設計圖都還停留在建築師們的大腦里。

有的可能連建築師都還沒出生，或者還沒上小學。

本港現在第一高樓是翡翠明珠廣場，又名珠城大廈。上個月才剛剛竣工落成，是一座商場加住宅大樓，位於銅鑼灣百德新街22至36號，與記利佐治街交界，總高度109米，共計34層。

不過很快它就不是了。

置地集團已經宣佈，今年要在花了2.58億港幣拍到的中環地王上，建設本港第一座真正的摩天大廈，新聞說會有50層以上樓高呢。

七十年代，正是整個港島突飛猛進的鋪墊時期，摩天大樓也是在這時候一棟接一棟的出現。

搭輪過程一路古井無波。

他人長得又高又大，很帥氣的同時卻給人一種邪性的感覺，看上去就很兇。

所以哪怕阮福珠生得極美，也沒有不長眼的敢招惹。何況港島的治安，還沒亂到青天白日就有人敢在天星小輪上面亂來的程度呢。

行船10分鐘左右，天星號抵達了中環碼頭的七號碼頭。這邊七號碼頭和八號碼頭都是天星小輪的專用泊位，除了天星小輪其他船都不能停。

下了船，牽着一路上都不敢說話，只是緊緊跟隨着他，時不時好奇左右觀望的阮福珠，程哲截停了一隻「紅雞」，即紅色計程車。

現在港島有三種顏色的計程車，紅、綠、藍。其中紅雞收費最貴，能跑的地方也最多，除了離島都能去。綠草蜢也就是綠色計程車，只能在新界開。藍燈籠也就是藍色計程車更慘，只能在大嶼山開。

「老世同埋靚女，去邊啊？」

計程車司機的話語有點隨意，還忍不住在後視鏡上多看了幾眼阮福珠，她確實很美。

這年代在港島能開計程車的那妥妥是高收入人士，況且總數也就那麼多，所以服務態度也就不要要求有多好了。

當然這幫傢伙也一樣看人下菜，遇到鬼佬或者西裝革履買辦模樣的華人精英，服務態度也會好起來。

其實也不止計程車司機群體這樣。

或者說這時候的港人，幾乎大部分如此。崇洋媚外不過如是。

程哲就是深知這一點，哪怕現在急着去辦事，也知道需要一身金裝才能更好的辦事。

「去中環搵張活海裁縫店。」

「哦豁？」司機忍不住回頭，多看了眼高大的程哲，「搵張活海做裳，很貴嘅哦。」

「Sir，doyouknowyoutalkalotDoyouwantmetogotothecardealerandcomplainaboutyou」

不耐煩的程哲，直接一口流利的標準英音英語脫口而出，然後不滿地瞪着司機。

在英國只有3%左右的人在說標準英音腔調的英語，裏面就有白金翰宮那一家子。

為了更好的融入白皮，當年程哲可是花了很多苦功鑽研各種英語腔調，甚至是法語腔調。

只為讓自己在和白皮們溝通的時候，更像他們的自己人。

這裏面吃的苦不提也罷。可惜人家白皮只認皮不認內核。高華們再怎麼努力也沒用。

這標準英音的英語，現在用來「嚇唬」這個計程車司機，很明顯起了作用。

這些開紅雞的高收入人士，他們的一大服務人群里就有洋人。他們是必須會英語，起碼能簡單交流和聽懂的。

此時司機雖然聽不懂程哲的腔調是標準英音，但聽得懂英語的他覺得聽起來就很高大上，像極了電視裏面女王來港時說話的那種語調。

再配合程哲高大英俊的長相，和阮福珠柔美的姿色。

哪怕程哲此刻衣着普通，司機也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以為自己是遇上了哪位大老闆「微服出訪」帶妹出行的公子。

在這時候的港島，華人年輕人裏面也就那些富豪、買辦們的年輕子女能夠說這麼一口流利英語了。

「對唔住，對唔住，Sorrysorry，老世，我即刻開車。」司機再也不敢啰嗦，態度180度大轉變，馬上開車，語氣也變得恭敬起來，這才有了一點服務行業從事者的樣子。

程哲無奈的嘆了口氣。

旁邊的阮福珠則全程看着他和司機交流，就是那雙漂亮的眸子亮晶晶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