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鄭軍來襲

第140章 鄭軍來襲

第141章鄭軍來襲

「廈門城城周六百零六丈,共有城垛七百六十個,每垛守兵三人,分三班上城值守,守城兵共計兩千二百八十名,由嘉禾里民壯、中左所軍戶、巡檢司弓兵、浯銅游兵組成。」

「每五垛設一垛長,立垛長旗一,上書五垛守軍姓名,垛長在五垛守軍里挑選年壯膽勇者擔任。」

「每二十五垛設一城長,立城長旗一,上書五垛長姓名,城長由民壯小甲、衛所小旗、游兵隊長或伍長擇其有力勤勇者擔任。」

「每二城長設一雉長,由城長中擇其機敏者擔任,分派軍吏三人佐之。民壯總甲、衛所總旗、游兵哨長以上者俱在中軍聽令。」

「四座城門、四座角樓,分別由舟山營一小隊鎮守,分兩班輪換,合計十六隊,哨長在四門坐鎮。」

林海帶著許心素在廈門城上巡視,此城始建於洪武二十七年,不含垛牆高二丈五尺,面闊二丈,底闊五丈,共設有四座城門,東、西、南、北四門分別名為啟明、懷音、恰德、潢樞,城門外均建有月城。

城上共有窩鋪二十二座,敵台四座分別位於城牆四角,城上垛牆高六尺,垛口高三尺,垛牆連同垛口長八尺,每個垛牆中間都開有高九寸帶有木蓋的懸眼,垛口均為平直狀,而非宋代以前常見的山字形,每個垛口均安設有牌堵。

「許三叔請看,這些木蓋和牌堵大多都是新裝上的,垛牆有損毀的都已修好,城上守兵也已分派完畢……」

林海邊走邊給許心素介紹,守城需要的人手是越多越好,只要是搬得動石頭,哪怕是完全沒有軍事經驗的普通百姓在守城戰中也能發揮作用。

因此林海在給許心素的條陳中提到要合軍伍、分信地,主要就是要把民壯、衛所旗軍以及軍余都組織起來,否則光靠舟山營和浯銅游兵,那就連每垛一人都站不滿,還沒法輪換休息。

池浴沂的哥哥池浴德是嘉靖四十四年的進士,萬曆年間官至正四品的太常寺少卿,是池家出過的官職最高之人,不過已經在八年前去世。

明代的廈門島正式名稱應該叫嘉禾里,這個裡字並非是里甲的意思,而是地理概念。實際上嘉禾里下轄四個里四十個甲,算上畸零戶差不多有五百戶。

但反過來想,鄭芝龍招安后不到兩年,就能把正三品的京卿逼得親自走海,這足以說明他是很會來事的,必然是攀上了某棵根深葉茂的大樹。

伏路軍答道:「從船上下來的只有兩三百人,應當只是前來紮營的先頭部隊。」

更何況嘉禾嶼也是一個小海島,農業條件可以說並不怎麼樣,因此本地士紳很可能會像林希元那樣,並不以置辦田產為首要家業,而是靠海吃海。

從崇禎年間后金歷次入關劫掠的情況來看,這幫視九邊防線及關內明軍猶如無物的建州韃子也屢屢在小縣城下吃癟,守城戰對於防守一方來說就是這麼有利。

所以那什麼寧遠大捷是真稱不上什麼大捷的,只不過是因為老奴大肆殺人之後失去民心,導致寧遠城裡再也沒有瀋陽、遼陽等地那麼多內奸而已。

算上民壯的話,其實內地各省的紙面兵力並不算少,比如浙江全省的鎮戍營兵大概有五萬多兵額,其中至少有七成是民壯。

此人姓池,名叫池浴沂。池家本是中左所的世襲總旗,但從池浴沂的祖父吏部文選司郎中池這一代開始,池家便轉型為科舉世家了,此後連續幾代都有多人中進士或中舉。

其實像三國演義中的那些計謀在真實的戰爭中基本是沒用的,除非對面的水平實在是太菜。而且像是佯敗這種戰術,實際執行起來是非常難的,絕不是像三國演義那樣隨便一支軍隊都能玩出來。

和九邊軍鎮不同,內地各省的鎮戍營兵其實很少有募兵,基本是以從衛所抽調的旗軍和民壯為主,待遇相比募兵要低得多。

正因如此,這位亨萬兄屢屢出現在荷蘭人的記載中,據說他擁有九十九艘五桅大船,與荷蘭人之間交易額度最高的一次達到一百四十多萬荷蘭盾,摺合白銀將近五十萬兩。

許心素聞言對林海道:「若是只來了這麼點人,是否可以考慮出城擊賊?」

許心素拍著座椅扶手,長嘆一聲:「鄭賊這是欺我廈門城內無人啊!」

鷺洲先生在小小的嘉禾嶼很是出名,林海隨便找人一打聽就知道了。

如今他算是知道林宗載為何要辭官了,原因就在於他的白手套許心素被鄭芝龍斬殺,後者靠賣令旗幾乎壟斷了福建海貿,逼得林宗載不得不親自下海,代表他所在的那個士紳海商集團與鄭芝龍競爭。

由於許樂天手上船只有限,為了保證傳信可靠,因此派出去最遠的哨船也只有百餘里,這個預警時間是相當短的。

林海之所以知道林宗載,就是因為此人被後世的廈門當作海絲文化的代表人物。

當然現在已經是明末了,嘉禾嶼上的外來黑戶遠比不是黑戶的要多。守城之時,這些黑戶也必須要臨時編成保甲,工作量十分巨大且繁瑣。

林海對此也是心知肚明,人都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洛陽的福王就是個典型的例子,不過此時他可管不了那麼多了。

不久后,城外又傳來消息,說是來的這伙賊寇正在招兵,他們在還沒搭建完的簡易營房前豎起了替天行道大旗,同時大肆宣揚鄭芝龍在六鰲所除暴安民的義舉,以及陣斬福建名將泉南遊擊陳奇偉的戰績。

林希元可不光是嘴上說說而已,他是真在搞海上走私的,並且因此被厲行海禁的閩浙總督朱紈彈劾「私自出海,招降納叛」,可以說正是朱紈口中所謂「衣冠之盜」的代表人物。

「只有四條船么?你可看清了有多少人?」林海問那伏路軍。

眼見許心素仍是委決不下,林海乾脆放狠招了:「許三叔若是確實難辦,那就只好小侄派兵強拆了,反正舟山營是客兵,軍紀差一點那是理所當然的。」

「甚好!甚好!」許心素一邊聽林海說一邊舉目四顧,眼見城牆防守布置得井井有條,本來因陳奇偉戰沒而大亂的心神也不由稍稍安定了一些。

林海繼續給許心素介紹,這時兩人剛好走到南城門洽德門附近,林海指著城外那幾家高大的商鋪道:「現在就只剩下城牆外的部分民居沒有拆除,如今既是有了賊警,許三叔你看是否可以著手拆除了?」

南方不像北方有那麼多狼煙可用,舉火傳信用的是草架法,其實就是燒草屋,這種草屋是一層草一層柴這樣層疊著鋪起來的,起煙效果雖然不錯但成本也不低。

當林海聽到林宗載這個名字之後,他確信自己猜的沒錯,這位鷺洲先生池浴沂正是許心素背後那隻手的代表。

比如謝四新當初對林海說舟山參將何汝賓手下只有八百多兵,那其實是沒有算上民壯的,如果算上民壯的話,他直屬的水陸兵共有兩千多。如果加上聽他節制的臨觀、定海、昌國三把總,何汝賓可以調動的兵力足有近萬人。

城防之事既已準備妥當,林海便抽空打聽了一下那位鷺洲先生的情況,據他判斷,此人很可能就是捏在許心素背後的那隻手。

這些民壯都是要定期開展軍事訓練的,戰力其實不比衛所旗軍差,當年王守仁平定寧王之亂主要就是靠的江西民壯。

林海搖搖頭道:「不可輕舉妄動,這可能只是誘敵之計,船上還不知道有多少人。」

池家的姻親也很容易打聽到,包括同安籍的前任雲貴湖廣總督蔡復一,以及現任太僕寺卿林宗載。

畢竟廈門城中很多外來黑戶都是直接或間接靠這位許大財神吃飯,因此許心素干起這活來也是得心應手。光是這件事就牽扯了許心素的精力,因此城牆防守就只能完全交給了林海和吳國毅。

許心素仍是有些猶豫:「這……雖然已有賊警,但百姓畢竟沒有親眼見到賊來,此事只怕仍是有些棘手。」

後世有謠傳,某著名軍事家曾經拿三國演義當兵書看,這絕對是扯淡。實際上,那位軍事家真正系統性研究過的兵書主要有三本,分別是《孫子兵法》、《戰爭論》以及《曾胡治兵語錄》。

第二天一早,林海派出的伏路軍傳來消息,說是有四條掛著鄭字認旗的大船在廈門港靠岸,船上之人登陸后正在依山紮營。

林宗載號亨萬,就是同安縣嘉禾里人。此人在崇禎二年辭去了正三品的京卿職務,此後十年間專心從事海外貿易,並且多次親自出海,與荷蘭人交涉商業問題,堪稱是古代士大夫中的異類。

許心素以一己之力讓廈門成為了明末最大的走私港口,繁榮程度不下兩大合法港口澳門和月港,堪稱是此地的大財神,所以保甲之事讓他來牽頭做是最為合適的。

自從接管廈門城防指揮權后,許心素每天都在和中左所的掌印千戶、僉書以及嘉禾里的幾個裡長、老人一起忙活城內軍民的保甲之事,中左所並非實土衛所,嘉禾嶼上還有隸屬於泉州府同安縣的民戶。

此人一出面,果然是管用的很,那十餘家拒不拆遷的釘子戶紛紛讓步,半天時間城牆外三丈以內僅剩的十餘家商鋪全部拆毀。

越是水平不高的軍隊,越是喜歡玩陰謀詭計,最喜歡學三國演義打仗的往往就是那些山匪海寇,也包括早期在建州女真內部打村戰的奴兒哈赤,這廝早年間打過的幾百人乃至幾十人規模的戰鬥那是相當的多。

池浴德的長子池顯京現任和州知州,他的次子池顯方乃是閩中名士,與董其昌、黃道周、何喬遠等當世名流都相交甚篤。

「既是如此,賢侄請稍待。我去請個人來,只要此人出面,要拆除城外民居應當不難。」許心素說著就下城去了,半個時辰后便請出了一位人稱鷺洲先生的中年文士。

在晴空白晝的情況下,南方的墩堠就會用舉旗代替舉火,用的是所謂的十二幅大白旗,寬達二十六尺四寸,也可以保證十里之外目視可見。

林海聞言也眉頭緊皺,鄭芝龍這廝竟然挾大勝之威來廈門城下招兵,莫非這廝想打持久戰?

這也太囂張了,一介海寇竟然打算圍城,太他娘的不把朝廷援兵放在眼裡了。想到崇禎元年鄭芝龍曾佔領廈門城半年多,這個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明代在各地州縣都是有不少民壯的,早在洪武初年朱元璋就仿效元朝設立民兵萬戶所,這是明代的鄉兵民壯之始。到弘治年間朝廷設立僉民壯法,明代的民兵制度至此臻於完善。

林海眼見這最後的漏洞也補上了,總算是把心放回肚子里了,就廈門城目前的動員程度,別說鄭芝龍啃不下來,就是后金韃子來了怕是都能撐上好一陣子。

「這都什麼時候了?樂天兄弟派出的遠哨不過百里而已,就算是鄭賊從漳浦過來要戧風,區區百里也不過一日之程,等他們來了再拆就來不及了……」

「守城器械都已派發完畢,護城河中也都放了刺柴和鐵鋒,城外大樹均已砍伐……」

鄭芝龍雖然拿林宗載沒啥辦法,他那每船三千金的令旗顯然也賣不到這位亨萬兄的頭上,只能眼睜睜被切走很大一部分貿易份額。

許樂天派出的哨探基本是在沿海墩堠的位置望,明代在東南沿海差不多是十里一墩,這是為了保證相鄰兩墩之間可以看到彼此發出的報警信號。

在那些賊寇的口頭宣傳中,鄭芝龍已經化身為斗將,騎著一匹海外寶馬,手持一桿方天畫戟,與陳奇偉大戰三百回合,最終將這位泉南遊擊斬落馬下。

畢竟泉州作為宋代海洋貿易的第一大港,幾乎可以算是中古以後海洋文化最發達的地方,嘉靖年間的同安籍理學名家林希元就曾大力鼓吹放開海禁。

又或者這廝是看準了泉南遊擊已經兵敗,趁著廈門城兵力空虛之際來此耀武揚威一把,畢竟廈門可是福建海防重地,這對鄭芝龍的海上威望很有好處。

這時,又有消息從城外傳來,說是楊祿楊策兄弟率領手下的殘兵敗將已經從漳浦退回,正在廈門城外叫門。

關於廈門池氏家族經營海外貿易的情況,見廈門大學黃俊凌副教授的論文《17世紀上半葉台灣海峽貿易主導權問題新探――以荷蘭侵佔台灣初期的轉口貿易為中心》。此外,林宗載經營海外貿易的情況網上就很多了,隨便一搜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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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海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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