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跟紅頂白
六點半，夜幕降臨。
左向東醒來的時候，只覺精神和肉體都感覺十分舒服，像是已經很久沒有睡過一次好覺。
他忽然側過頭，看到一個短髮圓面的女孩托著腮，百無聊賴的坐在書桌前看着一本雜誌。
她的頭髮是很短的，貼在脖子後面，穿着一套白衣白裙，輪廓玲瓏，非常斯文的樣子。
在一隻小小的水晶枱燈照耀之下，他才慢慢看清她的模樣，「小妹，你怎麼在這裏？」
左慧玉放下了手中書本，馬上轉過頭來，臉上露出的可愛的笑容，「大哥你終於睡醒啦？」
她雖然好幾年沒見過這個大哥了，但是對他一點也陌生見外，在情感上有着天然的親近。
左向東直接掀開了被褥，自床上撐著坐起來，摔摔頭，微笑問她：「你偷偷跑進來幹嘛？」
左慧玉朝他無辜的眨了眨眼，「是媽媽叫我上來看你睡醒了沒有，請你下去吃晚飯了。」
左向東看了床頭柜上的鬧鐘，呵，已經傍晚六點半了，原來睡了兩個小時，窗外早已黑漆漆。
左慧玉忽然湊近過來，悄悄壓低了聲音，「大哥，你這次在香港過來台北，有沒有帶什麼好玩的東西？」
她那雙水靈靈的眼睛，滴溜溜不停轉，像雷達那樣開始朝房間四處打量，想要尋找什麼東西。
左向東微微一怔，馬上明白了她的表達意思，點頭說：「應該有吧，都在箱子裏面裝着呢。」
他現在其實不是很確定，記不起來他在香港帶來的那兩個大箱子裏，到底裝着是什麼東西了。
左慧玉馬上從椅子站了起來，心中充滿了期待，「真的呀，那快給我看看有什麼東西？」
這位大哥每次來台灣探親，都會帶很多台灣買不到的東西，在她的印象和認知中，香港是座非常發達的國際大都市，想要買什麼都可以買得到。
不像是在台北，想要買點外國的舶來品，要麼花高價錢去委託行，要麼是外海的親友帶回來。
左向東把香港帶過來的那兩個大箱子拉出來，他究竟帶來了什麼東西，似乎還挺沉重的。
左慧玉迫不及待走過來幫忙，去接過另外一個箱子，「嘻嘻，大哥，我來出手幫你。」
兩人相繼打開行李箱子，裏面裝有美國花旗參、德國相機，瑞士手錶，法國香水、意大利皮包、丹麥朱古力.....等等，塞滿了兩個大箱子。
左慧玉看着琳琅滿目的東西，都是她認不出的牌子的高級名牌貨，高興得要拍手跳了起來。
左向東看着自己帶過來的兩箱東西，自嘲的笑了笑，自己怎麼像那些夾帶私貨的美國大兵。
台灣人喜歡買舶來品，來彰顯地位和身份，但台灣的外匯十分短缺，導致外國商品進口困難。
「玉玉.....跟你大哥下來吃飯。」
這時候樓下傳來白素琴的喊聲，是要催促兩人下來吃晚餐了。
左慧玉像個小松鼠一樣，來不及把所有東西都細數清楚，把東西一股腦的塞進去箱子裏。
她快速的做完動作后，拉着左向東的手臂：「大哥，你先不要說出來，我們吃完晚飯再上來。」
左向東看這個古靈精怪的妹妹，似乎有私吞禮物的圖謀，但他也沒有直接拆穿她的意思。
白素琴抬頭見兩人有說有笑地走下樓，這對兄妹這親密的樣子，看樣子感情還是不錯的。
她本以為他倆從兄妹好幾年沒見過面了，關係會生疏起來，還需要一點相處時間來熟悉呢。
「先快洗手，過來吃飯。」
左向東在廚房裏洗完手回來，飯桌上擺滿一桌的美食，而且還是他喜歡的菜品。
左恆坐主位上，在開了一瓶葡萄酒，「來，我們叔侄難得相聚，你今晚陪叔好好喝一場。」
今晚的左家做的住家飯菜，很適合左向東的胃口，讓他重新感受到了那種久違的家的感覺。
幾人吃着飯菜，聊著家長里短，慢慢說着這幾年的各自的境遇，晚餐上的談話氣氛輕鬆愉快。
白素琴見吃得差不多了，於是說起了正事：「對了，你三叔在美國打電話回來和我們商量過了，在台北投資的那間西餐廳，想要交給你來打理了。」
左向東筷子一頓，「為什麼？」
他本來以為這趟來台北的行程，就是探親和旅遊的，原來是想讓他來接手三叔投資的生意。
這是他沒有預料到的。
白素琴繼續說：「我們兩個都不懂經營生意，與其交給外人來做，還不如讓伱來管放心呢。」
左恆這時候忽然輕輕咳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的吃着菜。
白素琴輕輕白了他一眼，接着又說：「你二叔他現在是個御用閑人，去當了個不管事的政府參事，這下坐上了冷板凳，每天有用不完的時間可以喝茶看報紙了。」
原來如此！
左向東明白這才是事情的起因，難怪一切看起來充滿了不同尋常，只因是左恆的官位有了變化。
左恆由一個威風赫赫的台北市警察局長，調職到市政府參事這等閑職，那擺明就是失勢了。
左慧玉見他們提起這個話題，也發表意見說：「照我說吶，這叫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而且爸爸那什麼差事早就應該辭掉了。」
她說着說着，不由吐槽起來：「當局長有什麼好的，還時常忙得三更半夜都不回來，要麼就是帶着一幫不相干的人，上門來吃吃喝喝。」
左恆見她也落井下石，不輕不重責笑罵說：「小孩子懂什麼，專心讀你的書考取大學，大人的事你別管太多。」
白素琴和兒女同一個立場，忍不住對他批判起來，「哼，玉玉說的沒錯，那些都是趨炎附勢、阿諛諂媚的小人。」
她心中還帶着幾分不忿忿不平，對丈夫批評教育說，「你現在看清楚這幫人的真面目，知道人情冷暖了吧。」
左恆被兩人圍攻，只好退避三舍。
左向東這時候幫腔說：「二叔正值是年富力強，台灣現在的建設發展需要人才，怎麼會棄而不用，您肯定會有東山再起的機會，這毋庸置疑。」
左恆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笑了起來，端起了酒杯，「好，果然是英雄所見略同，我們叔侄來干一杯！」
左向東見他臉上並沒有灰心喪志的表情，相信他並沒有真正受到打擊，只是在蟄伏等待時機。
哪怕只是一時失勢，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左恆以前能夠在官場里混得風生水起，手段和能力，哪個會缺。
白素琴轉述說：「你三叔的意思是你在香港生活，比較見多識廣，就想讓你來接手管理試試。」
左向東爽快地答應下來，「那好吧，我明天去看看什麼情況，順便到處參觀一下台北。」
他對接手經營三叔的生意，倒是沒有什麼問題，反正他現在也沒事做，騎驢找馬，現在台北穩定下來，找點事做也問題不大。
左慧玉吃飽后就一直乖乖地端坐，直到看見左向東放下筷子，就迫不及待的拉着他咚咚地跑上樓。
左恆和白素琴相視，不由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