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三萬年的風
「幹什麼？當然是救你了。」
小狐狸雙爪叉腰，細長的獸吻拉出一抹肆意的弧度，神氣的笑了笑。
左宗岐竟在他那張狐臉上看出了幾分紈絝子弟的放肆模樣。
「哦？救我？」左宗岐饒有趣味的看著小狐狸問道：「說說，你打算怎麼救我？」
「怎麼，你還不知道你現在的處境有多危險嗎？」
見左宗岐不甚在意，小狐狸憤憤的揮著爪子，看向左宗岐的目光滿含：「你真是不知死活」的意味，道：
「你知不知道三天前簋街的商隊就已經到了縱劍閣，按他們的速度，最遲後天，就會到采練府！」
「到時候關於你的通緝令就會撒遍采練府，相信我，沒有人能拒絕那樣的懸賞！更沒有人能拒絕三王鬼谷、盲山大妖加上一位神秘強者的友誼。」
「而你這麼一個沒有根底的人，要面臨的將是整個臨江域的追殺！」
「除了你是吧？」左宗岐立即笑眯眯問道。
「這是當然！」狐狸斬釘截鐵的回道。
但立即聽出左宗岐話語中揶揄的意味，頓時跳腳道：「我在救你唉！你這話什麼意思？！」
「哈哈，那你準備怎麼救我？」見小狐狸急了，他便連忙打了個哈哈，正色問道：「收下我進你們樂狐山嗎？若是進了樂狐山，那確實就不用怕那些人了。」
「啊這……」小狐狸頓時面色一窘，爪子在地上蹭了蹭，頗有些不好意思道：「進樂狐山我說了還不算，得老祖母點頭。」
但他很快便振奮起來道：「但是我可以幫助你儘快恢復實力，甚至幫助你儘快晉陞，你凝種境界就那麼厲害，若是再度晉陞，那肯定就有能力自保的！」
「那你準備怎麼幫我？總歸不會是做好狐好事吧？我看你也不像傻的啊。」左宗岐笑笑。
此話一出，小狐狸神色一震，他雙目泛起熠熠光彩道：「石魚靈境！我以靈物為俸祿，請你幫我找到石魚靈境。」
說著，他蓬鬆尾巴一閃，一塊通體紫色的碎石浮現。
「這是……」
左宗岐以紅塵靈光將紫色石塊接過，頓時便感覺到這紫色石塊上傳來的靈力。
那靈力與石潭靈境之中的力量無比相似，剛從那裡面逃出的他，當然不會忘卻。
「所以這就是你找過來的緣故嗎？」
他看著那紫色石塊，此時與紅塵靈光相接處，原本沉寂其中的力量此刻竟然漸漸雀躍起來。
顯然紅塵百相術種中遺自石潭靈境中靈魚的力量，引動了這石塊中沉寂的靈力。
既然如此，那這石塊……
「對，這正是石魚老人兩百年前身受重傷所掉落的殘軀。我正是以此為引，借尋靈羅盤一路尋覓到此。」看出左宗岐心中疑慮，狐狸點頭道。
「石魚老人，殘骸，靈境……原來如此。」聞言，左宗岐不由得點了點頭，難怪剛才這小狐狸將他誤認成什麼靈物。
原來是憑藉著靈境主人生前殘骸中的靈力，探尋到了這紅塵百相術種中靈魚所留下的靈力痕迹。
「若是如此，那容我考慮考慮。」左宗岐沉吟片刻，而後對小狐狸道。
紅塵之氣翻滾，他的臉上莫說表情、情緒，就連面容也看不清楚，聲音也是低沉沒有一絲波動。
但見他沒有直接拒絕，狐狸便連忙快聲答道：「好的好的，你慢慢考慮。」
而後便拿出一株陰氣繚繞的靈草，一蹦一跳來到躺倒在地的貘的身邊，先是小心翼翼的探看了他一番，而後將那鬼草給他餵了下去。
不知是自信左宗岐必然會選擇接受他的雇傭，還是怎的，歡欣鼓舞之情，溢於言表。
見此，左宗岐心中不禁感到一絲奇怪，自己怎麼會值得他這般高興？
「我值得你冒這麼大的風險資助？或者說，你哪來的信心我能幫你找到那靈境？」他不由問道。
「啊？」正在彎腰瞪著一雙狐眼看著身上陰鬼之氣瀰漫的貘的狐狸一愣。
這一問彷彿勾起了他的回憶一般。
小狐狸至今還歷歷在目，那是左宗岐臨江一戰之後的第二天，盲山大妖趕赴樂狐山謁見老祖母之後。
以往泰然自若，萬事不掛於心的老祖母，第一次走出了那藏身百年的心月洞，也第一次出現了動容。
和煦的陽光灑在這隻老邁狐狸的身上，微風吹拂，她原本赤紅而茂密的毛髮都已經變得稀薄、枯黃。
她迎著山峰，望向遠處的與霞光交織的重重山嵐，暗淡乾澀的雙眼中似乎是留下了淚水，蒼老的聲音嘆息道：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這股吹拂了三萬年的風，終究還是吹到了盡頭……」
老祖母在說什麼他聽不懂，但他看得出老祖母此刻心中的哀傷，自然想要哄老祖母開心，便連忙安慰道：
「老祖母，不就是盲山大妖交不上供奉了嗎，沒關係，還有狐七我在呢。」
說著，他拿出了費盡心力收集而來的石魚老人的殘骸道：「老祖母您看，這是石魚老人的殘骸，我一定會找到他的身隕之地，將他所化靈境拿來為您作禮的。」
聽見這話，老狐狸撫著他的腦袋，輕輕地笑道：「石魚老人的秘境啊。」
她將目光投向遠方嗎，彷彿是在眺望什麼，這一刻，暗淡的雙目陡然泛起光芒，彷彿有星辰在其中閃爍一般。
片刻之後她伸出枯瘦的爪子，當空一抓，便將一枚樣式粗糙古樸的囊袋抓在手中。
星光暗淡，老祖母將那枚囊袋遞給他，慈祥的看向他道：「好啊，你也該出去闖闖了，這裡邊是一些寶器，你用的上。」
小狐狸沒有拒絕，伸手接過囊袋，反手塞進蓬鬆大尾的秘境之中，卻沒有離去，站在原地遲疑不定。
「怎麼，好處你也討到了，還有什麼事嗎？」狐母寵溺的看著他問道，似乎是看穿了他心底的想法一般。
小狐狸頓時臉色一紅，跺了跺腳。
見此，狐母暢快大笑道：「好了，不逗你了，那左宗岐確實只有凝種之境，來自十萬大山之中，此人修薩滿之術，擅與天地之靈打交道，你若遇見他，讓他幫你去尋找那靈境應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滿足了好奇心的小狐狸卻只是哼了一聲，他才不信有人能在凝種之境將堂堂盲山大妖耍的團團轉。
「不服啊？」狐母笑眯眯的看著小狐狸。
小狐狸沒有說話，但他的表情卻出賣了他。
見狀，狐母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是伸出爪子虛虛一抓，一道黑色靈光浮現。
就著靈靈光輕輕一揮爪子，小狐狸頓時感覺到彷彿整座他自小居住的樂狐山都變得不一樣了起來。
就好像……一座摩天接地的煌煌巨山帶著無上的神威猛然間撞破雲霧，出現世間，也撞進了他的心中，佔據了他的心神。
「厲害嗎？」狐母輕聲問道。
……
小狐狸的回憶並不長久，但左宗岐依舊看出他臉上的獃滯神情，想要將之叫醒時，他當即醒來一雙眸子帶著光的看向左宗岐道：
「當然相信你，我看得出來你一定是接觸過那靈境中的靈物。」
「還有，盲山大妖便是老祖母慧眼識英才，扶持起來的，我相信我也一定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