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獨白01

略有些凌亂的客廳里，黎白城端了杯咖啡，目光平靜地看向窗外。

在那一片混沌的雲海之間，一道巨大的裂隙懸掛在高空之上，就好像天空碎裂了一樣，事實上它確實碎了。

天空像一顆劣質的玻璃球一樣裂開了，雖然這完全不符合科學上的邏輯，但沒有人會對此提出質疑。

——自從那天之後。

那天，起了很大的霧，彌天大霧。

那天，不可名狀的陰影浮現在天空之上，籠罩整個地球。

那天，人類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命運共同體。

那天，是世界的終末，所有人都這麼認為，他也是。

只是想像中的世界末日並沒有降臨。

血雨下了整整七天，大地都被染紅，而他在吃完最後一點食物后不得不離開家去外面。

他所在的城市似乎是幸運的，整個城市都保留了下來，除了有一些商店被人0元購了一波，城市的黑色土地被染上看不見的深紅之外，似乎沒有什麼變化。

三天後，躲進防空洞的人們陸續從地下防空洞出來。

一周后，城市恢復運轉。

他那路燈資本家老闆甚至在世界末日後的第七天就叫他回去加班，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給他留。

事實上，如果不是這道裂隙的存在，黎白城甚至懷疑那天的一切都只是他一個荒誕不經的夢。

即便到現在，黎白城偶爾還是會有種不真實感，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做夢，只是這個夢將時間拉長了，不然很難解釋天空上這道詭異的裂痕……以及前幾天他腦子裏突然出現的這道古怪的機械音：

[沒錯，它確實裂開了，不要問為什麼天空會像個玻璃球一樣裂開，人都可以裂開，天空為什麼不可以？做人不能太雙標。]

黎白城無視掉腦子的說話聲，默默喝了口咖啡，開始思考今天出門應該穿什麼衣服。

[別想了，今天15-20度，溫度適宜，我建議你穿襯衫搭牛仔褲，百搭又輕便，當然除了百搭輕便之外，主要是因為這麼穿更帥！]

黎白城下意識地點開手機看了一眼天氣預報。

視線在天氣預報上書寫的溫度上停留了幾秒鐘，臉上的表情微微有一點變化。

還真是15-20度。

[基操勿6。]

黎白城無聲嘆了口氣。

他人格分裂症好像更嚴重了。

至於他為什麼知道溫度，其實這也是可以用科學解釋的。

估計是之前他看手機的時候，無意中看見過溫度，只是他自己沒有注意，類似於人類的一種瞬時記憶，只短暫的存續了幾秒鐘就消退了，而他的第二人格則注意到了氣溫，並且加深了記憶。

[？？？]

[有沒有一種可能，你根本就沒病，我也不是你幻想出來的第二人格，而是你的一種天賦、一種異能？一種名叫預知的異能！說真的，我可是很強的天賦！]

聽着腦袋裏的機械音，黎白城連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淡淡道：「不，我有。」

不然我也不會人格分裂，還看誰都不像人！

[？？？]

[………]

或許是因為他的話太具有衝擊性，聲音的主人哽住了，沒有再發出一絲絲的聲音。

黎白城打開防盜門的同時，隔壁鄰居家的門也應聲而開。

黎白城不動聲色地打量了搬到隔壁的鄰居一眼。

有些人或許是天生自帶光環的，彷彿有一束無形的聚光燈隨時隨地都打在男人身上一樣，讓人的目光下意識的在他身上聚焦。

真他媽帥。

黎白城剛想到這裏，腦子裏的古怪的聲音再次響起。

[不得不承認他確實長得很帥，按照人類的標準，至少也是個9分大帥比。]

[當然了，你——99分。]

黎白城：……

救命，他這分裂出來的第二人格不僅中二還自戀！

雖然他本人是長得挺帥的，但真的不至於這麼離譜好嗎！

[自戀？不存在！只是實話實說罷了！畢竟是公主喜歡的男人！]

黎白城正想收回落在男人身上的視線，腦袋裏的聲音再次響起：

[沈西遇，s級污染物，污染序列s-07：神之夢魘。我認為這個排名極不合理，至少我應該排在它前面！可惡！]

[沒錯，這個序列名稱的由來就是你想的那樣——它可以瞬間將人拉入夢境當中。]

[當它進入夢中時，所有人都會跟着進入夢中，可以將一切人和事物全部同化。]

[備註：到底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這是個問題！]

[話說你就沒注意過，自從它搬來后，你睡覺時間都比以前早了嗎？]

一向不愛搭理第二人格的黎白城這次實在沒忍住，在心裏吐槽道：「你確定不是因為換季導致的嗜睡？」

[我確定。]

「要出門？」沈西遇挑眉看了他一眼，打招呼問道。

「嗯。」黎白城回答完后，隨口問道：「你也是？」

沈西遇點點頭，客氣又疏離地說道，「出去辦點事兒。」

結束毫無營養的對話，黎白城跟在鄰居身後，兩人一前一後下了樓。

黎白城正走着，腦子裏第二人格卻驀地再次開口：[嘖，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據我觀察，它受傷了，而且是很重的傷。]

[給你一個人生建議——乘它病要它命！做了它！畢竟它搬到你隔壁也沒安好心。]

沒安好心？

黎白城微愣了一下，似乎是知道他的疑惑，那道機械音再次響起。

[小夢魘能有什麼壞心思呢？不過是想殺了你，來個鳩佔鵲巢罷了。]

[建議你不要和它硬碰硬，寫封信給它的死對頭暴食是個不錯的選擇，讓它們來個兩敗俱傷！你懂的，借刀殺人什麼的，才是兵不血刃！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畢竟暴食的能力也很棒呢！斯哈斯哈！]

黎白城平靜的臉上忍不住出現一道裂痕，這傻逼第二人格多少有點毛病！除了中二、自戀之外，還他媽是個有反社會人格的神經病！

他的病好像越來越嚴重了。

黎白城剛走出單元樓，就被一隻狗給攔住了。

準確的說是一隻小柯基叼著牽引繩屁顛屁顛地向他跑來，仰著腦袋，那殷切的表情彷彿在和他說：繩給你，繩給你！快帶我回家！

黎白城忍不住覺得好笑，這條狗對面一棟樓鄰居養的，都這樣好幾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喜歡他了，前幾次還直接跑到他家裏，死活不肯跟主人回家。

就在黎白城好笑的時候，腦袋裏的機械音再次響起：

[一隻實力還算不錯的污染物，它曾經的夢想是征服全世界，現在的夢想是做你的狗，不用懷疑這是一條不折不扣的舔狗。]

[說真的，要不你就答應它吧。都來八百回了，劉備找諸葛亮才去三回！]

[曾經的它覺得做狗太侮辱污染物了，但現在的它認為做狗也沒什麼不好，重要的是跟對主人！畢竟一個好的主人，可以讓它狗仗人勢，狗眼看人低。]

黎白城：？？？

你還能再扯淡一點嗎？

黎白城嘴角抽了抽，沒理會腦子裏的聲音，而是牽着狗繩將狗還給了狗主人，而小傢伙趴在狗主人的懷裏戀戀不捨地看着他，就好像真的很想換個主人一樣。

黎白城差點有一瞬間覺得「第二人格」不是在忽悠他。

[一隻十分有理想、識時務、有眼光的污染物，對於不能成為你的狗，它表示很難過。]

黎白城：……

總覺得這話有點不對勁兒呢！

黎白城走的快，身後傳來小柯基一連串的狗叫聲。

「汪汪！」

[我是不會放棄的，我一定會成為主人的狗！——以上來自本異能的精準翻譯。]

黎白城低低罵了一句：「神經。」

沒再理會腦袋裏的機械音，黎白城坐地鐵到了醫院，因為他的病情特殊，之前的檢查也無法判斷他是否真的得了人格分裂，所以現在的主要治療方式以心理疏導為主，而不是藥物治療。

……

「他最近還是在你腦袋裏胡說八道？」

「嗯。」黎白城無奈點點頭，「據我觀察，它有非常嚴重的中二病，妄想症，而且還十分自戀。」

「比如？」黎白城的主治醫生放下手裏的病歷，抬頭看向他。

「它會把我見到的所有人、動物、甚至是物品稱作污染物。」黎白城揉了揉眉心，有些煩躁地說道。

「可以具體說一說嗎？」唐醫生看了一眼面前的年輕人，說道。

[唐冠，a級污染物，污染序列a-98：第四人民醫院院長]

[備註：精準與否，就是屠宰與手術的區別，誰不想要一位醫術精湛的醫生作為後備隊員呢？]

黎白城回想起剛才見到唐醫生的時候，那道機械音說過的話，扯了扯嘴角。

人家唐醫生是心理醫生，不是外科手術醫生！到底為什麼要扯到手術上去啊！

黎白城煩躁地向後靠，將整個身體陷入柔軟的沙發里，這才開口，「比如它說唐醫生你不是醫生而是院長。」

唐醫生：「……」

見唐醫生一副見鬼的表情，黎白城沉默了幾秒后，有些不確定地看向唐醫生：「您真成院長了？」

唐醫生禮貌又不失風度地點了點頭，「昨天剛評上。」

黎白城：……

黎白城腦子裏忽然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

或許那道機械音真的不是他的第二人格，而是一種異能，一種天賦……

呸。

怎麼可能！

他怕不是被那個中二病給傳染了！

[……]

走出唐醫生的辦公室，黎白城慢悠悠地往外走，心情倒也沒有被自己的「病情」影響，畢竟病都病了，他能還能怎麼辦？涼拌唄。

黎白城長得好看，幾個年輕小護士看見他，不約而同地過來和他搭話，就算知道他來找唐醫生……啊不，現在應該是唐院長了……

就算知道他醫院找唐院長是為了看精神病的，依舊熱情不減。

就在他被幾個小護士拉着聊天的時候，腦子裏的機械音不適時宜的響起：

[b級污染物，污染序列b-28：裂變。別看有這麼多小護士喜歡你，其實它們都是從一個污染物身體里裂變出來的。除了角落裏那隻。]

黎白城聞言，幾乎是下意識地視線轉移。

別說，角落裏還真的有一個小護士。

小護士似乎是新來的，他之前沒怎麼見過，年紀不大，看上去剛畢業的樣子，扎著一個高馬尾，不知道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臉色有些發白，一雙小鹿一樣的眼睛蓄著朦朧的霧氣。

[e級污染物，污染序列956：異變。對比前面那一位顯然它很弱雞，被欺負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別看它一副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模樣，其實它很有野心，現在躲在角落裏不過是它的一種偽裝。]

[它已經想好了，就算做不了你的老婆，做你的小三也不錯，小四它也不介意。]

媽的。

第二人格這普信男的味兒真的衝到他了！

[……]

黎白城和幾個小護士聊了幾句后，轉身走出醫院，離開醫院時，回頭看了一眼醫院大門。

腦子裏那剛剛安靜下去的機械音再度響起。

[b級污染物，污染序列b-956：異度空間。雖然菜，但好歹也是個空間系的。]

[你不會真的以為這是一家正經醫院吧？不是吧？不是吧？神國能有什麼正經醫院啊！這可是神國啊！]

黎白城無語，直接無視腦子裏的機械音，往外走。

[b級污染物……]

[c級污染……]

黎白城穿過人群，腦子裏的機械音接連不斷地響起，介紹著周圍的「污染物」。

黎白城有些煩躁，任誰腦子裏有一百隻鴨子恐怕脾氣都不會好，他忍不住低罵了一聲：「你他媽看誰像個人啊！你他媽看我都不像個人！你能不能閉嘴啊！」

黎白城剛罵完，下一秒，被人猛地撞了一下，一股血腥味順着鼻尖鑽入他的呼吸當中。

從身後走來的男人似乎是身體不適，一個趔趄倒在他身上，黎白城連忙伸手扶住對方，正想問對方「需不需要幫忙」，下一秒腦子那道惱人的機械音再度響起——

[不能，因為——]

[我看見人了。]

黎白城整個人都是一愣，下一秒腦袋裏的機械音不住地響起，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那道聲音高了起碼八度，像是要刺破他的耳膜一樣。

[江妄，第二中心城居民，防污染中心後勤小組成員，天賦序列e-555：看我這麼可憐。一個嚴重被人類低估的天賦序列。]

[嗚嗚嗚，他真的好可憐，隊長為了救他身受重傷就快死了，就連他自己也受傷了，如果不止血的話，他恐怕活不過一個小時！]

[備註：看我這麼可憐，你就幫幫我吧！]

黎白城看了眼暈倒在他懷裏……身穿一襲黑衣、長著一張拽哥臉面色蒼白的男人，緩緩地打出一個「？」。

就你媽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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