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樂部
燕折順利地進了俱樂部。
即便是工作日人也不少,不僅限於年輕人,還有很多來談生意的中年人。如今大家都愛養生,談生意已經不興酒桌那套了。
燕折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有些無從下手。
楊薇笑道:「我給您介紹介紹?」
燕折沒拒絕:「好。」
楊薇說:「我們俱樂部分為很多板塊,有商用區、娛樂區、運動區……您還可以參與我們俱樂部組織的一些戶外活動,列如登山、野營、攀岩等。」
俱樂部的會員也是分等級的,能讓身為經理的楊薇一直跟在他身邊,說明白澗宗的會員等級應該很高。
燕折摸摸下巴:「有什麼適合我上手的室內運動嗎?」
楊薇沉吟片刻,道:「看您對什麼感興趣。」
下到最常見的羽毛球場、籃球場,上至比較耗費財力物力的高爾夫球場都有,除此之外,還有相對危險一些的攀岩、射擊、射箭等項目。
燕折都挺想嘗試,不過還沒忘記今天的目的。
他猶豫了下,楊薇肯定知道自己的身份,便直接問道:「我哥在嗎?」
果然,楊薇很順暢地回答道:「燕大少爺今天好像沒來。」
沒來?
燕折有點疑惑,是因為他的穿書產生了蝴蝶效應,導致劇情沒按照原來的軌跡發展嗎?
還是因為沒到時間?
燕折想了想,說:「你先去忙吧,我自己轉轉。」
「好的。」楊薇遞給他一張名片,「您有需要可以隨時聯繫我。」
俱樂部場地很大,燕折甚至見到了不少眼熟的面孔——
都是數日前參加過燕馳明六十大壽的賓客。
若換作從前,他們必然對燕折不屑一顧,但如今不一樣。
就在昨天,白家老太太在一場酒會上當着好些人的面說,自家孫兒將在一個月後與燕折辦訂婚宴,此後便是未婚夫夫的關係。
這個消息在圈內討論得沸沸揚揚。
主要是白老太太的話很值得品味,她說的不是要和燕家聯姻,也不是要和燕家小少爺訂婚,而單單指名道姓燕折,沒有任何名頭。
再聯想燕馳明六十大壽上,燕折被甘靜甩了一耳光、最後卻被白澗宗抱坐在輪椅上離開的場景,就更微妙了。
燕折和家裏關係顯然不好,這場聯姻中,燕家恐怕未必能撈到好處。
燕折對以上一無所知,他一臉蒙圈地應付過來打招呼的人,很多面孔都對不上名號,特別是年長一輩的,只能統一叫叔叔。
「人果然不能太聽信傳聞,我看小折人挺好的。」一個中年男人笑了聲,「等到了訂婚宴,我一定給你和澗宗包個大紅包!」
「還早呢。」燕折頗為不好意思。
按照燕顥的性格,他不可能這麼輕易放棄,後面還不知道要整什麼么蛾子,自己和白澗宗估計很難通暢無阻地訂婚。
「也不早了,算算還有二十九天。」
「?」燕折懵了。
「這麼短的時間定禮服怕是有點倉促。」中年男人的妻子輕笑,「你和澗宗要是沒什麼好的想法,我倒是可以給你們推薦一個成品禮服牌子。」
「…………」燕折硬著頭皮道,「我回去問問他,謝謝您。」
一轉身,燕折乖巧的表情差點破碎。
還有誰比他更慘,自己的訂婚宴消息竟然還是從別人口中知道的!
他找了個沒人的地方,給白澗宗撥去電話,那邊照例是一段語音:「您撥打的號碼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狗東西。
燕折深吸口氣,一轉身,就對上一雙含笑的眼睛。
對方穿着一套休閑的運動裝,顯得十分年輕建氣:「燕折,好巧。」
燕折對這張臉有點印象。
前兩天在白家老宅,這人叫了聲白澗宗「小叔」。
他委婉道:「我們好像不熟。」
「以後就是一家人了,提前熟悉熟悉也好的。」白成柏揚揚下巴,笑着邀請,「進去玩玩?」
燕折順着他的視線看去——明日槍擊館。
「我不會。」
「沒關係,裏面有教練,我也可以教你。」
燕折抱着好奇進去了。
槍擊館分為室內和室外,作為新手,白成柏帶他體驗了室內。
「先領槍,第一次玩建議來支小口徑ak。」
工作人員為他挑選了一支,燕折拿在手裏,沉甸甸的。
這會兒槍里還沒子彈,需要另外去領。
等一切準備完畢、教練和他說完注意事項后已經過去二十分鐘了。
燕折有點緊張,等待進場的過程中,餘光瞥見了右側牆上有一塊大屏幕,上面陸續放送著一些排名。
他意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名字——白澗宗。
察覺到他的目光,白成柏解釋道:「這是槍擊比賽的綜合排名,每年都會舉行一次。」
燕折一頓,白澗宗的名次赫然是第一。
白成柏有些遺憾:「小叔上次參賽是九年前了,但九年以來,一直沒人超過他的成績。」
燕折收回目光,跟着教練往場內走。
白成柏繼續說着:「你那時候還小,不知道小叔當年有多風光無兩,他什麼都會,什麼都是最優秀的,可惜……」
燕折知道白成柏要說什麼。
可惜一場車禍,讓白澗宗雙腿殘疾。
白成柏:「從那之後他就變了,也再沒碰過這些。」
燕折遲疑地問:「那場車禍……是意外?」
這幾天他在網上遊覽過不少白家和燕家過去的事,但要麼是一些眾所皆知的事,要麼是一些似是而非的傳聞,沒什麼特別的。
白成柏搖搖頭:「我不好亂說,從肇事司機方的車載錄像來看,是肇事司機疲勞駕駛導致了這場悲劇——」
但由於司機肇事逃逸了,這麼多年都沒抓到,所以到底是意外還是被指使的,誰都不清楚。
燕折唔了聲,捧著步|槍的手無意識緊了緊。
「不過……」白成柏頓了頓,「馬上就是一家人了,這事告訴你也無妨,別對外亂說就行。」
「什麼?」
白成柏娓娓道出了那場車禍的細節——
九年前的車禍發生在人來人往的商業街頭,事發后,白澗宗渾身是血地暈在駕駛座上,氣息微弱。
肇事司機並沒有第一時間逃逸,而是跑到白澗宗這邊來,扒著車窗,對白澗宗喊了聲「崽崽」。
-
燕折毛骨悚然,猛得抬頭看向白成柏。
「崽崽是小叔的乳名,沒想到吧?」白成柏笑了聲,嘆了口氣,「理論上,除了小叔的母親、和祖母以外,沒人知道這個稱呼。」
可想而知,車禍當時的白澗宗有多麼震驚和崩潰。
昏迷中的他立刻就驚醒了,跌跌撞撞地從車裏爬出來,是真的爬。
因為他雙腿已經因重創無法正常行走了,衣服也被血滲透,活像剛從地獄里爬出的厲鬼。
他神志不清,視線都糊著血,對每一個路人進行逼問:「你把我媽藏到哪兒去了!?」
燕折突然理解,為什麼老宅那天晚上一聽到「崽崽」這個稱呼,白澗宗就發瘋了。
在白澗宗眼裏,害他雙腿殘疾的人,就是讓他母親失蹤的人。
「這個事,是小叔在醫院醒來后對警方複述的,我當時也意外在場,就聽到了。」白成柏搖搖頭,「但是大家對他這番證詞都不太信,覺得是他太想念母親,瀕死之下產生的幻覺。」
「沒有監控嗎?」
「有,但小叔車內的記錄儀車禍當時就壞了,只有紅綠燈口的監控拍到了現場,肇事司機確實在小叔車窗前觀察了會兒才驚慌逃逸,但這不能證明司機確實對小叔叫出了那個稱呼。」
本來體驗新事物,燕折心情滿雀躍的,這會兒卻變得有些複雜。
「所以小叔脾氣不好,你也多擔待,這種遭遇換做誰也受不了啊。」白成柏道,「算了,不聊這些了,開始吧。」
聊這些隱秘的事之前,教練被支走拿水去了。
白成柏乾脆指導起燕折怎麼握槍:「身體重心要和槍身處於一條線上,三點一線,身體放鬆些,太緊張容易受傷。」
他拍拍燕折的胳膊:「還有一點一定要記住,在準備射擊之前,一定不要讓手指扣在扳機上——」
燕折眯起眼睛,瞄準靶心,「砰」得一聲!
子彈脫膛而出的瞬間,肩膀也被震得發麻,但沒有他想像的難操作:「打中了幾環?」
白成柏微微一笑:「脫靶了。」
燕折:「……」
教練拿着兩瓶水回來,看着他還端著槍,連忙制止:「永遠不要把槍口對着你不想摧毀的對象。」
燕折連忙道歉:「對不起。」
白成柏道:「新手犯錯誤也正常,不過以後還想玩可以讓小叔教你,他的技術不比這裏的教練差。」
燕折心不在焉地嗯了聲:「你慢慢玩,我先走了。」
他接過教練手上的兩瓶水,頭也不回地走了。
白成柏:「……」
有一瓶是我的謝謝。
燕折故意的,雖然白成柏態度挺好,但自己可穿成了書里的小炮灰。
不想和原身一樣走向悲慘的結局,就應該對遇到的每一個人都抱以懷疑之心。
知道了白澗宗車禍的事,他也沒心情繼續玩了,乾脆溜達去俱樂部後門蹲守蕭玖和燕顥。
這兩人今天要是沒來最好,萬一來了,他是一定要攪和一下的。
結果剛出門,他就遠遠看到一個正在光速逃亡的背影,後面跟了一堆狗仔。
「是蕭玖!」
「大家快追!!」
「我不是我沒有你們別瞎說!」對方頭也不回地狂奔。
看來,雖然他的出現導致燕顥的故事線有所改變,但其他人還在正常進行原文的劇情。
不過他怎麼記得,原文在這裏追蕭玖的是無腦粉絲呢?
燕折咂摸了下,也加入了追蕭玖的隊伍。
旁邊人看他臉生,邊跑邊問:「你是哪家媒體的?」
燕折信口拈來:「野生的。」
這些狗仔的體力果然不是蓋的,邊跑邊說話都不太喘氣的:「那你攝像機呢?」
燕折神秘地指了指領口。
對方懂了:高檔微型攝像機!
高端、大氣、隱秘!!
這才是狗仔應有的裝備,回去就找老闆審批!
「蕭玖人呢!!」
「怎麼不見了——」
一群狗仔沒跑過一個明星,燕折撐著牆喘氣,遭不住了。
他決定操近路,原文裏,蕭玖應該是從一條死胡同的巷子裏翻到了另一條街上。
燕折繞了過去,果不其然和蕭玖來了個臉對臉。
「啊啊啊!!!!!」蕭玖嚇得魂飛魄散,張牙舞爪地尖叫。
燕折:「……」
這不是他想像的畫風。
尖叫完,蕭玖轉頭就跑,燕折連忙追上。
他逃,他追,他插翅難飛。
蕭玖再次被逼回死胡同,欲哭無淚地翻牆:「你別追了,我不是蕭玖!」
燕折跑不動了,也吼:「你別跑了,我不是狗仔!」
「我真不是蕭——」蕭玖翻牆翻到一半,僵住了,「你不是狗仔,那你是粉絲?」
「不是。」燕折果斷道。
「那你追我幹什麼!?」
「你跑什麼!?」
「我怕啊!!」蕭玖咆哮道,「再被狗仔拍到一次私生活,我經紀人能把我殺了。」
「……下來吧,我真不是狗仔,巷子那頭的狗仔還沒走完呢。」
蕭玖連忙跳了下來,一點形象都沒有地癱在角落,喘著粗氣。
燕折扔給他一瓶從俱樂部順來的水:「算我請你的。」
他自己擰開另一瓶水,咕嚕咕嚕地喝了大半。
蕭玖接過,咕噥道:「你沒下毒吧……」
燕折:「……我還有大好年華,沒打算在牢裏過完後半生。」
蕭玖定睛看了燕折兩眼,嘶了聲:「我好像認識你……白總未婚夫!」
燕折理直氣壯地嗯了聲。
蕭玖更慌了,往角落一縮:「我跟白總一點都不熟,更不是你情敵,你不用特地來下毒。」
「……」這個蕭玖好像不太聰明的樣子。
要不是武力值不夠,燕折都想掐着他下巴把水給他灌下去,嚇死他!
蕭玖尷尬一笑:「我開玩笑的,以前白總不是投資過我的一部電影嗎,圈內就有傳聞我被他包養了,害得我回家差點被玩死。」
「……」信息量有點大。
蕭玖大汗淋漓,猛灌了一大口水。
燕折疑惑道:「這麼怕被拍到,你一個人跑來俱樂部幹什麼?」
蕭玖義正言辭道:「捉姦!」
「???」燕折滿頭問號,這怎麼跟他以為的劇情完全不一樣,「不是,你捉誰的奸?」
「這就不方便說了。」蕭玖凄涼道,「大概是我年老色衰,我家那位對我沒了新鮮感,今天竟然約了一個小白臉來打球!」
燕折忽然有種預感:「這小白臉……不會叫燕顥吧?」
蕭玖驚了:「你怎麼知道!」
「…………」所以在原文裏,這種情況下,為什麼後來蕭玖還能跟燕顥搞在一起?
對視許久,燕折心生一計:「我先幫你擺脫外面的狗仔吧,他們肯定還在四周找你呢。」
只要他跟蕭玖成為朋友,多說點壞話,不就可以杜絕燕顥跟蕭玖搞一起,從而進入娛樂圈了嗎?
蕭玖緊張地問:「怎麼擺脫?」
燕折想了想:「剛剛轉角有個公廁,我們進去換下衣服,然後我打電話叫保鏢開車到外面路邊,你趁機跑上車。」
燕折跟蕭玖說了下車牌號。
不得不說,蕭玖雖然是英俊硬朗的長相,但全身上下都透露著一股清澈的愚蠢。
他感覺身體有點熱,但沒多想,以為是剛剛跑太狠了,就真乖乖跟在燕折身後,把燕折當成了救命稻草。
他也不管兩人體型的差異,互換不合身的衣服後會不會更顯眼。
公側的環境還挺乾淨,燕折和蕭玖隨機走進兩個相鄰的隔間,窸窸窣窣地脫起上衣,準備互換。
突然,燕折感覺隔壁的喘氣聲有點重。
「……你沒事吧?」
一片安靜。
燕折正準備再問一遍的時候,隔間的蕭玖開口了,聲音顫顫巍巍的,活像被凌|辱了:「說好的沒在水裏下毒呢?」
「?」
沒聽到回答,蕭玖自顧自地說:「也是,你確實沒下毒,但你下藥了。」
「???」
燕折抬手抓住隔板頂端,撐著身體趴過去俯視隔壁的蕭玖,對方已經軟成了一癱,衣衫凌亂,渾身漲紅,不斷地喘著粗氣。
抬頭看見燕折,蕭玖驚恐地縮了縮,掩面痛嚎:「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給我下藥,可兩個零是沒有結果的啊!!」
「……行了,別叫了,知道你是零了。」
但轉念一想,燕折也有些慌。
蕭玖不像是裝的,只能說明那瓶水確實有問題,可水是從明日俱樂部得到的,不會兩瓶都有問題吧!?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感覺自己也有點熱,額角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好巧不巧,外面傳來了一群狗仔的聲音:「人呢,剛剛好像是看到蕭玖跟一個人往這邊跑了……」
「是不是躲廁所里了?」
燕折趕緊給白澗宗打電話,不出意外還是被拉黑的狀態。
他乾脆爬進蕭玖的隔間,在對方一臉「你不要過來啊」的表情中試圖拿蕭玖手機給白澗宗打電話,然而零和零之間也是有差距的。
他一下子就被蕭玖制服了。
麻蛋,回去就鍛煉!
蕭玖被葯得神色猙獰,掏出手機問:「說,白總電話號碼多少?」
「……」燕折報出一串數字。
蕭玖撥過去,那邊沒一會兒就接通了。
那頭,休息一上午的白澗宗身體好些了,正在公司開會。
助理敲響會議室的門,走到白澗宗身邊道:「白總,這個陌生號碼好像是蕭玖的,也許秦總找您有事。」
白澗宗示意會議暫停,點開接聽。
那邊立刻傳來一聲咆哮:「你老婆在我手裏!!」
白澗宗眸色驟暗,喚了聲:「燕折?」
「對,就是燕折!你難道還有第二個老婆?」
「……」
「你勸我你十分鐘內過來找我們,不然我就撕票了!!」
接着是一陣掙扎的窸窣聲,緊跟着便是蕭玖的尖叫:「你別想着硬上啊,我會斷的!!」
他激動的音調直接穿破話筒,傳進會議室大半成員的耳里。
大家紛紛低頭,當作什麼都沒聽到。
白澗宗臉色鐵青。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