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絕筆
亥時，雲舟街上，一隊知識局的士兵正在巡夜。
「街上流民好像又多了些。」
「半月來，已經不知道來了多少批了，多出一些，也實屬正常。」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結束，因為街流民太多，害的咱們巡邏都要多一個時辰，還不給餉錢，真是晦氣。」
「行了，少說兩句吧，誰能想到今年秋汛，竟然會讓炎西江決堤，大半個西山地區都遭逢了水患，雲焜城地勢高，自然成了西山的避難所。」
「近來城中糧價還高了不少，若水患再不除，怕是要飯都吃不上咯。」
「噤聲。」為首一人出言喝止，竟是女聲，竊竊攀談的人群之中，只有一人到剛剛為止都一語未發，此人身形較之旁邊的同行男子，要嬌小許多。
她便是入了執事局，擔任三隊隊長的副官，藍星。
眾人聞言立馬閉上了嘴巴，對這個年齡比他們都要小上不少的隊長，他們現在已經是徹底的心悅誠服了。
得知一個少女竟然要來到三隊擔任隊長一職之時，所有人都不服氣，讓一個女人領頭便罷了，還是一個娃娃，這讓他們在其他的弟兄面前，如何能抬得起頭，故而他們只想讓這新來的女娃，知難而退。
然而藍星來到之後展現的所有能為，讓三隊的所有的大老爺們，全都真心服氣，且這半月之內，三隊完成的任務，幾乎是其它三個隊加起來的綜合，而這，跟藍星的統籌和計策，息息相關。
再加上藍星不再遮掩面孔之後的傾國容顏，更讓這群大老爺們看直了眼睛，一個實力強大且美麗至極的上司，誰又會不想要呢？故而這一幫子人，早就已經徹底了成了藍星的死忠。
執事局三隊正要回返之時，一個身影跌跌撞撞沖向了隊伍。
眾人手按刀柄，嚴陣以待，藍星遠遠就嗅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正是從眼前之人身上散發而出。
接近之後，三隊之中有人驚咦一聲，「這不是梁家的梁雲沙長老嗎，他怎會如此？」
借著火光，眾人看到梁雲沙胸襟衣物全被鮮血浸透，頭上髮髻散亂，黑白相間的亂髮並著血汗貼在煞白的臉上，他眼中神光渙散，見多了這種場面的藍星，一眼就看出來，梁雲沙已在彌留之際。
眾人聽到梁雲沙發出了呼嚕之聲，一查看才發現他之狀況。
「他喉嚨破了，已不能言語。」
梁雲沙手緊緊抓住了藍星，藍星會意，靠近了梁雲沙，他張口想要說話卻只有呼嚕聲。
他伸手在藍星手背拍了拍，藍星趕忙攤開手掌，梁雲沙費盡氣力，在她掌中寫下了兩個字，而後又在她手背寫上了「尋雲空」三字。
「雲空，是越雲空長老，巡邏完畢你們自行回去交差，大虎，背上人跟我走。」藍星當機立斷，一刻不誤，向著越家疾疾行去。
越雲空是越家的執政長老，而這梁雲沙則是梁家的執政長老，二人有交情，也不為怪，只是藍星好奇，為何在這生死交關的時候，梁雲沙不是要回到梁家，而是指名要去尋越家的執政長老，還有他在自己手心寫字的優先順序，竟是最高，那這二字，又是何意？
想著，三人已經來到了越家大門之外。
守門弟子一眼便認出了藍星來，她著執事局官服匆忙而來，這幾個弟子可不會沒事找事，趕忙開門讓開了道路。
「長老，弟子越藍有事求見。」藍星說話間，一把推開了越雲空房間的門。
越雲空皺眉，未經允許就推門而入，越家弟子不該如此失禮，正準備責備一聲，卻看到了大虎背上之人。
他大驚失色，「雲沙，這是怎麼回事，快，把他放這來。」
越雲空立刻查看梁雲沙的狀況，一看之下，眉頭緊皺，梁雲沙之狀況，已是將盡枯燈。
他急忙提元，豁力運勁，一身沛然真氣鼓動，吹得整個房間之內桌椅翻到，書畫紛飛，大虎從未見過如此場面，下意識地縮了縮頭。
藍星則是暗自評斷，如此真氣之強，當是藍星這一次入世以來所見之最，絕對算是一流高手之中的佼佼者，三大世家的長老，果非凡俗，既如此，梁雲沙同為長老，修為應是相當，那又是何人，能傷他至此？
越雲空一身真力，毫不吝嗇地往梁雲沙體內灌去。
然器漏難修，任你裝再多水，也唯有漏盡一途。
任由越雲空絕世修為欲留，但梁雲沙命火還是漸漸黯淡，最後時刻，梁雲沙露出微笑，抬手拍了拍越雲空手，留下一道血印之後，閉上了雙眼。
「雲沙，雲沙，雲沙啊！」越雲空一瞬間老淚滂沱而下，臉上縱橫褶間，盡數滾濕。
一聲聲凄凄，一句句慘慘，一幕幕切切，梁雲沙魂歸極樂，臉上再無憾色，未有閉眼的安詳。
藍星和大虎緩緩退出了房間，拉上了房門。
「對話，這……」
「你先回去吧，辛苦了。」藍星道。
「不辛苦，只是梁家長老身死越家，此事恐怕難了，隊長……」大虎試探的看著藍星。
藍星平靜道，「此事我自會處理，你先離開吧。」
大虎離開后，藍星便立在越雲空房間之外等候，不知過了多久，房門打開，越雲空走出。
他臉上的淚痕已經揩去，眉宇之間，悲色濃濃，可他身到底是大家長老，情緒已然壓下。
藍星拱手行禮道，「逝者已矣，長老節哀。」
越雲空強壓有異之聲道，「你與我說說，發現梁雲沙時候情形。」
藍星把所知所見，除了梁雲沙最先寫下在她手心的二字之外，盡數告知了越雲空。
情形並不複雜，藍星很快便說完看著越雲空，掌心二字，非是她刻意隱瞞，只是上一世多年習慣所致。
雖說剛剛看越雲空之態，絕不像是殺人者，但也難免他是惺惺作態，故而藍星釐清緣由之前，梁雲沙絕筆，只能暫按不提。
「好，帶梁雲沙過來之情，老夫謝過，此情寄下。」
藍星並未多言此事，「長老，執事局還需復命，弟子先行告退，請。」
越雲空擺了擺手，藍星徑自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