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高遠天空

秋天的天空絕對是一年四季里最為高遠的。經常不抬頭的人，忽然一抬頭看日頭，確實會有被嚇一跳的可能，怎麼這麼高啊，怎麼這麼遠啊。飄蕩的雲不停被水洗稀釋一般，逃離地面，逃離人的視野，也逃離太陽和月亮，彷彿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偏是再也難以聚成一團了。

時間過的是很快的。一天里早晨出門趕工耕地，傍晚之時匆匆回家，迎著太陽，趕著月亮，一天天的時間過得飛快，不注意一個月的時間就溜走了。孩子每日上學，是記得住這時間變化的，而大人多是記不住，在沒有手機的時間裡，翻看日曆是大多數人的習慣，有時一忘記撕去舊張，便錯過了日子。只等每兩日的集市來提醒了。

人要時時抬頭看看呵。在地上的日子久了，人就好像是和土地長在一起了一般。土色和土氣，還有土裡的食物，土裡的金錢，一切都把人和土地牽絆住了，想走也走不遠地方。好像家鄉的山和水，彷彿總是走不出這包圍圈，緊密密地，密密匝匝的，讓人喘不過來氣。是要抬頭看看的呵。

抬頭的一瞬間，就能響應到人的頸椎。總是趴著或者低著頭，頭都顯得十分的重了，長此以往地不能抬起來了。看人的時候都是低著頭的，看到的景色總是平平的。抬起頭后，視野都變得開闊了許多。能看到更多的天空了，大路在眼裡也更加開闊了。

天上有很多美麗的景色啊，除了飄在天空的雲，還有太陽和月亮，燦爛的雲霞，飛動的樹影，偶然掠過翅膀的鳥兒，或者是漫天的沙塵。秋天裡也不總是晴朗的天氣，還有陰雲，霧塵，陰雨，或者是徹底的晦暗。不同的天氣中有不同的顏色，我們看到的天空也不總都是藍色的，更有黃色，白色，灰色，黑色，深藍，紅色的，五顏六色的。

人相對於這藍天是很渺小的，總是一抬頭就能看到廣闊的天空之下，閃爍的是渺小如塵埃的人。人總是相互看看的話，沒辦法認識到自己到底是多小還是多大，偏是要和一些別的對象去對比的。天空碩大無朋，才是真正的覆蓋囊括和容納一切的博大胸懷，連太陽和月亮都要在天空的懷抱裡面沉睡呢。到了晚上，點綴在天空上的星星想來是天空的孩子吧，黑暗的床席和被子上做夢著。

如果有了一個晴朗的天氣里，晚上睡不著，躺在大石頭，或者是席子上面，看著天色一點點暗下來。暑氣退卻，涼意襲來的時候，秋的肅殺之意也慢慢襲來了。這個時候看天，天黑暗的無邊無際，沒有一點遮攔和掩飾地，漆黑一片當然是看不見的，最好的是院子里點上燈，你便會看到這天空的神奇。

彷彿被一口碩大的鍋蓋住一般，小小的人都變成蒸籠里躺著的饅頭一樣，望不到黑鍋揭開的樣子了。彷彿是一張巨大的黑幕，遮住我們看向更加遙遠的，明亮的外太空的視野了。又彷彿是一種虛空的隧道一般，溝通著地球上的一切渺小事物和星辰宇宙。只要想想，我們身下的土地是在一顆藍色星球之上，瞬間的這片天空和黑暗都變成一層保護了，一層厚實的被子，一層隔絕熾熱的光線和跌下的星星的保護了。

想著想著，便神往起來。這天空之外有一個造物主嗎？他是不是正在端著地球仔細地端詳呢？他能看到此時躺在地上的我嗎？我想著想著，不禁心上起了恐懼，覺得如果這天空突然裂開了該怎麼辦呢？或者這天空就像是一個戲台一樣，時時地換幕一般。

天上的景色是和地上的一樣好看的啊。地上的熱氣慢慢地傳到身體上，感受到大地的浸濕，便能夠稍稍安撫一下被天空嚇住的心。這高遠的天空一到夜晚是個很讓人恐怖的東西啊，又高又遠沒有邊際的黑暗，如果人在上面該怎們生活呢，怎麼耕地，或者是怎麼吃飯呢？恐怕還要搬著許多的桌子拼一個可站可坐可躺可吃飯的桌子吧。

還是地上好啊。天不知不覺地涼了，可一看到這金光萬丈，層雲盡染的樣子，又開始想念藍天。藍天多好啊，多美麗呀，如果小孩子們都能在天上飛該多好呀，就能看到小鳥們眼裡看到的景色了，也都不用害怕在地上被大公雞和野狗追了，也不害怕起床遲到，一下子飛到學校不就好了。天空也像是一張巨大的床單，可以肆意地翻身滾動，在哪裡尿床都不用擔心睡得地方濕濕的了嘿嘿。

天空也這樣總是出現在夢裡，有時候能夢到在天上飛，有時候夢到從很高的天上掉下來，或者是從高台上跳下來，就會突然一驚嚇，然後被驚醒。聽老人說夢到高處，就是要長高的預示啦。高處是很吸引人的哈。看到天空的高遠，總是會心中突然生出一種勇氣和舒爽，然後大步邁向前去。

秋天早晨的天空十分吸引人的也是，雲霞遍天，波紋滾滾，淡淡的藍色和著一些金色。天空水波一般，風吹起來雲緩慢飛動融化在藍色里，風也吹進眼睛，讓小孩子們的身體變得無比的清透，大人的心也開始飛起來了。秋天的天空，是一首再怎麼也寫不完的寫景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