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黑森林之謎（9）——最終逃離
時隔多年，死神再一次看見了自己兄弟姐妹們的樣子：暗、夢、血、冥、煞、鬼、魔、面，還有自己。九人正豎直地懸浮在空中，視線穿過不再遮光的頂尖望着自己，每個人的眼神里流露出仇恨、蔑視，以及憤怒。
死神望向頂尖，面容驚愕地朝向那九個人，即使心裏清楚那九人和那女人一樣，都是假的，但也不妨被這景象給震驚到了。
「死神，看清楚了沒？還記得你的那些走失許久的兄弟姐妹沒？」德卡爾看着死神抬頭的表情，顯得十分高興，「我感覺我還做了一件好事，對你來說。我是不是幫你記起了你兄弟姐妹的樣子，還有你那和他們一樣丟失——或者說是埋藏了不知多少年的記憶？」
死神已經忘記了有些人的模樣了，以至於他不確定他所看見的是不是他們本來的模樣。還讓死神沒有想明白的是，德卡爾是如何知道冥界九個【靈】所有的模樣？他之前在冥界也不過是和牛鬼蛇神一個級別的【靈】罷了，按道理來說他只應該見過我和暗神啊！其他人他不可能見到啊！特別是冥王哈迪斯，他是絕對不可能見過他的啊！因為冥王哈迪斯離開冥界的時候，德卡爾都還沒有來過冥界。
「這就把你嚇傻了？死神，你不會就被這九個幻覺給嚇傻了吧？」德卡爾走近死神，側頭小聲的笑道。
「你！你是怎麼知道我們所有人的模樣的？」死神大聲地對德卡爾叫道，他表情雖然顯露出了憤怒，但他的心裏卻是有了一絲害怕——他預料著一種答案，一種他不能接受的答案。
「這麼知道的？哦——我想想啊——」德卡爾裝着樣子在死神的左邊若有所思地轉了兩圈，說道，「實在不好意思，我也不記得了，我連什麼時候製造的他們都忘了，真是對不起哈！」德卡爾嬉皮笑臉的樣子惹得死神很想直接給他一斬。
死神並沒有猶豫，用眼神瞄出鐮刀攻擊德卡爾後背的路線，插入地底的刀尖拔地而起，迅速將刀尖朝着德卡爾背部衝去。只見德卡爾左手隨意地向身後伸去，手掌面向鐮刀，那鐮刀就立即懸在了空中。漸漸的，鐮刀的衝擊停止了，「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死神驚訝極了——自己的鐮刀居然被一個曾經的蝦兵蟹將給控制住了——就憑一隻手就讓自己的鐮刀給停了下來。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這些年他到底經歷了什麼？為何變得如此強大.........死神再次見到德卡爾樣子，右腳在不經意間劃出了一小步。
「死神，你永遠都不會長大，你永遠都是依賴於你的鐮刀，就好像你的鐮刀是你的守護神一樣，到哪兒都不離手。現在你的鐮刀已經沒有用了，你也就沒有了守護神，我看你能怎麼打敗我。」接着德卡爾接了一句，「哦！對了，如果你不信，你可以試試你還能召喚回你的鐮刀嗎？我會很受規矩地看着你收回鐮刀時候的動作，不會偷襲！」
的確，死神已經感應到了他與鐮刀已經斷開了聯繫，就像兩塊本該可以吸附的磁石，其中有一塊被消了磁。儘管如此，死神還是向著鐮刀伸出右手，將右手作出幾乎全閉的握住鐮刀的動作。但事實果真如此，鐮刀死死地倒在原地，像一塊石頭沒有動彈，更別說拿回來了。他感受到了一種突如其來的不習慣——失去了能夠控制鐮刀的能力。
「看來你還是不相信我說的話啊！死神，你怎麼就這麼死腦筋呢？我就搞不明白了啊——死神，你可是死神啊！你可是被【魂】們稱之為冥界第一神的死神啊！你這次怎麼會這麼沒有用呢？」說完，德卡爾向著大門走去，時不時地仰天大笑。
「你為什麼要離開？你為什麼不直接在這裏打敗我？」死神閉着雙眼，忍住脾氣地問道。
「打敗你？打敗你又有什麼好的？我能回冥界了？笑話！我能變回人樣？算了吧，我還是老老實實地在裏面待着吧。」當德卡爾離大門還有一步之遙的時候，他側着身子又說道：「你如果知道怎麼出去的話就想辦法出去吧，我不會阻止你的。」德卡爾好像想起了什麼說道，「哦！對了，你這人間體的姐姐就在背對大門面向左的那所房間里，你儘管放心，我不會像你一樣搞偷襲，你死了對我沒有好處，但你活着，給我的好處遠比你所想的還要多！」德卡爾走出了大門，沒有回頭。
死神不敢有半點獃滯，像是逃命一樣地飛奔到左邊的那所房間的門前，使勁推開門，雙門撞擊牆壁的聲音刺激著死神的耳朵，但他沒有多理會，慌忙地巡視着房間的一切：一所不大的房間里無序地擺放着雙層物品欄，一共有三台；各種物品隨處可見、亂七八糟，頭上只有一盞花型的燈在儘力地發光發亮，它那微亮的光芒使得任何物品在白色的牆壁上、五彩斑斕的花崗石上都有了影子——就連影子也是橫豎不齊的。死神急切地想看到一個人影。
死神向前走了幾步，隱隱約約地看到裙子一點裙底，是豎着懸在空中的，他還聽見一陣細微的哭聲，那哭聲聽起來好像是一個女生在哭，他不知道是不是天翔的姐姐在哭——因為他沒聽過天翔的姐姐的哭聲。死神躡手躡腳地走近裙底，盡量使自己不出聲，緊接着裙子整個樣子連同哭泣女生的背部露了出來。
「難道她就是天翔的姐姐？我怎麼看起來不像啊！倒是像一個公主，一個我從來就沒有見過的公主。」死神突然想起來幻境中的媽媽來着城堡幹什麼的了，「她應該就是這所城堡的公主吧！」
死神在女孩的身後蹲了下來，右手慢慢接近熟悉而又陌生的後背：「喂！你沒有事吧？」
那個女生停止了抽搐，向左轉動着身子，腦袋着急地向死神這邊轉來——那臉看起來的確像是鄭天翔的姐姐。
鄭天翔的姐姐看見了自己弟弟的模樣后，表情瞬間變換為生氣地叫道：「你怎麼這個時候才來啊？你知不知道我等你很久了！」聲音的確是鄭天翔姐姐的聲音。
「你等我多久了？」死神歪著頭對鄭婉雲問道，他想知道鄭婉雲是否還記得什麼。他見鄭婉雲將嘴皮縮進嘴巴里，眼球拼了命地轉動着，沒過多久又將嘴皮放了出來：「我也不知道我等了多久了，我感覺自己一直都在尋求幫助，但又一直進行着我無法控制的行為。」
死神又些許失落地低下了頭，雖然他也意料到了這個結果。
「那你現在能完全地控制自己的身體了吧？」
鄭婉雲伸出右手用力地轉動，然後放下；又舉起左手，向天空轉動；最後又把腦袋左右轉動着，就好像在接受康復治療一樣。做完還不忘說一句：「你看我能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身體。」
死神擺了擺手，站了起來，鄭婉雲隨之站了起來——
「嗯——對了！你知不知道我們該怎麼離開這鬼地方，我已經受夠了這個地方了。你別看這座城堡修得很高，你知不知道這地方有多怪？這裏的鄰居有多怪.......」
「鄰居？！」死神的表情顯得比較奇怪
「對啊！鄰居，你不會在外面連一個人都沒有見到吧？」鄭婉雲把嘴巴長得老大。
「你還別說，我在外面別說一個人了，就連除城堡之外的建築都沒見到。」死神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你說外面是空地？！」鄭婉雲把眼睛瞪到最大，她不敢相信會有這麼一回事，但她見死神沒有說話地點點頭，遲遲沒有看着自己時，她知道，自己不得不相信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她一邊說着一邊急忙跑到房間的窗戶那裏，把整個頭部都伸了出去，左右張望，臉部的表情也漸漸放鬆下來。
「哈哈，弟弟，你這還想糊弄你姐姐我，不可能的~」鄭婉雲向死神走來，表情顯得嚴肅地說道：「你到底是誰？你是怎麼附在我弟弟身上的？這個地方是不是你早已設計好了的，然後附在我弟弟的身上將我騙過來的？在家裏和我對話的時候，那個人就已經不是我弟弟了吧.......」
「夠了！你不要再問了！我現在就給你答案！」緊接着，死神將意識轉向體內的鄭天翔說道：「你準備好，我要出來了。」鄭天翔點點頭向死神示意，並站了起來，穩穩地站着。
被打斷說話的姐姐只見到面前的弟弟的身後斜著出現了一道不該出現的影子，那影子拉得很長，一直拉到了牆壁上，影子面向著自己，高度已經超過了自己；影子的形態好似此時弟弟一樣雙手耷拉着；那影子看起來好像還在自由移動着，牆壁那塊的影子離她越來越遠，移動到了弟弟的正左邊。
鄭婉雲靜靜地看着這一切，她直直地看着好像在移動的影子嚇得將視線轉向弟弟，她看見弟弟正閉着眼睛低着頭，她也不敢走上前去將他叫醒，她害怕會有什麼不好的後果發生；她戰戰兢兢，雙手無力垂放着，手掌抖動得不知該放何處，她的雙腳抖動好似受涼了。鄭婉雲靠着本能慢慢地向後退，目光獃滯地看着面前的陌生的弟弟。最後，她無路可退了。
鄭婉雲似乎聽到了什麼動靜，腦袋迅速轉向牆上的影子，她突然看到牆上有影子的地方變得黝黑。漸漸的，她看見一道近弧形的東西從牆壁里緩慢地鑽出。她以為這只是幻覺，就用力閉着眼睛搖搖頭，她以為神奇的一幕會消失，但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看到地上的影子已經不見了，影子的一隻腳已經跨出來了，出來的影子也變為了人形的一半，明顯的，影子已是一個立體的形狀了——一個黑影人快要完全出現在鄭婉雲的眼前了，但鄭婉雲早已被嚇暈過去。
黑影人的整個身子都出現在鄭天翔的左邊，身體就像是有數不清的泥巴做的蝌蚪在迅速且不留空隙地隨處蠕動一樣重組著身體：身體、雙手、雙腳、腦袋——一個清晰可見的樣子逐漸成形。
鄭天翔睜開了雙眼，還沒把頭抬起來完就看見姐姐倒在了地上——
「你到底是怎麼出來的？我姐為什麼會暈過去？」鄭天翔大聲對着死神叫喊道，他看見了一個他從未看過的人：頭髮的后尾很長，長得已經快要遮住後頸，並且呈扇形展開；前發梳着中分；一身藍衣長袍把腳也遮蓋住了，看不到穿的到底是什麼鞋；還可看見衣袖和袍底都被翻了過來，呈白色。比鄭天翔高出不知幾個腦袋，人高馬大，體型健壯。
「你就是死神——你的真實模樣？」鄭天翔像是看到了陌生人一樣問道。
「不，這不是我的真實模樣，這是我第一個契約者的模樣。」死神停頓了一會兒繼續說道，「我也忘了自己到底長什麼樣了，我只是『借用』了我第一個契約者的模樣罷了，第二個、第三個等等，後面的契約者我都是這個模樣。而你，是我第五個契約者。」
鄭天翔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並且緩緩地向右邊轉移了視線，當他再一次看向姐姐的時候，他又將視線轉回了死神：「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你到底是怎麼出來的？你怎麼把我姐給嚇倒了？」
「我是從牆壁里鑽出來的你信不信？」死神毫不猶豫地說道，「雖然我能控制自己的身體了，但我大部分的能力都已經沒有了，我無法直接從你的身體里出來，我只能借用你的影子從牆壁里出來。」
死神看向了鄭天翔的姐姐繼續說道：「在我看來，我怎麼出來都不重要，因為我無論是直接從你的身體里出來，還是從牆壁里出來，你姐姐都會被嚇倒。據我所知，你們的技術還沒有達到能把一樣東西直接一分為二成兩個差不多的東西，或者將平面變為立體。」
「那現在，我姐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你背着啊！不可能讓我背着吧！你可以試試你能碰到我嗎？」
鄭天翔半信半疑地向死神伸出了左手，像和平常人一樣和他握手。死神也明白天翔的意思，就配合著他將右手向他的左手伸去。不可思議的是，鄭天翔看見自己的左手直接穿過了死神的右手，並且可以一直穿過手臂、胳膊......就好像此時的死神是有色氣體一樣，看得見，摸不著。天翔抬頭看了一眼死神，死神卻是面無表情，天翔他明白，自己根本就沒有碰著死神。
死神見天翔將手鬆了回去，說：「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給你穿一面牆看看。」
「你這是怎麼了？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廢話少說！快去把你姐背着走，我試着去找找出口。」
鄭天翔沒有多言，只好規規矩矩地走向姐姐的身邊，蹲下身來，將姐姐的前身緊貼自己的背，雙手在自己的交叉形成一個半圓形；自己的身體前傾，雙手拖住姐姐的臀部，並且用力向上提，撐起了姐姐一半的重量。
「應該好走路吧？鄭天翔，你知道，我可是一點兒忙也幫不上的。」鄭天翔感到滿滿的諷刺味，但沒有辦法地只好回應道：「還行——還——行，只是我覺得，我姐，該——減肥了，哎呀~」鄭天翔感到自己姐姐要掉下來了，連忙更加用力地向上提，像個七旬老人艱難地向死神走去，死神沒有說什麼，只是轉身向房門走去，鄭天翔也只有乖乖地在後面跟着，盡量跟着死神的腳步。
鄭天翔舉步維艱，每一步都像是在攀高峰一般艱難，他越來越不能控制好自己的氣息了——「攀高峰還好，就算失去了也只是我一個人的生命，但這關係到我姐的人身安全，我姐一醒來就會變為我的人身安全了，那麼我在這個世上就活不下去了。唉~誰讓我的旁邊是個不可告人的怪物呢？希望他不知道我在想什麼，千萬別知道。」
鄭天翔看見死神並沒有理會自己，他放下了對死神的疑慮。但他看見他竟然能將地上的鐮刀輕輕鬆鬆拿起來的時候，鄭天翔又不相信死神剛才說的話了，但他已經被鄭婉雲的重量壓得喘不氣來，他想說也打不開嗓子。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我只能說我的鐮刀和我一樣屬於同一個空間里的，而你不是和我同一個空間里的，所以我倆才不能碰到。而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就是：你是普通人，而我是冥界人，說白點我就是死了很久了，因為特殊原因才活着的人，所以我們的本質就不相同。」
「所以~」
「所以德卡爾應該是把這個幻境的屬性改了，把我們倆在這個幻境裏分為了兩種類型。」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是怎麼做到的？他有這樣的能力？」
「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但我知道他之前是一直沒有這個能力的。我不知道他經歷過什麼，所以他有沒有這個能力就很難說。」
死神繼續向大門走去：「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出去的出口，其他的都能出去再說。」鄭天翔不再說話，緊跟在死神的後面。
死神一打開門，耀眼的陽光如滿弓一般照射著死神的臉龐，死神的身體，但死神仍然可以抬頭，絲毫不影響他望向太陽，他清楚地看見太陽只是一個圓球，有某樣東西在它的後面發光，使得他們認為是圓球在發光一樣；天上的雲更加奇怪，死神看出它們根本再也沒有動過了，更別說變換形狀了；四處都雖是空地，但一絲風吹草動，也沒有一個人經過，再無鳥翼，鴉雀無聲，再無來者，荒無人煙，好似這個幻境已經停止了運轉，只有他們3人能夠自由活動。
忽然，死神的正前方毫無徵兆地出現了一個旋轉的洞，和死神召喚的那個洞近乎一樣，天翔看不出面前的那個洞和死神的有什麼不同，他也不能在大腦里仔細區分兩個洞的區別，因為他不敢分神，他還得繼續背着他姐，直到逃離了這個幻境。
死神看見那個洞的另一頭是黑壓壓的天空覆蓋着似有非有的森林——那應該就是黑森林了吧——也就是他們進來之前的地方。
「我們找到出口了。」死神語氣平緩地說道，「我不明白的是，他為什麼要放我們走？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管，管他呢！我——快出去吧，我，我快堅持不住了......」鄭天翔再一次將姐姐向上提，咬緊牙關拼了命地向那個洞飛奔而去，他不管洞的那一邊是什麼，他只想着能夠出去就好。死神沒有說話，也沒有組織，他想看看結果如何，雖然他也擔心鄭天翔會出事，他就眼睜睜地看着鄭天翔穿過傳送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