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卑微奴隸9

第30章卑微奴隸9

第三十章

晉江獨家發表/禁止一切盜文/莫八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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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月色如水。

全國上下還沉浸在大軍歸來的喜悅中。今日王宮設宴,民間也是一片喧騰,街上人潮湧動,仿若過年一般熱鬧。

時淺渡本質上是個愛玩的性子,在街市之上一路買、一路吃。

看到許多後世失傳的小吃點心或者玩具,她總要上去瞧一瞧,順眼的買回去。

陸蘇北就跟在她的身後,幫她付錢、拿東西,並用那雙憧憬的眼望着她的背影。

心裏甜絲絲的。

他想,普通老百姓的日常,大抵就是如此簡單吧。

以前從來不知道,原來和人一起簡簡單單地走在街上,就會這麼開心。

眼角早已經幹掉的淚痕讓皮膚微微緊繃,有點發癢。

他蹭了蹭眼角。

今天本來都已經絕望,卻峰迴路轉。

現在他依然能跟在殿下身旁。

真希望,能一直這麼看着殿下的背影啊。

永遠永遠。

酒足飯飽后,時淺渡又覺得自己吃得太多了些,打算多在外面待上一會兒消消食,便找來兩匹馬,領着陸蘇北一路直奔京城外的那座矮山。

兩人策馬,一同在微涼的春夜中前行,最後停在一處斷崖之前。

從此處向下望去,正好能把京城納入眼中。

不像現代社會那般星星點點,卻也是燈火輝煌。

時淺渡翻身下馬,前行幾步來到斷崖邊。

晚風吹來,掀起她的衣袍。

陸蘇北緊跟其後,生怕她不慎失足跌落下去:「殿下小心一些,稍往後站一點吧。」

「你不用這麼緊張。」時淺渡笑道。

她望着眼前的萬家燈火,彷彿剛才街市之中的喧囂嬉鬧聲就在耳畔。街上,有歡騰吵鬧的孩子,有四處吆喝的小販,有高談論闊的食客,也有……在陰暗的牆角餓死的少年和在鞭打和黑暗中艱難求生的「賤民」。

在這個小世界中,她是少國主。

那這些人,就是她的子民,眼前的一切,就是她的江山。

她也就承擔了相應的責任。

和上個小世界不太一樣。

之前是追求人妖和平共處的現代社會,身為捉妖師,她只要能坐鎮妖管局就夠了。而眼前是充滿壓迫剝削的封建社會,系統給她匹配個少國主的身份,她需要做的就太多了。

如果不讓這個社會往好的方向走,而是一不小心也弄了個人口銳減……

啊,那就有其他同事跑過來殺她了。

需要承擔責任的感覺不太好,比殺人難太多了。

她嘆了一聲,懶洋洋又無可奈何地搔搔頭。

不過偶爾體驗體驗肩扛重擔的感覺,也還行吧。

進入不同的小世界體驗完全不同的人生,這種感覺很微妙,好像她的生活變得豐富起來。

怪不得那麼多同事,都很喜歡用身份匹配模式。

「殿下是不是累了?」陸蘇北在觀察她的神情。

「體力上沒有,心裏多少有點犯懶吧。」時淺渡伸了個懶腰。

「殿下這是有煩心事?」

陸蘇北頓了頓,難道是因為……國主大人為殿下選夫的事?

殿下並不想選夫?

明知道很有可能是他想太多了,他還是往上翹翹唇角:「殿下若不嫌棄,可以把煩心事說予奴聽,講出來或許會好一些。」

他的話音才落下,一陣突如其來的馬蹄聲闖入耳膜,越來越近。

似乎還有兵刃交接聲在夜空裏回蕩。

「嗖」的一聲響,時淺渡眼神一利。

「殿下小心。」

陸蘇北抬手便將一隻射向時淺渡的弓箭抓在手中,警惕地掃向暗色中,銳利的雙眼在暗夜中像是一隻捕獵的狼。

有敵襲么?

是時鈞野他們得到什麼消息,提前動手了?

入王宮不能攜帶武器,他們此時只能赤手空拳,身後又是懸崖峭壁,若真是敵襲,那情況不太簡單。

好在對方沒讓他們猜測太久。

不出幾秒鐘,就有一人騎着瘦弱的馬匹衝出樹林,停在他們眼前。

這人眼神兇悍銳利,眼下青黑,嘴唇乾裂,下巴上帶着一片咋咋呼呼的胡茬,顯然已經很久沒能好好休息了。

他穿着輕便的布甲,身上好幾處都滲出了深紅色血跡,傷的應該不輕。

視線突然和時淺渡相撞,猛然睜大了雙眼,緊皺的眉間有所鬆動,像是忽然鬆了口氣。

然而下一秒,又是幾隻利箭飛射而出,直直的刺過來。

時淺渡早在聽見馬蹄時就已經發現異常,手指微動,不多時,通體漆黑的愛刀便已經被她握在手裏,順手挽了個刀花。

利箭破空而來之時,她身形一動,眨眼間就把那幾隻箭切斷在空中。

看着樹林中湧出的幾個殺氣騰騰的男人,她朗聲笑起來:「張穆梁,你可真幸運,逃命到沒路的斷崖邊上,都能碰到我這樣的救星。」

張穆梁一連逃亡數日,早已經筋疲力竭,翻身下馬後幾乎支撐不住。

他勉強笑道:「大抵是冥冥之中受少國主的召喚吧。」

受人追殺十數時,眼見着就要到呈國京城了,卻被人追上,阻擊到這裏。本以為自己就要死在黎明的前夕……不想在這個時間,竟然會在山中碰到了這位呈國的少國主殿下。

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命大。

看來是他命不該絕,另擇明主也是正確的選擇。

心知追殺他的人都是興國好手,他揚聲提醒道:「他們都是興國的死士,千萬小……」

「心」字還沒吐出來,就被掐滅在了嗓子眼裏。

時淺渡回頭看他,順便甩了甩長刀上的血:「嗯?」

張穆梁:……

他驚訝地微微張開口。

眨眼間的功夫,數名死士就已經命喪黃泉。

原來,這才是呈國少國主的真正實力么?

對她來說,殺死一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死士,不過就是抬手、揮刀這麼簡單而已。

時淺渡瞧出他的驚訝,稍微彎了彎唇角:「來投靠我,絕對是你這輩子最明智的選擇。」

這話聽起來好像有幾分自戀。

她垂眸瞥瞥張穆梁身上幾處滲著血色的傷口,招招手。

「你的行蹤還不能讓人發現,這裏不是個說話的地方,跟我來吧。」

頓時,陸蘇北心中打鼓,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不能讓人發現就是要藏起來,這京城之中,哪有比殿下府中更好的藏身之所?

他不動聲色地蹙了蹙眉頭,有些不滿這個突然打破這個平靜夜晚的人。

張穆梁:……怎麼莫名多了一股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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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殺張穆梁的死士和暗探不止一波,時淺渡便讓他和死士們換了衣服,又把人砸爛了面容,復刻了傷痕,推下山崖去。

這樣不可能真瞞得住,但對方是敵國暗探,不能輕易暴露身份,想要找個仵作驗屍、確認死者身份,也得拖上一段時間。

少國主府佔地頗廣,卻沒多少人丁。

時淺渡本來想讓張穆梁和陸蘇北分開住,不要擠在一間院子裏,省的一山不容二虎,兩人合不來就得不償失了。

然而陸蘇北一反常態,竟然主動提出讓張穆梁和自己住在同院,美其名曰:方便為殿下照看我呈國的未來大將。

言外之意恐怕是,有奴替殿下照看,殿下就不必親自躬身了。

於是張穆梁最終一身血跡地躺到了陸蘇北的隔壁房間。

他一連數日風餐露宿,連旅店都不敢住,每天只吃一些乾糧果腹,又時常陷入廝殺和你追我逃的險境裏,身體虛弱,身上的傷口皮肉翻卷,一片血腥。

人也開始發燒,陷入了迷迷糊糊的情況,被大夫用刀清理身上有些潰爛的腐肉時,也是無意識地輕哼,意識並不清醒。

天,看着就疼死了!

時淺渡看一眼這些傷口,就覺得自己的皮肉也隱隱作痛。

她實在看不下去,肩膀輕輕抖動兩下,走出了房間,吩咐王總管道:「給他準備些好消化的吃食,等吃完東西,再把煎好的葯送進去。」

陸蘇北也跟着時淺渡走出房間,沒說話。

他有些陷入了自我懷疑。

從前一直覺得,殿下對他或許有那麼一點不一樣,可今天,又有一個舉世無雙的將才,住到了殿下的府上。

他有些懷疑,是不是只要是個可塑之才,殿下就會一視同仁地對待。

他想,他最初被殿下帶回府中的時候,大概跟張穆梁此時一樣,意識很不清醒地躺在床上,被殿下請來的大夫一點點地把傷口處理好,換上乾爽柔軟的衣裳,然後在床上美美地睡上一覺吧?

那張穆梁明天,是不是也能得到殿下特意吩咐的早飯?

未來,也照着他曾經走過一遍的路,重複一遍,直到跟他此時的現狀一樣。

最終張穆梁會替代他的位置,他也就被殿下遺忘了。

「愣着什麼呢?」時淺渡發現他難得的走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今天太醫院老太醫給你開的方子和藥材都已經送到府上了,從今天晚上開始,你就要好好調養身體,不能太過勞累,不要每天讀書、練武,要勞逸結合懂不懂?」

陸蘇北猛地回過神來。

他怎麼變得那麼多多愁善感了。

只要他能為殿下征戰四方,只要他能取得更好的功績,只要他能一直對殿下有用,殿下又怎麼可能會忘記他呢?

如果殿下有一天把他拋到腦頭,也一定是他自己的問題。

「奴明白了,奴會按照老太醫的囑咐,好好調養身體的。」他認真地回答。

「嗯,那還不趕緊進去泡葯浴?剛才的水有點燙,現在應該剛好合適。」時淺渡瞥瞥他的房間,「一會兒會有人再幫你把喝的葯煎好了送進去的。」

原來是要泡葯浴,那豈不是……

陸蘇北看看張穆梁的房間又偷瞥瞥時淺渡,最終還是垂頭應道:「奴這就去。」

張穆梁傷成那個樣子,一時半會應該也是醒不來吧。

泡葯浴的大木桶放在了裏間,為他準備葯浴的家僕早早就退出去了。

他關好門窗,緩緩地卸掉暗銀嵌玉腰帶,解開身上的鴉青色暗紋袍,露出留着一道道疤痕的身體,從身後的模模糊糊的銅鏡中可以看到,後背上的疤痕尤其多,一道道鞭痕重疊在一起,有的印記已經淡下去不少,而有些粗重深刻的,很多年過去了,卻依然那麼明顯。

其他將軍身上留下的,都是英勇征戰的痕迹。

而他身上這些,確實曾經身份卑微低賤的證明。雖然已經被去除奴籍,可二十來年的奴隸生活,早就把一些東西深深地印刻在身體中了。

尤其是……視線逐漸上滑,落在脖頸間的醜陋烙印上。

他過去無比厭惡這塊烙印,此時又一次看到,他忽然有了不一樣的想法。

身旁的木桶中,白色的熱氣蒸騰,一股股濃重的藥味從裏面散發出來。

手探進水裏,果然已經不再燙手了,是皮膚可以接受的程度。

他邁開雙腿踏進水中,溫熱的感覺讓他忍不住輕輕地一哆嗦,渾身舒暢。

熱水澡,這個詞,恐怕沒有幾個人敢想吧。

別說是奴隸了,就是普通人家的良民,一年到頭也沒有洗熱水澡的機會,能在夏天時到河裏舒舒服服地洗個乾淨,已經是很讓人高興的事了。

他緩緩地坐進木桶里,溫熱的藥水漫過身體,把他整個人包裹其中。

太舒服了,叫他忍不住喟嘆出聲。

他很難用語言形容此時的感覺,只能說,彷彿靈魂都得到了升華。

這哪像是在治病,分明是在享受啊。

被這種溫熱氣息包裹着,他往後仰躺着,把頭輕輕枕在木桶邊緣。

長時間這麼硌著,腦袋肯定生疼,可他跟完全感覺不到似的,反倒昏昏欲睡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感覺到,有人用手輕輕地戳了戳他的臉:「喂,水都讓你泡涼了。」

陸蘇北一個激靈醒了過來,看到近在咫尺的臉,他一個猛子想要站起來行禮,腳下卻是一滑,猛地摔回了木桶中,濺起一片水花。

啊,殿下身上肯定要被濺濕了。

他急急忙忙地扒著木桶邊緣冒出一張染著不正常紅色的臉來:「殿、殿下。」

看到時淺渡手中正在散發出葯香的碗時,他明白了時淺渡過來的用意,連忙伸出雙手想要去接葯碗:「送葯這種事,殿下差人做就好了,不必為了奴親自跑一趟的。」

時淺渡調侃道:「我是差人送來,可惜人家敲了半天你的門,你都沒有半點回應,除了我誰敢直接進來?恐怕這樣叫醒你,你能臉色臭的把人嚇死。」

她知道陸蘇北面對其他人時,跟在她面前簡直是兩個人似的,尤其是在戰場上面對敵人時,那種森郁的神情恐怕能止小兒夜啼。

府里的家僕婢女,好像也是越來越怕他了。

陸蘇北往後縮了一點,怕時淺渡誤會,解釋道:「奴從前住在府上時只是奴隸,殿下府中的婢女家僕大都對奴十分不屑,如今殿下的廢奴令逐漸推行,奴的地位與從前不同了,便有一些人總是湊到奴面前,還有一些婢女想……」

說到這裏,他的聲音漸漸落下去,臉也有點發燒。

那種事還是不要在殿下面前說出來,惹殿下誤會了吧。

「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你不用這樣緊張解釋。」時淺渡繞着木桶走了一圈,「水都涼了,再泡下去會感冒的,還是快出來吧,我把葯給你放在一邊。」

說罷,她把葯碗放在一旁的小桌上。

「殿下。」陸蘇北忽然出聲。

他把自己的身體全都埋在微涼的藥水中,只在外面露出了個頭,耳尖紅撲撲的。

「奴一會兒有事想與殿下說,不知道殿下是否可以在外間等奴片刻?」

「好啊,那你先出來換衣服吧。」時淺渡走到外間,隨意坐在了一張軟墊上。

裏間傳來嘩啦啦的水聲,接着是窸窸窣窣擦身、穿衣的聲音。

陸蘇北赤/裸著身子站在空氣中,頓時感覺到一片冷空氣侵襲而來。想到時淺渡就在外間,他莫名的有些呼吸加速,身體也跟着微微燥起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穿好了衣袍,又面對着銅鏡理了理自己濕乎乎的頭髮。

這樣的儀態……應該還可以吧?

希望殿下能夠喜歡。

「弄好了?」時淺渡聽見腳步聲,轉身看過去。

只見陸蘇北身上透著淡淡的水汽,皮膚上透出淡淡的粉色,一雙漂亮的狹長鳳眸在霧氣下顯得有幾分濕濡,纖長的睫毛上還沾著未乾的水滴,整個人瞧上去柔軟了不少。

他身量纖長,看似瘦弱,實則肌肉精壯,屬於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

整體看上去畫面美好,唯一不好的就是,他的頭髮完全沒幹,濕漉漉地用一根頭繩栓在身後,還在滴滴噠噠的往下落着水,浸濕了一大片衣裳。

這人怎麼還是這麼不注意自己的身體?

現在還是四月初春,天氣並不暖和,這房間里也是微微泛涼。泡完葯浴就這麼濕著頭髮走出來,一個着涼,第二天妥妥的偏頭疼。

時淺渡頓時蹙起眉頭:「手巾呢?」

「奴這就去拿。」陸蘇北還以為時淺渡要用,立刻回裏間拿出一條沒用過的乾燥巾帕,雙手奉到了時淺渡面前,「殿下。」

「把你的頭髮擦乾了再說話。」時淺渡道。

陸蘇北微微一怔,很聽話地開始擦自己的長發。

如瀑的黑髮散落下來,被他側身裹在手巾里輕輕地擦拭。

不出兩分鐘,他怕時淺渡等急了,便放下了手巾:「奴擦好了。」

頭髮還是很濕,落在衣服上會留下水印的那種。

時淺渡嘆了一聲:「你就這麼想讓自己明天頭疼嗎?把手巾給我,坐下。」

「奴不怕受涼的,殿下不用擔心。」陸蘇北這麼說着,還是乖乖地坐在了時淺渡身邊。

他低順着眉眼,感覺到身旁人拿起手巾,把他的頭髮輕輕裹起來,然後緩緩地擦拭起來。

動作很輕,完全不會扯到他的頭皮,能讓他感覺到對方的小心。

他被殿下照顧了。

這樣的想法冒出頭來,讓他心裏暖融融的。

如果這個時候對殿下提出請求,殿下應該是會答應的吧?

他小心地默默在心中組織語言。

時淺渡輕輕給人擦著頭髮,能側頭看到陸蘇北的側臉。

戰場上銳利如劍的人,此時卻低眉順眼地乖順坐在她身旁,雙手有點不知所措地搭在膝蓋上,似乎在糾結着什麼,修長漂亮的手指輕輕捻在一起。

跟系統描述里那個暴虐的帝王,怎麼看都是不同的兩個人。

人的性格果然是有兩面性的啊,對不同的人會露出不同的一面來。

正在她有點發獃、機械地擦著頭髮時,陸蘇北忽然轉過頭,飽含着期待的眼睛望向了她:「殿下,奴有一事相求,希望殿下能夠應允。」

時淺渡歪歪頭:「什麼?」

陸蘇北沒有立刻回話,而是把乾燥了不少的黑髮撥弄到一旁,然後輕輕地扒開自己的衣領,露出一大片微微透著粉紅的皮膚,和脖頸上那塊用紅烙鐵印上去的奴隸的烙印。

他再說話時,變得小心翼翼的,語氣期待:「不知殿下可否為奴賜下一枚只屬於奴的印記?」

和別人不一樣的,獨一無二的印記。

其他人只要能看到這裏的痕迹,就能夠知道,他陸蘇北,是殿下的奴。

想到這裏,他的心臟砰砰直跳,搭在膝蓋上的手緊緊握起。

時淺渡能看到他線條流暢的脖頸,看到微微凸起的性感喉結,看到半遮半掩還透著濕氣的背脊。那塊醜陋的烙印反而不是重點了。

偏偏眼前的人根本意識不到自己這樣坐在這裏,動作是有多麼色氣,用一臉期待的眼神望着她,殷切得要命,似乎任人采頡。

她輕輕咳了一聲:「我幫你設計個圖案么?」

這種烙上去的痕迹,就算去掉,也會留下一大塊疤痕,確實拿什麼別的痕迹覆蓋上去更好。

「殿下願意?」陸蘇北一喜,面上露出了難以掩飾的歡喜來。

他立刻俯身下去,匍匐在時淺渡身旁行了一禮。

「奴感謝殿下賜印。」

「紋身很疼的,是這麼值得開心的事么。」時淺渡拖住他的下巴,把人帶起來。

「身上能有殿下的痕迹,是奴的榮幸。」陸蘇北起身,用一種無比真摯的眼神直視着時淺渡,眼尾因為開心,而微微地泛紅。

可落入時淺渡眼中的是……那片肌理漂亮的結識胸膛。

從時淺渡的角度看過去,還能清晰地瞧見因為才泡了葯浴而微微凸起的紅點。

再加上那模稜兩可的曖/昧話語……

她嚴重懷疑這個人是故意的。

她微微眯起雙眼,指肚順着陸蘇北的下巴緩緩下滑,略過微凸的喉結,溜進鬆鬆垮垮的衣衫里,遊走在結實的胸膛上,偶爾,劃過某一點。

陸蘇北身材很好,肌肉緊實有力,很有彈性,手感極佳。

陸蘇北當即滯了口氣,僵硬著身子一動不敢動,唯獨心臟「突突突」地跳動個不停,震顫著快要衝破胸膛。

他呼吸變得急促,耳根薄紅,腳趾微微曲起。

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噴涌而出,他覺得口乾舌燥,所有感官都隨着那隻手而動。

只一點點蓄意的調戲,便叫他情動不已。

此時此刻,他清晰地明白,自己想要得到殿下的垂憐。

說他妄想也好,說他大不敬也罷,總之是……

瘋狂的,想要得到殿下垂愛。

他不知道殿下是否真的有這樣的想法,還是只是隨便逗弄逗弄他,可他心底的感情已經難以壓制,呼吸越來越急促。

「殿下。」

他啞著嗓子,往前膝行兩步,因他的動作,胸前的手不經意地狠狠碾過那一點,他沒忍住,身子打了個顫。

硬朗的面容抬起,露出深埋着依戀的雙眸。

那雙眼睛像是盛着水,跟在戰場上時狠厲的神情完全不同。

時淺渡被他這個眼神看得喉嚨發哽。

她伸手攬住陸蘇北的腰,陸蘇北便順從地依偎到她懷裏,若是不知道的人,看他這熟練勁兒,或許會以為這是府上得寵的男寵。

鼻息間竄入了洗澡后的清新味道,還有些許曖昧的氣息。

她端起葯碗,遞到陸蘇北唇畔:「葯應該不燙了,你快喝了吧,別等到涼了。」

陸蘇北微微一怔,看起來有些失落。

他還以為殿下此番是要對他做點兒什麼……

可殿下什麼都沒做。

但,他知道喝葯是為他好,便想接過碗來自己喝。

不想時淺渡躲開他的動作,意有所指地笑道:「不然……我喂你?」

陸蘇北心裏一跳。

不會真的是……他想得那樣吧?

他咬咬唇,羞赧地垂下眼眸,點了點頭。

時淺渡確實有賊心,但那黑漆漆、黏黏糊糊的葯湯勸退了她。

這時候的葯跟現代社會的也不同,後世都是做成顆粒的溶劑,只需要一點熱水就能沏開,葯湯也不會太粘稠,還經過處理、或許會加上一些甘味的藥材調節味道,很容易下肚。可現在的就不同了,一大碗藥水,不僅又苦又澀,還黏糊糊的,進嘴裏一口都覺得難受。

她盯着碗裏的葯看了半晌,也沒下去嘴,終是嘆了一聲:「算了,你自己來吧。」

陸蘇北的心一下子涼了大半,從心裏一直冷到身子,指尖都是涼的。

果然,殿下還是不屑於他這樣的賤民吧。即便他已經脫離了奴籍,可身份是實實在在的不堪,又怎麼能染指殿下呢。

他心疼的難受,凄涼到眼眶發酸。

但他還是什麼也沒說,抿著唇,抬起雙手去捧葯碗。

這麼多天以來,他從未見到殿下身邊出現過其他男子。

他明明是陪在殿下身旁唯一的人,可……

直到今日,殿下都不曾多碰他一下,最多只是摸摸他的頭,或者是像現在這般,偶爾輕輕觸碰他的身體。

方才殿下看他時也是,眼裏從始至終都是清明的,沒有任何旖/旎之色。

好像他的身體只不過是一個物件,僅此而已。

他從前最是厭惡那些滿眼只知道尋歡作樂的權貴,可如今面對殿下,他竟是覺得,若殿下能學學其他人,也喜歡聲色犬馬就好了。

即便不給他什麼名分,只是拿他玩樂……也好啊。

想到未來,殿下會被其他人吸引去目光,或許會誕下王子王女,他只能像是個局外人一樣看着殿下把自己的溫柔交給別人,他就痛苦地喘不過氣。

夜晚總是容易多愁善感。

陸蘇北又有點想流淚出來。

他在心中呵斥自己,告訴自己這樣只會叫殿下笑話,叫殿下不喜。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勇氣,猛地掀起雙眼,一雙帶着紅血絲的鳳眼直直望着近在咫尺的眼前人。

他很想大聲的問:殿下,你為何從來都不碰我?

殿下主動讓他同住一間營帳,殿下允許他隨意在府中走動,殿下同意他進入自己的房間……

全天下,就只有他擁有這樣的權力。

他應該高興。

可他真的不明白,為什麼殿下待他如此不同,卻從來不曾碰他。

時淺渡被這麼一雙充滿著殷切情感的眼睛注視,能夠直白地感受到對方熾熱的情感。

陸蘇北是個不喜歡外露情感的人,如今卻像是死火山爆發了一般,眼尾通紅。

他沒有把那樣直白而羞恥的話語問出口,只是低聲輕喃道:

「奴一直仰慕殿下。」

「奴時常想,如果殿下只對奴自己這樣好就好了。」

「奴就是個卑劣的人,只想獨佔殿下的溫柔。」

「可殿下從來都不……」

說到最後,他輕輕咬了咬下唇,力氣有點大,咬得嘴唇通紅通紅的。

他很想聲嘶力竭地說,很想告訴殿下——

他身上是乾淨的,即便,最初殿下是在那種地方撿到了他……他真的是,乾淨的。

可他真的說不出口。

以殿下的身份,想做什麼能做不成?

真的想做的話,那早就動手了。

他說出來,或許只是自取其辱。

他不想因為捅破了這層窗戶紙,反而把殿下推的更遠。

時淺渡看他這種卑微而隱忍的神情,喉嚨滾了滾。

她伸出雙臂把陸蘇北擁進懷裏,一側頭,唇瓣碰上了他的。

下一秒,又調戲似的離開。

她懶洋洋地輕笑:「喜歡這樣嗎?」

陸蘇北身體一震,僵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漂亮的喉結上下滾動着。

薄唇上好似還殘留着溫軟的觸感。

殿下吻他了,殿下真的願意觸碰如此低賤的他。

只是這麼一想,他的呼吸都變得粗重。

察覺到不對勁兒,他連忙垂頭,吶吶道:「奴……喜歡。」

而且喜歡的不得了。

恨不得殿下能一不做二不休地要了他。

陸蘇北生的硬朗,戰場上如同殺神,偏偏在她面前時,乖順得像是個被□□熟練的男寵,聽話、害羞、小心翼翼,無限放低着自己的姿態。

時淺渡瞧着他的模樣,心裏發癢。

她再一次探頭,撬開男人因緊張而死死咬着的牙齒,一邊把手裏的葯碗放在旁邊的小桌上,一邊圈住了陸蘇北的肩膀。

陸蘇北儘力迎合著,雙手卻不敢有半點逾距,死死地按在腿上,不敢主動觸碰時淺渡的身體絕不容許自己做出僭越之事。

憋得喘不過氣來,也自己忍着,沒有半點反抗,讓他的殿下不悅。

直到唇齒分開,他才漲紅著臉,大口大口地喘息起來:「殿、殿下……」

他好喜歡殿下這樣對他。

他是一個奴隸營中走出來的賤民,可他無法抑制地愛上了萬人之上殿下。

想和殿下相處、想和殿下近親、甚至是想……得到殿下的垂憐。

即便殿下只是把他當做一個逗趣用的男寵,時不時地玩弄他片刻,他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更別提,此時此刻溫柔的親吻。

時淺渡離開他的唇,順着下顎線的弧度往下,用牙齒咬在漂亮的喉結上,輕輕地啃嗜。

雙臂摟住他勁瘦有力的腰身,手指不怎麼老實。

陸蘇北很配合地高高揚起頭,露出修長的脖頸,任憑她的動作。

他面色緋紅,眼尾燙得厲害,按在榻上的手指死死扣著。

「殿下……嗯。」

喉嚨一滾,他吐出炙熱的氣息,忍不住輕哼。

時淺渡能感覺到,男人的呼吸愈來愈不平穩,喉結急促地滾動,好像在儘力忍耐着什麼。

她又在陸蘇北的唇畔輕吻了吻,繼而離開了他的身子。

離開到一半,又上前咬了咬他的唇,嘗夠了溫軟,這才作罷。

「……殿下?」

陸蘇北剛才被親吻地動了情,見她離開,眼裏有些迷茫。

殿下不想……繼續么?

時淺渡緩緩呼出一口氣,端起旁邊的葯碗。

「怪我,葯都快涼了。」

「……」

陸蘇北眼裏劃過一絲失落。

都到了這種地步,殿下竟是都不繼續下去。

他現在……難受得很。

但無論如何,他永遠不會違抗時淺渡的話,聽話地雙手捧過葯碗。

時淺渡把他的失落看的明明白白的,在他耳畔輕笑道:「你先給我把身子好好地調理好,後面的事我們以後再說,明白了么。」

說話間,手指從男人的胸膛一點點往下滑。

「……!」

陸蘇北頓時被調戲地漲紅了臉。

養好身子之後,殿下再……使用他的身體么?

他突然就不失落了,呼吸不太平穩:「奴聽殿下的。」

端來時還燙口的葯湯,此時溫乎乎的,剛好更容易下口。

他仰起脖子,咕嚕咕嚕的,一口氣就喝乾凈了一大碗。

不過幾秒鐘,他便將見底的葯碗放在旁邊的小桌上,恭敬道:「奴一會兒自己把碗送出去就好,不必再勞煩殿下了。」

「你……不覺得苦嗎?」時淺渡看着他喝葯,直擰眉頭。

又粘稠又苦澀的葯,可這人竟是眼都不眨一下,就喝個乾乾淨淨。

陸蘇北微怔,面對着時淺渡眨眨眼睛,又輕輕地舔了舔唇。

這個味道他覺得還好,畢竟從前為了能活下去,他什麼都吃過,就算是又餿又苦還硬的像是石頭的東西他都能下肚。

知道眼前是不可多得的藥材,他自然會喝的一滴不剩。

可是,看殿下這個表情,若他說苦,是不是還會讓殿下有點憐惜?

於是他沉吟片刻,眉頭輕輕往下耷拉一點,低聲說道:「……苦。」

得了吧!

時淺渡瞪了他一眼:「看你這表情就知道你不怎麼在意。」

啊,被殿下發現了。

陸蘇北垂頭下去,有點想笑,便抿了抿唇,沒說話。

以前被殿下拆穿,他總是覺得有點窘迫,這次反倒覺得有些小開心。

時淺渡瞧見他唇邊的偷笑,不由得也跟着笑起來,伸手揉了揉他還微微濕潤着的頭髮:「時間也不早了,你就……」

本來想要就此離開,目光卻不經意地掃過了男人的身下。

就……還挺明顯的。

陸蘇北被這麼一看,臉色驀的紅了個透徹。

他有些慌亂地跪伏在地,遮掩住了這冒犯的罪證。

「奴……奴該死,冒犯了殿下。」

他再是對殿下有那種不可告人的想法,也不能表現出來啊!

至少應該好好地遮掩起來——他本來有意掩蓋着,可剛才喝了葯之後,便有些得意忘形了,竟是把那不該污了殿下眼睛的反應暴露出來。

時淺渡沉默片刻,忽而唇角一挑,露出一個有些惡劣的笑容。

俯身,淘氣地按在他身上。

下一刻,他陸蘇北沒忍住輕顫。

……

夜色漸晚,外面遠遠地傳來了打更的聲音。

時淺渡瞧著那個滿臉通紅窩在被子下面的男人,輕笑道:「時間也不早了,等頭髮干透了,你就早些休息吧,記住,勞逸結合,養好身體。」

她揉了揉男人微濕的發,又將散落的黑髮幫他別到而後。

陸蘇北含羞帶怯地瞥了她一眼,輕輕點了點頭,大著膽子輕輕撫在時淺渡摸他頭的手上,兩人的手指糾纏着勾在一塊兒。

他充滿憧憬地望着眼前人,用畢生最溫柔的語調說道:「奴……奴的一切都是殿下的,奴一定會養好身體。」

他會好好地養好身體,然後伺候殿下,而不是叫殿下……嗯。

感受到手背上有些燙的溫度,時淺渡的手微微一緊。

她忽然就想到最初帶陸蘇北回府的那天——

風月場中的葯勁太大,即便把人敲暈了過去,可身體還是在藥劑的驅使下越來越熱。

只披着單薄外袍的男人不老實地窩在她懷裏,頭扎在她的頸窩上輕輕地蹭,時不時吐出一句帶着熱氣的輕哼,噴灑在她的脖頸上。

潮濕的,溫熱的,旖/旎的。

他還在她的耳旁無意識地輕聲低喃——求您,別丟下奴,別不要奴。

那聲音中出了葯勁兒下的纏綿,還帶着濕漉漉的水汽,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似的。

單看他平時沉沉的樣子,恐怕任誰也想像不出,他還有這樣一面吧。

時淺渡定定地看了他幾秒,抽出手,輕撫在他的肩膀上。

彎腰,在男人的耳廓上吻了吻,壓低聲音說道:「早休息吧。」

陸蘇北一路望着時淺渡離開的背影,直到木門關上,再也看不見。

他輕輕捂住了心臟,感覺到一下一下劇烈的震動。

剛才……

想到剛才自己抑制不住地輕吟,還有破碎地不成句的話語,整張臉燒得沒臉見人。

可是又總是忍不住回味。

殿下貴為天底下最尊貴的人,竟然願意這麼幫他。

明明應該是……他伺候殿下才對啊。

他翻了個身,把臉埋在雙臂上,只露出一對紅撲撲的耳朵。

他想,要儘快地,養好身體。

然後去跟宮裏有經驗的老宮女學學伺候人的法子,好能叫殿下滿意。

最好能……

唔,最好能滿意到,不想再碰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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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反派黑化前[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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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卑微奴隸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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