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卑微奴隸8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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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淺渡一頓:「擇良人入宮??」
好傢夥,她直接好傢夥。
她差點忘了,這種小世界中,最重要的就是結婚生子、傳宗接代,更何況她還是個未來國主。
想到未來可能發生的事,她簡直想立刻捲鋪蓋跑路。
陸蘇北因她訝異的表情一怔,問:「殿下不知道么?」
眼睛亮了一點,可隱隱約約的,有些狐疑。
「你這是什麼表情,不會是以為我早就知道卻瞞着你不說吧?」時淺渡笑看着陸蘇北挑了挑眉頭,咂摸出味來,「不想讓我去宮宴?」
「奴……!奴不敢。」陸蘇北慌張地垂下腦袋,麵皮上一片發燙,心虛地不敢抬頭,「奴是怕國主大人等久了。」
殿下怎麼總是察覺他在想什麼?
妄圖旁敲側擊一下,看殿下是否會因為他的身體而略做停留,不想卻弄巧成拙。他以後再也不敢這樣同殿下說話了。
他這麼想着,頭垂得更深了,因為目的被人輕易拆穿,他尷尬地腳趾微微蜷縮。
「說謊的壞孩子,鼻子會越來越長的哦。」時淺渡眯眯雙眼,食指輕輕點在他的鼻子上。
陸蘇北下意識地往後縮了一點,伸手捂住鼻子,漂亮的鳳眸睜大不少:「殿下,奴……奴是,一時糊塗說了錯話,請殿下責罰。」
殿下這麼溫柔的人,或許看到誰被大夫說出這麼多毛病,都會關心的吧。
可他卻妄圖得寸進尺,真是貪得無厭。
他有些埋怨自己,怎麼就口無遮攔地那麼說了出來?
若殿下發現自己被他這樣的人覬覦著,恐怕會厭惡他的吧。以後一定要控制住自己,不能再把情感在殿下面前表露得那麼明顯。
眼中歡喜的光芒被他逐漸壓了下去,恢復如常,變得沉靜而內斂。
「你等一下。」
時淺渡轉身走向殿外,對殿門口的宮女道:「一會兒老太醫會差人帶着配好的葯過來,你們把葯收好,給我送到府上去。還有,叫人通知我父王,就說我忽然身體不適,沒法出席宮宴了,日後必來給父王請罪。」
就算知道時勝德是真的關心她,她也不要去參與這種宮宴。
侍女行禮:「是,殿下。」
陸蘇北忐忑不安地抬眼望着殿外,他只能看到殿下正在和侍女輕聲吩咐着什麼,卻聽不見內容。他張望幾眼,見到時淺渡轉身回來,驀的垂下頭,做乖順的模樣。
可下一秒,他便聽到他的殿下歡喜開口——
「那個侍女說,今晚會有許多溫潤儒雅的世家公子前來,個個都是頂頂漂亮的,走,咱們一起去瞧瞧。」
殿下!
陸蘇北痛入心脾,鼻子一酸,按在膝蓋上的手指狠狠地攥住衣裳。
殿下也是如同國主大人一樣,是在變相得警告他么?
他已經知道不可再次逾距了啊。
他感到難堪,更感到難過,俯身把頭埋在雙手之間:「殿下,奴身體不適,恐怕無法陪殿下同去,望殿下恕罪。」
時淺渡沒搭他這茬,上前拉住陸蘇北的手腕,就把人拉了起來,淘氣地笑起來:「走吧走吧。」
「殿下……!」
陸蘇北很少忤逆時淺渡的意思,順着時淺渡的力道起身,被拉扯著走出殿外。
一盞茶前殿下關心自己的模樣被狠狠地擊碎,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
殿下明知他身體不適,卻還要拉着他去赴宴,讓他看着自己斡旋與眾多學識淵博的俊美公子之中。這實在是太殘忍了。
殿下或許是在懲罰他。
殿下未來可能也不會不再關心他了。
都是他在殿下面前說了胡話,才落得如此地步。
維持以前那樣的相處模式已經很好了啊,為什麼要不知足呢。
為什麼要在殿下面前露出端倪呢。
都怪他自己。
是他太活該了。
身體一點點冷下去,像是落入冬日的深海,冰冷的海水從四面八方湧來,瞬間淹沒了他。
心臟一抽一抽地疼,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被一路拉着向前,滿腦子都反反覆復地重複著同一句話——
殿下,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對他好了。
「殿下。」
「殿下,奴錯了,奴可以不去么?」
他輕喚幾聲,沒有回應。
只有兩人踏在宮道上發出的「噠噠」腳步聲。
他們已經走出很遠去了。
「殿下……!」
他的聲音忽然抬高了些,用力地拉住時淺渡的手腕。
聲音有點不對勁,帶着潮濕的水汽。
時淺渡被用力拉住手腕,終於停下腳步,回頭看過去。
只見這人用手半遮半掩住自己的俊逸的臉,細軟的眉絕望地耷拉着,那雙總是面對她露出晶亮光芒的眼睛,此時滿是痛苦和悔恨,染著飛霞的眼尾已經是一片濕濡,眼淚簌簌地往下滑。
他怕時淺渡厭煩,把啜泣聲都咽進喉嚨,緩緩往下跪。
「殿下,奴已經知錯了,日後絕不敢再得寸進尺,殿下就寬恕了奴吧……」
他哭了。
時淺渡驚訝地張開口。她無數次把敵人打得屁滾尿流,哭着哀求她手下留情,卻從沒因為簡簡單單幾句話就把人弄哭過。
她少有的,有一點兒不知所措。
心中卻抑制不住地想:他哭得可真好看。
像初見時那樣,她在陸蘇北跪下之前伸手撐住了他的腰。
陸蘇北抬頭,紅撲撲的眼睛充滿乞求地望着她。
這次他沒敢在伸手圈過去。
「殿下……」
「跟你開個玩笑,你怎麼還哭了。」她伸手,輕輕擦掉陸蘇北眼角的水光,特意放輕了一點力道,「我又沒真的拉着你去宮宴,難不成你是個路痴,記不得路么?」
柔軟的手指輕輕擦在臉上,溫柔地拭去他的眼淚。
他差點就又陷入這突如其來的溫柔中。
陸蘇北怔在原地,跪到一半,半跪半倚在時淺渡身上,獃獃地往旁邊看了幾眼。
確實,這顯然不是通往宮宴的路,反而像是……
出宮的路。
腦子裏嗡的一聲響,他忽然明白過來,這是殿下在故意逗弄他。
可他剛剛……竟然哭了起來!
臉一下子變得燥熱,他簡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不敢去看時淺渡揶揄調侃的表情,他垂首,伸手輕輕牽住時淺渡的衣角。
「殿下竟然故意戲弄奴……」
他聲音還帶着霧氣,有一種若有似無的嗔怪摻雜其中。
哎,這是在撒嬌嗎?
時淺渡有點意外,她從沒見陸蘇北撒嬌過,或者說,到了這個小世界后,她就沒聽人和她撒嬌過。她稍微抬起手,揉揉他乖順的發。
明明個子比她高了一個頭還多,卻從來不需要她踮起腳尖。
因為陸蘇北會為她彎腰。
心情忽然變得很好。
她抬手,安慰似的一下一下從他微曲的背脊上撫過。
「我也沒想到你真的會不看路啊,真是個笨蛋。」
溫熱的手掌落在背脊上,好像撫平了他半生的蹉跎與不幸。
陸蘇北抿抿唇,發燙的臉頰搭在時淺渡的肩膀上,他很認真地開口,聲音微微的啞:「是奴的錯。」
他好像又活過來了。
冰冰涼的身體燥熱起來,幸福地直冒泡泡。
那種甜蜜灼熱又叫人上癮的酥麻感從心底冒出來,快要把他烤化。
時淺渡安撫他片刻,揉揉肚子道:「好了,我是真的餓了,還是趕緊出去吃東西吧。」
殿下一早就說自己餓了,竟然被他耽擱到現在!
陸蘇北心中因自己耽誤事而懊惱,又因時淺渡要與他一同出去覓食而欣喜。
「奴隨殿下同去。」
時淺渡瞥他一眼,眼裏有揶揄的笑意,調侃道:「你不是身體不適么?」
完了,他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陸蘇北有一種被人抓包了的羞赧之感,耳根微微發紅。
以後真是不能再對殿下扯謊了。
夜晚月色如水。
全國上下還沉浸在大軍歸來的喜悅中。今日王宮設宴,民間也是一片喧騰,街上人潮湧動,仿若過年一般熱鬧。
時淺渡本質上是個愛玩的性子,在街市之上一路買、一路吃。
看到許多後世失傳的小吃點心或者玩具,她總要上去瞧一瞧,順眼的買回去。
陸蘇北就跟在她的身後,幫她付錢、拿東西,並用那雙憧憬的眼望着她的背影。
心裏甜絲絲的。
他想,普通老百姓的日常,大抵就是如此簡單吧。
以前從來不知道,原來和人一起簡簡單單地走在街上,就會這麼開心。
眼角早已經幹掉的淚痕讓皮膚微微緊繃,有點發癢。
他蹭了蹭眼角。
今天本來都已經絕望,卻峰迴路轉。
現在他依然能跟在殿下身旁。
真希望,能一直這麼看着殿下的背影啊。
永遠永遠。
酒足飯飽后,時淺渡又覺得自己吃得太多了些,打算多在外面待上一會兒消消食,便找來兩匹馬,領着陸蘇北一路直奔京城外的那座矮山。
兩人策馬,一同在微涼的春夜中前行,最後停在一處斷崖之前。
從此處向下望去,正好能把京城納入眼中。
不像現代社會那般星星點點,卻也是燈火輝煌。
時淺渡翻身下馬,前行幾步來到斷崖邊。
晚風吹來,掀起她的衣袍。
陸蘇北緊跟其後,生怕她不慎失足跌落下去:「殿下小心一些,稍往後站一點吧。」
「你不用這麼緊張。」時淺渡笑道。
她望着眼前的萬家燈火,彷彿剛才街市之中的喧囂嬉鬧聲就在耳畔。街上,有歡騰吵鬧的孩子,有四處吆喝的小販,有高談論闊的食客,也有……在陰暗的牆角餓死的少年和在鞭打和黑暗中艱難求生的「賤民」。
在這個小世界中,她是少國主。
那這些人,就是她的子民,眼前的一切,就是她的江山。
她也就承擔了相應的責任。
和上個小世界不太一樣。
之前是追求人妖和平共處的現代社會,身為捉妖師,她只要能坐鎮妖管局就夠了。而眼前是充滿壓迫剝削的封建社會,系統給她匹配個少國主的身份,她需要做的就太多了。
如果不讓這個社會往好的方向走,而是一不小心也弄了個人口銳減……
啊,那就有其他同事跑過來殺她了。
需要承擔責任的感覺不太好,比殺人難太多了。
她嘆了一聲,懶洋洋又無可奈何地搔搔頭。
不過偶爾體驗體驗肩扛重擔的感覺,也還行吧。
進入不同的小世界體驗完全不同的人生,這種感覺很微妙,好像她的生活變得豐富起來。
怪不得那麼多同事,都很喜歡用身份匹配模式。
「殿下是不是累了?」陸蘇北在觀察她的神情。
「體力上沒有,心裏多少有點犯懶吧。」時淺渡伸了個懶腰。
「殿下這是有煩心事?」
陸蘇北頓了頓,難道是因為……國主大人為殿下選夫的事?
殿下並不想選夫?
明知道很有可能是他想太多了,他還是往上翹翹唇角:「殿下若不嫌棄,可以把煩心事說予奴聽,講出來或許會好一些。」
他的話音才落下,一陣突如其來的馬蹄聲闖入耳膜,越來越近。
似乎還有兵刃交接聲在夜空裏回蕩。
「嗖」的一聲響,時淺渡眼神一利。
「殿下小心。」
陸蘇北抬手便將一隻射向時淺渡的弓箭抓在手中,警惕地掃向暗色中,銳利的雙眼在暗夜中像是一隻捕獵的狼。
有敵襲么?
是時鈞野他們得到什麼消息,提前動手了?
入王宮不能攜帶武器,他們此時只能赤手空拳,身後又是懸崖峭壁,若真是敵襲,那情況不太簡單。
好在對方沒讓他們猜測太久。
不出幾秒鐘,就有一人騎着瘦弱的馬匹衝出樹林,停在他們眼前。
這人眼神兇悍銳利,眼下青黑,嘴唇乾裂,下巴上帶着一片咋咋呼呼的胡茬,顯然已經很久沒能好好休息了。
他穿着輕便的布甲,身上好幾處都滲出了深紅色血跡,傷的應該不輕。
視線突然和時淺渡相撞,猛然睜大了雙眼,緊皺的眉間有所鬆動,像是忽然鬆了口氣。
然而下一秒,又是幾隻利箭飛射而出,直直的刺過來。
時淺渡早在聽見馬蹄時就已經發現異常,手指微動,不多時,通體漆黑的愛刀便已經被她握在手裏,順手挽了個刀花。
利箭破空而來之時,她身形一動,眨眼間就把那幾隻箭切斷在空中。
看着樹林中湧出的幾個殺氣騰騰的男人,她朗聲笑起來:「張穆梁,你可真幸運,逃命到沒路的斷崖邊上,都能碰到我這樣的救星。」
張穆梁一連逃亡數日,早已經筋疲力竭,翻身下馬後幾乎支撐不住。
他勉強笑道:「大抵是冥冥之中受少國主的召喚吧。」
受人追殺十數時,眼見着就要到呈國京城了,卻被人追上,阻擊到這裏。本以為自己就要死在黎明的前夕……不想在這個時間,竟然會在山中碰到了這位呈國的少國主殿下。
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命大。
看來是他命不該絕,另擇明主也是正確的選擇。
心知追殺他的人都是興國好手,他揚聲提醒道:「他們都是興國的死士,千萬小……」
「心」字還沒吐出來,就被掐滅在了嗓子眼裏。
時淺渡回頭看他,順便甩了甩長刀上的血:「嗯?」
張穆梁:……
他驚訝地微微張開口。
眨眼間的功夫,數名死士就已經命喪黃泉。
原來,這才是呈國少國主的真正實力么?
對她來說,殺死一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死士,不過就是抬手、揮刀這麼簡單而已。
時淺渡瞧出他的驚訝,稍微彎了彎唇角:「來投靠我,絕對是你這輩子最明智的選擇。」
這話聽起來好像有幾分自戀。
她垂眸瞥瞥張穆梁身上幾處滲著血色的傷口,招招手。
「你的行蹤還不能讓人發現,這裏不是個說話的地方,跟我來吧。」
頓時,陸蘇北心中打鼓,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不能讓人發現就是要藏起來,這京城之中,哪有比殿下府中更好的藏身之所?
他不動聲色地蹙了蹙眉頭,有些不滿這個突然打破這個平靜夜晚的人。
張穆梁:……怎麼莫名多了一股殺氣?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大家的營養液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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