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次

「大叔，你說，喜歡一個人是一種感覺還是一種心境？」昨夜凌雲啟的疑問一直在李子漠腦子裡反覆播放，人在面臨挑戰時總是會胡思亂想。

關於李子漠的挑戰，或者說心緒混亂原因，其實特別簡單。他既要做一個想陪伴別人長大的人，想保護別人不受傷害的人，又從不表達自己的內心想法，真是一個矛盾的存在。哪怕再勇敢一點，或許，也不會是現在的結局。

然而，李子漠就是李子漠，糾結和矛盾的情緒一直是縈繞在他性格里的獨特點。直到中午，他也沒有主動聯繫凌雲啟說出自己的答案。

雖然，他給凌雲啟的回復是「明天在告訴你。」

當然，凌雲啟也沒有問他，他自然要綳面子不說話，這是他一如既往的性格倔強。

「所以，大叔，你的答案到底是什麼？」第二天夜晚睡覺前，凌雲啟還是問出了問題，很顯然，此刻她的心裡，對她的大叔李子漠還是有那麼一絲念想和疑惑。畢竟在一個人人生路途並不明朗的時刻，是這個大叔給了她恰到好處的人生指引，她打心裡仍不會忘記。

看到消息心裡咯噔了一下，李子漠突然慌了神，一整天都思維混亂的他，在這一瞬間，竟然忘記了要如何作答，許久，他都沒有回復。

「？？？」凌雲啟有點急切了起來。他李子漠依舊無動於衷，似乎，本可以挽回的機會他都不想要抓住。他就是這樣，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明明有選擇的餘地，他卻要裝逼。

一整夜，李子漠再沒理過凌雲啟。這是異常奇怪的一夜，兩人，都在皺著眉頭與不知所措中，睜著眼度過了一個難熬的夜晚。

「喜歡一個人既是一種感覺，也是一種心境，更是一種所得，你不必問我，你完全可以自己下決定和做選擇。」第二天一早，李子漠把等了一整夜的話語，發送給了凌雲啟。

「大叔這是生氣啦？」凌雲啟依舊是職來職往的問道，「喲，我就問問而已，又不是談戀愛了，幹嘛，問都不行啊？」凌雲啟開啟了玩笑模式。

李子漠知道，此刻的她並不想失去他這位朋友，或者說，她一直以為他是可以成為戀人之外的最好「朋友」的。

「不行！」雖然心裡堵得慌，李子漠還是配合著回答，在他的內心，其實並不如表面上看起來那般怒不可遏。再說，從另外一個層面想，當初不也是你李子漠以「聖母」一般的形象給予凌雲啟以期待的，在這場兩個人的情感交流中，李子漠反倒有點虛偽的味道。

他內心是喜歡凌雲啟的，但，礙於面子和年齡差，他又總是一副高高在上、大家長的模樣出現，人凌雲啟則是一位一直都對他崇拜有佳且聽之任之的性格。

李子漠的這種裝逼性格，在這個故事的開頭就已經註定不會有一個令所有觀眾都滿意的結局，當然，在這場情感交流中，二人又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存在，放之其他更為奇怪的場合恐怕也是一對難以理解的CP了。

「不行就不行吧，我可告訴你，我沒有談戀愛，當初的約定，我可沒有違約，我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陷進去，我可是要做有性格的獨立女性的，你別在內心亂想我，你個爛大叔！」凌雲啟的語氣，似乎多日前充滿豪言壯語的她又回來了一般。

李子漠將信將疑，但內心卻又燃起了一絲鬥志，似乎，她說得又跟真的似的，他又開始語塞起來，打出了幾個字，又在手機聊天記錄里刪除了。

「哦。」他決定冷冷的回復。

「哦，就完啦？」凌雲啟有點奇奇怪怪，不知怎麼的，這凌雲啟跟換了個人似的，又回到了曾經的狀態，讓李子漠有點突然不知所措了起來。

「不然要怎樣？」李子漠反問道，

「我說，大叔，你不會真的吃醋了吧？」凌雲啟依舊一改前段時間的冷漠，變得熱情起來。而往往是這樣的熱情，讓李子漠不能接受，畢竟，在他的思維里「無事獻殷勤，那是非奸即盜。」

在他看來，要麼凌雲啟情感失敗了要麼就是凌雲啟有什麼事情要找他，不然不會這麼反常。

「醋？我吃醋？」李子漠似乎上鉤了，開始不自覺反問。

「那不是哦。」凌雲啟得心應手起來。

「我有什麼理由吃醋，你告訴我？」

「我偏不告訴你」

「不告訴拉到，不關心了還。」

「確定不關心？」

兩個人，似乎都在挑戰著對方的耐性，看誰能堅持犟到最後。

「確定」李子漠看來更勝一籌，自信滿滿。

「哦」凌雲啟似乎也不願放棄。

打了幾個字，李子漠又撤了回來，他想了想，似乎沒必要繼續糾結下去了。此刻的他，似乎發現，這種兩個人彼此之間心照不宣的關係好像有那麼一點倒像是他自己在苦苦糾纏了一般。

是不是真的應該放下了？

第一次，他在心裡這樣反問道，這段時間的關心、糾結、不快、煩悶，似乎都是因自己而生，也許這種不依不饒、苦苦糾纏並不是一件什麼好事。

畢竟，對於凌雲啟，他一開始就是放不下的心態，才會在持續的關心和關懷裡尋得一絲慰藉。因為凌雲啟的所作所為和她這個年齡特殊的衝動，在李子漠看來是極度危險的，所以，因為這份擔心，也是因為這份責任，他李子漠才一直苦行僧式的過度關心。第二次見面時的衝動行為也讓他開始反思，究竟是放心不下還是放不下？

在內心裡，他李子漠真的是把自己當成凌雲啟的大叔嗎？真的只是忘年交嗎？還是其實就是喜歡，一種有著年齡差的情愫？

在聊天互掐冷靜起來的間隙，李子漠第一次對自己發起了人生拷問。

他是一個極度怯懦的人，有時候在直面自己時，是很難鼓起勇氣承認內心想法的。這一次如此直接的自我拷問，到讓他突然有了一點釋懷。

是的，我似乎已經喜歡上了凌雲啟。而且，這種喜歡的情愫還很濃。

他喃喃自語道，但嘴角卻翹得老高，似乎跟對方說明這件事是要死一樣。

「你有什麼醋好吃的」李子漠在糾結完后，還是做出了回答。

「好吧，我不配。」凌雲啟終於情緒從開心變成了不開心，而後，再沒有回復。

是的，凌雲啟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不知怎的，李子漠看到凌雲啟這樣的回復，內心卻有一點小竊喜。雖然，他知道剛剛的話語已經傷害到了她，但他依然高傲的一言不發。

他在內心開始瘋狂腦補，為什麼凌雲啟在短短几天，性格從自信滿滿到藏有秘密，從霸道非常又到突然反常，這期間一定了發生了什麼變故，應該是有了什麼故事，才會讓一個不諳世事的女孩在短短几天時間內情緒像翻書一樣狀態頻繁切換。

當然，這也只是他李子漠的猜測，在猜測事件這件事上，他卻又是異常自信的。一定是他想的這樣，那麼凌雲啟有到底經歷了什麼呢？

這一點，反倒是他李子漠不能想明白，百思而不得其解的。

但他知道，只需要一個機會，一個台階，就可以讓凌雲啟和盤托出。因為，目前來看，凌雲啟遇到任何心事都還是想跟她的大叔——他李子漠講的，雖然，兩人有點小隔閡，其實更多的是他李子漠問得太勤，關心太多所致。

所以，他要不要給她個小台階？要不要做出讓步呢？

在思考中，李子漠突然發現，一項以情緒穩定為自己處事目標的他這段時間的情緒也沒有以往的穩定。

因為太過關心也過於擔心，在和凌雲啟聊天的時候，他的情緒是反覆無常的，他的狀態也是時而靜如處子時而動如脫兔的。

原來，一個人的壞情緒真的會帶給另個人，也會同時影響兩個人。

從旁人的角度看，他倆最近其實都有點情緒化。

他猛然發現，似乎這種過度關心帶來的後果確實有點不堪設想了。

他又想，要不真的放一放吧，首先，他的處事方式和觀念告訴自己，他不能表達內心真實的想法給凌雲啟，因為這有違自己的初心。其次，此刻凌雲啟也更加期待的是校園生活，是校園裡那些帥氣的小夥子和有趣的生活，而非他糟老頭子式的「大叔」。再次，他和凌雲啟的約定中，他更期待凌雲啟能夠跳出這種世俗情感的藩籬，把這四年的主要目光集中到鍛煉成為獨立女性的方向上。畢竟，從一認識凌雲啟開始，他就深知這姑娘因為太過善良是很容易在紛繁複雜的人家關係中失去自我而隨波逐流的。加之好奇愛冒險的性格，是很容易在做一件事時衝動而不思後果的。

所以，想了許多，雖然內心不舍，但他李子漠還是決定回到從前，畢竟，他期望的是四年過後，姑娘能夠獨立自信、睿智而聰慧，就如她在聽完他講的人身哲理后把自己微信簽名改成的那段文字那般:做一個美貌與智慧並存的女子。

想到這裡，他默默流下淚來，幾日積攢在內心的情緒不自覺流露出來。

他抱著自己唯一覺得溫暖的枕頭抽泣起來，既是作別一次衝動也是見證一個決定。

今夜過後，他對她的心思，必須靠著自己的意志力在接下來與她交流的途中控制好了。

因為，在你心裡，他希望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