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衛蝶閣

19衛蝶閣

於是乎,在眾目睽睽之下,我和那個叫錢澤的賭場老闆,開始了賭上我今日所有收入的賭局。

我終於知道,所謂秦錢城這個名字,原來不是因為這是秦國可以拿到很多錢的地方這樣的理由起出來的,而是由於那老闆姓錢。頓時我便覺得,這個名字的檔次降低了不少。

我一直以為,一個門派也好,酒家也好,客棧也好,若是起名字起得讓人一眼便發現這是個家族性的組織,委實不是一件好事。因此當初在山上的時候,我曾不止一次地勸師父,樂正門這個名字著實起得不盡如人意,哪怕叫右歷門這樣一個以地名為門名的名字也好啊,改一個可不可以呢?

我沒有瞧不起樂正這個姓的意思,相反這是一個多麼有意境有水平的姓氏,可是這樣有水平有意境的兩個字,被如此的用俗了,真是可惜啊可惜。看看我們的死對頭衛蝶閣,嘖嘖,人家這名字起的,既體現了門派所在地是衛國,又婉轉地表達了門下之人都是女子這一深刻含義。

師父聽到我那話之後,一口茶水噴了出來,影響了他一向穩重的美好形象,幸虧我躲得及時,否則那一口碧螺春怕是要噴到我的臉上。

師父恨鐵不成鋼地對我說,「安安,首先呢,樂正門這個名字不是師父起的,而是師祖。師祖他呢,雖然是個很厲害的幻術師,但是不是個有學問的幻術師。因此師祖他不怎麼會起名字只能用自己的姓。其次呢,衛蝶閣雖然名字起得好,可儘是邪門歪道,名聲差得很。所以如此看來,雖然我們樂正門名字起得一般般了些,可好歹還都是正人君子。」

當時我的第一反應是,師父他老人家,也不喜歡樂正門這個名字,只是礙於祖宗的顏面,不好意思改罷了。

提起衛蝶閣,我覺得有很多東西可以講。

十國中兩大幻術門派,首屈一指的當屬我們樂正門,特產是後山的猴頭菇和各國的國師。樂正一門具有多年的悠久歷史,歷代掌門人均為當世的幻術大家,又有著若是謀反犯上必將天打雷劈的毒誓,樂正門的名聲向來很好,香火很旺盛。

相比之下衛蝶閣便有些不招正派人士待見。

哪怕衛蝶閣的人清一色都是美女。大美女。

據聞衛蝶閣招弟子有三條要求。

第一,若想入門,必須是美人。

第二,若想入門,必發誓終身不嫁。

第三,若想入門,必要捨棄良心。

這三條規矩和我們樂正門那個什麼「入門后要尊師重道友愛師兄弟不得為害一方」的打醬油規矩是不一樣的,實打實的必須遵守,若是有什麼差錯背了規矩,那可不是天打雷劈直接見師祖那麼簡單的事情。

據聞衛蝶閣之人做事極為心狠手辣,所習之術也極為有損陰德。雖然說具體是什麼術我倒不是很清楚,只是聽二師兄提過,那衛蝶閣的人,善終的少,多數皆是被幻術反噬沒能忍得住痛苦而自殺的。

我聽二師兄說起的時候不覺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反噬這種事情,委實可怕得緊。就像我們如此正派,萬一哪天被自己的術反噬了都是件要死的大事。譬如說我的夢見,如果將來我走火入魔了,那便是一生都在夢裡出不來,永遠分不清哪裡是現實哪裡是夢境。衛蝶閣的術都那麼嚇人,真要是反噬了豈不是比死都難受。

只是可惜了,一個個都是那樣的美女,不知道死狀是有多慘烈呢。

然而就算是這樣的門派,也是有存在的價值的。有些見不得人的事情,我們樂正門不屑於做,就有人把主意打到了衛蝶閣身上。

因此雖然大家口上都說為衛蝶閣的女子都是邪門歪道,但是真正遇到到了不能見光的事情,還是會去找她們。

我靈光,難道鈴蘭是衛蝶閣的人?那樣的美貌,那樣的連宿雨都不知道的手段。

「不知姑娘要賭些什麼呢?」對面的錢澤看我許久不出聲,溫聲問道。

我回了神,想了想,道:「骰子吧。三枚骰子,你我各搖一次,看誰的點數小,如何?」

周圍一片鬨笑聲。

我聽到不知何時已經來到我身後拉了椅子坐下的凌然道:「柳姑娘我覺得你還是換一個比較好,這錢老闆在眾多賭技之中最擅長的便是這骰子,封兄你說是不是?」

湛封也不知何時出現,點頭道,「柳姑娘還是換一個比較好。」

錢澤顯然是認得二者身份的,笑著道:「原來這位姑娘是封公子和凌公子帶來的嬌客啊,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必手下留情了,這點銀子,二位權當許久不見,給在下的見面禮如何?」

竟是認定了我會輸?

真是小瞧了人去。

我擺手,大義凜然道:「就骰子了。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請講。」

「為公平起見,骰子,你懂的。」

賭場的黑話我不會說,也不知道沒有做過手腳的骰子是怎麼個說法,不過我覺得吧,這樣說以對方的老奸巨猾,大抵是理解了的。

果不其然,錢澤愣了一下,便失笑道:「那是自然。」

開賭。

三枚經過大眾認可沒有做過手腳的骰子被放在了賭桌上。

凌然道,「姑娘,請。」

我思忖了一下,道:「還是錢老闆你先來吧。我這人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如果覺得比不過你,自然就不丟人現眼,直接認輸就是了。」

周圍又是一陣鬨笑聲。

我聽到有明顯的嘲諷,說小姑娘還是早點投降吧,說不定錢老闆還給你留二兩銀子。

我果斷無視了這樣的噪音,做人嘛,要學會適當地無視某些不和諧的東西。

錢澤嘴角一勾,「姑娘客氣了。」

片刻,他的手開始活動。只見那白皙的手握著擲桶,迅速地在桌上旋轉,轉的飛快,入目一片雪白。

真是該死,一個男人手弄得那麼漂亮幹嘛。

他停下來之後,鬆開手,依舊笑著道:「姑娘請自己看。」

我小心揭開,嘆了口氣,果然啊。

一柱擎天。

三個骰子疊在了一起,最上面的是一點。

我就猜到,一個賭場的老闆,怎麼可能會在小小的搖骰子上面在了跟頭,更何況這還是他最擅長的。

我估計,他是覺得我既然敢要求這個,定然會把骰子搖成三個一點,因此便用了一柱擎天的法子。殊不知其實一柱擎天我也會使,這是我當年欺負師弟們時用的。可是若是我先搖出了一柱擎天,豈不是最多便是個平手了?面子不要緊,錢若是他要求對半分,我不是賠了?

「師妹……我看你還是放棄吧。」弱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是差不多已經被我遺忘的李丹彤。

對了,我剛才打麻將的時候,完全沒有因為她是熟人的關係放她一馬,現在的賭本里還有不少是從她那贏來的。只是……

「喂,誰是你師妹啊?別亂攀關係!」我皺了皺眉。當初讓我在床上躺了半個月的那筆帳我還沒有跟她算,現在來套什麼近乎。

「宿雨哥哥的師妹就是我的師妹嘛。」她看似不好意思地絞著袖子。

我覺得這個時候,還是不要理這個花痴的女人比較好。

「姑娘?」錢澤見我不說話,「好心」提醒了一句。

我一言不發地取了骰子和擲桶。眼睛一閉。手上開始動作。

其實不閉眼也完全沒有問題,不過這樣子我以為更帥氣一些。

我搖了許久,終於睜了眼睛,嘴角浮起一絲笑容。

錢澤不愧是經營著秦國最大賭坊的人,神色居然沒有任何變化,真真令我佩服了一下下。

「在下不才,願賭服輸。」

一句話說完后他起身就走,完全無視了周圍人驚訝的眼光,個人以為吧,他心裡還是很在意這筆銀子。

真是的,少賺一點又不會死。

李丹彤疑惑地把擲桶打開,赫然發現,裡面全是白粉。

既然你搖出了一點,我搖零點便是。

我臉上帶著官方的笑容,硬是掩蓋了心中的雀躍,口中一直說著承讓承讓,手上不停地收著銀子。

這些銀子,給師父寄回去一些補貼家用,柳鶴最經又長了個子,給他新做幾件衣服,順便我也做幾件好了,吃了宿雨這麼久的白食,偶爾也要讓他吃回來才好……

我這樣一番行為顯然讓凌然看了個笑話,只聽他啞然失笑道:「柳姑娘,你就這麼缺錢?」

「廢話。」我頭也不抬,「天下有幾個像你家那麼有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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