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四象鎮

是後來銷號了嗎？

韓爍點擊進入樓主個人頁面，發現這是他發的最後一個帖子。

難道他被永遠困在那消失的樓層里了？

還有15樓的回復，沒有頭像還正常，但不可能沒有ID。

如果未取名或者銷號了，ID也會顯示為用戶＋一串數字的格式。

還有他回復的那句話……

韓爍如坐針氈，感覺這棟大廈背後所隱藏的秘密，恐怕並不是目前所顯露出來的這麼簡單。

早在2006年就已經存在樓層循環的鬼打牆了，那時候李炳輝和羅顏都還沒死，羅顏甚至還在上小學。

韓爍意識潛入陰陽鏡，羅顏這時候已經重新回到彩石大廈一樓，乖乖坐在大廳的接待椅上，看上去心事重重。

「羅顏，能聽到嗎？」

「嗯嗯！」

韓爍看見羅顏聞聲抬起頭，看向自己的方向，哀傷道：「哥，我，現在是在地府嗎，我記起來了，我好像已經死了……」

韓爍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他此刻很需要羅顏的幫助，應該盡量安撫她的情緒，但潛意識裡並不想通過欺騙隱瞞的方式來達成目的。

「是，你已經死了，死在今年的5月18日。」

「記得吳慧欣嗎？」

「記得。」

「你和李炳輝都受到了她的欺騙，她利用你的善良，讓你替她辯護，對抗李炳輝的反擊。」

「吳慧欣因為一己私慾放了把輿論之火，估計她自己都想不到，這把火，竟會蔓延到整個森林。」

「李炳輝的女兒自殺了……」

「你留在律所加班的那天，5月18日，李炳輝也在自己公司上吊自殺。」

羅顏被這些事實驚駭得說不出話，她眼圈泛紅，想哭卻哭不出來，好像失去了哭泣的能力。

「我是被，李炳輝的鬼魂殺死的？」

羅顏拚命回憶著，她身為人最後的記憶很模糊，只記得一聲聲沉重的腳步聲從不遠處傳來。

抬頭望去，卻什麼都看不見。

接著，思維就陷入了一片混沌。

她一直在做夢，過去的痛苦回憶生根發芽，虯結成一座夢境牢籠將她鎖住。

她像一隻被冰封著的蝴蝶，美麗凝固於永恆，再也不會有展翅飛舞的一天。

直到夢中出現了韓爍這個「哥哥」。

沒來由地讓羅顏心安，她哭了，哥哥會溫柔地擁她入懷，輕輕撫摸她的腦袋。

告訴她，沒事的，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只要不放棄希望，所有痛苦就都是奔向美好未來的燃料。

然後，春天真的來了。

只是，來得太過短暫。

羅顏滿懷希冀地看向頭頂那面古樸的鏡子，知道哥哥就在鏡子另一邊。

她只有哥哥可以依靠。

「哥，我不想死，我想活著……」

韓爍心中滿是苦澀，他也不想死，他也想活著。

「妹妹，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

「沒有再出現了。」白慕卿看著手錶，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

這次雖然有點雲里霧裡，但終究是活下來了，她緊緊抱住沐茉，兩人眼中含淚，喜極而泣。

李炳輝的消失著實讓白慕卿擔心了一陣兒。

擔心韓爍的「嘴遁術」，只是暫時壓制李炳輝的「鬼性」。

但隨著時間流逝，李炳輝沒有再次出現執行偷取詛咒，她才徹底放下心來。

見韓爍一直在發獃，白慕卿湊過來詢問道：「哎韓爍，你困嗎，要不睡會兒，我來負責守夜。」

「……」韓爍沉默著，意識重新回到現實。

見沐茉裹著毛毯蜷縮進沙發椅準備休息，身邊白慕卿一臉友善，微笑著看著自己。

韓爍搖頭拒絕道：「我要回家了，妹妹還在等我。」

說完便起身向律所門外大跨步走去。

「等等！」

果然跟上來了。

白慕卿一直跟在他後面，好幾次開口呼喊，都沒讓韓爍停下腳步。

韓爍走進樓梯間，抬頭看了看那扇通往天台的鐵門，如果用消防斧的話，應該可以輕易破壞掉鎖。

他停了下來，轉身面對白慕卿，兩人都沉默著不說話。

「你發現了？」

「嗯。」韓爍點點頭，說道，「樓層循環詛咒還在，對吧？所以你們才不著急離開。」

「但你們好像一點都不擔心。」

白慕卿聞言再次沉默了，接著將一縷額前的頭髮撩到耳後，苦笑道：「為什麼你個送外賣的思維這麼敏銳。」

「送外賣怎麼了，送外賣怎麼了，吃你家大米了？」

韓爍像是被戳中了痛點，氣到：「我不但送外賣，我早上還有償幫人遛狗，順便撿點飲料瓶子賣。」

「你打開某魚，還能看到我在平台上賣自己。」

「承接幫人試睡鬼屋，照顧熊娃，修馬桶，撈屍體等等等，現實版萬事屋聽說過沒。」

「只要能賺錢，再累再苦再髒的活我都願意干，只要能讓我和妹妹都吃上一頓飽飯，不會讓她覺得自己沒有爸媽，就好像比別的小朋友差！」

「違法亂紀的活咱不幹哈，特別說明一下。」

韓爍發泄完，靠在扶梯上，神情落寞。

「如果爸媽還在，我現在或許也是一個醫生，或者律師什麼的吧。」

白慕卿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上前拍拍他的肩。

嘴唇囁嚅著，終於開口道：「6點。」

她解開衣領，露出一片雪白。

心口位置，有一個太極符號，但奇怪的是，其中黑色部分要明顯多於白色部分。

「四象鎮，是我們浸染者活動、交易，接收破命任務的地方。」

「破命任務，一般是讓我們前往某地封印此處的鬼魂，或者取回某個物品，甚至是單純存活一段時間。」

「偶爾會有一兩個任務地點，處在詭域內，也就是之前跟你說的奇異空間。」

「如果成功完成了任務，四象鎮就會將我們傳送回去。」

「這個陰陽印，就是浸染者的標誌，也是和四象鎮取得聯繫的坐標……」

「所以……」

「所以你們根本不用考慮解決樓層循環和奇異空間的問題，6點就能直接傳送離開，對嗎。」

親口聽到白慕卿承認，韓爍慘然一笑，像是重症患者等來了自己的病危通知書。

「我會被永遠留在這14層，直到餓死。」

他默默打開手機，找到妹妹的微信聊天窗口，毫無目的地翻看著。

平時那些輕鬆愉快嬉笑怒罵的聊天記錄，此刻看著，只讓他心口陣陣刺痛……

14樓與外界的信號連接能一直保持嗎，他很懷疑。

「不，有一個出去的方法。」

白慕卿說道：「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說的嗎？」

「當以人類之軀，從靈異事件中存活下來，就可能被選為浸染者。」

「成為浸染者，就等於成為了祂的附庸，祂絕對不會讓你毫無價值地死在這裡。」

她指指韓爍的心口。

「浸染應該已經開始了。」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被附身鬼殺死。」

「但你和小偷鬼李炳輝，以及附身鬼都有過接觸，可能會覺醒一項，他們所擁有的詭技。」

等等，心口？

所以剛剛心口刺痛是因為正在浸染中嗎！

韓爍大喜過望，雖然成為浸染者貌似也不是什麼好事情，但總好過一直被困在奇異空間，活活餓死。

他知道可以從鏡中世界取食物延緩死亡到來的時間，但不破除鬼打牆，最後還是免不了默默死在奇異空間的悲慘結局。

至少讓他活著出去，把存款交給妹妹。

並在死亡之前，盡量給她留下一筆足夠一輩子衣食無憂的錢。

他趕緊伸手解開衣領。

發現看不清，乾脆直接把上衣脫了，露出精幹又結實的身體。

兩人的視線都集中到心口位置，那裡……

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