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羵羊

王昭武也道：「這些武林之中所謂的隱世家族向來都是高傲無比，處處要彰顯自己不同凡俗。他這個時候來試探，又一反常態，將自己姿態放得這麼低，只怕別有用意！」

林岳微微一笑道：「不用緊張。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即便有些什麼小心思，也根本不足為懼，到時候接着就是了。」

他有超腦輔助，觀察力入微，早將伍開山的一些微表情看在眼裏，對其心中所想，其實已經大致有數。

他坐了下來，轉而問道：「這幾天海隅城外有什麼變化沒有？」與人類之間的勾心鬥角相比，殭屍攻城才是關係到生死存亡的大事。

「果然如你所料，外面的殭屍多了起來，據說現在海隅城裏面的人已經不敢隨便出去了。」王昭武在警察部，消息比較靈通。說起這個，他也是表情沉重。

「哦？我晚上出去看看！」林岳神色嚴峻起來。

「不可！小師父雖然厲害，但不知外面虛實，還是不要輕易涉險為好！」范中輔阻止道。

「是啊！若硬要去看，不如白天去，風險低些。」王昭武也勸道。

「現在已經到了亂世，哪有事事求穩的道理？白天出去，多半是我找他們。晚上出去，他們會主動來找我，可以省下許多工夫。」

「師父，我也跟你去吧！我不會拖你後腿的。」一旁的高清蟬聽了，也開口說道。

范中輔和王昭武也躍躍欲試。

林岳擺擺手道：「你們都不要去，在城裏等我就好。我一個人可進可退，目標也小。若是人多了，就沒那麼方便了。」

高清蟬仍舊擔心道：「可萬一師父遇到危險怎麼辦？」

林岳輕鬆一笑道：「我對殭屍的情況熟悉得很，你們就把心放在肚子裏吧！若這點本事都沒有，到時候憑什麼帶你們去清溪峪？」

三人便不再多說了。

夜裏，林岳裝備整齊，來到西面的城牆上。

「小師父，我們會一直在這裏等着你。若是遇到危險，你儘快回來。萬一事出緊急，你向天上射火箭為號，我們立刻去接應你。」范中輔交代道。

「好！你們守好這段城牆，觀察周圍動靜。若是聽到口哨，便放下繩子，我好上來。」林岳叮囑三人已畢，沿着城牆邊的繩索，「哧溜」一聲便下去了。

此時天上無月，外面一片漆黑，偶爾傳來兩聲「咕咕」的夜梟鳴叫。再細聽時，又似有春蟲驚蟄，「沙沙」作響，期間還夾雜一些呢喃之聲，似人非人，似獸非獸，甫一入耳，便能勾起人們心頭莫名的恐懼。

范中輔等人看着林岳的身影徹底融入黑暗之中，對他的膽量佩服不已。

這般夜色，對林岳卻是無礙。憑藉着遠超常人的五感，黑夜與白天，對他而言並沒有什麼區別。

至於暗夜獨行的孤寂——要知道，林岳在冰棺內呆過兩百多年！

他將鳳鳴刀握在手上，體內特有的寒冰勁緩緩延伸到刀尖，沉浸到鳳鳴刀的每一個部分，一邊不緊不慢地信步而行。

自從祁同春教他養刀之法后，林岳一直很注意這個方面，幾乎每天都要培養鳳鳴刀與自己的契合度。藉著內力，他感覺自己的神經彷彿也延伸到了刀上，刀變成了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如臂指使。

奇怪的是，周圍並沒有殭屍出現。

林岳停了下來，細細聽取四周的動靜。片刻之後，他冷冷一笑，朝一個黑暗中的山谷走去。

才到谷口，一隊黑影沖了過來。

鳳鳴刀在暗夜裏閃爍，發出奇異的蜂鳴，彷彿是一隻孵化未久的春蟲，正興奮地向這個世界宣告它的到來。

它每叫一聲，便有一個殭屍倒地。

這隊殭屍不過是最低級的紫僵，根本不能阻擋林岳的腳步。

進了谷口，林岳眼睛眯了眯。在他的前面，十多隻白僵呈扇形包抄而來，殺機有如實質，寒意刺骨。

更遠的地方，雖然一片模糊，但超腦已經傳來警示：「檢測到環境中的鬼煞濃度按梯度快速升高。」

「預測規模。」

超腦很快將一副曲線擬合圖映射到林岳的腦海中。

根據超腦的預測，若以紫僵為標準單位，林岳前進20米，將遭遇數以百計的敵人；前進40米，將遭遇上千敵人！

這片山谷的核心區域雖然不算大，也足足有上百米深。

林岳卻夷然不懼，揮刀而上。白僵的圍攻，在超腦的演算中，處處都是漏洞。

除了冤煞屍，其他的白僵根本無法抵擋鳳鳴刀的鋒銳。即便是前者，在林岳將內力貫注之後，仍然能夠輕鬆斬殺。

白僵一個個倒地，鬼煞瀰漫，戾氣沖霄，山谷之中不再平靜，有陣陣嘶吼聲傳來。

林岳如同從地獄中歸來的魔神，向著山谷深處步步邁進。

右手背上的羅剎印記又開始微微發燙。

前面的殭屍更多了，有人形，有獸形，有的小如嬰兒，有的大如巨靈，影影憧憧，千奇百怪，宛如群魔亂舞，百鬼夜行！

殺！殺！殺！

鳳鳴刀揮舞，人頭紛紛落地！

鬼煞之濃郁，已經到了宛如實質的程度，林岳只覺得滿腔鬱積的怨憤、不甘和對這個世界的恨意，都要用殺戮和毀滅的方式發泄出來。

「吸收太多鬼煞，本體精神受到影響！」關鍵時刻，超腦提示。

林岳頭腦一清：是時候離開了！

他往四周看了看，不知不覺，自己已經衝殺到了山谷深處，前後左右，都是殭屍。

「擋我者死！」林岳折返身形，向外衝去。

幾隻貪婪獸沖了上來，被林岳用力一刀，斬下兩顆腦袋。

圍堵中露出空隙，林岳足下一點，身形疾進。

突然，林岳感覺到自己全身血液似乎失控，一股眩暈感猛地襲來，大腦驟然一片空白。

他足下一個趔趄，殭屍又復圍攏，堵住了去路。

「檢測到精神能量惡意攻擊！」超腦傳來信息。

「能量分析！」

「分析結果：血煞。」

林岳微微吃驚，沒想到殭屍之中，居然也有這等陰毒鬼煞。要知道他的血液循環系統早就被經脈加強過，仍然不免大受干擾。如果是普通人中招，那豈不有可能當場暴斃？

「定位目標！」林岳向超腦傳達指令。不殺掉這隻血煞屍，自己難以全身而退。

超腦一如既往的可靠，準確地執行了指令。

出乎林岳意外的是，隱藏的血煞屍居然是一隻毫不起眼、形如侏儒的瘦小白僵。

「咔嚓」一聲，林岳腳下土石爆裂，身影已然不見。

待顯出身形時，他人已來到了血煞屍跟前。

血煞屍可能也沒想到林岳這麼快就將目標瞄準了他，本能地後退，同時一左一右兩隻白僵齊齊出手，阻擋林岳的攻擊。

「咔」的一聲輕響，一隻白僵的胳膊被斬落在地，連帶砍掉的，還有血煞屍的一隻腳掌。

林岳正要追擊，突然心臟一痛，一口氣提不上來，頓時慢了半拍。

血煞屍藉著這空隙，又連忙一瘸一拐地逃離了幾步，眼看就要完全隱入殭屍群中。

前一刻，林岳左手一甩，微弱的破空聲響起，一柄寒冰匕首扎在血煞屍身上。

血煞屍應聲倒地。林岳一掌將一隻擋路的白僵拍死，正要上前補刀，突然一聲奇異的嘶吼，包圍他的殭屍紛紛退開，一隻與貪婪獸有幾分相似，卻比貪婪獸更加凶煞的怪獸跳了出來。

這怪物生得羊身人面，虎齒人爪，渾身黃綠色毛髮蓬勃，如同彩緞，一雙狹長的雙目好像兩道黑黝黝的旋渦，使人整個心神都幾乎要被其吸引進去。

旋渦通向之地，似乎是一個能滿足人類一切慾望的奇異之地，讓人忍不住心生嚮往，以至於情不自禁地想要投入其中。

「檢測到羵羊的貪婪之眼對主體產生負面精神影響，建議防範！」超腦及時提醒。

林岳猛地打了一個激靈，連忙緊守心神，收斂心中慾念，這才感覺好了些。

他再去打量這隻羵羊，神態逐漸凝重起來。

這隻被超腦名為羵羊的怪物，應該是一隻至少進化到了綠僵等級的貪婪獸。

這隻羵羊似乎是附近所有殭屍的首領。他一出場，其餘的殭屍都不約而同地退開，彷彿懾於他的威嚴，不敢與他相爭。

不用多說，林岳已經開啟了超腦的演算能力，同時五感也提升到了極致。

「嗖！」羵羊化作一道綠光，朝林岳上半身撲來。

林岳一刀揮過，只覺得削在棉花上一般，隨後一股大力湧來，幾根閃爍寒光的爪子已經到了眼前。

電光石火間，林岳側身一閃，一記寒冰掌拍出。

「錚錚」幾聲，寒冰勁雖未襲入對方體內，卻將其毛髮成功凍住，繼而紛紛被內勁震斷。

羵羊一撲未中，突然張口，陰森森的牙齒朝林岳的脖子咬了過來。

林岳心中一動，募地出手，一柄神出鬼沒的寒冰匕首突然出現，從羵羊頭領的利齒間射入。

「咩~」羵羊受此重創，雷殛般後退，痛苦地甩著腦袋，口齒之間，不停地有血液混合著涎水流下。

他的叫聲同樣奇異，似羊非羊，有一股奇特的韻律，彷彿能夠撥動人心中最敏感的那根弦，讓人忍不住心裏痒痒的，感覺甚是怪異。

林岳本想趁機擴大戰果，聽到這聲鳴叫，不由得渾身發軟，動作便慢了半拍。

羵羊含怒揮出一爪，閃電般向林岳頭部襲來。

林岳連忙架起鳳鳴刀。「砰」的一聲，一股巨力襲來，林岳連連後退，幾乎要掉落到殭屍群中去。

羵羊得理不饒人，一個虎撲躍了過來。

林岳正待閃避，突然腦袋「嗡」地一下，頓時一陣昏眩。

這感覺很熟悉，又是血煞屍出手了！

陰影蔽空，生死便在頃刻！

林岳的心神在超腦輔助下飛快地集中。只見他鳳鳴刀往地上一支，身軀突然快速旋轉。

飛沙走石，四處飛濺！

羵羊雙爪拍下，如同抓在一個高速旋轉的陀螺上，滑不留手。

林岳藉著旋轉之力，已經接近了藏在殭屍群中的血煞屍。這隻殭屍的能力太過危險，不先除掉，後患無窮。

「給我死來！」林岳刀似雷霆電閃，猛地朝血煞屍劈下。

血煞屍連忙躲到另一個白僵身後。誰知鳳鳴刀的刀光如同長虹一般，緊緊躡著血煞屍的身影。

只聽見「噗嗤」一聲，鳳鳴刀穿透白僵，又將血煞屍釘在地上。

「檢測到血煞屍頭部精神能量富集析出，建議探查！」與此同時，超腦傳來發現了煞晶的提示。

身後勁風撲來，林岳此時哪有時間理會這些，連鳳鳴刀也不及抽出，撒手往一旁一撲，險險避開羵羊的襲擊。

他此時赤手空拳，卻也不懼，暗暗與超腦配合，揮拳撲了上去。

羵羊的鬼煞效果類似於精神誘惑，超腦其實沒有受什麼影響。

一人一獸你來我往，羵羊雖然將林岳身上抓出幾道口子，但寒冰勁也不是那麼好消受的。

只聽毛髮「簌簌」掉落，羵羊動作越來越慢，后力難繼。

突然，林岳大喝一聲，一拳擊在羵羊的腦門之上。

羵羊雙爪搭在林岳的肩膀上，鋒利的爪子已經刺破林岳皮肉，卻無力的耷拉下去，雙目也失去了神采，整個身軀委頓在地。

「檢測到羵羊頭部精神能量高度富集析出，建議探查！」超腦又傳來信息。與此同時，周圍環境中的鬼煞能量紛紛向羵羊的軀體涌去，一時間整個濃度都下降了不少。

「看這情形，又要出煞珠了啊！」林岳心中一喜。

他砍殺了半夜，普通煞晶也收穫了幾顆，但一顆煞珠的意義卻有所不同。憑直覺，林岳也知道這東西極其珍貴，放到以後也不會過時。

林岳取回鳳鳴刀，先收起血煞屍掉落的煞晶。令他驚喜的是，這顆稀有的煞晶裏面包含的居然還是純血煞能量，符合魂種寄生的條件。

此時羵羊喪命，周圍的殭屍失去了約束，局勢變得混亂起來。近處的殭屍都一股腦兒來攻擊林岳，遠處的殭屍卻不再刻意向這邊聚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