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天麓山伍家

王昭武由衷道：「老范，我不如你呀！」

林岳點頭道：「老范這樣的，說實話，世間也沒幾個，哪能強求人人如此呢？昭武，你一直是我的良師益友，在武技一道上，對我啟發很多。你若有心，等異日我立下門戶，也為你留一扇門，一切條件與老范相同。」

「真的？」王昭武霍地站起，急忙說道：「那就一言為定了！」

「一言為定！」林岳點頭。

范中輔卻潑了王昭武一瓢冷水：「小王啊，不是我說你。以你的情況，即便小師父為你留後門，你也要進得去呀！」

「進不去？什麼意思？」王昭武反問。

「就是這個意思！」范中輔一掌就朝王昭武拍了過來。

王昭武接了一掌，身軀一震，頓時便明白了：「你擔心我練不會？」

「內功不是人人都可以練成的，以我看來，對心性、資質要求都很高！」范中輔說道。

林岳接過話頭：「這點不必擔心，我看昭武應該是可以的。」

王昭武從小苦練家傳武藝，又覺醒了異能，足以說明他心性、資質都不錯。這樣的人如果練不了內功，那天底下不知道有幾個人可以練了。

范中輔便不多說了。他一臉迫不及待地道：「小師父，還等什麼以後呀？你現在隨時可以開宗立派呀！」

林岳搖搖頭道：「現在還不行。」他見范中輔和王昭武都是一臉疑惑，解釋道：「老范，你視我為指路明燈，卻不知道我此時也正處於闖暗夜、破混沌的階段，前路未定，步履艱難，如何能夠開宗立派？」

范中輔一驚：「小師父你都這樣了，還在闖暗夜、破混沌？」

他突然一拍大腿，喜道：「好呀！等小師父破開混沌，只怕一番天地不可想像！這都是我們的福氣呀！」

王昭武卻道：「有些人一輩子都在摸索的路上。林岳，你總要有個時間，不能讓我們一直瞎等吧！」

「我也不求包羅萬象，盡善盡美。短則數月，長則一兩年，基礎功法便可定下，到時候便可以放心傳授了。」

「那可好了！」范中輔和王昭武都撫掌大笑起來。

三人彼此對視，便更多了幾分自己人的味道。

范中輔忍不住技癢，問道：「小師父，不知你新收的這位徒弟功夫練到什麼程度了？」

林岳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說道：「蟬兒功候尚淺，戰鬥經驗也不足。你們正好幫我教導一番。」當下便叫來了高清蟬，讓她與范中輔對練。

范中輔有意試她內功，與高清蟬對了一掌，又得知她才修鍊半個多月，頓時大為驚訝，連呼：「奇才！奇才！」

林岳道：「實不相瞞，我還有一套入門功法，喚作承天三十二式，與本門內功相輔相成，只是還沒有推演完畢。」便讓高清蟬演練了前四式。

范中輔和王昭武試了試，卻入不了門徑，都覺得過於艱難。

林岳勸慰道：「你們現在不用急着學，等我徹底完善，再練不遲。」兩人這才罷了。

兩人又教了高清蟬一些打鬥技巧，眼看時已近午，林岳讓高清蟬準備飯食。

林岳喝了口茶，打聽道：「你們可知道海隅城最近幾天有什麼事情發生嗎？」

「最近一段時間城裏都在盛傳小師父以一人之力，覆滅了威風赫赫的猛虎團。不知道這件事情算不算？」范中輔說道。

「哼！一群屑小，自己能力不行，卻妄想依賴異類，結果遭到反噬。他們完全是咎由自取，不好好反思，還要栽贓到我頭上。這都不過是敗犬哀嚎罷了，不必理會！」

「呵呵，城中百姓痛恨猛虎團不是一兩天了。他們對外這麼說，不但無損小師父在百姓中的英名，反而提高了不少聲望呢！」范中輔說罷，和王昭武開懷大笑起來。

林岳也不由得失笑，又問道：「除了這件事，可還發生了什麼大事？」

「我大部分時間都呆在家裏和防衛部，接觸的人十分有限，別的卻並沒有聽到什麼。」范中輔答道。

王昭武想了一會兒，卻說道：「我倒是聽說前幾天發生了一件事情。」

「哦？說來聽聽！」

「幾天前，從城外來了一個人，身受重傷，手都斷了一隻，被警察部的人接走了。這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但自從這個人回來之後，警察部的氣氛就十分緊張，從上到下都不敢說話，據說是高層下了禁口令。你們說奇怪不奇怪？」

林岳一聽仍舊與高清蟬綁架無關，便沒多想，隨口問道：「這個人很特殊嗎？」

王昭武續道：「我也是這麼想的，如果是一般人，何至於讓整個警察部緊張？」

「後來你打聽到了什麼嗎？」范中輔問道。

「這種事，紙包不住火，上面越壓，下面的議論就越多。我也是後來才搞清楚來龍去脈。原來，有人打破了海隅城的禁令，悄悄組織了一支去廢墟的採集隊，可能規模還不小。但活着回來的，就只有這一個了。聽小道消息說，這還是個異能者。」

「去廢墟採集？異能者？」林岳心中一動，問道：「他們是什麼時候去的？去找什麼東西？」

「好像是去找一些金屬材料。什麼時候去的不知道，但那個斷臂人四天前才回來。」

林岳思索片刻，若有所悟。

他越往深處想，臉色越難看，突然開口說道：「這種事情只怕不是一次兩次，海隅城可能有危險！」

王昭武和范中輔聞言都是一驚，王昭武不解道：「這話怎麼說？」

「廢墟里殭屍的能力我很清楚。攻城的殭屍與廢墟里的相比，如同嬰兒與壯漢，根本就不在一個級別上。你們想想，這些散兵游勇尚且讓海隅城的城防捉襟見肘，若是廢墟里的殭屍主力部隊來攻，會有什麼後果？」

王昭武頓時無法保持平靜了，緊張道：「你是擔心廢墟里的殭屍跑過來攻城？他們不會那麼聰明吧！」

「你錯了！最低級的紫僵是不聰明。但上次我從廢墟回來，發現大量紫僵已經進化成了白僵，甚至其中存在更高級的綠僵。白僵已經知道趨利避害，還能約束殭屍，像軍隊一樣集體行動，智慧已經不比人類低多少。更可怕的是，這些殭屍悍不畏死，絕無二心，在個體戰力等同的情況下，他們的破壞力遠勝人類！」

他猶豫片刻，還是說道：「從最壞的角度推測，那個斷臂人甚至可能是廢墟的殭屍故意放回來的。這樣一來，他們的大部隊可能尾隨而至！」

「嘶！」連范中輔都吸了一口涼氣。他一拍桌子道：「不是早就禁止去廢墟採集物資了嗎？什麼人有這麼大的膽子？」

「呵呵，如果有足夠的利潤，他們甚至敢於踐踏人間一切法律和規則。」林岳說了一句古人的名言。

「你是說……」王昭武不是蠢人，一點就透，即使是不問世事的范中輔，也明白了林岳所指。

「多半就是他們了。」林岳把前幾天高清蟬被綁架的事情跟他們簡單說了一下。

「居然有這樣的事？真是豈有此理！」范中輔氣得臉色通紅：「兩大集團越來越放肆。等到他們真正把持海隅城委員會的時候，順昌逆亡，所有人都要為他們砧板上的魚肉，老百姓還有活路嗎？」

「他們已經捆綁了一個龐大的利益集團，把持民意，步步緊逼，連俞主席也無可奈何。在海隅城中，只怕已經沒有什麼事情是他們不敢做的了。」王昭武卻並不意外，語氣悲觀。

「我決定回來的時候，已經預料到了如今的局面。若是真正到了事不可為之時，我們便脫離這個爛泥潭，另謀出路。」既然決定將二人納入門派，林岳便不再見外，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另謀出路？去哪？」兩人異口同聲問道。

「去清溪峪。」

「清溪峪？是不是子神社駐地？」

林岳點了點頭。

「好！」王昭武一拍桌子，慨然道：「我其實早就受不得這些烏煙瘴氣了。」

范中輔也表態道：「小師父去哪裏，俺老范便去哪裏，休想把我一個人撇下。」

四人商談一番，又一起用過午飯，這才揮手而別。

從這一天開始，范中輔和王昭武幾乎每天都過來。

他們表面上是向林岳學習承天三十二式，切磋武藝，但林岳知道他們其實有大半原因是防備那些綁匪同夥對林岳的報復。

畢竟，那伙綁匪的背後站着的多半便是薛氏集團，甚至兩大集團都有份。其他的勢力，哪有可能隨隨便便調出一個藏於暗處的異能者小隊？

但是，直到兩人將摩雲式和擔山式學會，預料中的報復都沒有到來，海隅城局勢也總體保持平靜，並沒有大規模的殭屍攻城。

這一天，四人正在院子裏忙碌，突然外面響起扣門聲。

「林岳林師傅可在？天麓山伍開山前來拜訪！」

林岳上前開門，就看到一個古銅色臉膛的中年漢子。

林岳見他孤身一人，也無兵刃，便拱了拱手，問道：「我便是林岳。不知尊駕找來，所為何事？」

伍開山道：「可否借一步說話？」

林岳不好失禮，只得迎了進來。

伍開山見到范中輔和王昭武，又問名姓。二人一一說了，伍開山便道：「原來兩位武林名士也在此，久仰！久仰！」

寒暄完畢，伍開山便對林岳說道：「事情是這樣的，我那不成器的侄子近日回山跟我說起，道是海隅城出了一位內家高手。我伍家世代傳承大力開碑手，深知此中艱難。毫不客氣地說，如今出現任何異能都不稀奇，出現內功卻着實稀奇。本人一向好武，因此特來一會！」

「令侄可是伍雲鵬？」

「正是！」伍開山抱拳行禮道：「我這侄子一向眼高於頂，能讓他心服口服，林師傅想必藝業驚人，還望不吝賜教，伍某感激不盡！」

林岳見他說得客氣，倒也不好直接拒絕，謙虛道：「我只是略知皮毛，並不真正精通內功，怕要讓尊駕失望了！」

「林師傅，真金不怕火煉，何必藏頭露尾？請！」伍開山說罷，也不等林岳回應，一掌便朝林岳拍了過來。

林岳只好揮掌相迎，「砰」的一聲，兩人平分秋色。

「小心了！」伍開山大喝一聲，手掌發紅，似乎憑空增大了幾分，一掌朝林岳蓋下。

林岳舉掌承上托之勢，只聽一聲悶響，兩隻手掌交疊，林岳紋絲不動。

伍開山已經使出家傳絕學，大力開碑手一掌一掌拍來。林岳從容與他對掌，一邊細細體會，卻發現對方只掌握了暗勁，算是到了外家的巔峰，還未實現由外而內，相比伍雲鵬也遜色了一籌。

總體而言，這伍開山的掌勁，最多能與范中輔修鍊內功之前的渾圓勁相媲美，與內功能量指數接近5的林岳相比，兩者根本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林岳也不為己甚，只將對方的大力開碑掌勁一一接下。這些暗勁雖強，但甫一入體，便被他自己的內力化解得一乾二淨。

故此在范中輔和王昭武兩人看來，伍開山每一掌都是勢大力沉，似欲開碑裂石。反觀林岳出掌，卻輕飄飄的不著一物，儀態從容瀟灑。

奇異的是兩人手掌相擊，力量居然消泯得一乾二淨，宛如陰陽中和，讓人難以置信。

伍開山攻了一輪，停手跳出戰圈，拱手道：「林師傅功力深不可測，佩服佩服！」

「過獎了！」林岳淡淡回禮。

「不知林師傅師承何處？」

「都是自己瞎練的，沒有師承！」林岳如實答道。

「莫非貴門來歷不凡，不能向外泄露？」伍開山卻不信，又追問道。

「並無此事！」

伍開山驚中帶喜，說道：「我平日裏以為侄兒無師自通，已是天資不凡。今日見了林師傅，才知道螢火皓月，不可同日而語。佩服！佩服！」

說罷，又恭維幾句，便告辭去了。

范中輔藏不住話，直言道：「小師父，我看他外謙內傲，故作爽直，其實心機暗藏，未必有多少善意，你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