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話 計中計

鐺！

忽然，門外傳來了撞擊牢門的聲音。

那是一隻小小的影子，正在執著地撞擊牢門的鐵柵欄，然後後退，再向前撞擊。

「啊，來了來了。」

白林才剛坐下，地板還沒有坐熱，又支起身子，半爬著移動至牢房門前。

那裡有一台蜘蛛狀的小機器人。

小時候在電視上的科技展里，見過不少類似的玩意。以櫻滿集所處時代的科技文明，這類機器人更是十分常見的設備了，在任何地方出現都不會引人懷疑。何況櫻滿集對禁閉室這邊沒有布置太多看守，走廊上空蕩蕩的，別說是小巧的機器人，就算是一群明目張胆的劫獄軍隊，都可以像公廁一樣自由進出，順便開個慶賀出獄的party。

白林靠近了牢門，不用擔心守衛，直接伸手鑽出牢門鐵柵欄的縫隙，掀開了小機器人的頭蓋，有一個可以放置物品的內部空間（所以這個機器人就像一個有腿的電飯煲），裡面裝著白林的無線耳機。當初學姐送給白林的，已經布滿了褪色與划痕的痕迹，其中一個已經在香草冰的突襲中燒毀了，過幾天就要換一隻耳機。

白林塞入耳機，那邊立刻傳來了工藤新一的聲音：

【白林，能聽見我說話嗎？】

「我在，新宿Rider襲擊我之後，你們沒事吧？」

【挺安靜的，什麼都沒有發生。白林你和他的進展怎麼樣？】

「他……啊，你是說集王。」

白林把櫻滿集的稱呼都改成了「集王」，說，

「也很順利，集王相信了我說的話，正要派人去調查呢——去雨軒和Saber（桐人）看守的代代木二丁目街區的倉庫那邊調查，只要不是集王親自出手，一個都別想回來。集王會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然後把你們當作敵人，之後我再出手……」

因為櫻滿集在二次元界是有名的國王角色，提到稱王之類的劇情，總能想到他。起初是因為櫻滿集稱王的劇情過於中二，他只是暫時保護一個學校，他只是擁有特殊的戰鬥能力，居然被稱作或自稱為國王，後來在現實世界居然也有校園建國的奇葩新聞，櫻滿集稱王事件的風評立刻反轉為現實主義了。在各種意義上都很有名，「集王」既可以是尊稱，也可以是貶稱。

白林的稱呼，倒是更接近無所謂的玩笑話，既不尊也不貶，就像朋友之間可以互稱沙雕，那不是貶義的意思。

新一沒有親眼看見事實，重複了一遍：

【真的很順利嗎？】

「全都要歸功於集王，他隨口把自己的英雄真名報上來了，讓我想起了他的人設和劇情，接下來的事情才能這麼輕鬆搞定。否則我還在到處打聽消息，要沒拿到他的英雄真名，我想破腦袋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能從別人胸口掏出一把劍，而且我還無法看穿並複製那把劍的構造。」

【然後白林你有按照我說的去做嗎？】

「當然，集王現在懷疑我是新宿Caster那邊的人。沒想到我之前順手砍了新宿Caster，她到現在還有利用價值。」

【弄巧成拙呀，新宿Caster在幾天前敗在了白林你的劍下，現在整個新宿區都知道新宿Caster退場了，但新宿Caster的情報過於稀少，除了劇院門口的花腔人偶，不知道她還有什麼作品，她製作這些作品又是為了什麼，她的背後是否還有怪盜基德以外的其他合作者……我曾經見過很多罪犯，如果沒有徹底查清罪犯的動機和計劃，即便把他們捉拿歸案，也會遺漏定時炸彈或幕後黑手之類的東西，威脅根本沒有解除。對新宿Caster的殘存勢力繼續保持警惕，才是上策。】

「對，新宿Caster一直躲在劇院那裡搞研究，突然消失了，如果我不是知情者，我肯定也會懷疑她留下了後手。特別是當時情況特殊，我和小黑岩只是正好路過，剛好和新宿Caster碰面……新宿Caster的戰敗純屬意外，相當於某個重要敵人沒有被刺殺，突然發生車禍死了，其他新宿英雄不會預料到會有這種事，等他們收到『新宿Caster敗北』的消息，我和小黑岩已經把新宿Caster的魔術工坊給搬空了，一張紙片都沒有留下。其他新宿英雄本來就不了解新宿Caster在研究什麼，也不知道是誰洗劫了她的魔術工坊，是誰把她的研究成果全部拿走了。」

現在放在快餐店裡的粉色冰箱（名字叫諾拉），就是從新宿Caster的魔術工坊里拿來的戰利品。

在新宿Lancer的宴會之後，五河琴里失去了部分靈魂而虛弱沉睡，白林和雨軒考慮到將來的長遠計劃，一起設計組裝了「那個東西」，也是由新宿Caster工坊里的素材製作而成。

總之，白林能遇見新宿Caster，能打敗新宿Caster，等於給團隊帶回了一大波經驗值。

新一接著說：

【本來新宿Caster是新宿區的一大危害，突然消失了，難免令人聯想到各種各樣的可能性。如果是我，在找到她的死亡證明之前，不會相信她真的死了，福爾摩斯的故事裡正好有一段關於假死的故事。於是呢，某些人對新宿Caster本來只保持一定警惕，現在需要提高數倍的警惕了，因為他們不知道新宿Caster到底有沒有死，說不定她躲在某處。】

「集王就是這樣一個杞人憂天的角色，他的朋友剛死了一個，如果他真心要全力保護每一個同伴，那麼就要牢牢盯緊每一個敵人的動靜，不會忽視每個敵人的變動。」

【新宿Caster突然戰敗，對櫻滿集來說，相當於出現了一個不知名的敵人，比新宿Caster更強大更神秘，或者——新宿Caster的死亡只是謠傳，Caster只是躲在其他地方。】

「然後我假冒成一個來自新宿Caster魔術工坊的倖存者，給集王暗示——新宿Caster的勢力沒有徹底消失，還在某個地方猥瑣發育。」

【白林你一時興起，手工做的『Justaway』真是個好主意，七位新宿英雄只有新宿Caster懂得機械生產，她能設計出結構精密的花腔人偶，可以守護劇院，也可以給客人表演舞蹈，她要設計這種手雷玩具就非常簡單、非常合理了。白林你不用說自己來自哪裡，他也會誤以為Justaway是新宿Caster的造物，有人繼承了新宿Caster的遺產，暗中發展成新勢力。】

「沒錯，剛才我就按照新一你說的這樣做，集王輕而易舉就上鉤了，哈哈哈哈哈！」

【請不要這樣，先生，不要發出反派一樣的笑聲。】

「我只是想嘗試一下，動畫片里的反派為什麼總能豪爽大笑，感覺費嗓子。」

白林說著這樣的玩笑話，他還沒有忘記要成為惡人的那句話，但是連笑聲都要故意模仿惡人風格，好像有點走歪了。

另外，確切來說，Justaway也可以算是新宿Caster的造物。新宿Caster的魔術工坊里存儲著諸多素材，白林隨手拿了其中幾個組裝起來，外加一層意義不明的玩具外殼，就能做成Justaway。這是極度奢侈的用法，新宿Caster的機械學與魔術水平都相當高，工坊內的素材都是完美結合機械學與魔術的造物，無一不是高端貨，即便剝離了其中的魔力部分，剩餘的機械學結構也能掀起一波科學革命，要是保留一份素材，帶回到現實世界去，子孫後代都能當天龍人。

然而白林只盯上了素材其中蘊含的高濃度魔力，把魔力引爆，當作炸藥而已。

「雨軒她們現在怎麼樣了？」

【大家都平安無事，在自己的崗位上，隨時可以開始作戰。距離白林你消失才不到六個小時，也沒有幾件壞事可以發生了。】

「啊？才六小時？」

不對，這個時間不算短了。

今天已經是黑影Archer警告的第四天，六小時約等於一天的四分之一，如果還想正常休息，大概又要花掉這一天的至少三分之一，合計起來就是半天以上的時間了，而討伐新宿Saber的計劃卻還還沒有走到最後一步。

剩餘幾位新宿英雄無所謂，暗殺七人眾也無所謂，白林願意來討伐新宿Saber，只是為了招攬新隊友，剩下兩天里主要想想怎麼逃出新宿區。不過，還是那個老毛病，自從來到新宿區，白林的頭腦變得逐漸遲鈍與怠惰，定下了一周倒計時的時候，白林就口口聲聲說要離開這地方，卻始終沒有半點主意。

更關鍵的是，這個倒計時只是黑影Archer粗略推算的時間，第六天應當就是底線了，第七天會發生什麼事情都不好說。

【白林，不論時間是否充裕，我們都應該速戰速決，不是嗎？】

「說得對。幾小時后，集王派出的小隊就會抵達代代木二丁目，和雨軒她們見面，然後被收拾乾淨。那時候集王會明白的，戰鬥的時刻已經到了，我也該出發行動了。」

【你真的邀請了一個七人眾來助戰嗎？】

「對啊，他正聽我的命令，守在那裡，其他新宿英雄不會有機會來打擾我，或者說新宿Saber不能離開天王洲半步，直到我打敗新宿Saber為止。只要別反捅我一槍，問題就不大。」

【希望是這樣，白林你沒有必要去找七人眾，局勢反而不好控制了。】

「欸嘿……」

白林吐著舌頭，俏皮地又想矇混過去。

這場戰鬥確實不需要七人眾，對手只是「新宿Saber」而已，但白林還是冒著風險，邀請了君莫笑來參戰。因為白林他有屬於自己的打算，這個計劃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包括內心的黑影Archer和坂田銀時，白林也沒有和他們溝通過。

雖然白林雇傭了君莫笑加入戰鬥的目標是「協助白林打敗新宿Saber」，這是一套文字遊戲，只說是「協助」，這是個模糊的概念，白林可以對君莫笑發號任何施令，只要白林承認這個命令對於「討伐新宿Saber」有幫助，那麼就算作是「協助白林」的行為。而且在新宿Saber戰敗之前，都算作是「討伐新宿Saber」的目標未達成，白林與君莫笑的雇傭關係還沒結束，白林可以對君莫笑下達複數個命令，直到新宿Saber被討伐為止。

雖說是這麼方便，白林也不敢指派一些過分的命令，生怕觸犯了某些遊戲規則，白林說錯一句話就要被判定為Beast，那會失去玩家身份與雇傭許可權，將要被七人眾當場誅殺。所以白林只安排君莫笑去做了一件事，非常簡單的一件事，誰也猜不到的一件事。

至於君莫笑的雇傭報酬，白林已經談妥了，事後就會支付——用SaberAlter的錢包支付，白林是不會自掏腰包的。

【白林，雖然萬事俱備，但是別忘記了，討伐新宿Saber的最關鍵一點，在於你的力量。你堅持要求由你來打敗新宿的Saber，我們只是給你促成這場戰鬥，並清理妨礙者，對你和新宿Saber的對局沒有任何幫助。】

「我知道，所以邀請七人眾（君莫笑）來幫我之前，我還找到了正在調查新宿Saber地盤的小黑岩……所以我才能和你們恢復聯繫啊。」

沒有錯，其實白林一直沒有提到這件事。

他故意對君莫笑和櫻滿集都隱瞞了一件事——身在新宿Saber地盤上，身在櫻滿集統治的天王洲學校，白林並不是完全的孤立無援。

白林會被綁架來到天王洲學校的原因，歸根究底就是黑岩射手送來的進攻指令。那個指令的真偽已經不重要了，黑岩射手正在調查新宿Saber的地盤，她也在這所學校內，這是不會錯的。

在這茫茫人海的學校里，想要找到黑岩射手很簡單，只要大喊「我要找一個胸口平如大草原的黑色初音未來」，可愛的黑岩射手一定會帶刀出現。

再從黑岩射手聯繫時崎狂三，從時崎狂三聯繫到善雨軒他們，最後聯繫工藤新一，於是才有了這麼多安排……雖然白林表示不能信任新一，但工藤新一毫無疑問是此時最佳的軍師。

以上，就是討伐新宿Saber的計劃第一步——找到黑岩射手，並聯繫到工藤新一與時崎狂三她們。在七人眾與櫻滿集都不知道的前提下，白林這邊已經安置了各方兵力，無論最後櫻滿集要加入白林，還是要攻擊白林，凡是發生了意外狀況，她們都會出手。

之後第二步，邀請七人眾入隊，給君莫笑安排一個任務。

第三步，引誘櫻滿集出兵，讓他意識到，除了他口中描述的「那兩個敵人」，暗殺同盟將會成為天王洲學校的第三方敵人。

第四步，即將開始……

預計還有不少時間。

白林沒有動身，換個姿勢，坐在靠近牢門的地方，與耳機那邊的工藤新一繼續說：

「新一，你在什麼地方？」

【我在擅自行動。】

「啊，這還挺有你的風格，大偵探。」

【我正在調查怪盜基德的路線，他把你帶走之後，大家都沒有再目擊過他的去向。】

「這也是我沒辦法控制的變數。」

【白林，你有什麼心事？】

「哎呀，我還在醞釀台詞呢，新一你卻說破了，好壞啊。要是和女朋友約會，肯定會被說是個不懂浪漫的木頭腦袋吧。」

【小蘭確實這麼說過……】

「咳咳咳……就在差不多一小時之前，我和Ruler那邊的……我在某個人那裡，打聽了一個重磅消息，我想知道你這個大偵探有什麼看法。」

【哦，可以說說看。】

「關於次元戰爭的真相——只有我們都死了，我們才能得救。」